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噩夢方醒許個願
我知道可笑，對流星許願是騙小孩的，可我願意被騙，雖然知道實現不了，好歹心中存個幻想。你也不要笑我，誰叫我的願望多又偏偏都實現不了，只能寄予星空，自我安慰。---------魚海陌
姐姐的病似乎穩了下來，至少沒再吐血，可是魚海陌心裏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看着姐姐蒼白的面容，黯淡的眼眸，她總有想哭的沖動。姐姐這樣的年紀啊，25歲的美好芳華，本該轟轟烈烈的戀愛，熱熱鬧鬧的嫁人，她生得那般美，追求她的人從小就很多，可惜偏偏生了病，攪亂了風華正當的紅顏。魚海陌其實是恨的，那個所謂姐夫，為什麽不回來？他究竟在哪裏，做什麽？她其實對他的了解也只限于照片而已，可她恨他，又無時無刻不在期待他。
姐姐是世間最傻的人！
魚靜陌見海陌一直發呆，微弱的笑笑，問道：“陌兒在想什麽？”
魚海陌愣愣，拉着姐姐的手問：“姐姐後悔嗎？”
魚靜陌知她問的是什麽，反而笑得更歡了，“我從來不後悔，我其實是幸福的，我總是在感謝遇見他。陌兒有一天也會遇到一個人，叫你無怨無悔等待的。”
魚海陌撇撇嘴道：“我才不要遇到。”她才不要遇到，看姐姐就知道，多少年了？七年吧，這七年來，姐姐舍掉了多少青春賠上了多少時間。她怎麽還會那麽傻，重蹈姐姐的覆轍。可是，有時候晚上睡覺，她也會想，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值得姐姐去如此等待？她會也遇到這樣的人嗎？或許心中是隐隐期待遇到的，盡管別人都說姐姐苦，可每次姐姐說起姐夫，那唇邊的笑容卻是真切迷人的。
靜陌嘴角嗤着笑，說道：“口是心非！”
魚海陌臉微微發燙，轉移話題道：“姐姐，我們去縣裏的大醫院吧？”
魚靜陌搖搖頭，她的身體她清楚，只是遺憾，也許再也見不到他了。心裏有些澀，她說道：“姐姐很好，姐夫還沒回來，我會等他的。”
“我怕……”
“怕什麽？我都不怕！”
魚海陌走在回家的路上，心裏重重的，其實她不知道姐姐生了什麽病，只是突然有一天，她剛下完課準備去食堂，爺爺打來電話說：“你回來見見她吧，估計就那樣了。”
仿佛晴天炸彈，轟的一聲轟得她四肢發散，她挂了電話假都沒請就奔去了火車站。從來沒有那麽害怕過，就算是親眼看到爸爸鮮血淋漓的屍體，就算是一個人在夜裏獨守爸爸的靈堂，就算是小時候每一次在學校裏被人嘲笑被人辱罵，她從來都不害怕，可是那一刻，她怕到了極點。
她意外的出現在醫院，姐姐卻并不開心，溫怒道：“你怎麽還沒有長大，真叫我失望。”
好不容易熬到放假，回到家爺爺奶奶見了她就去了臨鎮二姑家，她一個人照顧姐姐，但她很開心，雖然姐姐一直躺在病床上，但姐姐氣色挺好，而且叫她不要擔心。她一直告訴自己姐姐沒事，可是現在她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
為什麽會生病？這兩年姐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姐姐從來都不說？
魚海陌只是覺得心很重，連帶着步子也很重。等她拖着自己回到家裏，已經是月上西山。淩予見了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略有吃驚，可看她疲憊不堪，終也默默無言，只是等她進了卧室才回自己的屋。
晚上魚海陌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淋漓，其實噩夢一醒就忘，連絲絲影子都抓不住，可恐懼卻總是那麽清晰。她不敢再入睡，每次噩夢醒來她都要出門吹吹風。
她随意披了件薄外套，拿着手電筒，出了屋，淩予房間的燈還亮着。她走到他窗口，看着他認真畫畫的身影，他認真和微笑的時候最好看，魚海陌癡癡看着竟一時呆了。
淩予終于忍不住了，不緊不慢道：“你還是進來吧，雖然我努力屏蔽你，可總感覺有個幽靈站在外面，怪恐怖的。”
魚海陌捏了捏耳朵，尴尬笑笑，推開門，說：“你精力真好，一天當兩天過，一生就可以當兩輩子過。”
淩予頂道：“你也不差。”想了想又問道：“你做噩夢了？”
“你怎麽知道？”
“你每次一做噩夢就會出來。”
魚海陌笑道：“你耳力真好，我以為我每次出來你都不知道呢！”
淩予笑笑，放下了手中的筆，說：“知道我為什麽熬夜嗎？”
魚海陌疑惑道：“難道你也做噩夢？”
淩予敲了敲她的頭，笑道：“挺聰明啊！我小時候愛做噩夢，就不敢睡覺，後來索性不睡，非要到天快亮了累到不行，倒頭就能睡着，也沒力氣做噩夢了。”
魚海陌搖搖頭，“這方法不好，女生熬夜容易老，我才不學你，就算會做噩夢，也得睡好，雖然會害怕，習慣就好！”頓了頓又問道：“那你現在還做噩夢嗎？”
淩予搖頭頗有些無奈，“現在其實我不知道，習慣了熬夜，沒試過早睡。”
“就像你習慣吃很少，就沒試過多吃點？”見淩予點了點頭，魚海陌嘆道：“你的習慣太可怕了，一習慣就是一輩子，偏偏習慣又都對身體不好。”想了想又糾正道：“不，是兩輩子。”
淩予笑道：“我一直生活随性，什麽都不願意想。”
“懶！”
淩予也不否定，魚海陌又突然湊近他說：“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淩予心裏發笑，只覺得魚海陌真的是孩子心性。現在的人都很早熟，像她這樣年齡的女孩哪裏還會有這般俏皮童真的表情。突然手腕一緊，人已經被她拉着往外走，她顯得很開心，步履輕快，哼哼呵呵的拉着他往屋頂上走。
她家是一層的小平房，因為不高，所以屋頂沒有圍欄，魚海陌拉着淩予坐在屋頂邊沿上，搭下兩條腿在空中晃蕩，擡頭指着星空說：“晚上在這裏可以等到流星。”
就這秘密？淩予望着她，嘴角抽了抽。魚海陌以為他不信，又說道：“真的，過了兩點就可以等到流星。現在兩點二十，我們一定可以看到流星的。嘿嘿，我試過好多次，每次噩夢醒來我都要出來吹吹風，只要天氣好，基本都可以看到一兩顆流星的。”
“可是，這也算秘密？”
“當然，這是我悄悄發現的。如果大家都知道了，都來等流星都許願，那流星怎麽聽得到我的願望呢？所以不能讓別人知道，就我們知道，流星只聽到我們的願望就會幫我們實現。”
淩予搖頭，“你确定？”
魚海陌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小聲說：“我知道可笑，對流星許願是騙小孩的，可我願意被騙，雖然知道實現不了，好歹心中存個幻想。你也不要笑我，誰叫我的願望多又偏偏都實現不了，只能寄予星空，自我安慰。”
她的聲音清且淺，微風中飄渺又鄭重，夾着淡淡的無奈與憂傷，淩予本來是覺得可笑，現在卻有些微微苦澀。他擡頭看了看滿天繁星，想想道：“你确實可笑，知道為什麽對着流星許願成不了真嗎？”
魚海陌低着頭說：“天上沒有神仙呗！”
淩予聽到這個回答忍不住大笑，伸手敲了敲她的頭，“怎麽又笨了。你想，流星是從天上掉下來，對不對？”魚海陌點頭，“那，我們的願望豈不被它帶到了凡間落到了地上，上帝怎麽聽得到？”
魚海陌擡頭，睜大眼睛看着他，兩只眼睛亮晶晶的。淩予湊近她小聲說：“我也告訴你個秘密，我對着飛機許願。”
“飛機？”魚海陌呀道，淩予只是笑。她歪頭想了想說：“我明白了，飛機在空中飛，離天空近。”想了想又問：“那為什麽不對火箭許願？火箭一飛沖天，不是更接近天空嗎？”
淩予白她一眼：“你天天放火箭，我就天天對它許願。”
“也對，那，我們下去吧，我也不對流星許願了，以後等飛機。看到飛機的概率大多了。”
兩人于是起了身，走下樓去。淩予送魚海陌到了她的卧室門口，正要走，魚海陌急忙拉着他的衣角問道：“你有什麽願望？”
淩予深吸了口氣，表示很無奈，歪頭看着她笑，說：“逗你玩呢，你也相信！”
雖然淩予是亂說的，可魚海陌真的當了真，一看到飛機就忙不疊許願，她的願望真的很多，她希望姐姐好起來，希望姐夫回來，希望姐姐幸福，希望姐姐生個可愛的寶寶，希望寶寶健康……
那天她去醫院時，在門口就看到姐姐躺在床上看着照片笑，姐姐真的很美，一笑起來唇邊就像開了花一樣，鮮妍奪目光彩照人。她總是這樣看着姐夫的照片一個人笑，笑得那麽陽光燦爛那麽春暖花開，魚海陌心裏五味陳雜，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魚靜陌看見她，玩笑道：“路上丢了魂，傻站着幹嘛？”
魚海陌坐到姐姐身邊，笑道：“姐姐真美！”
靜陌笑道：“你是在誇我呢還是在誇你自己呢，人家都說有其姐必有其妹，我美不就等于你美嗎？”
魚海陌聽了，心中卻頓時五味翻騰，她低着頭抓緊床單小聲顫抖說：“不，不一樣的。”
靜陌大概也覺得自己說錯話了，拉過她的手包在自己手心，說：“不管別人怎麽說，你永遠都是我獨一無二的妹妹。”
魚海陌努力把眼眶裏打轉的眼淚吸了回去，擡頭沖靜陌笑，“我才不在乎別人說的，我們本來就是親姐妹。”
靜陌寬慰的笑笑，又嘆道：“姐姐就你一個好妹妹，現在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看到我家陌兒找到可以照顧她一生的人。”
魚海陌盯着她的眼睛問：“就這一個遺憾嗎？”
“是啊，雖然你姐夫沒回來，但他在我心裏從來就沒離開過，只是，我們姐妹相依為命，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幸福，否則，安心不了。”
魚海陌剛剛憋回去的眼淚又滾出來濕了眼眶，她低頭想了想，咬咬唇道：“我，我其實，有男朋友的。我怕，姐姐不喜歡他。”
魚靜陌的眼睛立刻放光了，興奮道：“真的嗎？真的嗎？”
魚海陌點點頭，心想，決不能讓姐姐有遺憾，答道：“他現在就住在我們家，我，明天就帶他，來見你。”
“不，你現在回去帶他來，我想早點見到他，我想和他說很多話。”
“現在？不好吧，來來回回一會天黑了。”
魚靜陌垮下了臉，嗔怒道：“你不聽我的話？”
海陌回到家裏時，淩予正随意歪在沙發上看電視，他一般都會等她回來才進自己屋開始畫畫。這會按理她不應該出現，見她又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站在自己面前完全擋住了電視，也不說話，也不動作，淩予心中疑惑，小心翼翼開口道：“你姐姐……”
“她，要見你！”
淩予籲了一口氣，“早說嘛，我還以為……”
魚海陌低頭捏着耳朵，緊咬嘴唇，嘴巴幾次張合，欲言又止，半天方才支支吾吾道：“我，跟她說，你，那個，是我，呃，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