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卧雪”失去了靈力支持,頓時像廢鐵一般跌落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蘇墨身上柔和的淡淡白光消失。

朝顏卻分明聽到化解那道劍氣的同時蘇墨發出輕微的一聲悶哼。

方才他曾給陳立淵輸送大量靈力,元神長老這一劍又包含了這麽高的修為,那麽若無其事地化掉只怕并不是蘇墨表現出的那麽輕松。

何況之前他還從鎖妖塔那個要命的地方進出多次。

蘇墨笑盈盈擡眼,“長老,我們可以離開了嗎?”

元神長老神色中多了一絲慎重,将“卧雪”召回,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閣下可是重蓮宮主?”

衆人嘩然。

畫顏師蘇墨,集六界一切明媚風流的詞彙與一身,被妖界追捧的如同天神的驚采絕豔的重蓮宮主,就是眼前這個俊秀妖嬈的年輕公子?

大家的眼睛亮瞎了。

蘇墨淡淡瞟了朝顏一眼,眼裏涼意分明,如一汪清泓秋水。

朝顏只有嘿嘿幹笑,只盼着和蘇墨和重蓮宮的時候他不會進行打擊報複。

卻聽蘇墨道:“長老應該清楚,以面前這些人的實力,你們留不住我。”

朝顏心下汗顏,明明已經靈力透支了,還在這裏逞強。

元神長老沉吟良久,淡淡道:“蘇宮主要離開我等自然是攔不住,只是有關陳掌門的傷勢,希望宮主能解釋一二。”

“他中的是風化妖毒,長老不必憂心,只需保存好陳掌門的肉身即可。待一切結束,重蓮宮自會給諸位一個交代。”蘇墨并未向他詳細解釋,牽了朝顏的手徑直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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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包裹着他修長柔美的背影,逐漸淡去。

元神長老淡淡吩咐:“把掌門安放到石室,取安魂玉來。”

他望着沉默的晚風,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喂,你怎麽樣?”朝顏有些擔憂的看了看蘇墨失去血色的唇。

真是,明明不行了還裝的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

蘇墨閉目靜靜倚在樹下,淡淡道:“傷得不輕。”

朝顏剛想說你開完玩笑吧,就見蘇墨唇抿得異常的緊,朝顏瞬間心頭一涼,來不及多做思考,撲過去握住蘇墨微涼的手,簡直快哭了:“你不會有事的,對嗎?你不要吓我啊。”

蘇墨只閉目不語。

朝顏執起他的手不斷搖晃,竭力呼喚,一張俏臉吓得雪白:“你不能有事啊,喂,你聽到沒有?”

她今天真的是被吓壞了,蘇墨真的不能再出事了,否則她就真的撐不住了。

他現在已經是她唯一的依靠。

他不說話,她瞬間就慌了。

朝顏忽然很害怕,仿佛在深深恐懼某種東西,雖然她還不知道那是什麽,但她隐約覺得自己錯過了生命中最珍貴的一樣東西。

蘇墨靜靜倚着樹,長長的睫毛覆蓋住眼睛,精致的面孔在月光下反射着瑩然的光澤。

朝顏靠近了一些,不禁覺得,這張臉生得真是好看,好看到令人心疼。

她忍不住擡手撫過蘇墨的眉眼,涼薄而細膩的感覺……

“你夠了沒?”涼涼的聲音響起,卻含着一絲笑意。

蘇墨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朝顏瞬間僵住,石化般僵在他面前,手指停在半空。

于是蘇墨擡手輕柔的握住,一雙眸子亮晶晶的,似笑非笑道:“你這是在意我嗎?”

那樣勾人的笑容,朝顏簡直要醉了。

“你不可以有事。”朝顏收起眼中的柔和,含蓄的抽回了手。

陸子昂的身影在心中時隐時現,她不知道他到底還記不記得她。

“我們現在去哪裏?”朝顏擡頭看了看月色,岔開了話題。

蘇墨簡直是無恥,這樣吓她。

“天這麽黑,你大概也沒有心情回重蓮宮,不如找個地方休息一晚吧。”

“可這附近哪有能睡覺的地方?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朝顏環視着四周,不禁哀怨的嘆氣起來,眼下這地方是蜀山附近的一座荒山,目光所及到處都是雜草樹木,發育的也大多不太完全,一個個營養不良枝桠橫斜的樣子。

這地方,簡直可以和她修煉的仆勾山相媲美了,有過之而無不及。

最要命的是,從鎖妖塔脫出不久,朝顏知道現在還是空發無力全身虛弱的狀态,根本沒有力氣去尋路。

東邊樹叢中一陣飛鳥驚起的聲音。

蘇墨微微眯起眼,眸子裏流光閃爍,道:“你修煉的地方那麽貧瘠,怎麽還會怕這條件艱苦?”

朝顏彎腰鋪了塊雜草在地上,皺了皺眉頭坐了上去,惆悵的道:“當年是當年,當年我是棵樹,如今可好,修成了人形反倒有諸多不便。”

說着還真有模有樣的仰卧在上面,睜着一雙大眼睛巴巴瞧這寂靜無聲的夜空,喃喃道:“重蓮宮的床應該比這要舒服吧?”

蘇墨沒有說話。

朝顏自顧自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也不知道仆勾山上那株蘭草修煉的怎麽樣了。從前我在的時候,他成天向我抒發他無窮無盡的憂慮。我就覺得吧,小孩子考慮那麽多不好。你猜他說社麽,他說倘若沒一張像樣的臉,到時候沒有女孩子喜歡怎麽辦,”朝顏說着把拳頭放在雜草上用力一錘,“他怎麽總是那麽多愁善感呢?”

蘇墨依舊沒有聲音。

于是朝顏繼續自我陶醉着:“等天亮了我想回仆勾山一趟,把我那兩壇子桃花釀拿回來,”她眨巴着憂郁的眼睛,“希望沒有被琮玉拿去送給別的姑娘做人情。”

蘇墨忽然淡淡道:“出來吧,別藏着了。”

朝顏以為自己聽錯了,雲裏霧裏愣愣道:“你怎麽知道我把酒藏在哪裏……”話音未落,東邊那棵樹梢上一陣輕微的騷動,有什麽藏在樹冠裏抖了抖,之後樹梢上直挺挺落下個小巧的人影來。

只聽得“撲通”一聲,想是那人一頭栽進了膝蓋高的草叢裏,摔得甚是壯麗。

蘇墨撩了雪白的一副衣擺施施然坐下,月下白衣,越發顯得溫潤如玉,淡淡道:“聽了這許久的牆角,你的确該下來歇會了。”

草叢裏那位擡起摔得七葷八素的一張臉,抖了抖頭發上的塵土,又對着地面撇嘴吐了幾口,方搖搖晃晃站起身來。

朝顏看清那原來是個身材嬌小的少女,只是此刻一張臉上滿是塵土,微青的鼻子和氣的發抖的嘴唇,以及身上被弄得一塌糊塗的衣飾,真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滑稽到了極點。

朝顏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但是立刻又憋住了。

那少女極其憤怒,指着她道:“笑什麽笑?你從樹上摔下來還未必比我好看。”

朝顏忍着笑道:“我想我即便是把自己弄到樹上去也不會像你這樣把自己摔得這麽慘。”

那少女道:“我有什麽辦法,本來我藏的是很好的,絕對隐秘,”她朝一臉漠然的蘇墨瞪了一眼,繼續道,“要不是剛才那群破鳥突然打了雞血似的從我身旁沖了出去,他還不一定能發現我。”

她說話憤憤不平的樣子,發髻上倒插着沒抖掉的雜草随着她說話一顫一顫的,顯得極為配合。

蘇墨輕笑道:“那是因為你踢到了人家的鳥窩。”他笑盈盈擡眼,月光下的面容迷人到極致。

朝顏一聽,笑得差點跌到地上去。

少女見蘇墨終于出聲,哀怨地湊了過去,熱烈的從背後緊緊擁住了他,雙手勾住了蘇墨美瓷般的的脖子,呢喃道:“我好想你。”

朝顏直接跌倒在地,眼睛瞪得比彈珠還要大。

蘇墨沒有動彈,輕笑道:“說吧,又想要什麽,我才不信你是真的想我。”

朝顏剛剛站起身,聞聽這一句再一次跌倒。

少女纖細的指尖輕輕玩弄着蘇墨的長發,心不在焉的道:“真的沒有啦,是采碧姐姐她擔心你,拜托我來打探一下消息罷了,”她笑的時候眉毛彎彎的,一雙明眸甚是水靈,“我就說嘛,蜀山那些人還不敢對你做什麽。”

那姿勢,那神态,那語調,真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而蘇墨竟然毫無反抗。

蘇墨挑眉,淡淡道:“那你一定從采碧那訛到了一樣好東西。”

少女笑嘻嘻道:“什麽都瞞不住你,不過是一條鳳尾織祥裙罷了,”她說着翻了翻眼睛,沒好氣的道,“采碧真是越來越摳了,我向她讨的時候她猶豫了半天才肯拿出來給我。”

蘇墨淡淡道:“那是我去年賞給她的,卻白白便宜了你。”瑩玉般的手指寵溺地撫了下少女小巧的鼻尖,忽皺了皺眉,輕笑道,“把自己弄成這樣,快去換身衣服來。”

少女委屈的應了一聲,道:“人家還不是為了看你。”說完松開蘇墨站起身來,還不忘得意地瞪了朝顏一眼,這才走開了。

等她走遠了,朝顏顫巍巍從地上站起,扶着一旁的樹幹道:“原來那個妫娥不是你相好啊,我還以為……”

蘇墨攏了攏潑墨般散披的長發,似笑非笑道:“你以為什麽?妫娥是我對頭,剛才那個可是我親妹妹。”

朝顏已經在方才多次颠覆了她的人生觀,這次真的經受不住了,結結巴巴道:“真、真的?”

蘇墨無奈的道:“真不知道你一天都在想些什麽。”

朝顏攤了攤手,擺出一個無所謂的表情。

愛好八卦是他們仆勾山所有成員的共同特點和必備條件,每個人都以挖別人八卦為生。倘若有誰不挖別人八卦,必會遭到其他同類的猛烈進攻,之後這個遭到群攻的人複仇的唯一方式就是加入八卦的行列,以更猛烈的姿态。

所以漸漸地仆勾山發展到了全員八卦的程度,其中琮玉就是一個代表。

朝顏簡直不敢想象自己這些天的事情在仆勾山被八卦成了幾種版本。

不過無論是誰誰誰傳出的哪種版本,都肯定不能被她所接受。

不過有關蘇墨的八卦,她在回仆勾山的時候興許還能傳上一傳,說不準還會有不小的收入。

朝顏在心底默默計算着,看到那個紫衣少女笑吟吟走了過來。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剛才那個狼狽的少女。

其實乍一看,她的眉眼還真有幾分與蘇墨相似,只不過在女孩子身上更多的表現為水靈、清麗、可人。

原來這世界上還有這麽美的女孩子。

朝顏感到自慚形穢,只想把腦袋埋進腳下的三尺黃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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