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從前你就是家

“老板,早!”

一大早,店裏朝氣蓬勃的員們見游溯進來,齊齊鞠躬問好。

“早啊,都吃飯了嗎?”游溯朗聲道。

“剛吃過,正收拾呢。”領班梁婧笑着說。

“挺好,”他邊走邊點了點頭,“今天也拜托大家了,請認真工作,別忘了四樓的小游還等着你們養活呢。”

大家都笑了,“好的老板!”

游溯今年29歲,大學畢業後,在五星酒店幹了四年,三年前辭職,自己開了家高端餐廳,主打中國菜,唐代風格的樓閣裝修,生意不錯。

相貌英俊,年輕有為,家底殷厚卻平易近人,除了女朋友換的勤點兒...基本沒什麽大缺點。

之前,游老板和一家海外旅游公司定下了一個合作項目,結果因為他住院就一直耽擱着。這不,今天一開工,游老板就坐在辦公室裏忙活了一整天。

口幹舌燥的打了一下午的電話,端起咖啡杯的時候發現杯子空了,才注意到天色已暗。

看看表,都晚上八點了。平時如果沒有飯局的話,半個小時前秘書就會按時送餐過來。

游溯嘆息,“...這群丫頭片子...”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居然虐待老板。”

電話剛撥通,突然,辦公室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緊接着,員工們推着一個點着蠟燭的大蛋糕進來了,溫暖的黃色燭光把一張張年輕的小臉映的格外讨喜:

“恭喜老大滿血歸來!!”

“pong!”“pong!”兩聲爆響,拉花亮片灑了游溯一頭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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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溯驚訝的看着她們,随後開懷大笑,佯怒道:“不用幹活嗎你們!”

“把男兵留在前線了。”領頭的梁婧笑說。

“成吧,”游溯樂呵的揉了下眼睛,“蛋糕記得給他們留兩塊。”

“老大吹蠟燭!”店裏的小姑娘們吵吵鬧鬧的。

“現在怎麽逢年過節婚喪嫁娶的都吹蠟燭啊...?”游溯好笑的被她們簇擁着推到蛋糕前,燭火搖曳,晃得人有些眼花。

突然,神經抽痛。

眼前黑了一瞬,電光火石之間,似乎有一個熟悉的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生日快樂...”有人舉着蛋糕,黑暗裏,眼睛被燭火映的清澈明亮。

猝不及防,轉瞬即逝,甚至沒來得及看到那人的樣子。

“...游總...游總?”

身體的感知漸漸歸位,隐約聽到周圍有人在叫自己,游溯遲緩的轉過頭來,眼前的圖像一點點聚焦,終于清楚了梁婧的臉。

“您沒事吧?是不是不舒服?”梁主管擔憂的看着他。

游溯在車禍中重傷她是知道的,看他突然臉色蒼白不由擔心起來。

“哦...哦,沒事,突然走了神。”游溯木然的彎了彎嘴角,低頭從桌上拿起面包刀,故作輕松道:“來吧,分蛋糕。”

“...您蠟燭還沒吹呢。”

“哦哦...”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俯身吹熄蠟燭,臉上并無異色。

姑娘們鬧哄哄的進來,興高采烈的分着吃了蛋糕,便又回去工作了。留了一人打掃老板辦公室地上的拉炮碎片。

屋子裏重新安靜了下來,游溯盯着桌面,神情恍惚。

真熟悉啊,那個畫面。是誰來着?以前陪他過生日的...

游溯皺緊了眉頭,明明答案呼之欲出,但就是想不起來…

哪個前女友吧?或是那個,自己記不清的男朋友?

游溯在腦海裏迅速浏覽着每個人的信息,但好像每個人都對不上。

都沒有那種熟悉到讓心髒發酸的感覺。

明明那一瞬間,畫面是很清晰的。可為什麽,現在連那人的樣子都想不起來呢?

最後,一通合作方打來的電話拯救了鑽進牛角尖于水深火熱中不可自拔的游溯,讓他繼續投入到了工作中。

......

晚上回到家已經十一點了,一出電梯就聽到了一陣驚心動魄的拍門聲,心裏頓時湧上一股了不詳的預感。

游溯立馬邁步朝着自己家門口的方向走去,果然,一眼就看到門口歪歪斜斜的靠着個人,D&G的外套抹布似的在腳下硬生生踩成了門墊兒。

一點兒沒出意料,又是昨天的“小少爺”。剛走近兩步,嘿!這熏鼻子的,估計隔着電梯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兒。

“你想幹嘛?”游溯站在他身後,兩手悠閑的揣在西褲兜裏看他“砸”門。

虞桀聽見聲音慢吞吞的回過頭來,看到他時一點兒不心虛,更別說驚慌失措了。他眼神特別平靜,并且就這麽平靜的盯着他看了半分鐘。

像是大腦終于處理完信息了,虞桀重新癱軟的往門上倚了倚,皺着眉閉上了眼。

“...開門。”他垂着腦袋啞聲說。

游溯一動不動的看着他,“這是我家。”

估計是喝難受了,小孩兒眉頭皺的快打成了結,煩躁的用腦袋撞了撞牆。

“我說,開門!”虞桀根本不管他說了什麽,提高了聲音命令道,因為醉酒舌頭有點兒直。

游溯垂下眼不再看他,掏出手機開始翻通訊錄:“你家在哪兒?”

醉鬼沒理他,而是突然揮手暴躁的往門上狠狠砸了下,鑄鐵實木門發出一聲巨響,“我他媽讓你開門聽不懂嗎!”

啧,但凡這門偷工減料一點兒估計都能給他打通了。

游溯被這動靜震的心髒疼,嘆了口氣,走到一邊兒開始給楊渭打電話。

楊渭那廂正哄女兒呢,電話裏滿全是小孩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孫zei!怎麽了?大晚上找爺爺。”

這邊兒“哐哐”砸門,那頭“哇哇”大哭,游溯神經衰弱了,揉着太陽穴問他:“你認識虞桀的朋友嗎?家人也行,随便誰都行。”

“虞桀?他回來啦?哎不對!你想起來啦?”楊渭可能是把“大歌唱家”交給孩兒她娘喂奶去了,電話那頭一下清淨了不少。

“沒,他現在在我家門口呢。”游溯說。

“喝醉了?”

楊渭這人有時候特別神,跟他說話通常只用起個頭就行,剩下的他自己能猜出來。

“啧,”老楊一砸吧嘴,游溯就覺得要壞事兒了,果然,他道:

“肯定不認識啊,唉主要是你不記得了,這小孩兒…”楊渭突然猶豫了一下,轉口道,“算了,反正他父母平時不在京城,家裏也沒有兄弟姐妹。”

游溯聽着都懵了,“那他平時住哪兒啊?”

“現在不知道,以前住你那兒。”這回老楊回答的很快。

聽游溯沒了聲,又補充道:“他家在北京有房,就是不知道在哪兒。”

游溯:“...”

這廢話您補充個屁啊。

其實,這若是個素不相識的醉鬼賴在家門口,撥個110就解決了。但這家夥畢竟和他有過一段兒,雖然他不記得了,但也不能因為自己忘了就這麽對人家。

游溯挺無語的挂了電話,回到門口時才發現人已經躺在地上睡着了。估計是喝了酒覺得熱,地上比較涼快。

“...真是我欠你的...”游溯無奈的走過去,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臉,“起來。”

虞桀沒睜眼,不悅的轉了轉腦袋,換了個方向接着睡。

游溯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20多歲的男生了居然還吃手。

“...絕了。”他輕聲感慨。

也不能就把他這麽晾門口,回頭再吓着別人。

于是游溯彎下腰,打算把人拉起來,卻在看到小孩兒右手心裏貫穿整個手掌的疤痕時愣住了。

心跳猛的漏了一拍。

傷疤還是粉紅色的,應該是剛愈合不久。這深度,再用力點兒估計能把手劈成兩節兒。

挺好看的手啊,像藝術家的。

游溯随手拉起虞桀沒啃的那只看了看,細瘦修長,指骨分明,就是有點兒涼,拿在手裏跟塊玉似的。

沒忍住嘆了口氣,“可惜了。”

...

虞桀是被宿醉後的反胃惡心醒的,幾乎是眼睛都沒睜開就沖進廁所吐了個昏天黑地。

可胃裏沒什麽能讓他吐的,食道被胃液腐蝕的刺痛。

幾乎将膽汁都嘔出來了還是一陣陣的犯惡心。

虛弱的走出衛生間,徑直去廚房倒了一杯水喝着,然後回到客廳,和坐在沙發上拿着報紙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游溯對視了三秒,他稍微清醒了一些,又似乎是跟懵了,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過了許久,虞桀呆呆的看着他:

“...你怎麽在這兒?”

游溯神色複雜,同時又佩服的嘆息,“...你還真是...”四海皆你家啊。

兩人沉默了很久,虞桀應該是慢慢醒透了,面無表情的盯着客廳落地窗邊的發財樹,淡淡道:

“別跟我開玩笑了行麽。”

他應該是在問游溯,可語氣又不是那麽回事兒。

聲音啞的讓人聽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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