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因為想見你

趙平壤的物流貨車在高速途中自燃了。消防車趕到的時候,連車帶貨都燒的差不多了。

姜茂給趙平壤打電話,提示無法接通。她上網搜了新聞,有個網友發了模糊的小視頻,貨車被烈火包圍,車身上噴着醒目的紅漆:百事吉物流。

事發地在五十公裏外的高速上,原因還在查,傷亡不明。

姜茂打了六七個電話才通,趙平壤語氣還算平靜,說沒人員傷亡,就是車和貨報廢了。讓她不要擔心,他正在事發地處理。

姜茂問是什麽貨,他沒正面回答,只說沒傷亡就是小事。

姜茂不放心,開車去了一趟物流中心,問裏面的工人,說是着火的貨車裏裝的都是藥材。

姜茂随便吃了點飯,開車去了趙平壤家,摸着他家的鑰匙,進屋等他回來。淩晨兩點趙平壤才回來,他看見歪在床上睡着的人,坐過去給她蓋好被子。

姜茂本能地睜開眼,問他,“吃飯了麽?”

“吃了碗面,你呢?”趙平壤問。

“沒有人受傷吧?”姜茂坐起來問。

“沒有。車着火後司機就下車跑了。”

“跑了?他怎麽這麽不負責任?”

“我讓一個老司機帶了一個年輕的司機,那個老司機臨時有事,就讓他兒子頂替了他。貨車着火後倆人沒經驗,直接下車就跑了。”趙平壤淡淡地說。

姜茂罵了句髒話。

“損失有多嚴重?”

“還好,我買的有保險。”

Advertisement

“貨車不是報廢了?”姜茂看他。

“這輛貨車是貨車主自帶的,我們之間簽了合同的。”趙平壤大概給她解釋了一下。

姜茂聽懂了,貨車主是帶車上崗,也是違規操作,所以貨車燒了物流中心不用負責。

姜茂說:“你可以拿着合同起訴他。”

”很麻煩。”趙平壤給她講了其中的複雜性,完全可以追究貨車主的責任,但沒用,他們家很窮,一家四口都指望這貨車賺錢,根本拿不出賠償金。

姜茂聽完沒做聲,看他道:“需要我幫什麽忙?”

“這事我和客戶私下解決,該賠多少錢按流程就行,”趙平壤說:“就是這件事太負面了,會對生意有影響。”

“影響是肯定的,但也是暫時的。”姜茂說。

“我給客戶打了電話,約了他明天細談,”趙平壤說:“我想了一個辦法,看能不能挽回這個客戶。”

“挽回是要費一番功夫了,就看你怎麽解決這批藥材的事。”姜茂說。

“怎麽會想到去打鼻環?”趙平壤看她鼻子說:“戴上不難受?”

“有點不舒服。我就是覺得好玩才戴,”說着取下鼻環說:“鼻子沒打洞,這是假性的。”

“晚上吃飯了麽?”趙平壤問她。

“喝了點粥,”姜茂說:“我有點擔心,就先去了你們貨運部一趟。”

“沒事兒。不用擔心,”趙平壤說:“吃點宵夜?我冰箱裏有炖好的雞,我給你煮碗雞絲面。”

姜茂想說不用,見他直接去了廚房,也就沒再阻止。她看了眼時間,都淩晨三點了,漱了漱嘴也過去廚房。

趙平壤煮好面給她,面上漂着一層蔥花和雞絲,她嘗了口,問道:“用雞湯煮的?”

“很油膩?”趙平壤問。

“不油膩,好吃。”

“我煮的好吃,還是姜叔煮的好吃?”趙平壤問。

“你,”姜茂不假思索道:“我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面。如果鹽味再重點就更好了。”

趙平壤化了點鹽水,倒她碗裏。

姜茂點頭,孺子可教也。

“你不吃?”

“你能吃完?”趙平壤問。

“不能,”姜茂吃了一半留給他一半,“你吃吧,我該回去了。”

“別回去了,我睡沙發。”趙平壤看她。

“不行,我要回去。”

趙平壤沒接話,快速地吃了兩口面,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趕緊去睡。”姜茂說。

“我送你回去。”趙平壤堅持。

姜茂妥協,“好吧,你睡沙發。”

趙平壤給她找了牙刷,姜茂懶道:“等天亮了一塊刷。”

趙平壤去衛生間洗澡,姜茂聽見反鎖門聲,有點生氣。他是什麽意思?

她躺回床上睡覺,想了會燒沒的貨,感覺沒有趙平壤說得那麽輕松。估計少不了一大筆賠償。想着想着就沒了乏意,加上剛吃了點面,更睡不着了。

她穿了鞋出去,趙平壤蜷縮在沙發裏,枕着抱枕已經睡着了。她蹲在沙發前看,輕聲喊道:“趙平壤,趙平壤?”

趙平壤猛地坐起,驚魂未定地問:“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兒,你回床上睡。”

趙平壤躺回卧室床上,姜茂也躺下道:“睡吧。”

趙平壤伸手抱住她,什麽也沒說,轉眼就困得睡着了。

趙平壤醒來的時候是淩晨六點,他煲了粥,弄了點小菜,留了張紙條就出門了。他先去了藥材廠門口,昨天他打電話給老板,對方只說公事公辦,這批貨急出,已經不是按原價賠償那麽簡單。

他門口等了會沒見着老板,就進去前臺問,前臺說沒預約見不了。他這邊給熟識的律師打電話,看最差會是什麽情況。律師要他做好心理準備,看形勢對方有起訴的打算,就看他們合同是怎麽簽的。

趙平壤沒見到藥材廠老板,直接就回了物流中心,車剛停穩就被一對夫婦圍了過來。男人就是貨車車主,趙平壤合約就是跟他簽的,但他私下讓兒子替他。

男人舉着病歷單解釋,他讓兒子替是因為要做闌尾炎手術,而且他兒子經常跑長途,只是沒遇過這種事,一時被吓壞了。

趙平壤沒心情聽他說,還有一攤子事要處理,誰知那女人忽然跪下,哭着說不要絕了他家的路。她小兒子還在讀中學,大兒子和丈夫沒別的本事,只會跑個貨車,如果這事鬧大了,往後他兒子不可能再跑貨車了。

趙平壤趕緊把她拉起來,女人不起,從包裏摸出一個塑料袋,說裏面是三萬塊錢,這是他家僅有的錢了。

趙平壤不收,把她攙起來找人送了回去。

警方已經定了責,貨車司機負全責。監控裏顯示貨車起初只是冒煙,後來起了明火,倆司機下車慌了神,脫掉衣服撲火,後來火勢大起來才想起報警,然後直接就跑掉了。消防車趕來滅了火後,根本沒在車裏找到滅火器。

司機解釋說滅火器過期了,新買的忘記放上去了。

趙平壤跑了一天,傍晚坐在辦公室查可流動資金有多少,算好全部轉出來備用。忙完打開手機微信,葛洲壩私聊他,要是資金有缺口她可以投,趙平壤謝了她好意拒絕了。

姜豫安打電話給他,埋怨這麽大事怎麽不說一聲,還是姜茂在飯桌上提了句。趙平壤說沒事兒,姜豫安說要是有難處,他那邊有錢,可以随時幫忙。趙平壤說能解決,笑着拒絕了他的好意。

晚上又接到母親電話,吞吞吐吐地問他手頭緊不緊,昨天帶他父親去了北京複查,結果不樂觀,醫生讓家屬有個心理準備。

趙平壤沒說二話,把手頭僅有的錢都轉了過去,給銀行的前同事打電話,想用房産證做二次抵押,看最快能拿到多少錢。

這邊姜豫安挂了電話,易妁秋說:“我介紹了北京的醫生讓老趙去複查,結果出來了,有複發的跡象。”

姜豫安說:“今年是怎麽回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們院裏陸續有兩位同事提前退了,一位肝硬化,一位腰肌勞損嚴重。”

姜茂和易妁秋看着新聞,都沒做聲。

姜豫安準備去泡腳,姜茂先他一步過去,給木桶裏兌好熱水,又扔了些中藥,端到客廳的一側給他泡。

姜豫安看了眼易妁秋,朝她道:“我回衛生間泡。”

“哪泡不一樣,這能看新聞,”姜茂看他,“你為什麽老看我媽眼色?跟我媽能吃人似的。”

“我媽辣麽溫柔。”

……

易妁秋懶得理她,随口問道:“工作室什麽時候搬?”

姜茂站在沙發旁說:“十月六號大吉,宜搬遷。”

“新公司都整好了。”

“大差不差了。”

“你站着幹什麽?”易妁秋看她。

“我出去一趟。你們看新聞。”

“你去哪?昨天晚上就沒回來。”姜豫安泡着腳接話。

“我忙得太晚就回公寓了,”姜茂手摸着脖子說:“我以後十一點不回來,你們就歇吧,我直接睡公寓。”

“你睡公寓幹什麽?”姜豫安問。

“爸你離不開我?我本來就應該住公寓的。”姜茂看他。

“你說話就好好說,聲調這麽高幹什麽?”姜豫安說她。

易妁秋一直不接話。

姜茂無趣,拿上車鑰匙道:“你們好好看電視,我出去了。”

“給你留不留門?”易妁秋看她。

“留,我晚會就回來。”

姜茂在老胡砂鍋店門口坐了倆小時,才看見他穿着身球服回來。趙平壤問:“你過來多久了?”

“去踢球了?”姜茂答非所問。

“踢了倆小時。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趙平壤問。

“路過這吃碗飯,你要不要來一碗。”姜茂問。

“我先回去沖個涼。”

“行。”姜茂點頭,看了看他背心式的球衣,和腋窩露出來的濃密的腋毛,順着又看了看他健碩的小腿。

“你應該把腋毛刮掉。”姜茂建議。

“為什麽?”趙平壤偏臉聞了聞,并沒有狐臭。

“不雅觀。”

“這有什麽不雅觀的,它就跟我頭發一樣自然,”趙平壤問她,“你刮了?”

“我穿無袖背心就刮。”

“腋毛主要是保護腋窩和蒸發汗液的,你不應該刮掉,應該像我一樣露出來。”趙平壤說。

“謝謝,我嫌不雅。”姜茂站在臺階上看他。

趙平壤又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腋毛,“我們男人從不刮。你們應該學學我們。”

“我們只學好的。”

“體毛是祖先留給我們的,你們不應該局部嫌棄,”趙平壤試圖說服她,“我都是一視同仁,從不亂刮毛發。”

“所以你們是臭男人。”

……

“我刮不是因為我是女性,而是因為它不雅。”姜茂雙手環胸地說。

……

趙平壤想了半天,“都是毛發,為什麽露出腋毛就是不雅,露出眉毛和頭發就是雅。”

姜茂淡淡地說:“都是毛發,你怎麽不露出陰·毛。”

趙平壤無話可說,落荒而逃。

他回家沖了涼,出來接到父親電話,他先是問了生意怎麽樣,趙平壤說很順,身邊很多朋友都在幫他介紹客戶,他也打算再提一輛貨車。父親很高興,笑着說順利就好,随後說了錢的事,說他的病情很穩定,有醫保有保險公司,根本花不了幾個錢,不用給他打太多,想把錢退回來一部分。趙平壤讓他先留着,回頭用不上再退,他這邊也使不上錢。

父子倆聊了幾句就挂了,趙平壤給母親發微信:有進口藥就用進口藥,報不了就報不了,省不到哪去。

發完穿了件白背心,搭了個棉麻白襯衫下樓。姜茂自作主張地給他報了砂鍋酥肉,趙平壤坐過來問:“你們公司幾號搬?”

“六號。”

“到時候我叫上幾個工人,開輛貨車過去。”趙平壤吃着酥肉說。

“好,等晚上你們貨發走再來,我這邊不急,”姜茂問:“和客戶談得順利嗎?”

“還行。”

“實話實說。”姜茂看他。

趙平壤放了筷子,朝她道:“還沒談,我明天再過去一趟,看能不能見上面。”

姜茂明白了,接了句:“不就燒了點板藍根金銀花。”

“主要還有一批麝香,”趙平壤說完繼續吃面道:“等我跟他見面了再說,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姜茂見他不想提,也就沒再問。

倆人又聊了會,各自準備回家,趙平壤握了下她手說:“沒事兒,會過去的。”

姜茂點頭,“我相信你。我過來只是因為想見你。”

趙平壤偏開臉,笑了笑。

“笑什麽?”姜茂看他。

“我也是,我也想見你。”趙平壤伸手抱了她一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