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別愣着!”祁弑非低聲的輕喝驚醒了發怔的青年。

葵卯吞咽的動作特別明顯,他近乎是戰戰兢兢地伸出雙手捧過短劍。這讓祁弑非又不高興了,他臉色一沉,聲音一冷:“怎麽?你還舍不得那蹩腳三流陣法師給你镌刻的法陣?”

他危險的眯起眼,俯視單膝跪在他座前的青年。

葵卯立刻使勁的搖頭,說:“不,怎麽會!”

這不假思索的反應取悅了魔尊大人,他慵懶的往身後的椅背一靠,聲音緩慢的說:“你也不必覺得舍不得。他那手段和本尊相比,再修煉上五百年也就能及上一半。”祁弑非委婉的誇耀了一下自己,随後又覺得跟那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相争,略有些丢面子就板起臉說:“以後再有這種修護镌刻的事情,你身為我的近身內侍,直言相求與我,我還會不應你?舍近求遠這種蠢事,也只有你這不動腦子的才會做。”

葵卯絲毫沒有領悟到尊上話語當中的惱意,只是糾結感慨的說:“屬下地位卑下,您用您的鮮血做材料施了法陣,這樣的盛寵,屬下深感惶恐。”

祁弑非沒好氣的說:“這算什麽。你最好盡早習慣,以後只會比這更過分。”

也只有祁弑非會這樣把恩寵說的跟威脅似得,可是偏偏葵卯還就吃這一套。祁弑非也有點看明白了,這小掠影典型的吃硬不吃軟。

他越是語氣和藹态度親切,這小掠影反而越是不自在不習慣,相反他态度強硬一些,說什麽這小掠影都當成命令,一絲不茍的聽從執行。

這性子着實讓魔尊大人無語。

此時葵卯正捧着短劍細看。原本他找那個陣法師镌刻了三個法陣,分別是破防、腐蝕和隐身。而現在祁弑非抹去了這三種法陣,給他改成了突破、嗜血、潛藏。

對于法陣葵卯接觸的比較少,懂得的那些也是從受訓當中學來的。

祁弑非知道他不明白,就給他解釋道:“這三個法陣是比你之前在短劍上镌刻的要更加高等一些,是它們的升級版。比起破防陣,突破法陣雖然殺傷力沒有它強,但是遇見迷障和法陣、防禦法術都有奇效。另外。嗜血也同樣如此,腐蝕固然會讓傷口不易愈合,然而對于經驗老道的修真者而言,一刻解毒丹就能夠輕易化解它的傷害。而嗜血會讓你的敵人傷口上不停的流血。戰鬥中就算是不停的補血,也趕不上它撕裂口子的速度。”

葵卯越聽眼睛就越亮,祁弑非內心滿意,面上淡然的說:“最後就是這個潛藏法陣。它能夠讓你的行動更加的隐蔽,不只是在靜止狀态增加你的隐匿能力,還會在你移動和戰鬥當中讓你的動作更加不可捉摸。”

青年驚喜不已,愛不釋手的擺弄着手裏邊的驚悵之刃。

祁弑非看他喜愛的樣子,終于心裏痛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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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冷不丁的說:“也算你聰明,知道在進入深淵之前給自己增加一些勝算。”葵卯驚訝的擡頭看他,祁弑非噙着一個不帶情緒的笑,說:“你自從換了凝魂境的魔種之後整日裏埋頭修煉,還沒有跟人鬥法過。深淵之中多數是守一、歸元的修真者,少數是凝魂境修士,化神境很難會遇到。這次是個難得的機會,在深淵當中我不會出手,所遇到挑釁不用隐忍,你要盡全力的反擊。”

祁弑非琥珀色的雙眼露出極度冷漠的光來:“白揚帆是你最好的對手,他功底紮實,法學淵源、戰鬥技巧豐富,就拿他來當你的試劍石最好不過。”

魔尊大人這個決定非常的突然,并且沒有絲毫的征兆。葵卯雖然意外,也只是稍加考慮,就态度堅定神色堅毅的領了命令。

沒有絲毫廢話和疑問,掠影衛的服從性無疑都非常的高。這讓祁弑非滿意又有點糾結,連讓葵卯對上白揚帆的深意都解釋不出口了。

祁弑非想要解釋什麽背後深意都是多餘的,他怎麽能知道葵卯對白揚帆早就心有芥蒂。如果有機會當然想要正面跟他鬥上一鬥,也好發洩心頭的恨。

盡管祁弑非化解了死劫,也似乎祁弑非在重生前那次隕落跟白揚帆沒有多大的關系。

可是那之後葵卯經歷的逃亡和殺機卻沒少有白揚帆的身影和手筆,更何況……葵卯垂下眼簾,擋住他雙眼當中的冷意,最後闖進陵墓摧毀獄天宗根基的,不也正是有他一份的“功勞”麽?

現在想來也是石子墨機關算盡太聰明,最後卻無能的抵擋不住外力,落了個雞飛蛋打的下場。

“好了,你去自己艙裏休息一下。從東渡環到深淵內的第一個落腳地只有三四天的路程,好好享受這最後清閑的時光。”

葵卯被從祁弑非的房間裏趕了出來,雖然房間就在隔壁,雖然修煉的時候就能夠感受到對方強大的氣機。青年卻還是依依不舍的挪着腳步回了自己的地方。

葵卯發覺他越跟活着的尊上相處,那種依賴感就越強,發展到了病态的程度。

以前的祁弑非躺在玄玉棺椁當中,葵卯陪伴着,幾乎片刻不離。只要有一點的分神不注意,都有可能會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魔修道修搶走的危險。

這讓他的精神整天的緊繃着,随時都要确定一下祁弑非遺骨的所在才能夠安心。有同伴的時候還能有片刻輕松,可是到最後只剩下他自己的時候就不行了。

于是後來導致他養成了一個習慣,不安的時候就會摸一下納物圓扣的位置。

最初的時候掠影們都很死板的忠實執行天乾的命令,護送棺椁的時候扶靈趕路。但是那樣目标太大,盡管他們做了僞裝,卻還是多次遇見埋伏和截殺。

祁弑非是掠影們敬仰的強者,誰也不敢對他不敬,把他連遺骨帶棺椁放進納物空間當中。

誰都知道把棺椁放進納物空間當中會方便很多,但是深植在他們靈魂當中的忠直和對祁弑非的敬畏讓他們不敢冒犯。

直到最後一個個掠影們戰死,而戰鬥到最後的葵卯也身受重傷,再不采取行動,不說能不能完成任務,尊上的遺骨就要落入敵人的手中。

葵卯急中生智,把祁弑非的棺椁藏進了納物圓扣當中,然後取出魔種假裝成一個凡修成功逃脫。

從那之後,他就沒天裹着提心吊膽的日子,也只有祁弑非的存在能夠讓他的內心安定——盡管那時祁弑非只是一具遺骸。

跟活生生的祁弑非度過的每天,葵卯都覺得很快樂,很開心,時時刻刻都覺得自己幸運無比。

在祁弑非的房門前踱了幾步,葵卯幹脆出了船艙。

這時梭子船已經深入到了深淵當中。葵卯一踏出船艙眼前的視線就是一暗,他初時還以為是天黑了,可是等到擡眼一看,才發覺不是。

深淵當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四面八方空無一片。窮極目力的望去,只有一片虛無。

但是這虛空當中并不顯得黑暗,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光線,讓物體顯得猶如在晴空之下清晰可見。

虛空當中也不是之後空無,有的時候一暗就鑽入了霧霾當中,有的時候又會遭遇一大片嶙峋的怪石大陣,有的時候又會突如其來的被冰雹罡風沖擊。

各種千奇百怪的極端情況,猝不及防的出現,讓人防不勝防。

如果不是梭子船有着防護,随時都有可能在這突然出現的景象當中迷失方向或者是船毀人亡。

怪不得尊上說這個地方沒有地圖就是死路一條,葵卯暗想道。

就算是僥幸乘坐梭子船到達了第一個落腳之處,沒有之後的路線圖,在這茫茫沒有一點明顯路徑的地方瞎撞,也不過是送死。

葵卯沒有進到船艙裏邊,反而是盤膝坐在了船頭,雙眼望着前方波谲雲詭,滾滾煙塵,綻開成濃郁顏色的霧團,轉眼間變幻成千姿百态、姹紫嫣紅飛煙。

他腦袋裏邊什麽也沒想,就是覺得這種奇觀難得一見,不看白不看。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就盯着眼前的景象看的入了神。

閉着眼睛坐在房間裏邊打坐入定的祁弑非勾起唇角,越發覺得這個小掠影不能夠真的憑借己身的天賦修真很是可惜。

入神當中不知不覺的四天時間過去,雖然沒有休息不過回過神來的葵卯反倒是精神奕奕。

祁弑非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的走出了船艙,直接走下了梭子船,葵卯趕緊的跟了上去。

靠近東渡環的第一營地,是一塊叫做雷霆島的巨大岩石。

跟東渡環那個亂中有序的地方相比,這個地方的建築物就顯得寒酸多了。這裏的人都是用石頭掏空了,往地面上一戳,就當是一個房子。

更多的是用織物拉起的帳篷和石條板組成的簡陋住所。

葵卯從來都沒有在修真者的地方見過帳篷和棚戶,這樣貧瘠的跟凡間貧民窟一樣的沒有區別的地方,真是讓他不敢置信他這是在修真者彙聚的地方,而不是重生前曾經為了養傷而躲進的凡間。

“尊上。”青年忍不住上前一步走到祁弑非很近的位置,好奇心讓他竟然忘記了他可以用傳音,“那些住在帳篷和棚戶裏邊的是什麽人?”

祁弑非瞟了一眼,淡漠的說:“是沒有地圖實力又低微無法憑借自己力量返航的魔修,當然其中也有一些被困在這裏沒法離開的道修。”

葵卯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會淪落到這樣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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