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廢太子x賢良皇後（十一）
傅靈君半夜溜出怡蘭軒，驚動了怡蘭軒內所有的人。
皇宮禁地，夜晚本不好随意走動，她們是秀女，雖不似宮婢一般受那麽大的制約，但也絕對不像後妃一樣自由。
傅府嫡出的女兒，竟如此不知禮數，不知會宮中嬷嬷私自跑出了宮苑。
傅瑜君在屋內畫圖樣，蘇若蘭與周雅則在下棋。
她倆不知瞄了傅瑜君多少眼，眼中滿是探究與好奇。
她們都在懷疑傅府的家教：嫡出女兒這般輕浮，庶出的女兒倒教得很知書達理的樣子。
傅靈君回到怡蘭軒，意外地發現軒中所有人都沒睡，大家夥兒都聚在傅瑜君的屋內，屋子裏的燈一盞都沒滅。
“她們什麽時候和傅瑜君這麽要好了？”傅靈君向系統吐槽，“都是競争關系，偏還要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
系統道：【她們可能是在等你。】
傅靈君頓覺得不妙。
果然，周雅發現她回來了，立刻從傅瑜君的屋裏跑了出來：“深更半夜的，靈君妹妹去哪兒了？”
“我就是出去走走，怎麽了，你們不會真的在等我吧？”傅靈君心頭打鼓。
“下次你出門可得知會一聲周嬷嬷。”周雅嚴肅地道，“無傳無召，你這樣深夜不歸，若被人知道了，會說你沒有教養！”
“我只是一時忘了……”傅靈君蹙眉道，“這也不至于罵我沒有教養吧？”
周雅一怔，聽出了傅靈君對自己的不滿。她心頭一冷，寒聲道：“罷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旁人也管不了你！”
“哎！”傅靈君看周雅頭也不回地走人，不由埋怨道，“我都服了，我又哪裏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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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道：【根據數據庫分析，周雅認為自己好心提醒宿主，宿主卻只想到她罵你沒有教養，好心沒好報。】
“她那話誰聽了不生氣？”傅靈君争辯道，“至于用‘沒教養’這個詞嗎？”
系統：【……她是好心提醒宿主。】
“算了算了！”傅靈君煩躁地道，“她不高興就不高興吧，話都說出去了，那還有什麽辦法？”
傅瑜君屋內，蘇若蘭見周雅面色不好，便過去握她的手：“怎麽了？”
周雅搖搖頭，倒沒說傅靈君的壞話。
傅靈君本來還想進屋來和她們打個招呼，但轉念一想，若是進去了，肯定要被所有人指責。她并不認為自己受不住她們的指責，但想到自己還要在她們指責的時候做出相應的神态表情，就覺得有點麻煩了。
思及此，傅靈君調轉腳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回房了？”蘇若蘭知道之後，十分生氣地道，“咱們幾個在這裏等了她老半天，她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那麽直接回房了？”
“想必她是被家裏人寵壞了。”周雅出奇平靜地道，“咱們又何必上趕着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
“傅承恩就是這麽教自己的女兒的？平日裏阿谀奉承，一到關鍵時候她就——”
周雅忙攔下蘇若蘭，眼神示意了一下傅瑜君。
蘇若蘭立時啞火。
“對不起啊瑜君姐姐。”她尴尬地道，“我剛才一時氣急，說的有點過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傅瑜君嘆了口氣，道，“你不用放在心上。”
蘇若蘭看出她是真的不放在心上，膽子便大了起來。
“瑜君姐姐，平日你們傅府的管教很寬松嗎？”她道，“我父親是武人出身，可我娘她卻管我管得很厲害……”
“你娘是為了你好。”傅瑜君道。
“我爹也是這麽說，不過他說我性子随他，不在人前就露餡兒……”
她們三人幾乎談到子時，哈欠連天了才各自去房中睡覺。
傅靈君第二天早上起來，去找蘇若蘭和周雅解釋，但她們兩個人都對她淡淡的。
“昨天我不是故意的。”傅靈君道，“我知道周姐姐是為了我好，只是我，唉……我當時心情不太好……”
周雅受了禮，原諒了她，但是對她的态度還是沒有什麽改變。
傅靈君只覺得一下就回到了繡品事件還沒被“澄清”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們也是這樣，表面有禮，但背地裏也不知道議論了她多少回。
“至于嗎？”傅靈君難掩氣憤地道，“就那麽一句話，至于讓所有人都排擠我？”
系統道：【溫馨提醒宿主，重要拐點3失敗進度百分之八十五。】
“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傅靈君沒能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在現實中也是一臉的怒容。
【……如果宿主同意，我以後可以關閉重複提醒。】
“那你馬上就給我關掉！”
傅靈君說完，就又去占了傅瑜君慣坐的藤蘿架下的位置。
正午的豔陽挂在中空，驕陽似火。
“我只是為了任務。”她輕吐了一口氣，道，“我現在只剩下二十分了，積分一旦負了，我就可能會死……”
“只是為了保命而已……”
傅靈君拽住了垂在身邊的藤蘿，然後将花葉碾得粉碎！
……………………
傅府，安和院主屋。
一封開了封的信就擺在上好的酸枝木桌上。
陸氏盯着信，臉色卻有些怪異。
“夫人，夫人？”林媽媽小心翼翼地喚她，“您怎麽了？”
陸氏道：“這封信真是二小姐差人送出宮的？”
“是。”林媽媽道，“而且這字跡一看也就是二小姐的呀。”
陸氏沉默片刻，終于道：“是我無能，竟将我那天真善良的女兒逼成了這樣。”
“怎麽了？”林媽媽驚道，“夫人您可不要吓我！”
陸氏把信遞給她，道：“你自己看看。”
林媽媽接過信來，一目十行，才看到一半，她就手上一個哆嗦，攥着信紙跪在了陸氏的腳邊。
“靈兒在宮內的生活一定很不好。”陸氏喃喃地道，“要不然她不會想到用這種法子……”
林媽媽額上冒汗，道：“國公夫人不是答應給咱們幫忙了嗎？二小姐為什麽如此着急！”
“太後喜愛傅瑜君，而且這婚事是太子親自去求來的。”陸氏冷冷地道，“就算國公夫人也不可能說服得了太後。”
“可太子怎麽可能會親自求娶一個庶女？”
陸氏冷笑一聲，道：“後宮傳言，太子對傅瑜君一見傾心，人家連定情信物都送了，如果不是真有其事，太後皇上又怎麽會縱容謠言在宮內流傳？”
“但要像二小姐說的那麽做，一旦暴露，可是要禍及全府的呀！”
陸氏沉默片刻坐回主位：“你讓我再想想，你讓我再想想……”
四月底，離京已久的四皇子就要回來了。
傅瑜君記得周雅和蘇若蘭一個被指給了遠地宗室一個則被指給了三皇子做正妻，除了病弱的五皇子和拒婚的太子，就連十四歲的七皇子都定了兩個側妃，只是不必馬上完婚。
四皇子要回京，宮中又有宴會。
前世她和傅靈君被指婚就是在四皇子回宮的宮宴上，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一次的指婚皇上仍然會在這次宮宴上下旨。
傅靈君收到陸氏模棱兩可的回信，大發了一場脾氣。她沒想到那麽疼她的母親竟然會不同意她的主意。要知道系統之所以會有這個世界的任務，其中就有陸氏那深切的執念的原因！
【設計準太子妃失貞，一旦暴露，就是滿門抄斬的大罪！】系統道。
“但如果沒有這種意外，傅瑜君嫁給太子就是個定局！”
【就算她嫁給後齊修，宿主也還有機會。】
傅靈君坐在床上冷冷地道：“還有什麽機會？我只有二十積分了，第三個拐點一旦失敗，之後幾個拐點就等于通通失敗！”
系統沉默片刻，道：【不必開啓數據分析，宿主母親不同意這種辦法，單純只是因為風險太大。】
“但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曾有那樣的未來，她一定會賭的。”
系統不再說話，它只是宿主做任務時的輔助，人性化的設計只是為了讓宿主在完成任務時能夠不太寂寞，幹擾太多，會讓主系統判定它為異常數據。
傅靈君又寫了一封信，這一回信中的言辭哀懇，字字凄厲，仿佛後齊業馬上就要死了，她一嫁過去就會當個寡婦。
“女兒知道自戕是大罪，但如果皇上真下了那樣的聖旨，女兒情願假作失足，跌進荷花池裏溺死算了。”
傅靈君割破手指，把信紙的角落塗得血絲糊拉的。
她這是拿自己的性命去脅迫陸氏！
果不其然，陸氏瞧見了她的信，一看到血跡就昏過去了一次，再看到她說要自戕又昏過去了一次。
“靈兒，靈兒！”陸氏在屋子裏哭道，“你何至于此呀！”
林媽媽也慌了：“太後不是說五皇子的病只是中毒嗎？既然有解藥，那他就不會死的。”
“可萬一治不好呢？”陸氏道，“你看看，你看看這信上面的血。你也是看靈兒長大的，她小時候那麽怕痛，刺繡被針紮到都要喊個老半天，這萬一真嫁給五皇子做了寡婦，她真的想不開了可怎麽辦！”
“但就算傅瑜君和五皇子他……皇上也會下旨把她和二小姐一起嫁給五皇子，二小姐還是要嫁的呀！”
“五皇子若碰了太子的人，哪還有臉一娶娶倆？就不說他的身體如何，太後一直想給太子找個信佛奉齋的太子妃，咱們靈兒也是持過戒的，怎麽就不能和傅瑜君換了？”
陸氏越說越像那麽回事。
林媽媽覺得很不妥，可陸氏被傅靈君的信已吓得亂了心神。她也不敢和傅承恩商量，直接就讓林媽媽去聯系她娘家的人。
林媽媽說不動她，便想讓陸家的人來勸她。
陸家的人得知此事，果然不同意陸氏這樣冒險。他們勒令陸氏也不許亂來，免得遺禍兩門。
“娘，你若不幫我，我就自己動手。”傅靈君沒收到回信，再次遞信出宮，“反正是要死的，還不如拼一把再死。”
原本被娘家人罵清醒了的陸氏立刻就回了她準信。
“不要沖動。”她說，“一切都交給為娘。”
五月初三，正是宮中設宴為四皇子接風洗塵的日子。
四皇子後齊治與後齊修感情不錯，兩人在宴前都先去了太後的仁壽宮。
這一回太後卻沒有把傅瑜君叫來。
後齊治很是遺憾，太後卻道：“等到宴上你就能見到了，你這嫂子可是你二哥自己選來的。”
“哦？”後齊治感興趣了，“我還以為二哥一直不願意納妃了呢，沒想到竟有人能讓他改變主意。”
太後笑容淡了些，道：“這次回京你多留些日子吧，怕過幾日你二哥就要被你父皇鎖在東宮了。”
後齊治不由去看後齊修，後齊修仍帶着恰到好處的笑意，道：“四弟離不離京都見不到我的，倒是皇祖母，四弟合該替我多陪陪皇祖母才是啊。”
太後嘆了口氣，卻點頭道：“是，你說的都是。”
傅瑜君出了怡蘭軒，正準備将幾日前太後想要的繡品送去仁壽宮。
她甚至都還沒走進東宮範圍，就聽見附近傳來好像是争吵的聲音。
傅瑜君腳步一頓，首先觀察四周，四周肉眼可及，竟無一個太監宮女。這種情況顯然是貴人清場。傅瑜君調頭就走，冷不丁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說“孝德仁皇後”，她的腳步就又轉回去了。
“先皇後都已故去了那麽多年，她要是知道你還沉浸在仇恨裏，一定不會安心！”
後齊修淡淡道：“我并沒有沉浸在仇恨裏。”
“那你為什麽要去把王昭儀殺了？”後齊治憤怒地道，“前兩年你偶爾犯渾，皇祖母與父皇說什麽你都要和他們對着幹，前些日子你不願選妃，消息都傳到我那裏去了！你老實告訴我，王傳弼到底和你說了什麽，你竟要如此敗壞自己的名聲？！”
“我沒有想敗壞自己的名聲。”
“是，你的目的當然不是想敗壞自己的名聲。”後齊治冷笑地道，“你是不想當這個太子，所以提前鋪路，連借口都給父皇找好了！”
“四弟。”後齊修蹙眉道，“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我有什麽心思都瞞不過你。”
“但我不願意！”後齊治道，“三哥醉心文墨，五弟又身體孱弱，父皇将我趕離京都，本就是怕母妃她娘家人會起心思。你是太子，平衡之道你不懂嗎？蘇家已經夠勢大了，我不想有一天與母妃離心。何況我文采武功樣樣都不如你，你又何必為了那麽久的陳年往事放棄一切？”
後齊修終是道：“四弟，如果我不是孝德仁皇後的親生兒子呢？”
傅瑜君一驚，反射性就想退走。
她的腳都擡起一半了，好歹記得這裏枯枝落葉甚多，如果再動很可能會驚動他們。
後齊治的反應可就直白多了，他幾乎是叫出來的：“這怎麽可能？！”
“噓，噤聲。”後齊修把他拉到一旁，從假山後頭出來，确認周遭并沒有人在。
傅瑜君躲在山石旁的陰影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我不是孝德仁皇後的親生兒子。”後齊修用一種平靜到近乎詭異的語氣說，“當年父皇寵愛王氏，愛到想把一切都交給她。正巧王氏與母後生産臨近，父皇昏了頭，就把我和孝德仁皇後的親生兒子調換了。”
作者有話要說： 躺平露肚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