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和賀邵、白悅珖對峙了許久,鄭功終于想起來一件事——自己是正牌攻,而對面那兩個人一個是跟主角搶公司的無能殘暴富二代弟弟,一個是搶主角男人的小婊砸,自己應該是不遺餘力地打擊和碾壓這倆人的,怎麽腦子一抽就跑來跟他們拍戲了呢?還跟賀邵在劇裏演一對情侶?

他不應該王霸氣場全開,把這些賀邵的敵人都踩到腳底下,好讓他對自己回心轉意心生愛慕嗎?

想明白了這點,鄭功的态度更硬氣,冷硬地說道:“賀邵,你真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賀華心胸寬廣,容許你逍遙到現在,可我不會任由那些傷害了他、辜負他的人在我面前蹦噠的!你們狼狽為奸,一心破壞他的名聲,就算他心地善良不願意管,我這個保護者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你們這樣下去的!”

賀邵沉默地回望他,許久才含着疑惑開了口:“不都是蘇得沒眼看的湯姆蘇劇嗎,還非要分什麽高低。你嫌棄別人之前看一眼自己的劇本行嗎?”

“我的劇本怎麽了!”鄭功憤怒地揮着本子:“我的劇本本來就是正統純愛小說的套路,哪裏蘇!你自己演技不行演不好就說演不好,憑什麽嫌我的劇本不行?你以為沒有你我就拍不了賀華的戲了是嗎,我還有莫波呢,莫波的長相和氣質都跟賀華一樣,演技和敬業精神更是甩你八條街!告訴你——我不用你了!”

“這是你說的。”賀邵擡了擡下巴,神色高傲:“違約金你們公司出!”

正好他也不想演,一直因為違約金的事湊合忍着呢,能這麽解決正合心意。他拎着挎包往肩頭一搭,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也不管別人臉色如何,潇灑得就像在走紅毯似的。整個攝制組的人都神色複雜地看着他的背影,白悅珖則被他剛才過于帥氣的表現不知打動了哪兒,努力小跑着跟在他身後。

短短一條街,賀邵的大長腿邁開,一步就抵得上普通人一步半,沒幾分鐘就走到了盡頭;而在後面努力追着他的白悅珖卻已經跑得滿頭是幹,臉頰也被風吹和血液循環加快弄得紅撲撲地,猶如芙蓉出水、牡丹含露,小眼神也濕漉漉地帶着幾分迷離。

迷離的卻不是情感,而是對賀邵這表現的訝異:“你剛剛、剛剛怎麽跟他硬頂起來了?我真心覺得奇怪,你一個沒演技、沒唱功、就憑着一張臉紅起來的選透明星怎麽突然就跟你哥似的,開了霸道總裁氣場了?”

他迷蒙地看着賀邵,從那張畫了心機裸裝的臉上尋找他哥哥的影子。可是記憶中的賀華總是溫柔微笑,眼前這個小叔子(完全不是)卻是一副冷無缺的死傲嬌臉,眉眼五官也更深刻冷硬,看着和賀華并不相似。

唉,這年頭正統的腹黑霸道總裁真不好找了,弟弟八成也就是個傲嬌受。白悅珖失落地低下頭,雙手撐在大腿上大口呼吸着濕冷的空氣,滿腔失落都掩在長長的劉海之後。

賀邵看他跑成這樣怪可憐的,也就不計較他對自己的無禮,從口袋裏掏出張濕紙巾來遞過去。白悅珖搖了搖頭,賀邵一語不發,直接托起他的下巴,讓他仰起臉對着自己,右手拿着紙巾在他臉上一陣猛擦,把那張吹彈可破的小臉擦出了一片深深淺淺的紅印。

……不要緊,等他能到找着鏡子的時候這印子早消下去了。

賀邵淡定地團了團濕巾,扔到路邊垃圾筒裏,态度依舊不怎麽親和地解釋了他的疑問:“你以為我只是個選秀出來、紅不了幾天的三流小藝人?呵,霸道總裁……我要不是主動放棄家裏的産業去混娛樂圈,本來就是個畫風标準的富二代霸道總裁。”

他擡起白悅珖纖巧的下巴,冷笑一聲:“你以為只有總裁才是好的嗎?人生最需要的不是錢,而是能看穿世界本質,挽救自己人生的智慧。看在你審美品味跟我有點相似之處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我哥雖然黑化了,心還是很柔軟的,你以前要是得罪過他,就老老實實地認錯自首,沒得罪過以後也別手賤,他不會主動找你麻煩的。”

白悅珖被他說得神情恍惚,臉色一塊紅一塊白的,苒弱的令人憐惜。賀邵在意地看着他的臉色,忍不住揉了揉那片被自己擦得通紅的皮膚,留下一道冷峻又灑脫的身影,轉身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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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我還有事要跟你說!”白悅珖回過神來,那道身影已經走到了馬路盡頭,被來往人流遮得只能看到半個模糊的背影。他想再追過去,可是體力已經撐不下去了,只能扯着嗓子呼喚賀邵,期望他能回頭看自己一眼,回到自己身邊。

可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在人海中,再怎麽呼喚也喚不回來了。

白悅珖失落地注視着賀邵消失的方向,許久才轉身回到拍攝現場,坐上自己的車回了公司。

賀邵雖然走得快,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要想見他也不難。只要另拉一個劇組接着拍自己的心血之作《紅玫瑰與白月光》——鄭功能親自下場拍戲,他也能——再找賀邵的公司把他連abc47那幾個當紅小生都簽下來,還怕沒機會再見他,問他為什麽要提醒自己嗎?

而且有了這些當紅小生,收視率也有保證了。就是萬一他自己演得不好,還有鄭功那部同檔期同題材的雷劇打底,被觀衆們群嘲的肯定不是他!

回到公司這一路上,白悅珖都在嚴肅地想着這件事,特別是要防備鄭功不肯和賀邵解約……想得太過投入,公司裏員工們跟他打招呼都沒聽到,就這麽低着頭直闖進自己的辦公室。

直到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他才查覺到了一點不對。

好像有雙手搭在他的桌子上?

順着那雙修長秀美的手往上看,是一雙裹在薄襯衫裏也能看得出結實線條的手臂,肩頭圓潤結實,露在領口之外的脖頸纖細瑩潤,而脖子上面那張臉……

只看了一眼他就吓得倒退幾步,多虧了今天沒穿內增高才沒摔着,只是那張原本像被春風吹過似的小紅臉蛋兒眨眼就白了,越發顯出被擦紅的幾塊印子。坐在他老板椅上的男人眉橫春山、眼含秋水,溫柔地擡了擡手,提醒道:“小心腳下。”

白悅珖站穩了,卻不知為何對上他關切的目光有點兒心虛,不敢和他對視,低着頭問道:“你怎麽坐在我的椅子上?”

賀華笑道:“我本來就是想過來看看你的,可是你們公司的員工好像誤會了什麽,非把我領到這來,還挺希望我坐上你的位子的,我想安安生生地坐在這兒等你,只好坐了。”

對了……他離開的這幾個月,公司好像都以為他卷款潛逃了,看見賀華過來,大概是希望他把公司賣給賀華吧?他恍然大悟,擺了擺手:“你願意坐就坐吧,反正我公司裏也沒什麽機密了,就連我要拍的那部新片整個劇組都讓鄭功撬走了,呵呵。”

賀華從椅子上站起來,高大的身軀完全擋住了窗外照進來的陽光,氣勢比平常更有壓迫感,一個眼神就鎮得白悅珖恨不得把膝蓋送上去。

可他要的不是膝蓋,他要的是錢韌。

他從辦公桌後走出來,握着白悅珖蒼白的手問道:“錢韌去哪兒了?你前些日子是跟他在一起吧,現在你回來了,他呢?”

白悅珖的臉頓時繃緊了,視死如歸地轉過頭,嚴辭拒絕:“我跟錢韌從小就認識,我對他情比金堅,絕不會告訴你他在哪兒的。他……他根本不想見你,你給他帶來的只有傷害!”

賀華握着他的手緊了緊,五指扣進白悅珖柔軟的肌膚裏,神色平靜中萦繞着淡淡悲哀:“他對你說的?他抛下我們之間的情份一走了之,還說我給他帶來的只有傷害?當初他那麽依賴我,出了什麽事都要我給他想法子規避和善後,現在就只剩下一句傷害了?那麽他死纏爛打撬開我的心,卻又對我棄如敝履,這樣的傷害我又要找誰去?”

白悅珖驚呆了。

原以為是霸道總裁強娶豪奪落魄炮灰,怎麽到了賀華嘴裏成了渣攻始亂終棄導致小受黑化翻身做攻了?這兩個版本哪個才是真的?為什麽他身為錢韌的好基友兼賀華的情敵,在這倆人之間周旋了這麽久,從沒聽過這個版本的故事?

“錢韌什麽時候依賴過你,他從一開始就……他是渣了你,可這不也是劇情需要嘛。你都把他一奸成、咳咳、一奸再奸了還有什麽大仇報不了的?”

“仇能報。”賀華的情緒平靜了幾分,放開白悅珖的手,轉頭看向窗外蔚藍的天空:“但我對他的愛還沒斬斷,也斬不斷了。他要離開經過我同意了嗎?他肚子裏的孩子身上流着我的血,他憑什麽不知會我一聲就帶球跑了?”

前面說的不管有多颠覆性都比不過“帶球跑”這三個字。白悅珖所有的小心思都沒了,腦海裏回蕩着這三個冷冰冰的字眼,眼前發花,倒退了幾步倚在牆上才站穩,死死盯着他問道:“你已經知道他有孩子了?你怎麽會知道的?”

賀華微笑着,笑意卻達不到眼底,神色冰冷哀傷:“他那天就在我父親住院的醫院裏做的檢查,還砸了腸胃科的診室是不是?人家醫生和調查這件事的警察都來找過我,我已經替他擺平了這件事。我本已為他是怕我保不住他,為了逃避逮捕才走的,想不到他逃避的……真的是我。”

不,他就想找個地方堕胎……白悅珖看不了他這副心喪若死的模樣,沖口說出這句話,然而話才出口便悟到,這個理由傷他傷得更重。

原本他看着錢韌被意外懷孕折磨到死去活來的樣子覺着可憐,恨不得幫他養一輩子孩子,不讓賀華這個渣攻知道他的下落。可是怎麽看着賀華這副收斂了全部感情,似乎只剩下副空殼的樣子,他又有點心軟,想要成全這個被心上人抛棄的可憐人了?

他還太年輕,或許只是不知道炮灰攻也能懷孕而已……白悅珖下意識為賀華開脫了一句,立刻又回過神來,唾棄起自己立場不堅定。

他這麽腹黑、把炮灰們玩弄于股掌之中這麽久,也應該被虐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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