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飄來一張紙
妖亦有道。
在仙、人、妖三界的法則裏，神仙永遠是淩駕于妖怪和凡人之上的存在。即使對方只是個看起來一丁點大的神仙小娃娃，這些狐貍精都被她的兩三句話吓得不輕。趕緊跪下來磕頭認錯就是。
林小七面不改色，她是天庭的小殿下，自然知道怎麽教訓妖怪：“你、你、還有你！你們三個！居然仗勢欺人！都是大壞狐貍精！”
“神仙大大，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
“神仙饒命！神仙饒命！”
三個陪酒女磕頭如搗蒜，倒是把旁邊的林彬祁給看的一愣一愣的。他以為自家的閨女就是個普通的五歲小蘿莉，卻忽略了她還有另一層尊貴的身份。連那些呼風喚雨的神仙都要給她俯首作揖，這樣的閨女，哪裏普通的起來？！
比方說現在，寶寶就露出了她“霸氣”的一面來：“你們三個，欺、欺男霸女，罰你們……掃大街十天！要掃的幹幹淨淨的！”
——在天庭上，做錯了事的小仙娥都會被罰去掃南天門。她的外婆王母娘娘掌管天庭上的一切內政，平時禦下極嚴，家教嚴格，也教了她不少該怎麽“禦下”的話語。
“禀報神仙大人，”那紅唇狐貍口齒不清道：“我們是欺負了女人，但沒有欺負男人……”
小公主一想也對，感覺自己的懲罰太嚴重了點，那就打個對折：“那就罰五天好了！不許偷懶！”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只見劉麗麗帶着兩個男人匆匆忙忙趕來“救場”——她知道大堂經理和這三個陪酒女眉來眼去的，鎮不住場子，所以把行政經理和總經理都喊了來。哪知道兩個經理看到林小七的瞬間，也是差點跪下來喊大大饒命。
林小七：“咿？五個狐貍精？”
來者是兩只公的狐貍精，都長的人模人樣的。
這兩公狐貍精很快就回過神來，有神仙大駕光臨，這是大事。他們趕緊把人類給支開：“咳……劉麗麗，這裏沒你的事情了，你先下班吧。”順便：“這位先生，你也走吧，今晚的酒水免費……”
林彬祁咳嗽一聲：“她是我女兒。”
兩個經理頓時瞪大了眼睛：你丫的一個凡人，居然生的出個神仙閨女？！
***
等劉麗麗離開以後，地上跪着的狐貍就多了兩只。原來這家酒吧是狐貍精開的。
面對神仙，狐貍精們不敢再隐瞞身份，趕緊以真身示人。五個人的身後都長出了一條毛茸茸的大狐貍尾巴。
那總經理作揖道：“不知大仙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問閣下是哪路仙班？”
“我……”林小七想了想，心月狐叔叔說自己下凡是個秘密，不能透露出去的，只好道：“你別管我是哪個，反正，這三個狐貍精欺負人！”
總經理戰戰兢兢道：“那，懲罰她們剝去一身修為，可好？”
—— 這是他們狐貍精家族最高級別的懲罰了，罰去一身修為，那就和普通的草原野狐貍沒啥兩樣。
三個母狐貍精連忙大呼救命。
林小七擺了擺手，道：“也不用這麽嚴重，我的屬下做錯事的時候，我的外婆是罰她們去掃地。你就罰她們掃地好啦！”頓了頓，她又學着外婆的口吻道：“要是屢教不改的話，那就只好讓她們自損修為賠罪啦！”
那為首的男狐貍趕緊笑道：“遵命，小妖一定銘記神仙大人的教誨。”
狐貍精不愧是狐貍精，到哪裏都是一副谄媚的模樣，笑起來還格外好看。但對一個五歲的娃娃使用狐貍的媚術，那是完全沒用的。小娃娃看也不看他一眼，就道：“那個叫劉麗麗的大姐姐，她是我爸爸的屬下，你們可不準再欺負她！”
“明白、明白。屬下一定不會阻攔她離職！”
“好啦，我要說的就這麽多了，”林小七拽了爸爸一下：“爸爸，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林彬祁倒吸了一口氣，才問道：“……這家酒吧裏的員工……都是狐貍？”
“是。”那紅唇的狐貍眼波流轉：“我們都是從草原上來的妖，向往人間的好日子，所以就化作了人形，到了這繁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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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彬祁忽然覺得三觀有些颠覆，他不禁問道：“像你們這樣混在人類中的妖怪，有多少？”
“有很多啊，”另一個母狐貍道：“比方說吧，我們狐貍精家族外表突出，修煉化作了人形以後，個個都是俊男美女。所以什麽網紅圈呀、大V圈呀、模特圈呀，甚至是頂級的演藝圈，都有我們狐貍家族的人。”
“不只是狐貍家族，”紅唇狐貍接着道：“還有狼家族、貓家族、狗家族……都有大批靈怪在人類社會裏打工。大多數的靈怪從事網紅、占蔔、明星這些行業。光是杭州一個市，就有将近十萬妖衆吧……全國加起來的話……少說也有将近百萬的妖口吧！”
“……”
林彬祁無語凝噎。百萬妖口？那數量還挺龐大的。難怪人類形容美貌的女子為“一個磨人的小妖精”，事實證明，不少看上去像是小妖精的女子，說不定是真妖精。
林小七倒是想起什麽，就道：“爸爸，你不是缺少明星嗎？要不然，就向大姐姐的家族要幾個明星……”只要她輕輕一句話，狐貍精家族肯定得聽命。交出最好的“大明星”來。
但—— “不需要。”
林彬祁看了地上跪着的五只狐貍一眼，就拉着女兒離開了。
***
回到了酒店，林小七才好奇地問道：“爸爸，你為什麽不想招妖怪呢？”
林彬祁拉過女兒的小手，和藹道：“因為爸爸是個人，你是我的女兒，我要保護你的安全，讓你遠離一切危險的東西。”
還有個借口，林彬祁沒說：他想讓女兒當個平凡的女孩子，平平安安地長大，所以不能和這些妖怪牽扯太多。
“爸爸，你想多啦，他們傷害不到我的。”
林小七揉了揉小鼻子，那五個狐貍精都是戰鬥力只有五的渣渣，加起來也沒多少修為，她彈個小指頭就能解決。
“不管怎麽說，他們都是妖怪，” 林彬祁拉過女兒，摟在懷裏，親了親：“爸爸是真的不放心你和妖怪牽扯到一起。”
“妖怪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林小七打了個比方：“那個博物館裏的妖怪都是好的。”
林彬祁莞爾，女兒對凡俗的事情所知甚少，但她接受了完備的仙界教育，應該有自己的一套三界認知觀念。而他作為一個凡夫俗子，從小看書養成的觀念是：凡是妖怪都是一類貨色，也不會細細分類好與壞。
說話間，林小七忽然擡頭看向了門邊。
林彬祁看閨女表情古怪起來，問道：“怎麽了？”
“爸爸……外面有人……不對，是有個妖怪！”林小七說着就跳下了爸爸的膝蓋，自告奮勇道：“我去開門！”
“等等！”林彬祁一把抓過了女兒，輕輕呵斥道：“萬一是壞人上門來怎麽辦？”說着，他把女兒掩護在身後，悄悄接近了門口，再從貓眼裏看了一眼，卻什麽也沒看見，就問道：“是不是來了個幽靈？”
“不是幽靈，”林小七一本正經道：“外面那個有實體的，嗯……就是很輕很輕。”
林彬祁心生疑惑，他鼓起勇氣打開了門，走了出去，卻什麽也沒看見。
倒是林小七個頭小，一下子就看到了爸爸踩着的東西：“爸爸，你踩在她身上啦！是博物館的那個大姐姐！”
林彬祁低下頭，看到自己正踩在一張……泛黃的仕女圖上。
他記得這張畫，杭博的館藏，是北宋宋徽宗皇帝親手畫的仕女圖，據說是一個收藏家用2個億買下來的，捐贈給了杭博。
昨天早上，女兒還和這張仕女圖說了好多話，他還奇怪文物和女兒有啥關系。結果，今晚就被他一腳踩了上去。
父女兩個趕緊“搶救”這張畫。
“爸爸，你別着急哈，”林小七安慰道：“她還沒被踩扁，我念一個咒語她就圓起來啦！”
林彬祁：“……”
他怎麽看這仕女圖都是扁的，難道畫還能圓起來？！
還真的能圓。
林小七振振有詞：“……天道畢，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氣布道，氣通神……站起來吧！”①
話音剛落，被踩了一腳的仕女圖開始發脹，泛黃的紙張上鼓起來一個小包。接着小包變為大包，先是一頭青絲從紙上飄了出來。然後是女人的頭、身體、雙手、雙腿……
一個古裝女子從畫上“脹”了出來！
她的臉上還有林彬祁踩的腳印，一雙汪汪的淚眼婆娑，卻是盈盈一拜道：“奴身給內侍大人請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