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沒怪你。”

“……”宣若魚擡頭一看,發現是高浩洋。

高浩洋站在他面前,看起來挺精神的。

黑白分明的眼珠在某不可描述的部位瞄了一眼,宣若魚心裏暗自稱奇。

他當時用了十成力道,而且根據觸感,确定踹準了位置。本以為高浩洋會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沒想到這才半天不到,就活蹦亂跳了。

不愧是男主,自愈能力相當強。

宣若魚不想再和高浩洋扯上關系,假裝沒聽到,轉身就走。

沒想到高浩洋幾步追了上來,見宣若魚不理他,伸手将他攔住,又重複了一遍,“我沒怪你。”

“......”

高浩洋:“若臻一直在病房等你。”

“等我幹嘛?”宣若魚譏诮地看着他,“不可能還等着給他輸血吧?”

高浩洋定定地看着他,“他是你哥。”

“我是他們家撿來的,我要找我的親生父母去了。”

宣若魚走出去沒兩步,又被高浩洋攔住。

“找個地方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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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若魚本來不想理他,又怕他繼續糾纏,略一思索,決定聽聽傻逼男主還能不能說出兩句陽間的語言。

咖啡廳的角落,兩人相對而坐。

剛落座,高浩洋就抛下重磅炸彈。

“實話告訴你吧,你是親生的,若臻不是。”

A城三大世家之一的陳家,曾經遺失過一個孩子。

二十年前陳老爺子去世的時候,陳家三兄弟争産,家族內部血雨腥風,血緣親情在百億家財面前不堪一擊。

孩子在混亂的時候被人故意丢棄了。

老三陳慶雖然年齡最小,最後卻成為了家主。

現今家族百分之八十的産業都掌管在他手中。

陳慶現今有二兒一女,三個子女俱出類拔萃,年輕有為。

陳家丢失的孩子正是陳慶的小兒子。

那個孩子血型特殊,也是RH陰性血。

二十年前還沒有天網,丢失孩子就像米粒掉進大海,要想找到難于上青天。

陳慶一直沒有放棄,為了找到孩子,甚至成立基金會,還設立了專門的尋親機構“歸巢”。

陳家和霍家是世交,一次無意間,高浩洋聽小舅舅霍元霁說起此事,閑聊的時候告訴了宣若臻。

之後他也沒放在心上。過了一段時間,宣若臻找到他,說自己是家裏撿來的,還提供了一份血樣和毛發。

高浩洋見過陳太太,似乎也覺得宣若臻的五官肖似陳太太,此次認親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陳家拿到血樣和毛發做了親子鑒定,果不其然,宣若臻确是豪門遺珠。

“這麽說來,他不是我的親哥。”宣若魚端起咖啡杯,懶洋洋地望過去,惬意地咂了一口。

作為本書的男主,高浩洋長得還算将就。不是那種一見驚豔的長相,濃眉大眼的,還算過得去。

高浩洋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剛想開口,就看見宣若魚眨巴眼,若有所思,“你說,若臻找到親生父母了,為什麽還賴在我家不走?”

高浩洋一時卡殼,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難道就是為了騙我繼續給他輸血!”

“他怎麽可能是這種人!”高浩洋立刻反駁,“他是重感情,舍不得你們。陳夫人早就讓他搬過去了,他顧念着你們,遲遲沒有答應。”

在高浩洋眼中,宣若臻是朱砂痣,天上月,完美無瑕,單純善良,沒有一絲一毫缺點的。

作為書中炮灰,他心思龌龊,是專門用來襯托宣若臻高潔品格的。

“我也這樣認為。”宣若魚順着他的話說下去,“只有卑鄙無恥自私自利蠅營狗茍之人才會要求我繼續輸血。”

他在桌上拿了根吸管,插進咖啡杯裏,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太好了,我終于不用給他獻血了。”

神情寡淡,好似解脫了一般輕松。

高浩洋被噎了一下。

若臻還在醫院輸液等血源,他找過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說服宣若魚回醫院。

沒想到說了幾句話,反而把自己套進去了。

他咳嗽兩聲,強行給宣若魚洗腦,“就算沒有血緣關系,你們這麽多年來的感情不是假的。”

高浩洋原本靠在椅背上,說到“感情”二字,傾身過來,一把抓住了宣若魚的手,雙眼直視,造作出的深情滿是油膩,“若魚,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你還記得答應過我的事嗎?”

宣若魚渾身雞皮疙瘩冒出來,汗毛豎立,迎風招展。

傻逼男主,又開始PUA了!

他抽出手,看了看桌上的馬克杯,想一杯子砸過去。

頓了頓,還是沒動手。

算了,這個馬克杯挺好看的,咖啡也挺好喝的。

渣男不配。

“不記得,也不想聽。”宣若魚擡起眼眸,直勾勾地看過去。

漆黑的眸子如幽潭般深邃,好似能看穿人心,将人心底那些龌龊的隐私照得清清楚楚。

“分手吧。”在高浩洋錯愕的眼神中,宣若魚開口道,“分手後,那些狗屁約定也作廢了吧。”

高浩洋顯然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

“分手”這個詞本來是他用來威脅宣若魚繼續輸血的殺手锏,沒想到反而被對方說了出來。

計劃被打亂,他惱羞成怒,“你想清楚,你到哪裏找比我好的,你這樣的條件,不太好找。”

他的聲調高了幾分,引得隔壁桌的也看了過來。

高浩洋也覺得失态,花了兩秒平複心情,“首先,你的樣子不符合大衆審美,不難看,但是也算不上好看。其次,你不聰明,腦筋不靈活,學習不好,工作也不好找。跟着我,以後還能到霍氏企業上班。霍氏一直是我小舅在管,他很疼我。”

“我父母之前也不喜歡你,我一直在他們面前幫你說話……”

簡言之,跟着我是你家祖上冒青煙了。

宣若魚嗤笑一聲,将他的話當耳旁風。

高浩洋還在喋喋不休,“你愛吃辣,骨子裏都是窮酸的表現,你這種人,就只配幹些代駕、送外賣的下流職業。”

PUA男主的常用伎倆——打壓對方,無限貶低,否定對方的一切,以此摧毀自尊和自信,讓對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離不開他,從精神上操控對方。

書中的他曾經省吃儉用,在高浩洋剛上班的時候,送了他一套價值上萬的西服作為禮物。

高浩洋拿到第一個月薪水,只請他吃了碗冒菜,還說,你就只配吃這種路邊攤了。

“把我送你的禮物還我。”宣若魚攤開手,“那些東西全部都是我幹外賣、代駕掙錢買的。”

高浩洋愣在原地,沒有接話。

宣若魚拿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自拍一張。

屏幕中的宣若魚眉眼彎彎,笑起來陽光明媚,一張俊顏完全能扛得住前置攝像頭的洗禮。

拿給任何人看,也不免感嘆一番,老天爺在造人的時候,未免太偏心了。

這樣的顏值,竟然還被嫌棄。

宣若魚舉着手機,把照片怼到高浩洋面前,笑得開朗,“我這麽好看!你是不是瞎?!”

高浩洋:“……”

“不對,是我瞎。當初怎麽看上了你?”宣若魚看着手機裏的照片,真情實感地感嘆,“你不配!”

高浩洋被怼得啞口無言,勉強擠出一句,“……你別逞強。”

宣若魚嗤笑一聲,轉身離去。

夏風挾裹着熱氣,并未帶來半絲涼意。

所見所感,皆是真實。

興許這次奇異的經歷能讓他擁有不一樣的人生。

他往前走,找了個公園,坐在長椅上,慢慢思考今後的去向。

原書中,宣若臻的人設是貧家受嫁入豪門,他不是豪門遺失的孩子,也沒有尋親的情節。

宣若魚也會繼續給他輸血,甚至捐獻自己的骨髓,直至死去。

因為他的到來,所有的一切已經開始發生變化了。

A市地标性建築,霍氏集團辦公大樓裏,剛剛結束一場高管會議。

霍元霁雙腿搭在辦公室寬大的真皮沙發上,半仰着,閉目養神。

他的神情惬意,不像是在辦公,倒像是在馬爾代夫的沙灘椅上曬太陽。

“咚咚”,急促的敲門聲還沒落下,門就被推開了。

程建白卷着一陣風,嗚嗚軒軒地沖進來,“唉,元霁,聽說了嗎,陳家走丢的兒子找到了!!”

霍元霁神色不明地瞥了程建白一眼,桃花眼微微上挑,神情冷漠。

“這次好像是真的,血型對上了!基因檢測也匹配上了!”

霍元霁眼中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秘書呢?”

“唉,憑我和你的關系,進來還需要秘書通報?那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嗎?就你規矩多。”程建白感受到霍元霁眼中的不滿,趕緊解釋道,“好了,我下回先禀告,等你同意了才進來。”

說着,徑直坐到他對面的沙發上,“你聽說了嗎?”

霍元霁垂下眼睑,這才慢條斯理地點頭。

“那你給點反應好不好?”程建白繼續絮叨,“那陳家的小兒子和你還有婚約,你就不好奇?!”

“他是長了三只眼睛還是兩張嘴?”霍元霁勾起唇角,冰冷的聲線沒有一點起伏。

八卦之火被一盆冷水澆熄。

程建白嘟囔,“不知道怎樣的事才能讓你提起興趣?”

二十多歲,正是青春鮮活的年齡,霍元霁卻有着與年齡不相襯的成熟,遇事波瀾不驚,渾身散發着冷淡禁欲的氣質。

兩人是發小,小時候經常一起摸魚逃學打架,程建白也不清楚什麽時候開始,霍元霁就變了,就剩他一人缺心眼似的,整天咋咋姑姑的。

“聽說陳家的小兒子還是浩洋幫着找到的,是浩洋的大學同學,好像叫宣若臻。”程建白打開手機,伸到霍元霁面前,“看看,據說和陳夫人有三分相像。”

屏幕上并排兩張照片,一張陳夫人的照片,一張“小兒子”的照片。

霍元霁有條不紊地從沙發上坐起,瞄了照片一眼,“不像。”

“我倒是看不出來像不像,長得還不錯。”程建白将照片放大,又看了看。

霍元霁拿出手機,凝神片刻,“今天見到個,更像。”

“是嗎,怎麽遇到的?”程建白搖晃手機,“比這個還像?”

“□□成相似。只不過,”他點開滴滴代駕,付了代駕費用,語調不疾不徐,“性格挺欠。”

程建白轉過頭,他的眼睛很小,故意瞪着,也沒有顯得多大,“你看上人家了?”

霍元霁輕描淡寫地睨他一眼,完全沒有回答的欲望,那眼神好似在說,“你在說什麽鬼話?”

程建白咂咂嘴,做了個挑逗的眼神,“第一次聽見你饒有興致、自發主動地評價一個陌生人,挺稀奇的。還以為你終于邁出破.處的第一步了。”

程建白擡手要往霍元霁肩上拍,霍元霁轉頭瞪了他一眼,程建白立刻把手舉高,“哎,差點忘了,你是深度潔癖癌患者,我不拍你。”

“我在想,以後你結婚以後怎麽辦?連老婆都不準摸你?”

“分居。不準。”

言簡意赅。

霍元霁不喜歡和其他人有身體接觸,大熱天戴手套就是為了避免和商業夥伴握手。

他不會随意碰別人,也無法想象被人觸碰有什麽好爽的。

“哈哈,我迫不及待地等着你被打臉的那一天!”

程建白憐愛地看着他。

作為十來年的好友,還沒有見霍元霁翻過車。

愛情這個東西很玄妙,他這樣篤定,是還沒有遇到對的那個人罷了。

等到他陷入愛情那一天,肯定要狠狠嘲笑他一番。

“永遠都不會有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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