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霁遇把施晏止手裏的鑰匙拿了過來。

男人的手心有些微微的熱。

也或許是他的指尖發涼。

施晏止帶霁遇上樓,兩人一前一後把行李箱提上去,二樓基本都是卧室、書房、客房,卧室配有獨立浴室。

施晏止看了眼:“你就住那間吧。”

上樓左拐的房間,剛好在施晏止隔壁。霁遇指了指旁邊那間:“那是什麽?”

“我的書房,平日裏都會上鎖。”施晏止說,“我在這裏的話,會在裏面辦公和開會議。你如果需要的話,我明天讓人收拾一間新的出來。”

“不用。”霁遇搖搖頭,施晏止作為大總裁,書房裏應該都是公司機密,确實應該作為私人空間。

霁遇平時也不辦公,最多看個電視放松娛樂。

他又問:“小堇呢?”

施晏止:“她住樓下。小朋友上下樓梯不安全。”

霁遇點頭表示認同。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誤區,既然施明堇要在這裏,施晏止作為監護人,怎麽會不陪同?

施晏止轉頭看了他一下。

霁遇睜大眼睛,疑惑道:“怎麽?”

施晏止仿佛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勾唇垂眸,再加上他今天的穿着休閑自然,讓整個人仿佛回到了讀書時代的那個斯文優雅而鋒芒畢露的校園男神。

施晏止道:“你是不是,有的時候就那麽乖?”

霁遇一頓,捏緊了自己的行李箱杆子,他只是在陌生空間裏,又要面對施晏止,比較緊張。

嘴上卻反問道:“難道我很壞?”

施晏止斂了笑容,眸色深邃,看不出神情,給霁遇拉開房門,淡淡道:“不用拘束。”

霁遇望了眼房間,不小,中間的床鋪是雙人的,落地窗,有一個小茶幾桌,配着暖黃色的靠背小椅子,夕陽照進來,落在床角邊,靠門一側還有一排衣櫃,再之後便是浴室門了。

房間很幹淨,但各種物品卻看不出來半點使用過的痕跡。

霁遇摸了摸觸感舒适又極富彈性的床墊,感嘆也真只有豪門家,才購置這樣一套大別墅,然後閑置着不用。

施晏止離開的時候順帶關上了門。

霁遇把行李箱裏的東西拿出來放置好,有缺的他還可以出去買。

香山別墅這邊的交通也十分方便,霁遇算了下,去幼兒園只要十多分鐘的地鐵,走路時間也很短。

大約是許久沒住過這樣大的房子,霁遇有些不适應,等一擡頭,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他打開門下樓,聽到門外的敲門聲。

“有人在嗎,我是小堇的保姆。”

霁遇忙過去開門。

來人大約五十歲左右,面容慈祥,有些微胖,霁遇認出來人,說:“蔡阿姨是嗎?我姓霁。”

蔡阿姨是施明堇出生後便照顧在身邊的保姆,來之前施晏止就已經跟霁遇說過,蔡阿姨說:“蔣女士讓我先來這邊,今天她在家裏陪小堇。”

蔡阿姨十分熱情,見到霁遇,沒顧上問他身份,道:“時間不早了,霁先生吃飯了嗎?沒吃我就做一點。”

她來的時候順便買了菜,做了一份雞蛋面,手藝很好,色香味俱全,還滿滿一大鍋,霁遇難得吃的飽飽的。

晚上施晏止沒回來,霁遇準備完了明天上課材料,就抱着零食看電視。

中途蔡阿姨上來敲門,給他送了杯牛奶。

霁遇道了謝,喝了後就準備睡覺了。

等他挨着枕頭,聽到有人上樓的聲音,腳步聲拐了個彎,應該是施晏止。

霁遇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十一點,其實不算晚。

不過如果是商業應酬,那麽久的時間,換做是霁遇,會感覺是一件令人非常不愉快的心累的事。

看來做總裁也并不完全自由。

抱着這個不需要他操心的念頭,霁遇睡着了。

相比于霁遇這邊睡的安安穩穩,霁成禮那邊就有點睡不着了。

原因無他,雖然公司彙源地産的項目成了,但霁成禮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找到自己的老婆,把霁遇和施晏止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位霁太太也是名門閨秀出身,但不同于霁遇母親董芸毫不幹涉丈夫的事業,這位霁太太不但關心公司的事,還十分八卦。

霁成禮憂心忡忡:“要是,施家那位真的喜歡霁遇那小子怎麽辦?”

霁太太說:“嫁出去的兒子也就不是自己家的了,反倒是我們霁家多了個大靠山,不好嗎?”

霁成禮:“霁遇肯定是不待見我們的,萬一想報複我們呢?”

霁太太眉頭一皺,道:“哪有這麽多萬一,我們出了什麽事,霁遇一個人在外面而沒靠山,他就能好過?他一個嬌慣的小少爺,國外五年的苦他吃的還不夠多嗎,難道還敢選擇跟我們作對?”

霁成禮明白她的意思,思索了片刻,他起身說:“我還是去聯系一下我的那位律師朋友,讓他想辦法把那些股份徹底處理掉。”

早晨,細微的日光透過深藍色窗簾布,在地上投下海一般寧靜的藍色。

霁遇照常被手機鈴聲鬧醒,翻身從被窩裏探出一條手臂,在枕頭邊摸索。

他睡衣是一件短袖,袖口被摩擦滑落到肩膀,露出手臂外側一道極其醒目的疤痕。

很快就被睡衣袖口給罩住。

霁遇飛快把手機找出來,關掉鬧鐘,合上被窩,一氣呵成。

五分鐘後,霁遇睜開眼睛。

寬敞巨大的空間,恒定的室內溫度,藍色窗簾,和柔軟舒适的床鋪……像是回到了讀書時代,每天都是這樣醒來。

片刻,霁遇清醒了,他揉一把亂糟糟的頭發,爬了起來。

因為香山別墅離向日葵幼兒園太近了,霁遇賴床了一會兒也時間充裕,起來後發現蔡阿姨已經準備好了早飯。

蔡阿姨說:“施先生還沒下來。霁先生你先吃吧。”

霁遇道:“您叫我小霁就好。”

畢竟他只是個私人家教。

定位擺的明明白白。

等施晏止下來,霁遇已經出門了,連個影子也看不見。

施晏止想不通,霁遇怎麽會愛上這個職業。

但就好比他突然轉為從商一樣,誰也無法保證以後的自己的想法。

雖然霁遇不在,但施晏止看到霁遇留在餐桌一側的畫着卡通鴨的水杯,還是意識到、兩個人生活在一起了的事實。

廚房裏的蔡阿姨走出來,和藹裏透着一絲恭敬:“施總,早飯可以拿出來嗎?”

施晏止嗯了一聲,問:“霁遇吃過了?”

“吃過了。”蔡阿姨問,“小遇特別禮貌,看起來很乖一孩子,施總,他是您弟弟嗎?”

施晏止一愣,無聲地笑着搖了搖頭,道:“小堇的家教老師。也是我名義上的伴侶,不用多想,态度照常。”

蔡阿姨有些吃驚,又看了眼施晏止。

年輕男人站在陽臺前,一只手插在口袋裏,另外一只手拿着水杯正喝水,目光不知道落在哪裏,姿态優雅,明媚日光照出他英俊的側臉、和清冷的神情。

蔡阿姨沒有多問。

遇上施家這樣富有又有教養家風的豪門世家,是她的福分,只要勤勤懇懇把事情做好就好了。

施晏止想不通為什麽會把霁遇認成他弟弟。

霁遇以前沒有那麽乖。

那次籃球場上,霁遇一只手臂挂在施晏止脖子上,另一只手被施晏止托着穩住身形。

他聽到施晏止原本冷淡的嗓音裏帶了點啞,不知道怎麽就起了惡劣的心思,在對方腰側勾了一下。

好細!

施晏止身體一僵,伸手把霁遇拽了起來。

霁遇卻突然嘶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一白,嘴巴都抽了起來:“靠,好痛。”

施晏止頓住動作,旁邊有人問:“是不是哪裏摔到了啊?”“要不要緊?”

霁遇一只手挂在施晏止手臂上,這才擡起頭,注意到周圍的同學都過來了,連看熱鬧的都圍成了一圈。

霁遇有些窘,施晏止扶着他坐下來,看他指了個位置,伸手按了按,果然見到霁遇又疼的抽了一下,施晏止皺眉道:“扭到腳腕了。”

霁遇有些緊張,低低嗯了一聲。

那個高高壯壯、絆了霁遇一下的男生拿着球擠進來,面帶歉意:“對不起啊小兄弟,我沒想到你真要來搶我球。”

霁遇眉頭一皺:“沒事,但我不小。”

那人:“?”

施晏止蹲下來,忽然背對着他,側頭說:“上來,帶你去醫務室。”

霁遇:“!”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那個高高壯壯的男生把球給朋友,道:“我可以幫忙的,剛剛是我不好。”

霁遇已經利索地爬上了施晏止的後背,順便對他說:“不用麻煩你。”

霁遇看着個子高,骨架卻不大,也不重。施晏止背着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卻是走的穩穩當當的。

背後都是圍觀的學生,霁遇聽不見他們談論的話,也沒有心思注意他們,他低着頭,看到男生的後耳和頸側的青筋,鼻尖是施晏止黑發上殘留的洗發露的香味,很好聞。

霁遇問:“你幹嘛要背我?”

施晏止反問:“怎麽摔的?”

霁遇:“想去搶球,被絆了。當時跑的有點吃力,沒躲開。”

施晏止淡淡道:“下次不要逞強。”

到了醫務室,醫生讓施晏止把霁遇放在病床上,霁遇坐在上面,把鞋子小心脫了下來。

施晏止站在旁邊,垂眸看着醫生的動作。

他原本抿着的唇,深邃的鳳眸,依舊是清冷淡漠的樣子,卻因為專注的眼神,像是在關心。

醫生說了點什麽,霁遇不記得了,只記得他腳腕上敷着一塊涼涼的東西,然後醫生就離開了。

施晏止問:“還疼嗎?”

霁遇搖頭,緩緩拉住了施晏止的垂在身側的袖口:“你在等我。”

施晏止看着霁遇睜着的鹿眼亮晶晶的,嘴角不可抑制的揚了起來,仿佛發現了什麽小秘密的小孩子,神采明媚:“你是不是喜歡我?”

窗外的寂靜,施晏止聽到自己的心跳,傳來清晰的跳動的聲音。

霁遇抓着他袖口的手微微收緊。

即便是時間的一瞬,都拉的無比漫長。

施晏止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霁遇的黑發。

霁遇一怔,有些尴尬,要是是他自作多情怎麽辦?施晏止是受到極好教養教育的人,這些極有可能是出于對同學的關心。

施晏止用微涼的手指碰了碰他的手心,摸到一片滾燙的溫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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