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很喜歡她

青春期的時候臉上長痘,姜茂媽媽會叮囑他們:洗臉巾枕巾要勤洗勤曬,保持面部清潔,少食辣多清淡。

姜茂從少女時期就養成了一個習慣,見不得洗臉巾和浴巾晾在衛生間。

趙平壤是個識相的人。自從上次從她的婚房回來,他就一直克制着自己,既然姜茂不想與他有瓜葛,他也就不會再去打擾。

姜茂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她坐下誠懇道:“對不住,有事絆住了。”那對新婚夫婦一直在聊對新房的想法,和對未來生活的期待。

“沒事兒,”趙平壤很自然地問了句:“有砂鍋酥肉,砂鍋豆腐,砂鍋手工面。你想吃什麽?”

“什麽好吃?”姜茂問。

“夜裏吃砂鍋豆腐會好些。”

“好,就豆腐吧。”

趙平壤點了幾支烤串,拿了兩瓶汽水過來,坐下說:“你開着車,喝汽水吧。”

“今天會有城管麽?”

“在後廚裏烤串,城管不會管。”趙平壤說。

姜茂喝了口汽水解暑,問他:“你怎麽有我手機號?”

“我給你們配過貨,單子上有電話。”

姜茂看了圈砂鍋店,說:“換老板了,這砂鍋店從前是一對青年夫婦在經營。”

“那是他們兒子和兒媳婦。”趙平壤說。

姜茂點點頭,看了眼忙活的老大爺,也沒再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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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兒子去年腎衰竭去世了。”趙平壤淡淡地說。

姜茂愣了下,想起去年朋友圈裏的水滴籌,一位中年男子躺在病床上,她就說怎麽看着眼熟。

胡大爺端了砂鍋過來,交代道:“豆腐燙,姑娘吃了可得注意點。”說完朝趙平壤擠擠眼。

趙平壤撓撓腮,吸了口汽水。

姜茂看他,“你怎麽不吃?”

趙平壤說:“我不太餓。”

姜茂也沒往深裏想,你不餓讓我請你吃什麽飯,随口就問了句:“你晚上吃的什麽?”

“小雞炖蘑菇,燒上海青,麻醬黃瓜。”

“你自己吃?”姜茂看他。

“我自己。”

“夥食挺好的。”姜茂有一點羨慕。

“我們幹得都是體力活,飯要吃得好。”趙平壤說。

姜茂想要說什麽,他接着說:“你們是腦力工作者,更要吃得好。吃不好掉頭發。”

姜茂對這話很是認同,她最近老是掉頭發。她捏了支羊肉串啃,看見趙平壤嘴角挂笑地看着她。問道:“怎麽了?”

“他這裏有羊腦,烤錫紙羊腦。”

姜茂敬謝不敏。

“那就烤條魚吧。”

“烤魚還行,”姜茂挖了兩塊豆腐在小碗裏冷,指着砂鍋說:“太多了,你要不要吃點?”

“也行。”趙平壤回屋拿了小碗和勺子。

“你飯量很大吧?”姜茂吹着豆腐問。

“差不多,”趙平壤舀着豆腐說:“三碗米飯,半只雞,兩盤菜基本能吃完。”

這不是飯桶。

姜茂管理好表情,盡量顯得自己見慣不怪。

“是小碗,南方的小米碗,”趙平壤比劃道:“不是我們北方的粗口大碗。”

姜茂點點頭,“大家現在都是小碗,沒有粗口大碗。”

“有。有盛面條用的大海碗。”

“我們家盛面也是正常的碗,”姜茂說:“現在沒人用大海碗了。顯得二百五。”

好了,趙平壤個二百五沒話接了。

“你談女朋友了麽?”姜茂問他。

“沒。”趙平壤低頭吃豆腐。

“怎麽不談?”

“沒遇上合适的。”

姜茂點點頭,吸着汽水看他。

“你快結婚了吧?”趙平壤看她手上的鑽戒。

“婚期是農歷十月初十。”

“快了,還有三個月。”

“嗯,快了,”姜茂點點頭,“你什麽時間回……物流做了多久?”

“我高考前都在這個城市,後來去了外省。三年前回來先跟着我舅舅幹了兩年物流,去年才自己弄了一家。”

“你回來三年了呗?”姜茂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三年前回來先安置了兩個月,後來趁着仲秋節去了一位叔叔家,”趙平壤不疾不徐地說:“那天他們家很熱鬧,他女兒的男朋友都在,我也沒好上去打擾。”

姜茂戳着塊豆腐,淡淡地笑道:“巧了,我就是在三年前的仲秋節後才談了男朋友。”

趙平壤一直埋頭吃豆腐,再沒搭話。

夜風溫涼,姜茂擡頭看夜空的星星,怎麽也沒找着電臺說的金星和角宿一。

趙平壤吃完砂鍋豆腐,擡頭說:“我叔叔的女兒也要結婚了。”

“跟你有什麽關系?”姜茂回過頭看他。

“我很喜歡她,”趙平壤望着夜空,語氣虔誠地說:“我希望她過得好,無痛無災無大挫折,平安順遂地過完這一生。”

“我怎麽覺得你是在咒她?”

“是你理解錯了,”趙平壤收着砂鍋說:“我爸說,一個人怎麽去理解和評價別人,正好折射出這個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姜茂懶得理他,起身去付賬,胡大爺說:“姑娘,錢小趙付過了。”

姜茂看了眼趙平壤,他說:“你回頭再請吧。”

“行,”姜茂說:“繼續欠你一頓。”

“我掃一下你微信吧,”趙平壤打開微信說:“以後聯系着方便。”

“好。”姜茂打開二維碼。

“有客戶需要室內設計,我就推薦給你。”

“行。有客戶需要發貨,我也推薦給你。”

倆人合作得很愉快。

趙平壤的微信名就是他本名。姜茂面不改色道:“你叫趙平壤?我一直以為是土壤。”

趙平壤沒應聲,想看事已至此,她接下來還能怎麽說。哪知她接了通電話,轉身上了車,臨關門前說了句:“你這名字挺大衆,我光大學裏就認識仨。”

……

姜茂踩着油門回了公寓,她還是不想認出他。回來泡了個澡,準備上床休息,接到詹致和從美國打來的電話。詹致和問她休息了沒,她說剛泡了澡正要休息。他說剛開完會,準備去吃點午飯,問她晚飯吃的什麽?

姜茂猶豫了一下,說和朋友吃的砂鍋豆腐。詹致和笑了笑,說也想吃豆腐,也沒問她和哪個朋友。倆人閑聊了會,詹致和問她去量婚紗尺寸了沒,姜茂說最近忙暫時抽不出空,婚紗在本市定制就好,沒必要讓名家設計。

詹致和有點不開心,認為她對婚禮沒什麽憧憬,做什麽事都很敷衍。

姜茂無話可說,她确實有點提不起興致。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麽。好像忽然間有點力不從心,打心裏覺得這婚結也行,不結也可以。

你若問她為什麽答應求婚,她也說不清,她挑不出詹致和的錯,也找不出拒婚的理由。她若不喜歡詹致和也不會答應和他交往。只是這種喜歡始終是平穩的,可操控的,有分寸感的。

自從成年後,她就失去了少年時對愛情的那種純粹,那種膽大妄為,那種肆無忌憚,和那種有恃無恐。

自從妹妹離開後,她也失去了肆意妄為的權利。易妁秋和姜豫安對她開明,沒什麽要求,只希望她這一生能平安順遂。

就是因為父母對她沒要求,她才對自己有要求。她想要過正常的生活,和普通人一樣戀愛結婚生子,有能力讓父母幸福的安享晚年。

她挂了詹致和的電話,答應周末就去量婚紗尺寸。閑着沒事刷了下朋友圈,姜豫安發了條狀态:一個人的夜,我的心應該放在哪裏;想念着你,我的念頭應該想到哪裏。

……

姜茂打電話過去,那邊好一會才接,姜豫安迷迷糊糊地問:“茂茂怎麽了?”

“爸你睡了?”

“都十二點了,睡一會了。”姜豫安摸過眼鏡戴上。

“行,你繼續睡吧,”姜茂好笑地說:“我看見你發了一段歌詞。”

“我設置了分組可見,這是發給你媽看的。”姜豫安說。

姜茂想說我媽把你屏蔽了,話到嘴邊說了句:“我明天去看你。”

“你忙就別來了,”姜豫安打了個哈欠說:“我一個人挺好的。”

“你睡吧,我明天去看你。”姜茂挂了電話,又回頭看了一眼朋友圈,早兩個小時前姜豫安就發了狀态。

這天姜茂從燈飾城出來,正好經過物流中心。葛洲壩坐在門口打游戲,趙平壤往車上裝着貨。姜茂閑逛過去,下巴朝另一條街一揚,說:“正好經過,剛去幫客戶看幾盞燈。”

趙平壤停了手裏的活,擦了把臉上的汗,問她:“看中了麽?”

“沒有。”

倆人無話。

趙平壤引着她在貨運部轉了一圈,兩間倉庫,一間辦公室。

“挺好的。”姜茂語氣很平,沒什麽起伏,如果結合上她表情,這句話應該是誠懇的。

她挪步到貼在門口的招聘啓事前:誠聘裝卸工,年齡25—45,包吃包住有福利,月5000休四。”

誠聘貨運司機兩名:持有B2和C1駕駛執照,有工作經驗者優先。年齡25—45,包吃包住有福利,工資面談。

“福利是什麽?”姜茂問。

“生日發紅包。”趙平壤說。

“發多少?”姜茂看他。

“兩百。”趙平壤伸了兩根手指。

姜茂覺得好笑,雙手環胸地問:“招到人了麽?”

“招了一個司機和一個裝卸工。”

“年齡可以放寬些,18歲就行。”姜茂說。

“18歲體力不行,正發育呢。”

姜茂看了他一眼,認同道:“你說得很有道理。”

趙平壤想起什麽,面皮微熱,手撓撓腮,指着正在裝貨的同事說:“他們都三四十歲,太年輕的都去送外賣和快遞了。這活累。”

姜茂沒再說什麽,想了會說:“家裝家私和建材市場我都有熟人,我推薦了你們物流給他。”

趙平壤不知該說什麽,只能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姜茂回了句。

“我也推薦了你們工作室,但有些人嫌……高端。”趙平壤盡量委婉道。

“我們接的單都是別墅洋房。”

“哦,我圈裏普通戶型居多。”趙平壤說。

“沒關系,我知道你盡力了。”姜茂見他轉發了自己工作室的公衆號。

……

“你們工作室需要發貨我可以……”

“我們都小件,”姜茂說:“走順豐。”

……

姜茂想了會兒,說:“回頭我們要換工作室,可以用你們的貨車……”

“可以,”趙平壤認真地說:“我幫你們搬工作室。”

“好,”姜茂點頭說:“你們物流也算比較有名,好幾家老板都耳熟。”

“我們剛做了一年。”趙平壤說。

“挺厲害了。很多做幾年的都沒什麽聲響。”姜茂說。

“你們工作室也很厲害,才一年就滿城皆知。”趙平壤也說。

“糊口飯吧。”姜茂謙虛道。

葛洲壩游戲都不打了,坐在一邊聽他們相互吹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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