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什麽樣的場景會是前面一個開車, 後面坐幾個?達官貴人,雇司機的有錢人, 或者是朋友幾個出去玩, 關系好随便坐,不講究那麽多。成年人之間注重規矩禮貌, 高司南又不是誰的司機,她鑽進後面坐似乎不是那麽回事。
有些事不知者不罪,既然知道了, 肯定做不來。
梁瓷正猶豫着,王鳴盛忽然從車後座下來,手裏惦着外套,不鹹不淡瞧了她一眼,毫不客氣的拉開副駕駛座的門, 坐進去, 聲音不高不低的跟高司南搭讪, “有個事問你。”
高司南見他從後面挪到前面,餘光打量他,“什麽事?”
王鳴盛脖子有些勒得慌, 不習慣帶領帶,扯了扯領帶, “也沒事, 就問你上次那個橙子哪買的,挺好吃。”
高司南以為什麽事值得他挪屁股,梁瓷此時上了車, 後面坐着,他心不在焉道:“重慶的朋友寄來的,覺得好吃嗎?”
王鳴盛往前拉座椅,後面讓出更大空間,語氣輕松又自然:“男朋友女朋友?”
高司南沉默了幾秒,心裏覺得沒什麽好隐瞞,說了四個字,語氣刻意加重,強調說:“女性朋友。”
王鳴盛笑得低沉,側頭說:“女性朋友跟女朋友只有一字之差,看樣你跟送橙子的人關系不錯,可以升華。”
對方開着車,動作有些不穩,車身幾不可查晃了下,語氣鹹淡:“盛哥,我發現個事,你肚子裏墨水不多,文字游戲卻玩得很溜。”
梁瓷在後面一語不發,偏着臉,頭抵車窗,玻璃涼飕飕的,隔絕外面肆意橫斜的冷空氣顯得有些吃力,黑夜中的霓虹燈就像妖豔的妖精,充斥着誘/惑人的魅力,讓白天忙碌的上班族晚上流連忘返。
矮子面前不說短話,沒文化這話在王鳴盛耳朵裏無異于揭短,他笑了,沒認真沒計較,視線有意無意越過座位。
梁瓷置身事外,一副雲淡風輕,低頭正看手機,眉與眼睛之間的距離适中,垂着眼皮子,眉毛天生比較細,雖細卻不稀少,典型的小山眉,原有基礎上稍微修去邊角,整個臉襯托的很幹淨。
梁瓷每次去做臉,躺下任由女按摩師清洗,時常會被贊嘆眉型漂亮,次數多了,梁瓷就有些自信,随着年齡上去懂得化妝以後,也一直沒動眉毛,留着這點天生麗質。
王鳴盛收回目光,放緩語氣,對高司南說:“綠葉襯紅花,我要是學歷搞上去,比你優秀了,怎麽襯托你?”
高司南跟着笑,認真開車的手挪動了下,側頭說:“拉倒吧,你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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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鳴盛沒再說什麽,但笑不語,熟人之間都愛揭短,時不時拿短板相互諷刺一下,他已經見怪不怪。
剛走到嶺南路,王鳴盛就看出高司南想繞道先送他,然後單獨送梁瓷,當着高司南的面王鳴盛不想表現出對梁瓷的那點意思,所以端着,冷漠着,打上車那兩句話以後就沒再跟梁瓷有正面交鋒。
梁瓷微一擡眼,正好跟他對上,兩人斜坐,見他稍稍沉默,手搭在腿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着,忽然道:“南哥,要不,咱們找地方再喝一杯?”
“累了,回家睡覺。”
王鳴盛諷刺:“改明兒送你倆野生大海參,男人的加油站,補補。”
高司南動作頓了頓,皺眉看他:“你有正經沒正經?”
王鳴盛接話:“現場版狗咬呂洞賓。”
梁瓷在後面笑了,眉眼彎起,一會兒覺得這兩人劍拔弩張,一會兒又覺得很有趣。
王鳴盛微微起身,光明正大看她,扯嘴笑了笑,聲線高幾分,欠欠兒的:“高太,你笑什麽?”
“……”梁瓷嘴角的笑瞬間僵硬,零下幾十度被潑了一頭冰水,不僅水凍住了,就連表情也瞬間凍住。
車裏死寂幾秒,高司南往窄路段行駛,忽然出來兩個行人,機動車道逆行,膽子很大,不要命了似的,大概喝了酒,這個時間在外踉跄,抽着煙。他驚出一身汗,踩一腳剎車穩住。
王鳴盛在旁面不改色,手落下車窗瞧了他們一眼,梁瓷很怕他會暴怒罵人,後面的人追過來,打一架,她一定是港片看多了才會這麽想。
驚險過去,人恢複冷靜,梁瓷臉色還沒恢複,高司南朝王鳴盛解釋了句:“別叫高太了,都是認識的人,以後直接稱呼名字。”
王鳴盛給了個驚訝表情,順着話頭說:“那可不行,這是尊敬。”
高司南面露尴尬,皺眉使眼色,王鳴盛沒再問,住嘴了,高司南忽然也改了主意,又願意找地方喝酒。
送到梁瓷住處附近,她稱自己要買東西,晚上九點多,超市關門的多,她非要固執着下車,高司南守着王鳴盛有拘束,也沒再多言。
梁瓷打的什麽算盤高司南不知道王鳴盛卻知道,無非就是不想讓他們倆過去,想保持距離,不過她還是太單純,住他那可能還藏一陣,住這種地方,只要想找,難不住高司南。
兩個男人找了家酒吧,小店面的酒吧,附近年輕的大學生比較多,社會人士不多,不過也有來釣女孩子的,青澀幹淨的小姑娘是三十五以上經濟穩定男人的心頭好。百看不膩
喝酒這事還得看天賦,王鳴盛回憶過去覺得自己挺混的,,十幾歲,他爹還在的時候,每逢過年就得挨打,嫌他混跡酒場,幾個無所事事的混混,天天游手好閑吃吃喝喝,他那時結交的廣,拉幫結派。
王父時常拿着笤帚抽他,恨鐵不成鋼的說才幾歲,毛都沒長齊就開始喝酒抽煙,不過王鳴盛是個硬骨頭,打沒用,該怎麽還怎麽,父親恨得牙癢癢,顫抖着手指,說他不務正業,這輩子估計連媳婦都讨不到。
母親因為他的問題,跟父親吵過很多次,一個指責對方不顧家,導致孩子教養出了問題,另一個指責慈母多敗兒,都是心軟不舍得打導致的後果。
他是個問題少年,初二轉學到新學校,剛一個星期就在女孩子圈子引起轟動,那時候頂着一頭不正經的黃毛招蜂引蝶,小丫頭片子都吃這一套,認真想想也沒正經喜歡過誰,早/戀是個時尚話題,為了表示叛逆肯定得談幾個。
不過後來玩大了,十四歲帶着女朋友去開房被學校發現,雙雙勸退。那個女孩子家境不錯,搬到外地去念書了,他不是這塊料,就沒再上學。
後來等到成熟穩重的年紀,感情這塊就變得比較挂蛋,意興闌珊提不起興趣,女人看多了,眼光挑剔,尖銳犀利,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看出來什麽性格,對他什麽想法。
杯子裏的酒喝完,高司南微醺,臉頰呈現高原紅,王鳴盛笑了笑,有些人就是天資不行,腸胃分解酒的能力弱,例如高司南,逢場就醉是他的一大特點。熟人沒一個不清楚。
王鳴盛又點了兩杯酒,高濃度,胳膊杵着吧臺,擡了擡身體,方向朝高司南扭轉過去,指尖觸着酒杯,睇眼問:“司南,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我?”
他這眼神裏透着一絲精明,一絲促狹,一絲真誠,對方的一舉一頓盡收眼底。
高司南喝了一口酒,擡眼,“什麽事?”
“你對你繼母,怎麽想的?”他斟酌了小片刻,微一側眼,沉了沉氣,雖是詢問的話,饒從他嘴裏出來,也能聽出別得意思。
高司南被蒙在鼓裏,不知道這是試探和打探,是敵人與敵人之間的較量,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謀劃。搖晃的燈,刺耳的音樂,香煙美酒無一不在擾亂高司南的神志,他蒙了,坦白承認:“你能看出來?我表現的這麽明顯?”
王鳴盛不敢給太誇張的表情,怕驚醒他,使他收斂起不再吐露,想了想說:“我不敢确定,這不是問你。”
“你猜我爸知道了,會怎麽想?”
“大概會把你拉到沒人的地方揍一頓,罵你傻B,對你媽有非分之想。”
高司南搖頭,“不,老高沒這麽做。”
王鳴盛手上停住,慢慢瞪起眼,“什麽意思?你爸本來就知道?”
高司南笑了,紅酒一飲而盡,“我爸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教授,理智能忍,我從來沒見他對誰疾言厲色過,他深沉的很,有事不表現在臉上,起碼表面忍功一流。”
王鳴盛不買賬,調侃他:“照你這麽說,我是不是應該跟着誇幾句?”
高司南不想跟他争論高永房是否值得誇贊,只說:“你跟他比,還差點。”
“那你跟他比呢?”
“也差點。”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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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徹底進入考試周,梁瓷每天沒課,除了監考就是跟辦公室幾個老師批改試卷統計成績,日子很閑。
梁瓷拿着一沓試卷進來,同事捏紅筆擡眼,笑問:“考試現場怎麽樣?”
她笑了下:“睜只眼閉只眼,都還可以。”
“自己學院的,老師通情達理正常。”
正說着話,辦公室門打開,李容曼緊随其後進來,往手上呵熱氣,嘴裏說:“真冷。凍死了。”
梁瓷說:“今天有暴雪。”繼續低頭整理東西。
李容曼把試卷放下,拿出掃了一眼,苦笑不得說:“考得什麽啊。”
梁瓷安慰她:“能寫上就不錯了。”
李容曼:“也是。”
一股冷風進來,辦公室門又被打開,進來個學生模樣的人,男孩子青澀的臉龐,“請問梁老師在嗎?”
梁瓷擡起眼眸,“我是。”
“梁老師,你方便不方便?”
梁瓷點頭:“怎麽了?”
“您能出來一下嗎?”
作者有話要說: 二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辦公室有人吵架,然後沒按時寫完,耽擱了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