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諸葛亮屏息凝神,伸手摸索着,指腹一點點探過去,找準了酒鬼那松松垮垮的衣襟口,摸進去……還好,對酒鬼而言,是不用擔心什麽“性騷擾”的。
他扒拉了一會兒,從李白懷裏摸出一大堆金幣。
啊。
他頗感意外,手一抖,哐當全掉在地上散開,場面頗為壯觀。
好家夥,誰家錢不裝在錢袋裏,就往懷裏這麽一揣,走哪兒撒哪兒的呀?
諸葛亮把地上的金幣來回數了幾遍,越數越困,用下巴蹭了蹭這個硬邦邦的枕頭,努力調整了一下姿勢,決定将就着睡一會兒。
他這一睡,就睡到後半夜才起來。
人頭枕頭已經不見了,眼前的那片豔紅如同做夢一般,令人回憶不清。
諸葛亮身下墊着稻草,軟趴趴的,隐約沾了點酒水,有些潮濕。
地窖裏彌漫的味道令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摸着脖子坐起來,只覺得渾身酸痛,一邊揉着腿,扶着酒桶站起來。再扭頭一看,那只被他帶下來的大白鵝早已無聊地把自己鎖在角落裏打着瞌睡,被他拍了一下才驚醒過來,嘎吱一聲,擡起了優美颀長的脖子。
人呢?鵝頭歪了歪,一雙眼睛透露着迷茫。
不用懷疑,那肯定是酒醒以後發現闖禍,跑了。
人雖然跑了,但那一地金幣卻留了下來,原封不動,靜靜地躺在四周,閃閃發光。大約是充當的蜜蜂和酒的損失賠償,諸葛亮想了想,還是先收了起來,帶着大白鵝出去。
天色蒙蒙亮,鵝哧溜一聲甩着屁股飛過稻草堆,和同伴擠在了一起。
這時,屋外傳來敲門聲。
諸葛亮知道他的鄰居們一般不會起得這麽早,一邊奇怪,一邊去拉開了門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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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站在門外,懷裏抱着小熊貓白白。
“……怎麽?”諸葛亮十分意外。
“我昨夜收到你的求助,正擔心出了什麽事,這不是看你一晚上沒動靜麽?”他幹咳一聲,抓着小白的上半身往前托起,它也毫無掙紮的意思,任由自己腹部軟綿綿的毛露出來,四肢張開——
“這家夥我幫你抓回來了,來吧,随便rua!”
諸葛亮微微失語,接過小白,單手摟着,覺得有些沉重,正要放下,它卻主動伸出爪子抱住了他的手臂,趴了上來。
真是個不知廉恥的小酒鬼,滿身皮毛還都是桃花酒的味道呢。
“你這樣我沒法做事。”他嘆了口氣說。
小白望着他,對視片刻,只好又灰溜溜地爬下來,鑽進了墊子下面,只露出一個尾巴拖在地上。
他随後請孟浩然坐下,一邊倒茶:“清早就不請你喝酒了。”
對方看上去心事重重,并未在意,端起茶杯抿了抿,斟酌着開口:“聽說你昨晚家裏進賊了。”
“……是,別的東西都沒丢,酒都被喝完了。”諸葛亮也不無沉重地答,将茶杯放在手心裏轉了一圈,又說,“不過不要緊,我猜他應該逃不出去。”
“!”
孟浩然微微一驚,忙問:“怎麽說?”
他們所在的村子,地處偏僻,與主城較遠,只有普通的練級區,也沒什麽特殊的副本,人來人往,只怕是風過無痕。
諸葛亮端詳着茶中倒映的樹影,沒有馬上回答。
那是他種在屋旁的桃花樹,澆了肥,長得很快,從一株短枝到如今,已經亭亭玉立,長出新葉。花也開過幾回,被他摘了泡成酒,味道清甜甘醇,備受好評。可惜他自己欣賞不了,喝什麽酒都覺得苦澀,所以釀酒都是為了刷熟練度賺經驗,成品便留着給鄰居們招待用的。誰想到接連幾天被偷酒賊光顧,一滴也不剩了……
怎會如此?他也想不通。
諸葛亮頓了頓才說:“那天晚上小白跑了以後,我就在想,這樣不行。”
驟然被他點了名,趴在墊子下面扒拉着絨毛玩的小熊貓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扭頭朝他們看來,慢騰騰地翻身爬到軟墊上坐下。
孟浩然則點點頭,正色道:“确實,偷菜賊總是自己不種菜,到處蹭吃蹭喝,着實可恨。”
“這村子隔山傍水,風水不錯。”諸葛亮抿了一口茶,繼續說,“昨天,我出去放鵝,正逢下雨,又起了霧,視線有所幹擾,便順手布置了一個陣法。”
他便微微怔住,陣法?
“乾坤為天地,萬物生于天地之間,後有五行相生相克,周而複始,變化無窮……唔,我先前在孫膑的兵書中見過這種八卦陣,鑽研不過數日,尚未領悟完整,手中條件也有限,只能略作修改,用稻草和石子布下幾個陣眼,”他說得輕描淡寫,将“順手”一詞表達得淋漓盡致,略一沉吟,“喔,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今日我打算再去檢查一下。”
“嗯……”
孟浩然沉思片刻,果斷說:“有聽沒懂。”
不過關于陣法,他還是略有耳聞的,尤其是涉及到奇門遁甲,更是極為玄妙精深,尋常人誤闖,那就等于走進了迷宮,怎麽也轉不出去……
他看了一眼小白翹起來微微顫動的尾巴。
小白又趴下來,抱着自己黑黑的爪子,袒露出腹部,任由搓揉的架勢。
諸葛亮瞥了一眼,果然沒忍住,伸出了罪惡的手,陷入到柔軟的絨毛中蹭了蹭,意猶未盡地,擡眼看向孟浩然:“浩然要是感興趣,不妨和我一起去看看?”
……
他們在玉米地旁撿到了昨日被追殺的曹孟德同志。
前一天下過雨,天氣有些寒涼,他披上了一件紅色的大披風,背影滄桑蕭瑟,疲憊地蹲坐在田邊,顯得十分困惑。
“明公何故在此?”孟浩然驚訝。
馬超的西涼軍早就追着腳印走了,他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說來話長……”曹操嘆着氣,向兩人解釋。昨晚霧太大了,他走了半天都沒走出去,一直瞎轉悠,最後還是轉回到了這片玉米地裏。好在玉米林子能擋風,多少暖和一些。
他又嘟囔道:“奇怪,我明明叫了人來接我,怎麽他們也在山上迷了路?”
諸葛亮輕咳一聲:“大概是下過雨,山路不好走,而地形受天氣影響,也時常會發生變化。”
“這雨來得确實突兀。”曹操皺眉,評價道。
這本來是不合理的,玩家自帶系統導航地圖,怎麽可能會輕易迷路?除非,有特殊原因……
孟浩然一聽,便知道是諸葛亮所設的陣法起了作用,頓時心生敬意。想不到簡單的幾個石子位置就能起到這種效果,還突破了等級壓制,将高戰力玩家也能困入其中,不得其解。
好家夥,別人研究八卦陣那都是打仗用的,攻堅防守,切換自如。
諸葛亮切換得也挺自如……他居然是用來防偷菜賊的!
諸葛亮沒理會鄰居古怪的眼神,氣定神閑地問:“不如由我來帶路?”
曹操連忙起身,理了理頭發,從容地拍去衣服上的褶皺和已經幹燥的泥漿。
“那便拜托了。”他咳了一聲,斟酌着出言邀請,“孔明啊,這地方略有些邪門,或許并不适合久居,你屈尊于此處未免委屈,生意做那麽久了,我們也算熟悉了吧?不如之後随吾——”
小白趴在諸葛亮肩上,甩了甩尾巴,擋下了他的手,面露警覺。
孟浩然也聽得微微變了臉色,不住皺眉。
諸葛亮安撫地揉了揉它的爪子,回道:“明公賞識,不甚榮幸,然……拖家帶口,實在不便。”
“怎麽會?”曹操大刀闊斧地說,“我如今手下幾十萬人馬,人才濟濟,還怕養不起多一個人?”
他正色:“老板,這是另外的價錢。”
“……”曹操也一愣。
鵝鵝鵝——
大白鵝從他們身後浩浩蕩蕩走過,幾人一同扭頭,目睹此景。
孟浩然愣了下,才提醒:“孔明,這不是你家的……鵝嗎?”
“确實是。”諸葛亮颔首,“我早說過,它們很有靈性,這不,昨日才走過一遍,今天就知道自己找過來了。”
“……”
孟浩然忍不住扭回頭去看,嘆道:“鵝都能識路,人卻不能,唉……”
小白的尾巴垂了下來,搭在諸葛亮胸前。
曹操被他并未看在眼裏的普通村民堵了一回,果然無話可說,悻悻地閉上了嘴。
都是玩家,就算惱羞成怒,逞一時之快把人鯊了,回頭他也能複活。更何況,孟山人……此人雖然沒什麽勢力背景,卻人脈甚廣,若是有什麽需要,呼朋好友,在他們那個圈子裏也是小有名氣的。
他也不想招惹文人的麻煩。
他被諸葛亮送到村口,忍不住回頭:“莫非是我開的加碼還不夠高?或是……孔明對我有什麽不滿意?”
從剛入游戲到現在,靠着砸錢所向披靡的氪金大佬微微納悶。
當然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拒絕他,那些人自恃清高,看不起人民幣玩家,又或是對他壟斷商會時的略微激進的手段感到不恥,他倒也不在意。若是真有能力的人,他費些手段工夫,總能脅迫對方就範,若是實在不願,加到公會裏來擺着,也好過給別人撿走了。
反正他養得起。
不就是強取豪奪嘛——不過,對于長得好看的人,他總是願意多給點耐心的。
于是曹操思考,難道諸葛亮是個看臉的人,覺得自己……還不夠帥?
哎,這可就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諸葛亮并不知道他神色幾度變幻,是想了些什麽,為何會露出糾結的表情。他抱着小白rua毛,望着遠處的山,老神在在地答道:“其實也不是錢的問題。嗯,主要是,我比較喜歡……毛茸茸的東西。”
曹操:“……”
曹老板摸着自己的下巴,想起昨天為了躲避馬超追殺剃掉的胡子,不禁傷感起來。
到底是錯過了啊!
送走了曹操,諸葛亮抱着小白原路返回,孟浩然留在遠處等他。
兩人并肩從田壟上穿過。孟浩然四處看了看,村莊裏景象和平日并無什麽區別,不由遲疑:“這個什麽陣法——”
“九宮八卦陣。”諸葛亮補充。
“嗯,嗯……就這個八卦陣,真的這麽管用?”
“不一定,你那位朋友畢竟是戰力天花板。”諸葛亮看了他一眼,“超過一定等級壓制,是不是能強行靠外力破陣,書上并未提到這種情況,我也未曾見過,只有試過才知道。”
孟浩然聽他這麽說,便覺得十分慚愧:“唉,李太白啊……總是這般任性妄為,實在不該!我替他向你道歉。若是需要什麽賠償,孔明盡管提——”
他搖搖頭,表示不用。
“他給的金幣挺多的,夠買很多酒了。”諸葛亮說。
孟浩然遲疑:“也不只是酒……他喝醉以後,有沒有對你,呃……騷擾什麽的?”
諸葛亮:“……”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本章可概括為:亮學之八卦陣原理與實際運用(。
(孟同學:嘆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