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萬歲萬歲萬萬歲 道理大師萬萬歲
吳煌已經回憶不起那晚最後是怎麽收尾的，他只記得，後來萬爸萬媽和外婆也來了，并且像沒看見他這個兒子（孫子）一樣，如快樂的小鳥們一樣和萬萬歲一起跳起來。
再後來他們想起他了，想要拉着他一起跳，吳煌吓得直接跑了。
就是死，就是從樓上跳下去，也休想讓他去跳舞！
夜深人靜，萬家燈火，萬歲歲拖着疲倦的小身子坐在書桌前，拿出日記本，因為她會的字還是不夠多，所以萬媽給她買的是圖畫日記本，雖然也可以記事，但主要還是以空白的畫幅為主。
萬萬歲認真地回憶了今天在新幼兒園的一天，把彩色鉛筆挨個塞到電動削筆刀裏，畫了幾筆覺得不滿意，又拿起電動橡皮擦掉，最後又拿起電動吸橡皮渣渣器把橡皮渣渣吸走。
“萬歲在搞裝修麽？”吳煌發出真誠地疑惑。
他那個時候削鉛筆都是萬爸用刀給他砍，橡皮用，但沒有電動的，有時候還會用透明膠粘，就算有橡皮渣，也是一吹就完事兒了，偶爾逼急眼了，也會沾着口水硬搓。
所以他實在無法理解萬萬歲畫個畫怎麽會有這麽多動靜。
“萬歲真的不是在鑿壁畫麽？”吳煌擔心得像個老父親，怕他彪悍的妹妹把承重牆啥的給鑿爛了。
“你是敦煌來的吧？壁畫那麽多！”尤佳要煩死他了，她還要回去背公式，“英語背了麽？政治看了麽？數理化開竅了麽？哔哔哔哔哔……”
在哔聲中，吳煌和尤佳再次扯起頭花。
——
第二天早上，因為萬爸自行車的後輪還在離家出走，萬歲歲就被萬爸帶着坐上了小區外面的公交車。
很近，只有兩站，但上車的時候，萬萬歲還是認認真真地在公交車打卡器上打了卡。
小小的人兒架勢嚴肅得讓司機都為之屏息。
如果不是被萬爸抱着，短腿懸空，那就更好了。
萬萬歲認為自己正值壯年，所以沒有選擇接受讓座，又小又有點胖的一團緊緊抓着豎在車裏的不鏽鋼圓柱，像一朵蓬松的蘑菇。
表情堅定凜然。
握着的好像不是扶柱。
而是號令三軍的大旗。
不過，有一個問題……
萬爸尴尬不失禮貌地看了一圈後面空空的座位，小心翼翼地勸：“萬歲，這裏有空座，你坐一下，好不好？”
公交車也到萬爸的公司，而且站點離帝國幼兒園只有很近的距離，抱着鍛煉一下萬萬歲想法的萬爸爸沒有下車，讓萬萬歲自己下了車。
她下了車卻沒有急着進幼兒園，站在原地，看着公交車遠去，然後對着公交車深深地一鞠躬。
“哦！”本來就萬爸就心疼自家女兒，看到萬萬歲這麽乖巧，還鞠躬送他離開，他洶湧的情緒一下收不住了，按下公交車門口的按鈴，請司機停車。
他要抱一抱他可愛的女兒再離開！
車裏的人也看到了萬萬歲鞠躬的一幕，也都很感動，司機也被萬萬歲的孝心打動，爽快地停了車。
萬爸迫不及待地跳下車，腿邁得猶如劈叉，飛奔到萬萬歲面前：“萬歲，爸爸也好舍不得你……”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萬萬歲正認真地彎腰看地上貼着的小廣告。
萬爸差點戗在地上。
堅強如他，在這種情況下仍能抓緊機會，教育萬萬歲，收起“閨女不是鞠躬送我離開”的失望，指着地上寫着【疏通下水道】的小廣告問萬萬歲：“萬歲，你知道這寫的是什麽麽？”
“知道。”萬萬歲自信地點點頭。
萬爸又自豪起來，他的小棉襖或許沒有那麽暖和，但很博學。
這麽小就認識這麽多字！
萬爸伸出手指，示意萬萬歲把字念出來。
萬萬歲一字一頓，冷靜地跟着萬爸移動的手指點頭：“這。裏。下。水。涼。”
甚至還學會了搶答，歪頭念出和【疏通下水道】隔了一個小水窪，寫着【交通銀行】字樣的小廣告：“那。裏。暖。乎。”
萬萬歲擡頭，給在風中淩亂的萬爸解釋：“這是寫給路過的小鴨子的話，告訴它們從暖乎的這邊到水坑坑裏玩比較好。”
萬爸看着因為過分早熟被他和萬媽帶去大醫院檢查的萬萬歲，深深地後悔：那麽多挂號費，全都浪費遼。
第二次和萬爸告別的萬萬歲拎着小飯桶，背着小書包，走向幼兒園。
幼兒園門口也在發生很熱鬧的事情。
事情的中心人物是萬萬歲的同班同學，有着國民閨蜜之稱的小童星，盛枝枝。
盛枝枝今年才三歲半，但已經和很多老牌一線大腕合作過了。
因為長得漂亮可愛，還特別有演戲天賦，小小年紀就有好幾百萬的粉絲了。
十分鐘前，盛枝枝同學冷靜地接過媽媽手裏的書包，冷靜地走進幼兒園大門，冷靜地把小腦袋放進比她腦袋寬好多好多的鐵門栅欄縫隙裏。
驚恐與悲傷齊飛，淚水共鼻涕一色，一手抓着鐵欄杆，一手伸出去爾康手，奶音哀轉百回地哭喊：“媽媽！救救枝枝！幼兒園裏有容嬷嬷，她說啦，你再不把枝枝抱回家玩游戲，她就用針紮枝枝！”
有的專業演員求都求不來的淚珠噼裏啪啦往下砸。
但表情一點不崩。
真正做到了又慘又美。
外面的家長被逗得噗噗噗。
枝枝活潑可愛，在幼兒園裏是個小萬人迷，有很多別的班的迷弟迷妹，他們看枝枝這樣，也都把小腦袋塞到鐵門欄杆裏，撕心裂肺掏心掏肺地喊着救命啊。
那場面，乍一看還以為無數英雄幼崽被奸佞陷害，都被拖到這裏集體問斬呢。
老師們等家長們拍完照，趕緊安撫這些小包子。
但沒有用，哭得越來越大聲，直到……
萬萬歲面無表情地過來。
這些哭得像音樂噴泉似的小腦袋在枝枝小朋友的帶領下集體噤聲，一起眨巴着濕漉漉的眼睛目送萬萬歲進去。
沒等老師們松口氣，這些小腦袋看萬萬歲進教室了，又開始了“救——命——啊——”。
萬歲牌消。音。器，就是這麽牛。
帝國幼兒園每天早上都很兵荒馬亂，久而久之，專業成為一種另類的恬靜。
恬靜過後，小包子們在老師的帶領下玩橡皮泥。
對其他幼兒園的小朋友來說玩橡皮泥就是玩橡皮泥，但對于貴族幼兒園裏，有些從小接受精英教育，被要求在各個領域都要做到最好的小朋友，玩橡皮泥也是一種藝術。
這些小精英有捏爸爸媽媽好朋友的，有小動物的，很多作品都優秀得可以直接拿去參加比賽了。
夏未滿小朋友高高昂着小腦袋，接受別的小朋友或崇拜，或挫敗的目光。
她捏出了一副世界名畫。
老師們都對她贊不絕口。
夏未滿小朋友傲嬌地轉過頭，似是一點也不在意地看向萬萬歲手裏的橡皮泥。
萬萬歲的作品簡單極了，就用白色的橡皮泥捏了一個地瓜，然後在上面拍了一個巴掌印。
呵。
夏未滿小朋友輕蔑地笑了：“你做的這是什麽？”
“姐姐生氣後，一不小心撞到姐姐手上的哥哥的側臉。”萬萬歲坐得端端正正一口氣回答完。
夏未滿小朋友的嘲諷被堵在嗓子眼裏。
那些被夏未滿打擊得不要不要的小包子看着萬萬歲寫着“朕就算捏了顆地瓜，也是大師”的小臉，發出了哇地聲音。
她……輸了。
萬萬歲的作品，用極簡的線條描述出了生活中頗為恢弘壯烈的一幕。
煙火氣與藝術性，抽象和寫實，對現實的諷刺還有憐憫，都在這簡簡單單的一枚地瓜，一個巴掌印裏。
就連名字起的都那麽像世界名作。
夏未滿不甘心地轉回了小腦袋。
可惡。
“恭喜小主人，賀喜小主人，您的反派任務【用最棒的橡皮泥作品嘲諷打擊碾壓十個小朋友，讓他們痛哭，打心眼裏覺得您好壞】失敗，獎勵取消，請下次繼續努力！”
聽到系統通知，夏未滿氣成了小河豚，捏着小拳頭。
下次！
她一定不會輸的！
萬萬歲對自己的作品也很滿意，把哥哥的側臉放好，轉頭看甜甜做了什麽，卻看到甜甜心不在焉，什麽也沒有做出來。
這次都不用萬萬歲問，萬萬歲才看過來，甜甜就含着淚花，小小聲地哭出來：“萬歲，怎麽辦，本來我都忘記那個噩夢了，但系統叔叔跟我說……”
萬萬歲舉起手，止住甜甜的哭泣：“細桶叔叔？”
她嚴肅的表情下，展開了想象力的畫卷，畫卷上畫着一個細細的桶，上面長着一張大叔臉。
“嗯，就是系統叔叔。”甜甜點頭，她也忘了系統叔叔怎麽跟她解釋什麽是系統叔叔的了，她就記得系統叔叔很厲害，很吓人，所以聲音都開始發抖，“系統叔叔說，讓我做他給我的任務，不然就……不然就讓甜甜被爸爸媽媽趕出去！”
甜甜伸出小手，可憐巴巴地抓住萬萬歲的衣角，抽抽搭搭地問：“萬歲，如果，如果系統叔叔找到你，你會怎麽辦啊？”
萬萬歲思考了一會，看向甜甜：“我不會理他。”
“為什麽呀？”甜甜眨巴着大眼睛疑惑又依賴地看着冷靜得不像三歲孩子的萬萬歲。
“因為。”萬萬歲板着小臉，散發着睿智而成熟的光芒，“媽媽說，好孩子不和陌生人講話。”
又在偷聽萬萬歲講話，想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夏未滿小朋友：嗯？
好像有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