第12章 搖到外婆橋
早晨,顔佩珊睜開眼,看了看現在的日期。心裏一沉。果然,時光倒流回了外婆出事的那一天。
她苦笑了下,看來想再回到前面一些時間,多陪陪外婆是不可能了。
立馬起身,換衣服,洗漱。跟領導請了一天假。這麽多天的休假時間她還一天都沒用過呢。
今天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高高興興地做一天外婆的乖外孫女。
顔佩珊出門,買了些外婆喜歡吃的小零嘴和水果。
雖然不知道外婆現在的狀态還能不能吃,不過買了過去,哄老人家開心,總是好的。以前外婆身體好的時候,每次出去逛街,看了這些吃的和小玩意兒就高興。
她記得小時候,外婆就總愛往家裏買些小零食。雖然都是當外婆的人了,其實還是小孩子心性。有時候外公做的飯不好吃,外婆就會賭氣不吃飯,一個人坐在一邊吃零食,還會拉着顔佩珊一起
吃。自從外公去世以後,外婆的身體也開始每況愈下。不多久,就一病不起了。
顔佩珊的媽媽曾說,她們家的女孩,性子都像外婆,對着自己的愛人,總是任性不消停的。
外公和外婆吵了一輩子,偏偏感情卻還是那麽好。每次和他們相處,她都能看出他們之間的相互扶持和關愛。有時候外婆跟她說起外公不好的時候,她都說外公其實很關心她,老太太還不高興,
板着個臉說怎麽可能,氣呼呼的樣子就像個吵架的時候,別人都不向着她的小孩子。
其實外公剛剛去世那會兒,媽媽怕外婆難過就将她接到自己家裏來。顔佩珊在家裏,都常常能看到外婆總是一個人坐着,靜靜地掉眼淚。
她知道,每當這個時候,一定都是外婆又想起外公了。
現在看起來,其實她的性格和外婆很像。愛人在的時候,總是對他不夠好,一旦當他離開了,又難過想念得無法忍受。只是宋嘉琦與外公不同,不是那麽老是氣她,而是處處包容。也許當初的
分開還有這個原因,在兩個人相處的世界裏,有些怨氣憋在心裏不發洩出來,反而成了他們婚姻中更不穩定的因素。
顔佩珊嘆口氣,決心不要再想。只要現在她還能挽回,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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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在街上。此時正值茉莉花開的初夏。
春的腳步剛剛離去,這座城市卻還留了一絲春天的尾巴。
有些花已經凋零在風中,有些花卻還在枝頭開放。有些花已經化作春泥,有些新葉卻剛剛開始萌芽。
一陣風吹來,空氣中隐隐地飄散着一絲淡淡的花香。
上午的陽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剛剛好。
走在醫院的走廊,顔佩珊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
不同于大廳的喧鬧,這裏是一片寂靜無聲。
外婆的病房是上了樓梯後一直向裏走的最後一間。從病房的窗口向外看,總能看到外面的樹叢,有時候顔佩珊能從這裏看到四季的變幻。
這是她親自為外婆挑選的病房,也是這一層裏,最安靜,環境最優美的病房。
她輕手輕腳地拉開門走進去,看見了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外婆。
她把帶來的東西放在一旁,輕輕地搬了個凳子在外婆床邊坐下,凝視着老太太的睡顏。
原來外婆已經在她未曾察覺的時候,漸漸地蒼老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一頭雪白的頭發找不出一根青絲。
外婆愛美。哪怕到了五六十歲時,還常常去理發店焗油弄發型,将滿頭頭發弄得沒有一根白發才罷休。平時梳頭時發現了一根白頭發都要咋咋呼呼半天。
一開始顔佩珊還笑嘻嘻地給她拔,拔完後說:“好了!沒有了。”然後将她的頭發梳理一下,還是那個不服老的俏老太太。
直到有一天,顔佩珊拔完了表面的白頭發,用手輕輕一撥弄,就發現了還有幾根白頭發。她心裏一慌,又用手撥弄了好幾下,才明白原來白頭發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悄然占據了青絲的一席位置。
顔佩珊心裏有些難過,頓了頓,卻又恢複了笑臉,将外婆的頭發細細梳好,假裝歡快地說:“好了!沒有了。”
再到後來,外婆就不再去焗油了,雖然也定時去理發,理完發卻不像以前那樣,總要臭美地問顔佩珊好不好看。直到白頭發布滿了她的頭,皺紋爬上了她的臉。
不管她願不願意。歲月的痕跡,已經悄悄地在她身上展現。
顔佩珊知道,外婆她不是不愛美了,而是她已經意識到,不管再作何努力,她始終抵擋不了時間前進的步伐。
一如老去,一如現在。
“梅梅。”
“唉!外婆。”見外婆醒了,顔佩珊趕緊湊上前去,“感覺還好嗎?”
“挺好的。”外婆笑了笑,“唉?嘉琦沒跟你一起來?”
“他……出差呢,回不來。”
“哦。”外婆點點頭,掙紮着坐起來,“扶我起來一下。”
“這怎麽行!诶!別亂來啊!”
“看你吓的!我都躺了這麽多天了,悶得很,今天精神不錯,起來坐一會。”
顔佩珊手忙腳亂地扶起老太太,心裏知道她就是個閑不住的人。小時候老太太帶她的時候,也常常家務也不做就帶她跑出去玩。
“這是你給我帶的?”
“嗯。是不是好久沒吃了?想吃嗎?”
“哎呀!都是我愛吃的!哎呀,梅子!開心果!快給我拿來。”
顔佩珊看着老太太一副饞壞了的樣子,嘻嘻笑着把袋子拿過來,給她剝開心果吃。
外婆吃着吃着,又感慨起來:“我以前跟你外公結婚那會,還沒有開心果這個東西。後來啊,改革開放了,外面賣的東西就越來越多。一開始,我看到了這玩意兒還不敢買,但是人家都說好吃,
我就買了一點回去嘗嘗。誰知道一吃起來就沒完沒了了,想着得給你外公留一點兒,就留了一些給他。後來還是沒忍住,又吃了一些,就只剩五六個了。你外公回來了,我給他嘗了一個,我問他
好不好吃,他說好吃,我看他剝了一個又一個,以為他是想一起吃呢,我站在旁邊看着,饞得厲害。結果他剝完了,全塞到我嘴裏,說他不愛吃這種東西,都給我吃。”
說着說着,老太太的眼眶濕潤了起來。她緩緩地吸了一口氣,感嘆似的說:“哎……算了,不說了。那個死老頭子還提他幹嘛。梅梅聽都聽煩了吧。”
顔佩珊低下頭笑了笑,眼裏也有些淚,輕輕地咳了一聲,說:“不煩,我最喜歡聽外婆講過去的事了。”
顔佩珊最開始的名字,其實不是顔佩珊。
她剛剛生下來的時候,正是梅花盛開的時節。一家人圍着這個新生的小生命,都高興壞了。
外婆一直都很喜歡梅花,那幾天也經常去看梅花。
看着她粉嘟嘟的小臉,外婆就說,幹脆取個名字就叫顏梅吧。
那時候,家裏人也都沒想好到底該取個什麽名兒,就這麽叫了一陣。
到了上戶口的時候,媽媽就死活不同意叫顏梅了,說這名字太俗氣,給孩子取好了名字叫顔佩珊。外婆也沒說什麽,很爽快地就同意了。只是梅梅這個稱呼,就一直叫到了現在。
顔佩珊長大了以後一直很慶幸老媽當年明智的決定,幸虧沒叫顏梅啊,她簡直無法想象她的名字如果是這個會怎樣。
但是每當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她心裏就一陣溫暖。因為她知道,這是她的家人在呼喚她,是除了她的家人以外,誰都不會這樣叫她的,獨一無二的昵稱。
外婆的口才很好,顔佩珊還很小的時候,就帶着她上街認店家招牌上的字,有時候講到一些字詞,就會給她說一些典故傳說。什麽誇父追日,精衛填海。這是顔佩珊很小的時候就非常熟悉的故事。
到了上小學的時候,顔佩珊認識的字和已經掌握的知識就已經是同齡人的好幾倍。而且每年過節,外婆都會送她一本書,上面寫上一些祝福話語和日期。
所以顔佩珊從小學時大人們眼中的“天才兒童”到後來老師們眼中的“好學生”,就這麽一路在學習上順風順水地長起來,應該和外婆的啓蒙是分不開的。
到了後來,外婆就不再跟她說一些知識上的東西了,因為常常在說的時候會被她打斷:“我早就知道啦!”“不是這樣的吧?外婆你記錯了,其實是……”
她長大了。懂得的東西越來越多。自然也不再依附于外婆的教導了。
外婆開始和她說一些過去的事。
一開始,顔佩珊還聽得津津有味,到了後來,一遍,兩遍,三遍地這麽說,她就不耐煩了。
叛逆期的時候還會堵着耳朵對外婆發脾氣:“哎呀!我不聽了!說了好多遍了!你煩不煩!”
再後來,離開學校,參加了工作,幾乎就沒有再聽外婆說起這些事了。
每次去看外婆,總是匆匆地去,吃了飯,說了幾句話,就匆匆地離開。
外婆知道她很忙,知道跟她相處的時間會很少,也知道,這些事情,現在她都不樂意聽了。
顔佩珊眼角濕潤,一邊剝着開心果,一邊語氣歡快地跟外婆說話,催着她講一些過去的事。
她漸漸發現,這些事情再聽一遍,其實也很有意思。
看着外婆沉浸在回憶裏愉快的笑臉,她也變得開心起來。
中午吃完了飯,顔佩珊看着精神奕奕的老太太,哄着睡了會午覺,到了下午,情況就惡化了起來。
顔佩珊手足無措地站在醫生護士的包圍圈外,呆呆地看着忙成一團的醫務人員。
她腦中忽然湧現了一個非常不好的詞:回光返照。立馬吓得一身冷汗,連忙甩甩頭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生老病死。這是人一生中必須經歷的事,即使時光倒流一百次,有些事情還是不會改變。即使她再不舍,再不想面對。該來的,還是會來。
能在最後關頭陪伴在外婆身邊,她已經很滿足、很感激了。
混亂中,忽然,昏迷中外婆的嘴巴動了動,像是呢喃着什麽。
“梅梅……梅梅……”
“唉……怎麽了?外婆?”顔佩珊急急地奔過去,撲到病床上,把臉湊到外婆面前,淚眼模糊:“外婆?怎麽了?你想說什麽?”
“梅梅……”她嘆息着,“慢點跑……”
瞬間,顔佩珊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她想起了小時候,總是不聽話,看到什麽新奇的東西,就在街上亂跑。那時候,外婆還年輕,總是跟在她屁股後面追。
“梅梅!慢點跑!”
她每次聽了這個話,就咯咯笑着跑得更帶勁。
第一次上幼兒園的時候,她都不敢去,在幼兒園的門口,任憑老師怎麽哄,都緊緊地拉着外婆的手不放。
後來還是家裏人連蒙帶騙地把她哄進了幼兒園。
那時候的她,被老師牽着往前走,大大的眼睛噙滿了淚水,委委屈屈地一步三回頭,好容易才進了幼兒園的門。
外婆看着她小小的身影一直消失在走廊的盡頭,還在門口站了好久,才和爸爸媽媽一起離開。
過了幾天,她開始嘗到了去幼兒園的樂趣,一到幼兒園的門口,就撒着歡兒頭也不回地跑進去。
這些事,當然她都不記得了。是媽媽講給她聽的。
她只依稀記得外婆一聲聲地在後面喊:“梅梅!慢點跑!”
顔佩珊想到這裏,早已經泣不成聲。
她能想到外婆看着她一次次跑遠的背影,心裏一定是又失落又高興又擔心的吧?
她常常覺得,孩子就像飛鳥,在成長的過程中,就只顧着往前飛。就算有時候飛回了家鄉,卻也不會永遠地停留。孩子長大了,就只會向前飛,飛到更高更遠的地方,留下曾經守護着他的親人。
一去不返。親人們看着他的背影,心裏牽挂着,擔心着,卻無法把他留在身旁。
這樣目送孩子遠去的心情,也許沒有孩子的人,是永遠也體會不到的。可是今天,顔佩珊卻好像懂得了一點點,而這一點點,就足以讓她痛得撕心裂肺。
為什麽她從來不曾回頭好好地看一眼,看看這些被自己留下的人?
自己牽挂着他們的心情,或許永遠也不會像他們牽挂自己那樣強烈。
顔佩珊想象着外婆等待着她的心情,想着多少次外婆在車站送她時候的樣子。列車開動了,在還能看得到外婆的時候,每次只要顔佩珊回頭看,都會看到外婆還站在那個地方,看着她走遠。
每次和外婆鬧不愉快她都會後悔。可是每次再見面時,又會再惹外婆生氣。
可是不管外婆怎麽生氣,到了最後,她還是對她一如既往的好。
醫生蓋上了白布。
顔佩珊忽然無法忍受外婆慈愛的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而那個地方,就在那層布的下面。
她拼命克制着把它掀開再看外婆一眼的沖動。
爸爸和她扶着顫抖着肩膀嚎啕大哭地像個孩子似的媽媽。
還是那樣,她不想哭,眼淚卻不受控制地一直流下來。
心裏一陣一陣地痛。
她以為,她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來面對這場別離,可是當它就這麽生生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卻無法接受。因為她知道,過了今天,等待她的就是永別。
她明明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所以等待的時間也就越發苦痛。
她多希望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甚至停止,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外婆永遠也不會離去。
而現在,淩晨三點。
在這裏,這個世界上最疼愛她的人,此刻永遠地離開了她。
淩晨四點左右,顔佩珊在父母的陪伴下從醫院出來。
“學姐?好久不見!你怎麽了?看着臉色不太好。”
青年看見了她,一臉狂喜。注意到了她臉上悲戚的神色,臉上的神情又轉為擔憂。
是白羽騰。
“叔叔阿姨好!”他禮貌乖巧地跟顏爸顏媽打了聲招呼,靠過來輕輕地扶住顔佩珊,“還好嗎?我送你回家吧。”
顔佩珊輕輕掙脫開他的手,走在爸爸媽媽的中間,開口:“不用了。今晚我去爸媽那兒住。”
白羽騰還不死心:“學姐,我一直聯系不上你啊,給個電話吧,有事好聯系。”
顔佩珊看着他,淡淡地笑了笑,“不用了,我估計我跟你沒什麽好聯系的。實在有事就找我老公吧。他的電話你應該知道吧?從大學開始,他的手機號就一直沒換。”
“先走了。”顔佩珊禮貌地點點頭,抛下呆愣狀的白羽騰,挽着爸爸的手走了。
有些事情,從最初就不要開始,也許會更好。
早晨,顔佩珊醒來,忽然覺得這件事壓在心裏沉重的抑郁似乎輕了些。
回想起“昨夜”的告別,她忽然有些釋懷。
她請了一天的假,在家裏整理外婆送給她的書。
這些書,從小學一直到初中,大大小小好多本。每一本,都龍飛鳳舞地寫着外婆對她的祝福。
多半是“好好學習”“身體健康”“快樂成長”之類的話。簡體字裏夾雜着繁體和變體,這是那代人寫字特有的方式。
她撫摸着外婆不羁的字體,想起以前在外婆洋洋得意地說自己寫的字多麽好看的時候,總是壞心眼地抱怨說看不清外婆寫的字。老太太聽了,總是不服氣地說:“我寫的那是草書!哪那麽容易就被人
看清了?”
她微笑着,淚水卻盈滿了雙眼。
她想着大學的時候,閑散時間多,閑來無事就喜歡做一些文藝的事。正值青春年少的時候,總是對美好的東西充滿向往,何況又是名牌大學的學生,誰不曾矯情文藝過一把?當時還買了好多學校
的紀念明信片和信封。給以前的同學寫了不少信,寄了不少明信片。
可是這些對象,卻從來不曾包括她最親愛的人。
她總是想着,反正回去就能見到了。想要說話的時候,打個電話就行。更何況家裏人還總是時不時地打電話過來噓寒問暖。哪怕後來離開學校,進入社會,對于回家,她也總是抱着再等等,相處
的時間很多,不急這一時。
她總以為,不管她身在何方,不論她走得有多遠,只要回過頭來,就還能看見那人依然站在那個地方,帶着溫暖的笑意,等着她。
所以,她總是放心地向前走,總是讓她在期盼和希望中等待。卻不知道,原來她們相處的時間竟是這麽短,才一回首,便是永別。
而現在,外婆唯一留下的字跡,那些從不曾對她說出口的千言萬語,就只剩了這些寫在書的扉頁的祝福語。
這些書還在,這些字跡還在,可是當初那個一筆一劃認真寫下這些話的人,卻永遠不會回來了。
看着這些書,顔佩珊仿佛又聽到了外婆昔日她不耐煩聽的叮囑唠叨,此刻她卻感受着外婆的殷切關懷,一遍又一遍,舍不得放下。
她這才發覺。她成長着,在外婆的期盼裏,在外婆的牽挂裏,在外婆溫暖的注視裏。
而不知不覺中,她都已經長得這麽大了。可是這些簡單的道理,她卻直到今天才懂得。
子欲養而親不待,在所有被疼愛的孩子心中,這句話是永遠疼痛的存在。顔佩珊也曾經興奮地對外婆承諾賺了錢以後要帶她去環游世界。
如今的顔佩珊已經出人頭地,外婆卻等不來歲月的溫柔以待了。
也不是沒有時間,而是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顔佩珊騰出書櫃的一個專門的隔間來放這些書。
她搬了很多次家,扔掉了很多的東西,可是這些書,她卻一本也不舍得丢掉。因為不論何時何地,只要她翻開這些書,就感到心裏一陣一陣的地暖,感覺好像外婆從未曾遠離她身邊。
初夏時節,午後的陽光正是燦爛。
顔佩珊仿佛看到在那個擺了好多花盆的陽臺,茉莉花正開得燦爛。
在陽光不太充足的地方,擺了一個躺椅,上面坐着一個老太太,正慈愛地看着趴在她腿上自娛自樂的小女孩。
她一手拿着書,一手輕輕地給小女孩打着蒲扇。
小女孩一邊玩着自己的小辮子,一邊合着蒲扇吱呀吱呀的聲音奶聲奶氣地唱“搖啊搖,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外婆誇我好寶寶……”
在微醺的午後,茉莉花香乘着窗外吹來的風飄遠。
一老一小的寧靜時光,又安靜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