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蘇晚玉聞言心下一驚, 王爺中毒昏迷了?

下一瞬看到滿院子持刀相向的侍衛,她忍不住扶額,這個高遠看着人高馬大的, 怎麽就不長腦子呢?

“高侍衛, 用你的腦子想一想,我們有什麽理由要下毒害王爺?況且今晚的飯菜不止王爺一個人吃了,若飯菜裏真的有毒,恐怕高侍衛這會兒也不能好好的站在這兒, 帶人來抓我們了!”

高遠一怔,心想這話有些道理。

今晚王爺與醫聖及蘇家人同席,大家吃的都是同樣的飯菜, 可是卻只有王爺一個人中毒了,其他人都沒事。

還有,他們這些侍衛也吃了蘇家的飯菜,個個都活的好好的。

莫非問題并不是出在蘇家的飯菜上?

蘇大山夫妻倆這時也連聲喊冤,替家人分辯道:“冤枉啊,各位軍爺, 就是給小民天大的膽子, 我們也不敢下毒謀害王爺啊!”

高遠眉頭緊鎖, 眼角餘光瞥見蘇晚玉朝藥房移動, 不由得大喝道:“站住, 你想做什麽?”

蘇晚玉回頭瞅了他一眼, 像看傻子一樣,“說你蠢你還真是蠢,當然是拿上藥箱,去救你家王爺,好洗刷我們一家人的冤屈了, 難不成我要站在這兒,等着你家王爺死了,自己再含冤背上謀害王爺的罪名嗎?”

高遠被她這番話說的神色讪讪的。

蘇晚玉進藥房拿了藥箱,一把塞到高遠懷裏,沒好氣道:“幫我拿着,讓人舉着火把在前面帶路!”

“晚晚……”

蘇大山見女兒要跟這些人去莊子上,不由得神色焦急又擔憂地往前邁了一步。

蘇修齊也半坐起身,隔着窗戶擔憂地喚了聲“妹妹”。

蘇晚玉回頭,沖家人露出個安撫的笑容。

“爹,娘,你們別擔心,我去莊子上看看王爺中毒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們帶着安安先睡。”

然後又走到窗前,對蘇修齊道:“哥哥,今晚就辛苦你陪着爹娘他們了,放心,咱們一家人會沒事的!”

蘇修齊點點頭,“家裏有我,你一切小心!”

蘇家人望着蘇晚玉和高遠等人離開的身影,再看看留下來看守他們的幾個侍衛,頓時滿面愁容。

今晚他們怎麽可能睡得着?

蘇晚玉路過蘇小姑家時,見院子裏火光明亮,同樣被王府侍衛圍住,侍衛的呵斥聲和孩子的哭叫聲交疊在一起。

想來但凡是今日在蘇家吃飯的人,都被列為懷疑對象了。

她頓時停住腳步,擡頭看向高遠。

“高侍衛,事情沒有明了之前,你們這樣是擾民,懷疑可以,還請注意分寸,若是我的家人有什麽損傷,事後又證明王爺中毒的事與我的家人無關,你休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高遠猛然記起那日蘇晚玉輕松毒倒十幾個侍衛的壯舉,立刻冷着臉吩咐下去,讓人撤出蘇家和鄭家,只在院外把守,以防有人畏罪潛逃。

一行人到了莊子上,福壽看見高遠領着蘇晚玉進來,憂愁的面容上頓時露出一絲喜色。

“我說你小子怎麽不見了,原來是去請蘇姑娘了。蘇姑娘,您這邊請,王爺和諸葛先生都在裏面……”

蘇晚玉觑了高遠一眼,輕哼道:“我可不是高大人請來的,是高大人帶人把我家給圍了,說我們在飯菜裏下毒,企圖謀害王爺,要把我家的人都抓起來,為了證明清白,我可不得走這一趟!”

高遠見蘇晚玉對他的稱呼從“高侍衛”變成了“高大人”,聽起來是更恭敬了,實則态度疏離,可見是真的惱了他。

福壽面露驚訝,反應過來後忍不住捶了高遠一拳。

“你腦子裏裝的是不是都是漿糊?蘇姑娘是什麽人,聖上親封的慶筠鄉君,醫聖的關門弟子,先前還救了王爺一命,她會下毒害王爺嗎?還有蘇家鄭家那些人,咱們早就調查了底細,都是老實本分的農戶,他們有那個膽子給王爺下毒嗎?你竟然還帶人去蘇家抓人,你怎麽就不動動你那腦子?”

福壽氣的真想扒開他的腦子,看看裏面裝的是什麽。

高遠這時已經明白是自己想岔了,小聲嗫嚅道:“我這不是見王爺中毒了,一時着急,就懷疑到蘇家的飯菜上了……”

“你呀……”福壽擡手虛指了指他。

“是我腦子不清楚,又一時沖動,我這就把人都撤回來!”

兩人說話的功夫,蘇晚玉已經擡腳進了內室。

“師父,王爺的毒是怎麽一回事?”蘇晚玉詢問道。

諸葛隐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招手道:“你來診診王爺的脈象。”

蘇晚玉依言上前,搭腕診脈。

片刻後,她手指微顫,眼底露出驚愕之色。

“師父,這毒和王爺之前中的一樣。”

諸葛隐點點頭,“為師的診斷也是這樣。”

“我先前明明已經為王爺解了毒,他體內怎麽會又出現這種毒?莫非是有人再次下毒?”蘇晚玉看向諸葛隐,“師父,你可知道王爺先前體內的毒是怎麽來的?”

“王爺是胎毒,一出生就有了,為師這些年一直想法子為他醫治,卻始終沒法徹底清除,便只能用針灸之法及藥物為他壓制毒性。”

“胎毒。”蘇晚玉眉頭擰成一團,“我聽聞當年叛軍勾結外族,下毒謀害陛下,長公主不慎飲了陛下的那杯毒酒,生下王爺後毒發身亡。這種毒師父都束手無策,可見并不尋常,或許只有那些叛軍的手裏才有,莫非是那些叛軍對王爺再次下手?”

諸葛隐搖頭,“當年的叛軍早已伏誅,況且王爺雖身份尊貴,卻也只是個閑散郡王,費心對他下手有什麽用?圖的又是什麽呢?”

“雖然叛軍伏誅,難免會有漏網之魚,若是他們暗恨長公主當年壞了他們的計劃,想要報複在王爺身上呢?或許那人就藏在王爺身邊,這樣才能輕易得手。”蘇晚玉分析道。

“若真是如此,那王爺身邊的人就要好好篩查一遍,務必盡快将那人揪出來才好。”

蘇晚玉撓了撓頭,“師父,怎麽查?”

“只靠我們兩個當然不行,交給福壽和高遠去查吧,他們肯定能查出來的。”

諸葛隐說完,剛想開口喚福壽進來,蘇晚玉突然阻止了他,“師父,他們倆信得過嗎?”

若論親近,福壽和高遠,一個是貼身內侍,一個是貼身侍衛,再沒有人比他們倆更容易接近傅遐了,也最容易對傅遐下手。

“放心,他們倆是太後給王爺挑的人,絕對忠心。”諸葛隐明白蘇晚玉的擔憂,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你在這給王爺解毒,我出去和他們倆說。”

說完,諸葛隐起身往外走。

轉身後,他神情若有所思,欲言又止,可是猶豫片刻後,終是什麽也沒說的出去了。

諸葛隐出去後叫來福壽和高遠兩人,低聲把王爺所中的毒,以及他和蘇晚玉的推測說了一遍。

二人聞言大驚,王爺身邊竟有奸細,若是不把這人揪出來,以後說不定還會再次對王爺下手的。

“先生放心,老奴親自查問,就算是一個一個的審,也非把那人揪出來不可!”福壽咬牙切齒道。

高遠在一旁附和點頭。

得知王爺中的毒和以前一模一樣,蘇鄭兩家人的嫌疑頓時徹底解除了。

高遠想到自己先前的魯莽,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蘇晚玉喂傅遐吃下解毒丸,确認他體內的毒解了後,這才松了口氣。

她起身出門,想通知大家一聲,誰知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守在那裏的高遠。

高遠一見到蘇晚玉,立刻拱手行禮,鄭重其事地道歉,“蘇姑娘,先前是我錯了,冤枉了好人,還驚擾了蘇姑娘的家人,人我已經讓他們都撤回來了,高某任打任罰,只求姑娘原諒,不要與我這個粗人一般見識。”

蘇晚玉雖然生氣,但是見他認錯态度這麽誠懇,氣頓時消了一半。

“真的任打任罰?”

高遠立刻點點頭。

“先給我的家人賠禮道歉吧,我姑姑家的表弟,可是被你的人吓的哇哇大哭,這一條不過分吧?”蘇晚玉挑眉道。

“是我們做錯了事,賠禮道歉是應該的。”高遠痛快應下。

蘇晚玉見他這般痛快,頓時雙手環胸,提出了第二條要求。

“我的藥房裏還有兩袋藥材沒有切,罰你幫我切完那兩袋藥材,算是你今日對我不敬的懲罰!”

蘇晚玉這會兒記起自己可是有鄉君封號的人。

高遠神情錯愕,“就切兩袋藥材?”

“好好切,切不好本鄉君可是要發火的!”蘇晚玉輕笑,小懲大誡,就此翻過這一篇。

“對了,王爺的毒已經解了,你去把我師父找過來。”

蘇晚玉話音剛落,諸葛隐便回來了。

三人一同進了房間,諸葛隐重新為傅遐診了脈。

“王爺的毒已經解了,今晚好好派人守着,明日清晨我們再過來看看。”

諸葛隐說到“守着”兩個字時特意加重了語氣,三人對這樣做的原因都心知肚明。

“諸葛先生放心,今晚我和福公公輪流值夜,絕不讓其他人靠近王爺半步!”

蘇晚玉看了看天色,“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家歇息了,明日清早我再過來。”

高遠立刻道:“天色已晚,蘇姑娘不如在莊子上歇息吧,福公公已經命人準備好了客房,蘇家那邊我也派人去打過招呼了。”

蘇晚玉見夜色已深,這個時代沒有路燈,就算點着火把照亮的範圍也有限,她也并不是很想黑布隆冬的走夜路回去。

既然莊子上有客房,高遠又和她家裏打過招呼了,那就索性借宿一晚,等明日清晨确認過王爺無礙了以後,她再回去。

待蘇晚玉同意後,高遠便喚了個丫環過來,領着蘇晚玉去了客房。

蘇晚玉和諸葛隐各自回了房間休息,福公公去篩查審問莊子上所有有可能給傅遐下毒的人,高遠則在傅遐的床前守夜,等到了下半夜,兩人再調換。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同樣不平靜的,還有京城的鎮遠侯府。

二夫人心驚膽戰的離開了桃花村,路上想到此行的目的也算達成了,又重新高興起來。

至于醫聖放話說以後不再給鎮遠侯府藥丸,反正侯府擠破了頭也不一定能分到一顆,即便分到了,也是給老夫人享用。

既然如此,那藥丸有和沒有,對她來說又有什麽區別呢?

馬車停在鎮遠侯府的側門,二夫人下車後,走到李嬷嬷身前,低聲警告道:“嬷嬷,待會兒到了老夫人跟前,不該說的話就別多嘴,嬷嬷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自己的兒孫想想,老夫人到底年紀大了,可保不了你兒孫的性命和前程!”

李嬷嬷心頭一顫,擡眸看了二夫人一眼,複又低下頭,低低地應了聲“是”。

二夫人露出個心滿意足的笑容,這才擡腳邁進侯府,往老夫人住的榮安堂而去。

此時榮安堂裏坐滿了人,都是老夫人叫過來迎接蘇晚玉的。

老夫人打算等蘇晚玉來了後,讓衆人都表個态,她也趁機當衆立立規矩,好寬慰寬慰蘇晚玉的心,免得她以後住在侯府裏心中忐忑。

誰知等來等去,最後等到的卻只有二夫人三個回來了。

不等老夫人詢問,二夫人便搶先開口,一臉自責的模樣道:“母親,都怪兒媳無能,沒法說服晚兒讓她跟我回來。”

老夫人掃了她一眼,眼神中滿是懷疑之色,“真是她自己不願回來?”

二夫人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真是她不願意回來,兒媳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說不動她。”

薛珠玉适時開口,“祖母,母親說的都是真的,我們到了那兒,好說歹說的,都給她跪下了,可她就是不肯回來,說自己本就是蘇家的女兒,沒有回薛家的道理,不信的話,您問李嬷嬷。”

先前二夫人威脅李嬷嬷的話,薛珠玉都聽到了,她篤定李嬷嬷不敢拿兒孫的性命和前程去賭。

見衆人都朝自己看過來,李嬷嬷只好硬着頭皮,點了點頭,“确實是六姑娘自己不願意回來!”

她這句話是事實,既沒說謊騙老夫人,也按照二夫人的要求做了。

她不過只是隐瞞了一些真相罷了。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不回來就不回來,全當薛家白養她了!”

“她本就不是薛家的血脈,留在蘇家也是合情合理。”

“這一請二請的都不松口,是真不想回來,還是在拿喬,想讓我們八擡大轎,三催四請的擡她回來啊?”

“當初灰溜溜的被趕出了侯府,若是就這麽回來了,多丢臉啊!當然要先擺擺排場,把面子找回來,然後再回來咯!”

“一個冒牌貨,能回侯府繼續當千金小姐,已經是走運了,還想擺什麽排場?”

“還是別回來的好,和她這樣的人繼續當姐妹,我都覺得丢人!”

……

衆人的議論聲,仿佛無數只蒼蠅圍在老夫人的耳邊嗡嗡亂響,吵的她頭風都要發作了。

“閉嘴,都給我閉嘴!”

老夫人的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杵,衆人霎時噤若寒蟬。

“李嬷嬷,你說,六丫頭到底為什麽不回來,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接連兩次都沒有把蘇晚玉接回來,老夫人心裏也不禁對她生出了一些不滿,覺得蘇晚玉不懂事,太計較。

侯府都做到這個地步了,對她的姿态已經放的夠低了,她還想怎麽樣?難道非要自己這把老骨頭親自去接她,給她賠禮道歉,她才肯回來嗎?

李嬷嬷不知該怎麽說,想到蘇晚玉給她的信和藥丸,急忙拿了出來。

“老夫人,這是六姑娘給您的信,還有治頭風症的藥。”

“六丫頭給我寫的信?”薛老夫人忙接過信打開,絲毫沒注意到那瓶藥。

待看完信後,老夫人的臉色霎時變的鐵青,她抓起桌上的熱茶,一把扔到二夫人的身上,“你這個毒婦,我說為什麽六丫頭一直不願意回來,原來是你容不下她!”

二夫人被潑了一身熱茶,幸好現如今夜間天涼,她加了件衣裳,才沒有被燙到。

二夫人不知道蘇晚玉在信裏寫了什麽,老夫人看了以後大發雷霆,但是想來肯定是告了她的黑狀。

“母親,我冤枉啊!”

“你冤枉?”老夫人轉頭看向李嬷嬷,“李嬷嬷,你說,今日你們去桃花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你原原本本的說一遍!”

李嬷嬷下意識地看向二夫人,不知該怎麽說。

老夫人眼尖的瞧見這一幕,冷哼道:“我讓你說,你看二夫人做什麽?”

“老奴……老奴……”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六丫頭把今日的事都寫在信上了,你不肯說,那我明日先把你們一家子大小都發賣了,我再親自去桃花村證實!”

李嬷嬷立刻慌了神,“奴婢說實話,老夫人,奴婢這就說……”

李嬷嬷頓時将他們到桃花村以後發生的一切全都和盤托出。

薛老夫人聽到最後,被氣的吐了血,指着二夫人罵了句“蠢婦”,便昏了過去。

“母親!”

“祖母!”

“老夫人!”

一時間,榮安堂內慌亂成一團。

鎮遠侯看着吐血昏迷的母親,突然轉身,反手狠狠抽了二夫人一個耳光。

“吳氏,若是母親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本侯絕不與你善罷甘休!”

鎮遠侯一邊吩咐人去請大夫,一邊把老夫人抱進了內室的床上,其他人也紛紛擔憂地跟了上去,誰都沒有理會被打的懵在原地的二夫人。

好在大夫診治過後,說是急火攻心,以後戒燥戒怒,平心靜氣,調養上一段時間就好了。

雖然老夫人并無大礙,可是一屋子的孝子賢孫都紛紛表示要盡孝侍疾。

最後衆人商量了次序,輪流侍疾。

二夫人也實在是被老夫人的吐血昏迷吓住了,一直在門口站着,一句話也不敢吭,生怕老夫人真的被她氣出個好歹來。

直到聽大夫說人沒大礙,她才松了口氣。

商量好今晚先由大夫人和铠哥兒侍疾,衆人便準備回房歇息,明日過來替換。

走到門口時,見二夫人神情愧疚地站在那兒,三夫人便忍不住想數落她幾句。

她剛要開口,目光觸及二夫人的臉,到了嘴邊的話全都化成一聲尖叫。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落後幾步的其他人頓時湧過來,見三夫人伸手指着二夫人,頓時順着她的手看過去。

這一看,衆人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只見二夫人的臉上長滿了小小的紅斑,看起來格外的吓人。

原本站在二夫人身後的薛珠玉聽到大家的驚叫聲,不由得錯步上前,一看到二夫人的臉,頓時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母親,你的臉……”

二夫人此時也看到了薛珠玉臉上的紅斑,露出同款驚恐表情,發出同樣的驚叫聲,“珠兒,你的臉……”

而他們身旁的衆人,也再次發出尖叫聲。

“你們倆的臉怎麽變成這樣了?”

“該不是剛才二哥給打的吧?”

“胡說,二哥只打了二嫂,可沒打珠姐兒,沒道理珠姐兒的臉也變成那樣。”

“這……這不會是得了天花吧?”

衆人仔細一看,二夫人母女倆的模樣,還真的有點像是得了天花的樣子。

“天花,那可是過人的病!”

這話一出,衆人紛紛後退,生怕被她們母女倆傳染上。

看到衆人對她避之如蛇蠍的樣子,二夫人又是生氣,又是心慌,生怕自己得的真是天花那樣的絕症,急忙吩咐貼身丫環趕緊去請大夫。

剛離開不久給老夫人看病的那位大夫,又被重新請回了侯府。

大夫看過二夫人母女的症狀後,道:“不是天花,倒像是被什麽蟲子咬了所致。”

薛珠玉立刻接話道:“我們今日去了鄉下,鄉下蚊蟲毒蟻多,肯定是那時候不小心被什麽毒蟲咬了。”

“那就是了。”大夫點點頭,給兩人開了藥方。

二夫人一邊抓胳膊,一邊問道:“大夫,我這渾身發癢,有沒有能止癢的法子?”

那小紅斑不僅臉上有,她們身上也開始長了,而且越來越癢,讓人忍不住去抓。

大夫見她手背上被抓破的紅斑潰爛,流出淡黃色的膿水,頓時正色道:“二夫人,您這可得忍着點,千萬別再抓了,這抓破了是要留疤的,等喝的藥見了效,病情開始好轉,自然就不癢了。”

薛珠玉一聽那紅斑抓破了會留疤,頓時停下了抓撓的動作,兀自強忍着那股癢意。

待藥熬好了,二夫人喝了藥以後,不禁痛罵起蘇晚玉來。

在她看來,都是蘇晚玉那個瘟神害的,若不是為了她,她就不會去鄉下,她不去鄉下,就不會被毒蟲咬,不被毒蟲咬,她現在就不會全身長紅斑,還奇癢無比。

薛珠玉也是對蘇晚玉恨的牙根癢癢。

她仿佛天生就和蘇晚玉不對盤,那個臭丫頭的存在,就是克她的!

她就想回蘇家,在蘇晚玉面前耍耍威風,踩她兩腳,誰知竟會被毒蟲咬,一臉的紅斑難看不說,還癢的讓人受不了。

也不知這紅斑什麽時候能好,好了以後會不會留疤?她不會因為這些紅斑被毀容吧?

一想到會毀容,薛珠玉就害怕就想哭,以後她還怎麽出門見人啊?

若是蘇晚玉在這兒,肯定要大笑三聲。

毀容是不會毀容的,但是那種癢到骨子裏卻怎麽都無法纾解的痛苦,才是最令人難受的。

而且這種痛苦,要足足持續七天,然後才能自愈。

除非薛珠玉他們遇到比她還高明的大夫,否則只會認為她們是被毒蟲咬了。

而根據這一診斷開出來的藥,不過是隔靴搔癢而已,根本就不管用。

頂着一臉紅斑,渾身發癢的日子,慢慢受着吧!

蘇晚玉當晚夢見二夫人母女渾身上下長滿了紅斑,互相用身體蹭着對方來解癢,哭的十分凄慘地向她認錯。

醒來後憶起這個夢境,蘇晚玉算了算時間,藥效早就該發作了,想必這個時候,二夫人母女的情形和夢中一樣凄慘。

蘇晚玉曾經發過誓,身為醫者,要治病救人,不能随便傷人性命,這是醫者對生命的敬畏之心。

所以,她只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懲戒二夫人母女,也算是小小的替原主出了口惡氣了。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又大力的敲門聲,伴随着高遠的喊叫聲,“蘇姑娘……蘇姑娘……”

蘇晚玉急忙穿好衣服,過去開門。

門一打開,高遠神情凝重道:“蘇姑娘,出事了!”

蘇晚玉急匆匆趕到傅遐的卧房時,諸葛隐也剛剛趕到。

“師父,高遠說……”

諸葛隐打斷她的話,神情不豫道:“先進去看看王爺的情形。”

兩人一先一後進了房間,又依次上前為傅遐診脈。

這一回,蘇晚玉心底的震驚比上一次更大。

傅遐又中毒了,還是跟先前一樣的毒,唯一不同的是中毒的程度一次比一次更深。

“怎麽會這樣,明明昨晚我們走的時候,王爺的毒已經解了。”

蘇晚玉看向福壽和高遠,“這段時間,可有其他人靠近過王爺?”

“絕對沒有,昨晚是咱家和高侍衛守着的,除了我們倆以外,再沒有其他人靠近過王爺。”福壽回答道。

高遠點了點頭,“昨晚我守的上半夜,下半夜和福公公交班的時候,王爺還醒過來了,那時候王爺還好好的……”

高遠的話音戛然而止,用一種震驚又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福公公。

“福公公,是不是你下毒害王爺?”

“高遠,你別胡說八道冤枉人,我怎麽可能下毒害王爺?”福公公辯解道。

“昨天我走的時候,王爺還好好的,下半夜是你守的夜,只有你一個人接觸過王爺,王爺的毒不是你下的,還能有誰?”

“我呸!”面對指控,福公公氣到跳腳,“打從王爺一生下來,我就被太後調到王爺身邊伺候,看着他從那麽小一點點長到現在這麽大,說句僭越的話,我拿王爺當親人一樣,為了王爺,我這條命都能豁出去,我會下毒害王爺嗎?”

福公公說着說着忍不住哭出聲來,臉上滿是被人冤枉的委屈。

高遠見狀頓時呆住,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又懷疑錯了人。

蘇晚玉也不太相信會是福公公下的毒。

她走到床前,仔細的又診了一次脈。

福公公立刻止住哭聲,三人保持靜默,不去打擾她。

這一次,蘇晚玉診脈的時間比任何一次都要長。

一直等到她收回手,諸葛隐才出聲問道:“晚丫頭,你看出什麽來了?”

“王爺的脈像似乎有什麽不對。”蘇晚玉眉頭緊鎖,“那絲異常太過微弱,所以我也不敢确定是否真的異常,又是因何導致的?”

諸葛隐猶豫片刻,終于開口道:“晚丫頭,你可知為何王爺的毒,我解了十七年,卻始終無法清除,只能将毒性壓制住嗎?”

蘇晚玉搖搖頭。

“這種解而複發的情形,并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我之前也遇到過,明明王爺的毒解了,可是很快又會再次毒發,最久的一次也不過只撐了一炷香的功夫,我始終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蘇晚玉神色訝異,“師父,你昨晚為什麽不告訴我?”

“先前你為王爺解了毒,第二天也沒有再毒發,我以為王爺真的被你治好了。昨晚王爺再次毒發時,我也只是心中有所懷疑,懷疑這些年到底是那毒太過奇特,會解而複發,還是有個人藏在暗中,一直給王爺下毒,所以每次王爺的毒解了後,又會再次毒發。”

諸葛隐的目光在室內掃了一圈,“這件事必須弄清楚,否則我們找不準方向,只會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永遠別想解了王爺身上的毒,王爺的毒不解,以他的身體狀況,撐不過三年!”

福公公一聽王爺撐不過三年,又忍不住哭了。

“那可怎麽辦?醫聖,蘇姑娘,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救王爺啊!”

高遠也面露悲傷,跟着哀求起來。

“我有個辦法。”蘇晚玉突然道,“想知道王爺的毒發究竟是哪種情況,多做幾次實驗就知道了!”

“實驗?”福公公三人異口同聲,不明白何為實驗。

“今天我來守着王爺,除我以外,任何人不準踏進這間屋子,高侍衛,你帶人在外面守住了,若是有鬼鬼祟祟企圖靠近王爺房間的人,一律拿下!”

諸葛隐率先贊同,“聽晚丫頭的。”

福公公和高遠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只好聽從蘇晚玉的吩咐。

蘇晚玉留在房中,諸葛隐三人出去,高遠一出去便帶人将傅遐居住的房間團團圍住,不讓任何人靠近。

望着躺在床上的傅遐,蘇晚玉再次從空間裏拿出一顆解毒丹,給他喂下去。

這一顆解毒丹,讓傅遐維持了三個時辰的正常身體後,體內再次爆發出毒素。

蘇晚玉又給他喂下第二顆解毒丹,這一次,只維持了一個半時辰。

蘇晚玉喂下第三顆,第四顆……

傅遐的身體無毒狀态維持的越來越短,體內的毒素則越爆發越多。

喂下第五顆後,蘇晚玉及時收手,立刻用銀針封住他的幾道要穴,然後劃破他的指尖,逼出毒血來,将毒性壓制在他體內。

她現在終于确認,并沒有人多次給傅遐下毒。

是傅遐的這具身體有問題,或者說是最初存在他體內的那種毒有問題。

唯一令人奇怪的是,先前諸葛隐給傅遐解毒,從解毒到複發的時間相差并不大,而且再次毒發後,中毒程度也和之前差不多。

可是蘇晚玉給傅遐解毒,從解毒到再次毒發的時間卻是依次遞減,越來越短,而且再次毒發後,中毒的程度更深。

蘇晚玉想了半天,唯一的問題可能出在她的解毒丹上。

她的解毒丹是用空間藥材制作的,其中還加了空間泉水,那泉水可以鎖住人的生機,并且修複人的身體。

只要人還有最後一口氣,喝了空間泉水便能複生。

只是那泉水太淺,只有一小汪,功效又如此逆天,所以蘇晚玉一直十分珍惜,并不敢多用,只是制作一些特別的藥時,才加那麽一兩滴。

莫非是因為空間的緣故,所以傅遐的身體,才對解毒丹的反應那麽大?

蘇晚玉的實驗,從早做到晚,直到天黑時才結束。

諸葛隐和福公公在外面等的焦急不已。

直到看見蘇晚玉打開門出來,兩人才急忙跑過去,高遠因為離的近,先一步上前,問道:“蘇姑娘,王爺怎麽樣了?”

“我們進去說。”蘇晚玉讓到一旁,請他們三人進去。

待三人在外間的圓桌旁坐下後,蘇晚玉才說了自己的實驗結果,不過卻隐藏了傅遐對解毒丹反應異常的部分。

因為解毒丹涉及到空間,她不能在人前暴露出空間的存在,以免被人視為異類,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現在可以完全排除有人給王爺多次反複下毒的可能了。”

蘇晚玉這話一出,福公公不禁大大松了口氣,畢竟他先前是被懷疑給王爺下毒的人。

“現在還剩下兩種可能,一種是毒本身十分奇特,除非有真正的解藥,否則不可能解掉,即便短暫的解了,很快也會重新激發出毒素,令王爺再次中毒。第二種是王爺的身體裏藏有毒源,所以每次解了以後,很快會再次中毒,所以他每次中的都是同一種毒。”

諸葛隐點點頭,“晚丫頭說的有道理,接下來就需要我們去驗證王爺的毒到底是哪種情況了。”

福公公神情疑惑:“蘇姑娘,你說的這第一種可能,這個毒很奇特,需要用解藥去解,這個我明白,但是第二種可能,我聽不太懂,什麽叫王爺的身體裏藏有毒源?”

蘇晚玉舉了個例子,“我曾經見過一個病例,病人壞了一顆牙齒,需要修補,然後有人就把毒藥裝在那顆假牙裏,給病人裝上,病人因此慢慢中毒,即使解了毒,但是因為那顆裝有毒藥的假牙還在,所以他很快又再次中毒,直到後來發現了那顆帶毒的假牙,病人才徹底康複。”

“那顆假牙,就是那個病人身體裏的毒源,所以我們必須弄清楚,王爺身上有沒有類似的東西。”

高遠立刻搖頭,“王爺的牙齒很好,從沒裝過假牙。”

福公公在他頭上呼了一巴掌,“笨蛋,蘇姑娘說的不僅僅是假牙,是要我們仔細想想王爺身上有沒有類似的,像假牙一樣可以隐藏毒藥,又不易被人察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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