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錢韌在小飯館裏躲到天色全黑了,才想要找個地方住下。可是他剛在醫院裏砸了一場,再去正經的酒店或旅館住,拿出身份證一登記就會被警察查到,萬一真進了監獄,賀華肯定會知道,也會知道他大鬧醫院的事,然後就知道他……懷孕了!

要是讓賀華知道他有了孩子,那就等于廣大讀者都知道了,說不定那小子還會把這事發到雷老師的微博上,他的臉往哪兒擱啊!

希望悅珖早點把身份證和銀行卡送來,再安安穩穩地送他出國,到了國外再找醫院打胎就行了。

天色實在太晚,飯館老板終于忍不住到他面前問道:“您打算怎麽結帳?那人實在不給送錢來,您就先打個欠條,留下地址,我們回去上門要也行。”

什麽叫等着送錢,難道他長得就像個吃軟飯的?錢韌不悅地橫了老板一眼,掏出錢包拍出二百塊錢在桌上,冷冷地說道:“不用找了!”

老板高高興興地收起錢,送了他一瓶果汁當贈品,嘴裏唠叨着:“您又不是沒帶錢,怎麽還一坐坐到這麽晚呢?不如早點回家歇着……”

回家?現在他哪兒還敢回家啊。錢韌腹诽了一句,正準備出門等着,門口忽然來了四五個外表普普通通,和小巷裏來往的路人沒有任何區別的年輕漢子,進門就盯着他上下掃了一圈,眼露精光,壓低聲音說道:“你就是錢韌吧?有人派我們來找你,咱們最好別驚動別人,悄悄地走一趟行嗎?”

是悅珖派來接他的!錢韌那顆泡在苦水裏的心終于又跳了起來,努力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對,我們得小心點,不要驚動了賀華。安排好車子了嗎?我要的東西是你們帶來了,還是得到他那兒拿去?”

這群年輕人也沒想到他能這麽配合,原先設想的什麽先打暈了再扛上車拉走,一樣也沒用上,錢韌自己高高興興地跟他們上了車,就是上車時抱怨了幾句車不好。開車的年輕人氣盛,硬邦邦地就甩他臉上了:“我們幹這一行的都是這個車,弄個好車那不是擎等着讓人盯上嗎?”

錢韌想到自己砸了醫院,差點還打了大夫的事,心裏發虛,也不敢再反駁,老老實實地坐在後坐上等着。車子開出胡同時,對面也開過來一輛白色寶馬,擦着他們的車身拐進了那條巷子。兩車車身交錯時,錢韌似乎仿佛好像借着路燈的黃光看到了車窗後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正是他在白悅珖公司裏常見到的一位助理……

如果那人是悅珖派來的,那這輛車裏的這些人是?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掃視了車上的人一圈,緊張不已地抱着醫院拿來的片子問道:“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為什麽要綁架我?”

身邊的年輕人笑了笑:“你現在才想起害怕來?告訴你也不怕,反正你就是個炮灰花心渣攻,主角弄完了他渣爹也是要掉過頭對付你的,我們幹這事也是幫他的忙,幹得堂堂正正。你記住了,我們是城西天拖幫王哥手底下的,是主角他繼母花錢雇我們對付你的!”

……這敗家娘們兒,宅鬥居然鬥我頭上了,難道不懂全世界炮灰聯合起來的道理嗎!

錢韌難得和賀棟想到一塊兒去了,可惜這也沒什麽獎勵。他一露出了點不配合的樣子,那群歹徒就掏出繩子捆住他的手腳,獰笑着威脅他:“你老老實實待在車裏,別想逃跑,要是不老實的話,我們就把你帶到郊區野林子裏……”

那副不懷好意的笑容,那眼神中貪婪的光芒,都讓錢韌覺着無比熟悉。這,不就是經典純愛文裏經常出現的無臉輪x集團嗎?難道他們想對我……賀夫人這些日子被我罵得花團錦簇的,要用這種辦法報仇也不是沒可能,畢竟她這人品也是人所共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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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韌抱片子抱得更緊了,悄悄往後蜷了蜷身,努力鎮靜下來,跟這群人談條件:“我還有錢氏集團35%的股份,現在錢氏是賀華的了,股價只能越漲越高,我可是比賀夫人有錢。你們要是收了她的錢辦事,那我給你們雙倍、不,三倍的錢,你們千萬不要傷害我!”

開車的小青年表示:“說得對,先把他身上的錢搜出來。看他老實不老實,不老實再捆樹上吊打,老實的話就扔地上就行了,咱們還省點力氣呢。”

诶?吊打?不是輪x嗎?

錢韌心裏湧上了股不明的滋味,不知是高興清白得保,還是怒這群綁匪不守純愛文的套路。不過人在矮檐下,這些念頭也只能想想,他還是老老實實地縮在位子裏,一動也沒敢動。車子一路開到郊外一座廢棄食品加工廠,坐在右手的年輕人給他嘴裏塞了塊手絹,扯着他身上的繩子把他帶到空曠的廠房裏,随意推到一個小黑屋裏鎖上。

其他的綁匪也都跟了進來,就在外頭的大車間裏各自找了把髒兮兮的椅子,抹抹浮土就坐下,激動地讨論着怎麽讓主角知道他們幫他抓住了炮灰攻。讨論着讨論着,就有人想起了炮灰們的指路明燈雷老師,掏出手機來撥了400電話,請他幫忙把他們的豐功偉績告訴主角。

錢韌慢慢蹭到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偷聽着他們的話,嘴角緩緩揚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愚蠢的綁匪們,真以為賀華是什麽善類嗎?這小子要真的像傳說中那樣嫉惡如仇、是非分明,也不會自己搞出個雷老師的假身份來,把那些接近他的炮灰騙得團團轉了。

錢韌雖然被捆成個粽子,思想還是自由的,很快想到了這群人落到賀華手裏會有什麽下場,附帶的,也想到了自己落到賀華手裏會有什麽下場。那群人大不了就進監獄蹲兩年,他這肚子裏還特麽揣着個胚胎呢,以後說不定就是終身監禁在賀家給他生兒育女的命了,這日子可不能過!

逃,必須逃!

他站起身在房間裏來回尋摸了一陣,居然真看到一塊巴掌大小、鏽跡斑斑的鐵片,連忙背對着鐵片坐過去,用綁在背後的兩只手摸索着拿起來,費力地用鐵片磨繩子。門外的匪徒圍在一起吃喝、說話,沒人費心多看他一眼,錢韌就耐着心一下下挫斷了綁着手的繩子,然後扽出嘴裏那塊布扔到地下,活動活動捆得發涼的雙手,坐成一團慢慢解開腳上的麻繩。

手腳都活動開了,接下來就是逃跑。

他又貼在門上聽了聽外頭的動靜,确認無誤了才扶着牆站起來,悄無聲息地往對面窗戶走去。

廠房年久失修,窗玻璃都沒剩幾塊,門外的景致都能影影綽綽看到,他還沒走到窗邊,就聽到一陣汽車馬達聲,一輛黑色小轎車風一樣駛進院子裏。旁邊房間的綁匪都扔下筷子和酒杯,吵吵嚷嚷地站起來準備迎接主角,還有幾個似乎是要過來抓他。錢韌再也顧不上會發出聲音,撒丫子就往窗邊跑去,攀着半人高的窗臺往外一蹿——

腳底下不夠利索,上半身出去了,鞋尖還挂在窗框上,整個大頭朝下栽進了窗下長滿雜草的花圃裏。恰好這時候賀華從車裏下來,和那群綁匪見上了面,兩方說起話來熱熱乎乎客客氣氣,比粉絲見面會還和諧,就差一人舉個小熒光棒邊揮邊叫了。

趁着這份熱鬧,也趁着綁匪們還沒發現他逃跑,錢韌就從花壇裏爬出去,忍着頭上的傷拼命往外逃。他栽下去的時候額頭被草葉剌開了條長長的口子,鮮血止不住地湧出來,沒跑幾步就流到了眼皮上,只能按着記憶中的方向,閉着眼低頭往外沖。

将将跑出小院時,那群綁匪就發現了他的逃跑,廠房裏一陣暄鬧,有人高聲喊叫着在背後追他,似乎還能聽出其中夾雜着賀華的叫聲。錢韌一手捂着頭上的傷口,不管不顧地沖到門外,背後追上來的人腳步聲始終綴着他,而且似乎越來越響、越來越近了。

但是他在門外看到了一輛車,一輛車窗大敞的黑色轎車,裏面也沒有人。只要能坐上那輛車,他就能天涯海角四處流亡,再也不怕被賀華逮住了!

那輛車迷住了錢韌的眼,身後追來的綁匪更加劇了他的緊張感,低着頭就往前沖。就在他馬上要碰到車身時,一個人影不知從什麽地方蹿出來,抹肩頭攏二臂就把他壓到了地上,然後直起身沖着旁邊爽朗一笑:“逮住了一個,看來主角光環不是白開的,進門就把這群劫匪哄出來了。咱們抓綁匪還從來沒有這麽順利的呢。”

這些是警察?

賀華他不是來單刀赴會的?

他怎麽能這麽……這麽奸滑!

錢韌不知為什麽開始同情劫匪了。不過比起劫匪來,他自己才是更該同情的,落到這群警察手裏,就等于落到了賀華手裏,他是想跑都跑不掉了;可是讓人當劫匪抓起來,進拘留所一審訊再牽出醫院的事來,丢人就丢得更大了。錢韌腹中愁腸百轉,抓住他的警察卻沒那麽多事,拉起他就要上手铐。

他本能地擡起頭,想告訴人家自己其實是被綁的那個,可話才出口,背後院子裏就遠遠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劉哥您抓錯人了,那個不是劫匪……那是我未婚夫錢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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