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預謀邂逅(6)

四年前在一起的時候,即便是在熱戀期姜皚都未曾主動吻過他。

江吟記得第一次約會,深秋十月,正常人也受不住凜冽寒風,她卻非要穿裙子。十八九歲的小姑娘都愛美,希望能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盡态極妍。

他不許,姜皚就梗着脖子和他嗆聲,秀氣的眉頭擰緊,連藥也不喝了。

他無奈,耐心哄着她,“你喝了藥,之後我們再談。”

姜皚眼睛轉了轉,幹淨清秀的五官舒展開,“好啊,那你先親我一下。”

彼此都是喜歡談條件再辦事兒的人,相處起來沒有那麽困難。你只要滿足了她的願望,對方立刻就屁颠屁颠地将事情辦的妥妥當當。

姜皚吃準了他的心思。

于是翹着細長的眉梢乖乖坐在床上,她臨時租住的房間雖小,但被人布置地溫馨舒适。當然,這種粉紅色少女心自然不是她的風格,誰讓她家男朋友外表冷酷,內心住着個公主夢呢。

江吟有一副好皮囊,暖黃色燈光下,那雙漆黑的眼睛中夾雜了別樣情愫,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情脈脈。

姜皚舔了舔唇角,雙腳抵在床沿,去拉他的手。

江吟垂眸,板着臉說:“記住你說過的話。”

最後姜皚得逞,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

有陽光落到眼皮上,灼熱感自皮膚緩緩蔓延開來。姜皚翻了個身,關掉一直吵鬧的手機。眼睛不經意間掃過周圍,視線定在對面黑白相間的書櫃上,猛然坐起身。

這不是她的房間。

天鵝絨被随着她劇烈的動作有一半落到床底,姜皚抓了把頭發,開始回憶昨晚的事。

三分鐘後将所有的思緒全部捋順,她把頭重重埋進被子裏——

有什麽能比主動試探吻了別人,卻在下一秒暈死過去還丢臉的事情嗎?

姜皚翻開手機頁面,尹夏知的短訊占滿一整個屏幕。

“你去哪了?”

“一晚上不回家姜皚你能耐了啊。”

“你他媽不會喝酒了吧?我前天開給你助神安眠的藥不能兌酒精啊!!”

怪不得會無緣無故産生暈眩感。

她言簡意赅回複道:【人身皆安全,勿念。】

回複完短信,姜皚掀開被子發現自己身上只穿着內襯,外衣被人細心妥帖地疊成規矩的方形放置在床頭。她走到內置衛生間,目光觸及琉璃臺上新開封的牙刷,心底一暖。

後知後覺地安慰自己,準備這麽充分,他應該去公司了吧?

她知道邁出第一步後就不能回頭,她也不想回頭,好不容易才克服心理障礙往前走了那麽一小步。

姜皚沉吸一口氣,雙手撐在琉璃臺邊沿,拼命按耐住起伏不定的情緒,壓下心頭的慌亂與不安。

一旦觸碰到了,便很難再收回手。

他是那麽讓人留戀。

姜皚洗漱完畢,坐在床上掙紮了十五分鐘後慢吞吞走到卧室門前,握住門把手緩緩轉動。

發出“咔噠”一聲響。

她屏住呼吸,先探出頭去四處張望一會兒,沒看到江吟的身影才安心地走出來。

恰時,在她視線所不能及的陽臺冷不防傳來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

“還知道要出來?”

“……”

江吟剛洗完澡,穿着秋款浴袍,墨藍色襯得他胸前的皮膚更顯白皙。

姜皚怔怔轉過身,笑意微僵。

他坐在陽臺上的藤椅裏,手中捧着一沓文件,額前的頭發濕漉漉的,一點兒都不擔心會感冒。

她有點心虛,接收到男人的眼神示意後慢慢走過去。

江吟不急,手指輕輕敲着桌面,似乎是在等她主動開口。

姜皚舔了舔幹澀的下唇,小聲道:“昨天晚上……我喝多了。”

“哦。”他語氣裏沒有一絲驚訝。

“哦”是個什麽意思?

姜皚摸了摸鼻尖,“但我說過的話我都記得。”

江吟反倒笑了,“你說過什麽話?”

她仔細回想了一會兒,眉眼耷下,好像真的沒有說過什麽話。

做過什麽才是真的。

姜皚苦惱皺眉的模樣落到江吟眼底,他興致盎然挑起眉,“想起來什麽了?”

她不喜歡裝聾作啞,既然記得,沒必要掩飾,而且是在江吟這個男人面前,愈發顯得沒有必要。

“昨天我做的一切我都記得,但結果并非我本意。”

都怪自己沒謹遵醫囑,在最後一秒有失體面。

“江吟,我想再追你一次。”姜皚聲音放軟,整個人浸在熹光裏,一向清冽冷漠的眉眼都變得柔軟起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四年前的姜皚。”

她變得更加堅強,她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再逃避。

江吟抿着唇,沒有立刻回答。

長久靜默後,他嘆口氣,将桌上的一沓文件交給她,“這是T.K歷年來的題目。”

姜皚漂亮的眼睛緊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不太明白他如此平淡的反應是做何用意。她伸手接過文件夾,胡亂翻了幾下,一時沒忍住問他,“你不想繼續了嗎?”

“不是。”江吟目光沉靜,聲音更是平靜,“我要确保能把你鎖住,讓你再也逃不得。”

姜皚猶豫地看了眼手中的文件,遲疑了一下開口,“鎖住我?”

“T.K合同上明确規定,除非員工犯重大錯誤,需經過總裁批準方可離職。”他語氣淡淡,嘴角翹起來一些,“算是賣身契,你敢簽嗎?”

“敢。”

有什麽不敢的。

T.K集團的面試定在十一月中旬,留給姜皚一周的準備時間。她本科念的語言,在東大一直輔修經濟,筆試題目根本不在話下,只是這面試……稍微讓人頭疼,江吟給她的文件裏沒有确切的題目,全是些開放性問題。

培訓機構前幾天給她打過電話,問及她離職原因,起初主任好言相勸,每天一通電話請她回去,還答應給她轉正。

後來姜皚索性不接聽,對方也沒有再緊追不舍。

像是有人在背後阻撓一般。

江吟自從那日送她回來後就沒再聯系她,他有他的傲氣,被女友一聲不響宣布分手,沒得到分手原因又再次和她産生交集。

S市外翻處不知從哪得到姜皚要到T.K面試的消息,專門管事的副處長約她出來喝茶。

姜皚不能拒絕,畢竟是之前的頂頭上司。

地點定在市中心的一處茶苑,平常有許多小資追求者光顧,副處長約在上班的點兒,姜皚到時院子裏寥落無人。

她走進院子,恰時有人從對面的包廂出來。

迎面而來的人穿一襲長裙,外搭長款墨綠色披肩,正和挽着她的姑娘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姜皚沒繼續往前走,而是下意識掉頭離開。

“皚皚。”身後傳來男人的制止聲,姜皚停住腳步,緩緩轉過身來。

周逸尋的視線落到她裸漏在外的小腿上,纖細而修長。寬松柔軟的襯衫裙,裙擺松松搭下來,整個人看起來規矩又溫柔。

“這裏不是日本,氣溫比較低,還是穿得保暖一點。”

他側頭望了眼身邊的婦人,“蘇阿姨你可得好好說說她。”

蘇妤嘴唇翕合數下卻吐不出一個字眼。

姜皚站得筆直,表情漠然,視線掃過面前的三個人,嘴角彎起一道略顯諷刺的弧度。

周逸尋,和他名義上的未婚妻,以及親手送她出國的親生母親。

“是你委托副處長約我來的?”她話語毫無波瀾,有種洞悉一切的篤定。

周逸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皚皚,蘇阿姨想見你。”

姜皚揚起眉,笑意很淡,“現在見到了,我可以走了嗎?”

蘇妤在周逸尋的攙扶下朝她走了幾步,“皚皚,是我讓他叫你來的。”

姜皚不着痕跡後退,與他們保持在适當的距離,“周夫人,不知道你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呢”

周逸尋蹙眉,“皚皚,蘇阿姨是你母親。”

“……哦。”姜皚點點頭,毫不留戀地微俯身,“如果周夫人有需要到我的地方,我會報答她的生育之恩。但要是想奢求其他的,抱歉,我給不起。”

語畢,轉身離開。

背影決絕又清冷,浸在秋日的薄霧裏,被削尖了身形輪廓。

她是母親。

生她,卻不養她,從父親去世到她再婚,不過五個月。

她有美滿的家庭,有敬她的養子。

姜皚以為,媽媽最起碼是信任她的,要比任何人都信她。

然而,當她拿臺燈抵抗繼父的侵略時,現實回應她的卻是重重的一巴掌——

“皚皚,你病了。”

“叔叔沒有侵犯你的意思,他是媽媽的愛人啊。”

……

謝權到合作公司簽合同,回來時驅趕走了司機,好不容易放松下來他要兜風消遣一下。

下午五點半,夜幕漸降,他落下車窗,冷風灌進來驅散他會議桌上積攢的睡意。

穿過人群擁擠的市中心,想起江吟要合同備份,調頭朝他公寓駛去。

警衛門口站着一個人。

謝權沒太注意,越過她五米後不經意瞥到後視鏡。

卧槽。

這不是小姜老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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