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章節
的地方射入,血流的多但不致命。
要命的,是那箭上的毒。
那毒着實厲害,箭尾上泛着藍光,挨着肉的地方很快化了膿,流着黑血。易恒臉色青白,身子僵硬。
随行太醫是林殊,是熟人,醫術很好,嘴巴很壞,不管見着誰都要逗上一逗,這次卻神情嚴肅,眉心緊皺,手下動作不停。只在剪開易恒衣服的時候,問了一句,“丞相要在這裏麽?”
彼時墨逸軒正握着易恒的手,幫着擦他額角的汗,只點了點頭,說了一個字,“是。”端的是擲地有聲,堅定的很。
林殊也不再問,直接命令他打起了下手,說你閑着也是閑着。
于是忙碌開始。
先是給易恒灌了些解毒的湯藥,又拿出一片參讓他含在嘴裏,再是拿薄薄的利刃把皮膚劃開,剜出一片腐肉……
墨逸軒習武,雖是文臣,處理好些事件時也遇到過各種各樣的受了重傷的或死或活的身體,好些場面都見過,淡定的很。可是現下,看到林殊面不改色的,細致的,剜着那一小片腐肉……
有些不适,但更多的,是心疼。
易恒是為了他才……
“帕子——開水——”林殊不客氣的指揮着墨逸軒幫他做事,把箭頭随着腐肉剜出後,又皺了眉。
“怎麽了?”墨逸軒白着臉過來看。
“骨頭……”林殊看了墨逸軒一眼,“麻煩丞相去幫我取一把剔骨的刀子,我的箱子在那。”他以眼色示意。
墨逸軒看到易恒的傷處血肉模糊,被剜了一塊肉的地方隐約見骨,骨頭上有淡淡的藍,頓時明白,這毒,沁入了骨。
他遞了把刀給林殊,不忍心再看,只靜靜握了易恒的手,看着他的臉,聽着刀尖劃過的骨頭的聲音,有些鈍,又有些清脆……閉了眸。
想來刮骨是很疼很疼的,易恒雖然昏迷無意識,身子也随着林殊的動作微微顫抖。墨逸軒只得握緊他的手,希望能傳達他的鼓勵。
一個時辰後,林殊松了口氣,對墨逸軒揚了揚手裏的紗布,“接下來只剩包紮好,丞相可否搭把手?我這手實在是——”
墨逸軒看他一手血,忙接過,問,“那易将軍他——”
林殊擦了擦滿頭的汗,走到一邊洗手,“接下來只需每日換藥加湯藥,只要不發熱,就不會再有危險,至于什麽時候會醒……現在還說不大準。”
難得林殊一臉正經不開玩笑,墨逸軒的心卻只上不下,擔心的很。
“得啦,我先去一下,易将軍傷重,如今不宜搬動,所以暫時不能回京。”林殊說完,顧自邊喊累邊往外走,剩下墨逸軒一人陪在帳中。
龍衍被那熊抓了一下,雖有血漬溢出但卻并不重,當時用布條草草纏了,一衆大臣禁軍都跟着忙搜索華國皇子事宜,也沒誰留意他受了傷。當然太醫們也都聚在易恒處,更是沒有人注意到。
待一幹事情安排好,他下令全員整頓午後回宮,自己到後面大帳準備休息一下時,才有小太監注意到他的傷大喊,“皇上您受傷了!”
“沒事,不要大呼小叫的。”龍衍揮了揮手讓他下去,随手端起一杯茶來喝。
皇上總是皇上,既然有人知道他受了傷,必然是會請太醫過來的。
好在傷的确的小傷,雖然熊爪子上帶了毒,但是他事先服了墨逸軒給的藥,所以并沒有中毒,傷口不大,用了藥包紮了,大約幾日便會好。
“丞相呢?”待一切安頓好,龍衍靜坐了片刻,回一邊跟着的墨影。
“回皇上,丞相他……現在在易将軍那裏。”墨影回話很是小心翼翼,“易将軍的傷很重,所以丞相才……”
“朕知道,”龍衍阻了他的話,唇邊的笑有些苦澀,“他若不在那裏,便不是小軒了。”
想了想,他站起來,“朕去看看,你去準備下,一會兒就出發回宮。”
“是!”
龍衍其實也很關心易恒的傷勢,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的,是朋友又是良臣,他很珍惜。做皇帝的,一輩子能有真正的朋友真的很不容易。
可是這回,他很矛盾。他即關心易恒希望他不要有事要馬上好起來,又不想去見他,因為他那傷是替小軒擋的。
龍衍可不是傻子,他對小軒那麽些年,別人一個眼神到底什麽意思,他明白的很。所以這會子,真的是對易恒有些不滿。
他倒不是介意他護的是小軒不是他這個皇上,因為當時情況使然。他介意的是,他對小軒的感情,并非單純的朋友之誼。
雖然聖旨上他私心的把易恒的舉動說是護駕有功,也只是想提醒醒了後的易恒能識點眼色,不要亂想其它……
到底是人命關天,他仍然還是要來看一看。他大殷的最骁勇的将軍,他龍衍最好的兄弟,怎麽可以有事!
他的确有想到,見到的畫面不會讓他太舒服,卻沒想到,是這樣的不舒服。
挑開簾子走進去,小軒居然都沒有發現他。小軒武功不低,沒發現,肯定是有某些事情占據了全部的注意力。易恒居然讓他能不注意到別人……
帳裏很暗,床頭矮幾上放了一盞燭,火光跳躍,他看到小軒神情憂郁眉目含愁,手裏拿了帕子,幫易恒擦……身體。
是的,擦身體。
易恒因為受傷流了很多血,方才處理傷口時又有藥粉藥油的,身上肯定幹淨不到哪裏去。墨逸軒就拿帕子沾了熱水,一點一點幫他擦幹淨。
龍衍看着他的小軒,動作溫柔輕緩,小心的擦着易恒的肩,背,腰……
溫暖的燭光映着他的手,他修長的十指在易恒背上劃過,有光影晃動……
如果那人變成了他龍衍,必是一番香豔旖旎,可那人是易恒的話——
雖然只是上身,雖然只是後背,龍衍仍然很不爽。
小軒都沒那麽溫柔的對待過他!
匆忙幾步走過去,他搶了墨逸軒手裏的帕子,“我來!”
手裏的帕子突然消失,擡頭看到龍衍陰沉的臉色,墨逸軒有些不明白,“嗯?”
大約知道自己臉上神色不善,龍衍微微笑了下,嘆口氣,開始給易恒擦後背上的髒污,“易恒也是我的朋友,我們一起長大,各中情誼……他受了傷,我很難受。”
不知是他臉上的表情太過認真還是語言太過感動,墨逸軒信了,就随龍衍了。
坐在一邊凳子上幫易恒理了理頭發,嘆了口氣,墨色的眸裏一派擔憂,“他是為我傷的。”
“誰說他是為你?”龍衍不高興的說完,又調整了表情,語氣盡量放輕,“他是為了護駕。”
“可是——”
“哪有那麽多可是,”龍衍一邊擦,一邊皺眉,“你若不推我,他也是要推我的,你若不幫我擋,他也是要幫我擋的。也就是他本來就是要幫我擋的,不料你也來為我擋,還夾在了中間,所以他就算是為你擋了。”
“是這樣麽?”墨逸軒想了想,笑的無奈,“你不必替我找理由,我是擔心他的傷勢,卻不會真的自責到內心難安。”
“我知道,”龍衍聳聳肩,“我只是告訴你事實,不然你等他醒了自己問他,他肯定答為了護駕。”
“可是……”墨逸軒想起易恒暈倒前那句話,剛想回頭問問龍衍,卻見龍衍不知道在想什麽失了神,下手很重,易恒的背都被他擦紅了,趕忙搶過帕子,“怎麽能這樣,他還病着,要輕些!”
龍衍聽他一個勁可是,本來心裏就不高興自然更壓抑不住,這一壓抑不住,下手當真重了些,可是就算是重了些,他擦的也是腰,是沒有受傷的部分。易恒是個大男人,還是個常年争戰沙場的男人,不是姑娘家也不是紙做的,擦重點又能怎麽樣?
他自己洗澡時都喜歡背上擦的力氣大些,就這麽擦了一下這易大将軍又能怎麽樣?
可嘆墨逸軒居然嫌棄他一個皇帝親自做這種事還擦重了……還很不滿意的捏了捏帕子,說“涼了也不知道再浸浸熱水易恒會受風寒你知不知道……”
他知道個——
心情極度不佳的龍衍差點當場飚髒話,最終也只是嘆了口氣,“一會兒我們要啓程回宮,易恒這樣肯定走不了了——”
“我不回去,留在這裏照顧他。”墨逸軒看都沒看他一眼,靜靜說,“因為要來狩獵,朝中的事我都吩咐的差不多了,有急事衣束也知道替我拿來,所以皇上不用擔心耽誤正事。待易恒好一些我便回宮,應該不會太久。”
龍衍早料到了墨逸軒不會跟他走,本來覺得會很生氣很生氣,可看着他溫柔的動作表情,卻氣不起來。
是啊,怎麽能氣呢?
以前經常會疑惑,為何會愛上他,愛的如此死死糾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