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落花流水(四十八)

蜀山弟子看到樓上下來兩個人,一個青玉壇丹芷長老,一個青玉壇弟子,也就沒放到心上,繼續吃自己的早飯。卻發現來人坐到了自己桌上,定睛一看才認出來是陵端。

“陵端師兄……你不回天墉城了?”蜀山三弟子盯着陵端眼睛都快看直了。

“啊?不回天墉城,為什麽啊?”自己可是打算幹完這回就跑。

“你……不是加入青玉壇了麽?”順着常音的眼光,陵端一低頭看到自己的青玉壇衣飾,回頭瞪一眼歐陽少恭,“沒,昨天洗澡沒衣服換,少恭給我拿的。”

“哦~少恭給你拿的!”三人異口同聲陰陽怪氣道。

“嗯,有意見?”沒等少恭開口,這三個一看就是皮癢了,陵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三個人果斷搖頭。

“師兄,他們只是開玩笑。”少恭沖着幾人眨眨眼,笑得愈發溫柔可親。

“別理他們,也就他們大師兄不在這麽鬧騰。”徐長卿在的時候誰敢這麽說話,不用自己開口,直接給徐長卿沖回去了。

“別啊,陵端師兄,你在我們心目中已經和大師兄一樣偉大而崇高,真的,我們不騙你!”常和說完三人一致點頭,陵端送給三人一個白眼,敢不敢更誇張。

“我問你們,看到衙役和那個啞巴了麽?”

“嗯,他們吃過飯一直在屋裏,到現在還沒出來呢。”

“嗯,吃了飯,你們跟他一起帶着那啞人回去,路上小心。”

“這就回去?”

“人都走了,還查什麽。”還有歐陽少恭在這,別沒事找事。

“可是……昨天不是說很有可能就在這個鎮子上麽?”

“那這樣,你們派兩個人輪流去看押那個啞人,留個人跟這裏本地的衙役去打聽一番,如果沒有結果,就趁早回去。”如果對方是有備而來,怎麽可能還給你留什麽線索。昨日也問過歐陽少恭這邊,只說沒什麽異常,要麽青玉壇跟唐家堡聯手,有歐陽少恭在這兒,查不出什麽還好,查出了什麽他擔心蜀山弟子有性命之憂;反之,如果青玉壇和唐家堡真的是敵對關系,歐陽少恭在這兒好幾天都沒看出來什麽,他們才來能查出問題才怪。

“也對,那陵端師兄你呢,叫我們回去,你不走?”

“我看看少恭這邊能不能找到救治被感染百姓的法子。”要是找到了帶回去給芙蕖,也讓芙蕖少受一點罪,別的他不信,歐陽少恭的藥他還是信的。

“也是,那師兄我們先走了。”三人在陵端出現時就已經吃的差不多了,看着陵端的早飯上來了,陵端連回應的功夫都沒有,擺擺手表示知道了就專心吃起早飯來。

“你是忽然改變主意的麽?”既然他們會驚訝,就應該和本來的計劃不同,陵端也不是腦子一熱就改主意的人。

“唔,本來……不知道你在這。”吞着包子無暇答話。

“慢點吃。”難道是很久沒吃好了。

喝口能吹起浪花的稀飯,陵端專注于早飯,本來只是過來查看一下,沒想到對方撤得那麽快,歐陽少恭也在這,叫他們先回雷州城,然後自己在尋個借口直接溜回天墉城吧,反正距離三年時間還有一年,到時候歐陽少恭回到琴川,跟屠蘇兩個見面就該沒自己什麽事了。

說來屠蘇給罰的禁閉,自己托人送過幾回吃的,也可憐他一個人在裏面吃不好,至于親自探望,一個是他對屠蘇做到不讨厭已經很難了,二個是,焚寂煞氣什麽的他真的受不了啊!

想到這裏一邊咽着稀飯一邊看向歐陽少恭,你的半身可是給你害慘了……不過不把他害到下山,你怎麽進行下一步!

“師兄有話要說?”陵端實在太藏不住事,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有話說。

“沒什麽,只是想起來你在天墉城的時候,跟屠蘇關系那麽好,現在看到你,自然想到了他。”眼睜睜看着屠蘇跳火坑……不過你跳總比我跳好,放心,屠蘇師弟,回去我一定好好謝你!

“我走的時候,屠蘇師兄在後山被關禁閉,掌門仁慈,許我見了他一面,也沒什麽遺憾,我也相信和他終究有再見之日。只可惜當時你已經在翠微峰,無論怎樣請求,掌教真人和戒律長老終不許我們見一面……”話說一半就看到陵端咬着牙,雙目怒睜,“你怎麽了?”

“哦,沒什麽。”回過神來收起憤意,如果叫他知道那一回翠微峰上是誰,他一定要閹了那人!

少恭握着陵端的手,撫着四肢屈展開手掌。察覺手中暖意,陵端一歪頭,看到少恭低着眉目,溫情脈脈的摸着自己得手,一個惡寒把手抽回來。

“二師兄,你怎麽了?”

“呃……那什麽……大庭廣衆之下不太好吧。”話說出口才發現不對勁,不是大庭廣衆也不行啊!果然,少恭放開陵端的手,只是看着陵端了然一笑。

他可以把剛才那句話收回來吃掉麽?

默默拿起包子塞進嘴巴,為什麽剛才說話的時候不走腦子過一下呢?

“吃了早飯,你有什麽計劃麽?”既然查找線索的事情交給了衙役和蜀山弟子,依照陵端的性子必然另有安排。

“嗯?”陵端包子卡在嘴裏朝歐陽少恭直眨眼,一口把包子皮咬下,嘴巴鼓鼓囊囊的的嚼了幾下才道,“我不是要跟你一起看看怎麽弄解藥麽?還有,你不吃早飯麽?”

怎麽感覺歐陽少恭一直看着自己呢?明明這家店早飯挺好吃的,看着自己又不能飽,看的他身上發毛,這眼神怎麽有點熟悉?

“在吃啊。”也拿着包子慢慢吃,但是動作比起陵端來,文雅許多,陵端不屑的瞟一眼,長得好看也就算了,怎麽吃東西還這麽好看……欺負他不着調麽?不好看就不好看吧,胃口好就行。自我安慰一番,陵端忽略掉毛毛的眼神果斷把早飯吃了。

飯後歐陽少恭也不推脫,拉這人就往感染者住的地方走,一路上陵端幾回把手往回縮都沒搶回來,只好拍拍歐陽少恭道,“少恭啊,我跟着你就是,不用拉着。”

“不,我覺得這鎮子有古怪,放開你的手我不太放心。”

可是被你拉着我更不放心。實話只能默默在心裏說,陵端再借個膽子也不敢公然違抗少恭,任由他一路拉着自己的手到了後院。原來那些感染的百姓會漸漸失去理智,所以青玉壇弟子根據感染情況将人分開來安置,後面的手上一律套着麻布袋,防止他們攻擊人。

前面的還能自己抓着饅頭吃,到後面只能隔着栅欄伸頭喝着稀飯,當然一刀砍下血濺三尺都不在乎的陵端也不覺的他們可憐,要不是隔着栅欄,這些人放到外面來,他現在就送他們去地府。

“二師兄……”

“叫陵端。”

“陵端,聽說你在天墉城的時候,是為凝丹長老所救,也經常跟着他後面學習醫理……”一拿起藥材,歐陽少恭終于放開了陵端的手,說話也自然多了,無非就是知道陵端懂得一些醫理,想叫他幫忙,陵端自然是卷起袖子就在旁邊幫忙。

感染有輕有重,有些已經藥石罔效,陵端覺得還是直接上送去佛祖哪兒叫他們解脫才是正道,少恭偏要試上一試,即便是理智全失還不忘往他們嘴裏塞着丹藥,丹藥塞進去整個藥人往後一倒。

少恭一揮手叫弟子打開栅欄,勾着腰就進去了,陵端搖搖頭也跟着進去了。理智全失,面色青綠,一雙眼睛早已看不出眼珠全是血肉模糊,這種早該放到怪物一類。可是既然藥物起了作用,他也想看看沒有五毒獸到底行不行。

藥人吃了藥,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一手搭着胸口,一手垂在地上,閉着眼睛張開嘴散發着腐臭的味道。

陵端捂着鼻子,用劍往毫無起伏的胸口上一抵,居然還有微弱的波動順着劍鞘傳到手心。歪頭看着,雖然有搏動,但是比正常人至少慢了一半,且微弱已極,似乎随時都會停止。

“他們有些沒心跳,有些會有,不過通常比常人都要慢很多……”歐陽少恭向着陵端解說,陵端一回頭,手還捂着口鼻,只露出一雙轱辘直轉的眼睛,深褐色的眼黑如一灘碎金撒落眼底,少恭不覺靠近了些,褐色的眼睛眨了眨眼皮滿是不解。

忽然地上的藥人大聲吼叫起來,陵端與少恭皆是驚疑轉頭,藥人居然一伸手就抓住了陵端的腳踝,少恭驚呼道:“師兄!”

陵端捂着口鼻的手都沒放開,用原來拿劍的手一抖,拔劍出鞘注入真氣就往心髒的部位一遞,黑色的血液“茲茲”冒出,地上的藥人掙紮幾下漸漸垂下手腳,陵端一擡腳就踢開了抓在腳踝的那只手,少恭已經拉着人往外走。

等出了栅欄,少恭二話不說把陵端往板凳上一按,就脫起鞋襪來。

“喂,怎麽了?”

“你被抓到了,我要檢查一下。”

“都沒破皮,有什麽好檢查的。”藥人手上套着麻布袋,陵端穿着靴子襪子,根據慣例,不見血應該不會感染,可是歐陽少恭冷着臉朝陵端一瞪,陵端頓時沒了脾氣,任由少恭褪去羅襪,露出雪白纖細的一只腳。

陵端人就瘦,腳也不大,腳踝纖細,圓圓的踝關節清晰可見,足弓因主人的屈展露出凸起的腳筋,還有隐藏在薄薄皮膚下的青色血管。

“喏,我說沒事吧。”

“青了。”溫熱的手指細細揉着腳踝,陵端湊近看去,才發現腳上有一道淺淺的烏青,大約是因為體質特殊才會留下,不走心的說道,“這算什麽!”

“這……”

“陵端師兄,你在麽!”忽然傳來常音的叫聲,陵端把腳一抽,急匆匆套上鞋襪就往外沖去,留着歐陽少恭看着背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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