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從小島回來之後,許言飛國外參加活動,結束後立馬回了國,睡了沒五個小時,起床,給虞雪拍封面。
到了島上,別墅大門開着,許言上樓,化妝師正給虞雪上妝,虞雪手裏拿着劇本在專心看。她臨時從劇組請假出來的,虞雪這人雖然平常看起來不着調,但演戲是實打實認真,對待本職工作出奇敬業,許言猜這是觀衆對她容忍度高的原因,因為演技和态度确實沒得挑。
“好久不見。”許言拿着相機邊走近邊拍,就當花絮。
虞雪擡起頭,眼神飄忽,沒出戲似的,半晌才問:“你回來了?”
她雖然本來就愛講廢話,但這句真的是太廢話了。
“嗯,半夜到的。”許言把鏡頭聚焦在虞雪的白色小花耳飾上,“你去陽光房看了嗎,丁香花開得很好。”
虞雪慢慢看向鏡頭,很淡地笑了下:“看了呀,真的開得很好。”
“那我先過去看看,你妝發弄好了我們就開始。”
“嗯。”
二十分鐘後,虞雪來了陽光房。今天天氣好,許言前一星期踩過點,對場地熟,拍起來得心應手,但……他看着黑白取景器裏的虞雪,總感覺她跟平時不一樣。
虞雪今天的妝和造型都很簡單,像個二十出頭的學生。眼神不嬌不浮,看過來時幹幹淨淨,像透過鏡頭在望着別的什麽的東西,很遠,但并不空洞,莫名有些悲戚。許言在拍攝過程中數次被她帶入情緒,風聲和浪潮聲都在耳邊消失,他捕捉到了一種類似于懷念的東西。
放下相機時,許言在心裏感嘆,演員的眼睛确實會說話,會變成另一個人。
收工後,其餘人在收拾東西,虞雪坐在椅子上,丁香花掉了幾朵在桌面,她有些出神地盯着瞧。許言走過去,在虞雪身邊坐下,替她開了瓶水:“累了?”
“沒有呀,就是想到了一點事。”
“嗯。”許言應了聲。
虞雪擡起頭,看着滿樹丁香:“我第一套寫真,就是拿丁香花做的背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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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攝影師肯定沒想到,自己拍的女孩子現在會成大明星。”許言說。
“對呀,他肯定想不到。”虞雪往前趴在桌上,一手撐着下巴,“大二的時候,他給我拍寫真,就在丁香樹下拍的。那時候丁香花開得正好,他說他喜歡丁香,我當時還覺得這個攝影師看起來高冷,品位倒是很小清新。”
“後來我才知道,他不是攝影師,是警校的,但很喜歡拍照,比我小一歲。明明是他對我有意思,先找我拍的照片,但反過來成了我追他。他這人又傲又別扭,我性格也不怎麽樣,在一起以後兩人總鬧矛盾。”
“畢業那會兒我拍了幾部網劇,因為沒名氣嘛,挺受冷眼的,還要被性騷擾,有次我忍不住把桌子掀了,跑了出去,才發現他就等在門口。我說我不想演戲了,他說沒事,我養你,回家吧,外面冷。”
“再後來,他當警察了,特別忙,我那時候也找不到方向,心理壓力大,每次見面總弄得不歡而散,大家都很累。有一次跟他吃晚飯,兩人又吵起來了,就因為很小的一件事,他說我們還是先冷靜一下。”
“我說好,第二天我就回老家散心,一星期沒跟他聯系,結果等我要回去的前一天,他給我發微信,說在一起太累了,他也不想繼續了,就分手吧,不要見面了。我都忘了自己那段時間怎麽過來的,在老家又待了兩個月,渾渾噩噩的。”
虞雪說到這裏就停住了,許言沉默很久,說:“不合适的話,分開是好事。”
“要是故事到這裏結束就好了。”虞雪擡頭,透過屋頂看着天空,“後來我回去了,還是很想他,有次喝醉了給他打電話,是他媽媽接的,我就問阿姨他在哪裏,能不能讓他接一下電話,阿姨說不能,然後她哭了。”
“我才知道我回老家的那天,他出任務的時候被嫌疑人惡意撞車,之後在醫院搶救了一個星期,沒了一條腿和一只手,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跟我說分手。”
“因為一些原因,那個案子被壓了下去。他接受不了自己變成殘廢,沒過多久,一個人搖着輪椅,深更半夜的,去了江邊,跳下去了。”虞雪輕聲說,“他自殺的那天,和三年前我們确定關系是同一天。”
許言有些錯愕地看着她,說不出話。
“我去了他家,讓他媽媽帶我去墓地,阿姨告訴我,他在遺書裏交代,讓把我以前送他的禮物和情書,還有一束丁香花,都放進墓碑下面,他已經整理好了。阿姨還給了我一本寫真集,是他為我拍過的所有照片,我看見他在裏面寫了一句話。”
“丁香花漂亮,配你才漂亮,你最漂亮。”
許言想給虞雪遞紙巾,但虞雪并沒有掉眼淚。
“奇怪,知道他去世了,我都沒哭,每天喝得爛醉,醉了就睡覺。很久以後,有天我出門,路過公園,看見丁香花開了,滿樹都是,我突然就腿軟了,人來人往的,我蹲在馬路上,哭得站不起來。”
她的情緒撐得很穩,好像并不需要許言的安慰,僅僅是紅了眼眶而已。
窗戶開着,風吹過,樹上又窸窸窣窣掉下幾朵丁香。虞雪忽然笑起來,轉過頭看着許言:“我跟你講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
“我告訴你,林衍第一次走進我的花店的時候,我還以為我看到他了。”虞雪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噓了一聲,紅着眼睛,表情很神秘,“只有你知道,不能告訴別人。”
“好。”許言笑着說。
回劇組的路上,虞雪坐在車裏閉目養神,手機響了,她接起來:“喂?”
“拍完了?”林衍問她,“你種的丁香開得怎麽樣?我今年都沒去那島上,你一有空就過去看,也不拍點照片給我。”
“開得很漂亮呀,但是配我才漂亮,等許言把照片發給我了,我給你看。”
“那是。”林衍輕笑一聲,“你最漂亮。”
許言從小島回公司之後一直有點心不在焉,在想虞雪的事。晚上去父母家吃飯,見他精神不好,方蕙問是不是太累了,也要适當休息一下。許言點點頭:“是有點累,我過段時間調兩天假。”
聊了沒幾句,許燊端着茶杯站在樓梯口,對許言說:“來書房。”
許言一臉茫然,不知道他爸要說什麽。進了書房,滿室墨香,許言觀賞着許燊作的畫,說:“爸,畫得這麽好,都能開畫展了吧。”
“我問你。”許燊坐在椅子上,不為所動,“那個沈植,是不是經常去找你。”
拿着畫的手一頓,許言擡頭,有些猝不及防:“啊?”
“別裝傻。”
許言笑了下:“您別擔心,我知道該怎麽樣的。”
“你最好是知道。”許燊擰着眉,“你要是改不過來了,真就喜歡男的了,我們也不攔着你,但他不行。別忘了你以前怎麽過來的,這麽大的人了,為自己的臉面想想。”
他其實不想講這些,自己的兒子心疼都來不及,但實在怕許言又重蹈覆轍,只能狠下心說難聽話。
許言怔了幾秒,抿起嘴笑得有些勉強:“肯定的,您放心。”
他下了樓,跟方蕙道別,方蕙大概也猜到許燊說了什麽,但她只勸許言注意休息,多回家吃飯。
許言出門,上了車,剛系好安全帶,手機響了,是沈植的電話。上次從島上回去之後沈植第一次給他打電話,問他有沒有不舒服,有沒有感冒,許言說沒有。兩人沉默了會兒,許言說要睡覺了,沈植道了晚安。
此刻,許言看着手機,一動不動,直到電話因為無人接聽而自動挂斷。
第二天一早,許言睜眼打開手機,看見同事給自己發的消息,是條微博,點進去,竟然是虞雪和林衍的新聞——有人拍到林衍去劇組探班,之後上了虞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