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不棄忠心耿耿,青荷對夏彥也算得上仁至義盡,即便日後青荷背叛夏彥,旁人也無法苛責她什麽。只是韓複看夏彥如此堅持,他也不想打擊夏彥,見夏彥如此回答,也就回以一個微笑,不動聲色地将話題轉開了。

聊了一會兒,提到韓式希,夏彥猶豫了一下,問:“韓大哥,我可以問你一個關於韓将軍的問題嗎?”

韓複看看夏彥,覺得有趣:“你想問什麽?”

“那個,你見過韓将軍面具下的樣子嗎?”

韓複一愣,不答反問:“你覺得他長什麽樣子?”

夏彥老實地搖頭:“我不知道,我覺得他一定很兇惡,他的目光給人感覺很兇!”夏彥說著自己先點了頭,但很快他又露出些許疑惑,道,“可是青荷說韓将軍會是個英俊的美男子。但是我覺得……不可能。”

夏彥很認真地說出他的猜測,韓複失笑,搖搖頭,無奈道:“你們與其關心他長什麽模樣倒不如關心他準備怎麽處理你們吧。”

夏彥怔怔,神色一黯,小聲道:“可是我關心了也不能改變什麽,他就算要把我五馬分屍我也沒辦法反抗……那我何必想那麽多啊……”

沒由來的,韓複感到一陣心疼。

韓複伸手欲摸夏彥的後頸,卻不想一個聲音從旁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是誰要将我們家小彥五馬分屍呀?我可不許。”

(0.56鮮幣)宮中記 37 兩狼争兔子

二人尋聲看去,竟是陸昕陽站在亭外看著他們。

“昕陽大哥?!”

夏彥十分意外,剛站起來要迎上前去,卻突然想起韓複還在一邊,心裏有所顧忌,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腳下的步子自然也停了。

韓複也頗為意外,眼見陸昕陽帶著溫柔的微笑走到小兔子面前,雙臂一展就自然地将小家夥帶進了懷裏,還揉著小東西後頸的碎發笑道:“小彥,這麽久沒有看到大哥有沒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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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彥一點抗拒擁抱的表現也沒有,只是用力地連連點頭,那眼睛晶亮晶亮的,顯然是極為歡喜。

陸昕陽很滿意夏彥的表現,笑著摸摸夏彥的頭發,目光卻飄向了韓複。

這時韓複也起身,看著陸昕陽,卻是對夏彥說道:“小家夥,也不幫我們介紹一下嗎?”

“啊,對不起,我忘記了!”夏彥拍拍腦袋,“韓大哥,這是昕陽大哥,他是我的……”夏彥一時遲疑,不知道該怎麽介紹陸昕陽的身份,說是大哥,那便要解釋他是怎麽認識這個沒有血緣的大哥,說是師兄,那又要扯出游天骐等人的秘密。

夏彥為難時,陸昕陽适時插話,他對韓複拱手道:“在下陸昕陽,是夏彥的師兄。”

“在下韓複。”韓複同樣拱手回禮。

二人先前已經見過面,此時的自我介紹不過是為了在夏彥面前走個過場,說得不多,但在短短幾句話裏卻交換了幾個眼神,透露出只有他們自己才懂的訊息。

夏彥隐約覺得這二人之間似乎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因為他現在在擔心另外一件事:“韓大哥,昕陽大哥這樣來探望我可以嗎?”

“呵呵,沒什麽不可以的,”韓複故意捏捏夏彥的臉頰,那眼神和動作都格外親密,又說,“難得小家夥來到這裏還有人來探望,我怎麽會阻止呢?”

夏彥說:“将軍也不會在意嗎?”

韓複點頭:“不會。”頓了頓,韓複又補充了一句,“并沒有規矩禁止別人來探望你。”

韓複笑著,想伸手拍拍夏彥的小腦袋以示疼愛,哪想夏彥突然身子一歪,腳下一個踉跄跌進了另一個人的懷抱──竟是陸昕陽突然将夏彥拉進了懷裏。

韓複一愣,瞪向陸昕陽。

夏彥也是疑惑地擡頭,不解地問:“怎麽了?”

陸昕陽溫柔一笑,指著不知名的地方說了一句:“剛才有一頭蟲子飛過,怕你沾上了。”

夏彥歪歪頭,也不知道是真信還是假信了,總是他嘴角一翹,露出了欣然的微笑。

韓複看了一眼笑得純潔坦然的陸昕陽,握握拳頭,心中暗罵道:冬天哪裏來的蟲子?胡說八道!

陸昕陽來,夏彥很高興,但韓複卻很不爽。

特別是陸昕陽的到來讓韓複看到了夏彥對待二人的不同。

“小彥,讓大哥抱抱,看看有沒有瘦了。”

陸昕陽說著很自然地就将夏彥抱到懷裏,大手在夏彥身上來回摸摸,似乎在尋找夏彥有沒有長出小肥肉似的。

夏彥被摸得有些癢癢,咯咯笑著扭動身子,卻沒有拒絕陸昕陽的親密。

韓複還來不及說什麽,就看到陸昕陽眼角一擡,沖自己甩了個眼色,那目光分明在說:怎麽樣,小彥會讓你這樣抱嗎?

韓複一愣,想到剛才他抱住夏彥時夏彥的驚叫──韓複的臉色頓時黑了一半。

陸昕陽摸了兩下不摸了,在一邊坐下,又将夏彥抱到自己腿上坐著,摟在懷裏,笑道:“唔,夏彥重了呢。”

夏彥開心道:“這是我要長大了!”

“是啊。”陸昕陽十分認真地點頭,一本正經地說,“小兔子要長成大兔子了。”

“……才不是呢!我會長成大灰狼的!”

夏彥氣呼呼地抗議,在陸昕陽懷裏又是皺鼻子又是拿手比劃,強調他一定會從食草動物進化為食肉動物。而陸昕陽只是微笑地看著他,那溫柔的目光中透出的是濃得化不開的寵溺。

夏彥或許自己沒有自覺,但韓複在一邊卻看得十分清楚:夏彥對陸昕陽和對自己是完全不同的。起碼夏彥絕不會如此毫無防備地坐在自己懷裏。

韓複面色漸陰,陸昕陽忽然一個擡眼,宛如翻書一般迅速變化的眼神在看向韓複時明白無誤地表露出一個訊息:小兔子是我的。而當陸昕陽又将目光投向夏彥時,那寵溺的溫柔又一次充盈了他的黑眸,仿佛從始至終都不曾改變過。

韓複恨得直咬牙:這個男人分明是在向自己挑釁!

陸昕陽時不時就把夏彥抱在懷裏親親我我,雖然夏彥也有抗議,但他抗議的原因卻是“旁人還有人,不要這樣抱”,而陸昕陽則說“韓大哥也不是外人”, 夏彥那麽單純,自然聽不出陸昕陽話中有話,但陸昕陽這句話本來就不是對夏彥說的,而是對韓複說的,韓複算聽出來了,夏彥的潛意思是如果沒有旁人的話抱抱是沒事的,而陸昕陽則在暗示韓複在夏彥心中還是個外人。韓複氣得牙齒直癢癢,只可惜在夏彥面前發作不得,只能含笑看著兩人,做出一副慈祥的大哥樣。

不過韓複自有他的殺招。

笑鬧一陣,三人坐在亭中閑聊,有意無意的,話題扯到婚姻大事之上,夏彥剛說韓式希府中似乎妻妾成群時,韓複忽然眼角微挑,看著對面的陸昕陽,唇角勾起,笑道:“昕陽,我可聽說你即将大婚?在這種時刻這樣丢下新娘子千裏迢迢地來到賀安,岳丈大人可是會生氣的哦。”

陸昕陽一愣,果然收到夏彥驚訝的目光,頂著夏彥如此驚疑的目光,再看韓複,陸昕陽頓時覺得韓複嘴角的那抹笑意邪惡得紮眼。

陸昕陽早想到韓複必然會派人來調查自己,只是沒想到這麽快還這麽的細致準确!

陸昕陽來不及回敬韓複,只能先對夏彥解釋:“只是可能,還沒說定呢。”

夏彥好奇問道:“新娘子是昕陽大哥的師妹嗎?”

陸昕陽不願對夏彥詳說這個話題,但眼見夏彥如此好奇卻又不得不回答:“是,她是我的一個師妹,前幾日她的父親才和我說起這件事,其實,我也只是表示考慮一下……”

陸昕陽不由得又看了一眼韓複,暗暗心驚韓複從何得知此事,要知此事不過是剛剛商定了一個意象,雖然對方很想嫁女兒,但陸昕陽卻有些猶豫。因為考慮到女兒家的名聲,所以在陸昕陽給出肯定答複之前這件事并未對外宣布,除了幾個當事人旁人根本不知。

韓複仿佛沒有看到陸昕陽的眼神,只是笑著對夏彥說:“倪姑娘可是個很美麗的女子,自幼習得一身好武藝,更難得的是沒有江湖女子的那股蠻氣,知書達理,溫柔賢淑,還精通琴畫,和昕陽又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日後必是昕陽的賢內助。我們可要祝賀他!”

陸昕陽很驚訝韓複竟然了解得這樣清楚。

韓複所提到的“倪姑娘”全名倪若芝,是天非門智慧長老的孫女。倪若芝生得明眸皓齒,是個賞心悅目的美人,又自小習武,練得一副勻稱矯健的好身材,難得的是,她溫柔娴靜,大方端莊,是江湖中難得的大家閨秀。

倪若芝自小就愛慕陸昕陽,陸昕陽的父親生前和倪父也是過命的好兄弟,兩人可謂是青梅竹馬、門當戶對。對於天非門裏的人來說,陸昕陽和倪若芝的結合是意料之中的喜事。但陸昕陽從來沒有對夏彥提過倪若芝這個人,這門喜事對於夏彥來說就顯得十分突然而毫無征兆的。

夏彥很是驚奇,他看看韓複,張張嘴,想問什麽,卻沒問出來,而是轉而對陸昕陽說:“那我可要恭喜昕陽大哥了。”

陸昕陽勉強綻開笑容,這聲恭喜他可不想要。如果不是必要,陸昕陽根本不想讓夏彥知道這件事,哪想會在此時突然被韓複說穿。

夏彥本是一臉歡喜,但想到了什麽,又露出惋惜的神色,道:“可惜我不能參加昕陽大哥的婚禮……”

陸昕陽尴尬不已,餘光瞄到韓複嘴角的微笑,更覺刺眼。

結婚一事,陸昕陽并非要瞞住夏彥一輩子,但陸昕陽也沒打算這麽早就說出來,他一直在謀劃著一個适合的時機,比如當小兔子全心全意地依賴他的時候……

本來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但現在這些被韓複破壞了。

然而比起忌恨,陸昕陽更強烈的情緒卻是懷疑:韓複究竟是什麽身份?

(0.48鮮幣)宮中記 38 此韓彼韓

在陸昕陽的引導和韓複的退讓下,三人很快就将話題從婚事上移開,聊了一陣,陸昕陽不動聲色地将手自然落於桌下,可就在他人都沒看見甚至是看見了也不會去注意的情況下,屈指一彈,将些許微末彈至韓複衣擺之上。

沒過多久,将軍府的一名副将突然找來,他在韓複耳邊低語幾句,韓複聽了臉色微沈,沈吟片刻便告辭了。

送走了韓複,陸昕陽和夏彥回到屋裏,剛剛帶上門,一轉身,陸昕陽就對夏彥說:“我要出去一趟,你呆在屋子裏,假裝我和你在一起,好嗎?”

夏彥一愣,問:“昕陽大哥是要去跟蹤韓大哥嗎?”

陸昕陽一笑。“小彥真聰明。”誇了一句,陸昕陽正正臉色,道,“韓複這人絕不是一個侍衛那麽簡單,不弄清楚他的身份我不放心。”

夏彥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陸昕陽笑著拍拍夏彥的腦袋,推窗從後院出去了。

出了彥府,陸昕陽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拔了瓶塞,居然有一種蜜蜂大小的小蟲飛出來,就見這小蟲在空中飛了兩圈,便悠悠朝著街道的另外一端飛去了,陸昕陽見了便跟著蟲子走了。

這便是天非門的秘寶之一:聞香識人。

剛才陸昕陽彈至韓複衣擺之上的粉末就是一種香料。這種香料的香氣極淡,尋常人不注意根本聞不出來,但對於一種名為尋香蟲的昆蟲來說卻是如同食物之於饑漢一般充滿了強烈的誘惑。而這蟲子和香料,都是天非谷裏獨有的寶貝。

蟲子尋著香氣,陸昕陽跟著蟲子,一路到了襄王府外,眼見蟲子飛入襄王府。

包圍著王府的是望不見頭的圍牆,單這圍牆的長度就足以讓人知道王府擁有怎樣的榮耀,更不用說那小到連門釘都超規格的門樓,簡直令人望而生畏。

當初夏彥看到襄王府這等模樣也不覺得怎麽驚人,畢竟他生於皇宮長於皇宮,在驚人的奢華都見過了,但陸昕陽卻在第一眼就被其規格震懾,他雖是江湖人,卻也知道九九八十一根門釘絕對是帝王的規格!

以前總聽說韓式希如何深得先帝寵信,如今一看才知,這等榮耀絕不是“寵信”一詞可以形容了。結合如今韓式希手中的權柄,他根本就是個不住皇宮的皇帝嘛!

“這韓式希究竟是什麽來頭?難道是蘇國老皇帝的私生子?”

陸昕陽暗自揣測,他本不是好奇心過重的家夥,不過韓式希所擁有的過度榮耀實在讓人驚疑。要知道以韓式希現在的權柄,不論是對於蘇國皇室還是對於韓式希本人,都不是一件好事。蘇國老皇帝給他如此之高的地位和如此之大的力量,真不知道是要寵信韓式希還是陷害韓式希?

陸昕陽對韓式希的權柄如何并不感興趣,手上掏出一個紅色的小瓷瓶,拔了瓶塞,等待蟲子飛回。如果說沾在韓複身上的香料對於尋香蟲而言是一頓豐盛的飯菜,那麽陸昕陽手上的這種香就是一屋子的饕餮盛宴,對尋香蟲來說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果然,不過一小柱香的時間,尋香蟲就飛回來了。

陸昕陽關了蟲子,若無其事地走開,避開守衛,沿著王府高牆一直向後院走去,尋了好半天,才找到一處僻靜的地方,貼牆聽聽牆內動靜,沒有聽到人聲,於是陸昕陽翻身入了圍牆。

圍牆後是一處花園,陸昕陽足不點地遁入花園旁邊的抄手游廊中,接著廊柱翻身上了屋頂。

站在走廊的屋頂上,陸昕陽四下打量一番,就見一眼望不見頭的範圍裏亭臺樓閣錯落而致,白牆紅瓦金磚琉璃頂,雖說冬日陽光不強,卻依然顯得這片建築群極為恢宏壯觀。

陸昕陽放出尋香蟲,那尋香蟲又是盤旋兩圈,撲撲翅膀,朝著某處飛出。

陸昕陽沿著蟲子的蹤跡騰躍於王府屋梁之上,他輕功卓絕,又有天非門的獨特身法,有時從一處空地掠過,那巡邏的軍士只覺得一陣風過,等他們回頭看時,陸昕陽早已躍出不知多遠了。

陸昕陽追著蟲子前進,很快就看蟲子飛進一間主屋,他便在主屋旁的耳房停下。

陸昕陽心知韓複功力比自己深厚,不敢馬虎行事,調整了內息,陸昕陽才蹑手蹑腳地上了主屋的屋頂,一個倒挂翻身,吊上游廊的檐梁,透過虛掩的窗戶縫隙往內探望。

屋裏站著三個人,一個青衣人正在為另一人脫衣,另一個身著将士服飾的人站在一邊。陸昕陽看了兩眼,便知道那青衣人和站在一邊的将士都不是韓複,再看正在更衣的男人,雖然是背對著,但那身形卻越看越像。

陸昕陽微微皺了眉頭,他細看之下發現那男人正在穿的乃是極為華貴的貴族服飾,絲滑面料,流水波光,金絲暗繡,花紋繁雜,單這件衣服就十分了得,而一邊桌上又擺著環佩若幹,皆是規格極高的王爺配飾。

最重要的是,陸昕陽看到飾物旁還擺放著韓式希的獨有标志:鬼面具!

“難道韓複是韓式希?”

陸昕陽剛這麽想,就聽下面的人不知說了什麽,引來那男人的哈哈大笑,陸昕陽沒聽清他們的對話,卻分明聽出這笑聲與韓複的聲音完全不同!

“不是?”

這個結論比剛才的那個猜測還要讓陸昕陽驚訝。

但陸昕陽也不敢妄下定論,江湖中易容變聲之術極多,陸昕陽自己就頗為精通,變聲并非難事。

但如果韓複就是韓式希,那麽哪一種聲音才是他真正的聲音?變聲雖然不難,但是日日夜夜長期都使用假聲說話卻非常消耗心力,稍有不慎就會出現破綻,要說韓式希的聲音是假聲恐怕不大可能,但兩次見面韓複的表現都完美無缺毫無破綻,如果韓複的聲音是假的,那這個男人果然如同傳聞中的一樣可怕。

或許韓複這時候只是因為某種緣故需要假扮韓式希?

陸昕陽想了想,決定再多觀察一會兒。

男人換上了衣服戴上了面具,“韓式希”就此出現。青衣小厮和那将士對男人躬身行禮,男人拂拂袖子讓兩人免禮,幾人又說了些什麽,男人便走出了房間,将士和小厮則跟在他身後。

陸昕陽一路小心跟在男人身後,看著一路上王府中人都對著男人行禮,再看男人自身,哪怕只看背影,也能看出那股子渾然天成的皇族威儀,而在華服之下又隐隐透出屬於戰場的肅殺之氣。

“如果韓複是真的,這個将軍是假的,那韓複的演技不免太好了吧?”

陸昕陽再看跟在後面的那個将士,這将士的身材雖然和前面的“韓複”十分相似,但那氣質一看便知道不是韓複。

“難道韓複真的就是韓式希?”

陸昕陽有些郁悶,不論韓複是真的還是韓式希是真的,這樣一個人湊在夏彥身邊都不是好事,夏彥雖然不是笨,但對人沒有戒心,以韓複或者說韓式希的心機,随便說兩句都能把夏彥騙得團團轉……

“不過這樣的人留在夏彥身邊未必沒有好處……”

陸昕陽想。韓複對夏彥絕非沒有企圖,以他的性格和地位,要對付夏彥這只傻兔子,恐怕采用的手段……

陸昕陽一分心,沒留神就跟得緊了,等他驚覺前面的韓式希停下時,他想再後退已經來不及了。

(0.48鮮幣)宮中記 39 不要騙我

韓式希身後的那兩個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他一個人站在無人的院子裏,當陸昕陽警惕地停在原地不敢妄動時,卻聽韓式希低笑一聲,道:“我都特別将人遣走了,你還不出來嗎?”

陸昕陽不爽,但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就沒必要躲了。

陸昕陽一躍而下,在韓式希身後站定。

韓式希轉過身,鬼面具遮去了他的表情,陸昕陽只能看到這男人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似乎是嘲諷的笑意。

陸昕陽與這男人靜靜對視片刻,愈發确定這男人就是那剛剛從彥府出來在兔子面前假扮好大哥的家夥。

“想不到你還真是韓式希!”

陸昕陽冷冷地喝問,先聲奪人。

但韓式希卻不為所動。

“是啊,那又怎麽樣呢?”

韓式希出乎意料地笑著回答,看著那兩片薄唇抿出的熟悉弧度,陸昕陽覺得這笑容真是紮眼極了。

陸昕陽單刀直入:“為什麽這麽做?”

“什麽怎麽做?”韓式希還是笑著,就像是在嘲笑人似的,“你在說我假扮韓複接近傻兔子嗎?”

“傻兔子?還真是……”陸昕陽覺得這大概是他和韓式希之間最大的共識。

似乎是聽到陸昕陽的低語,韓式希噗的輕笑一聲,道:“難道你不認為戲弄小兔子是一種樂趣嗎?”

“戲弄?”陸昕陽的面色沈了。

韓式希冷冷一笑,緩步踱至陸昕陽面前,他足足比陸昕陽高出半個頭,此刻他揚起下巴卻是半垂著眼簾地看著陸昕陽,滿目嘲弄地說道:“你這位陸師兄在傻兔子面前裝裝好人就可以了,在我面前還需要嗎?別說你對傻兔子有多好,你剛才在屋頂上時難道不是打算著等我将兔子咬得遍體鱗傷後,再由你扮好人帶走嗎?”

陸昕陽眸光瞬間冰冷,臉色繃得死緊,拳頭握起,全身內力都在經脈中瘋狂奔湧。心中最隐蔽的謀劃被人在第一眼當面揭穿,陸昕陽萌生了殺機,只是當他的目光接觸到韓式希眼中的嘲諷時,他冷靜了。

面對面的話,陸昕陽是打不過韓式希的,對於這點,兩個人都有著非常清醒的認識。況且──

“呵,我就是這樣打算的,沒想到被你看穿了。”陸昕陽放松下來,微微一笑,坦然道,“不過看穿了又怎樣呢?你能告訴他嗎?既然你從一開始就隐瞞了真實身份,而以‘韓複’之名接近他,那麽接下去的事情就成定局了,這時候你或我說什麽也都不過是枉然。”

韓式希笑容不改,卻是說:“這倒也是。那只兔子太傻,你在他身邊那麽多年,也只能抱抱而已。想把傻兔子吃了,唯一的方法恐怕也只有兇相畢露,可是我不能以韓複的身份做這些事情啊……”

韓式希的話語裏似乎真的透出些許苦惱,但陸昕陽卻從中聽出了深深的戲谑。

“我在想,或許壞事由‘韓式希’來做比較好,而‘韓複’只要做做好人,給小兔子一個溫暖的懷抱就好了,你說呢?”

韓式希透過面具以眼角的光斜睨一眼陸昕陽,那目光分明在說:我就是這樣打算的!

陸昕陽有些惱怒,卻聽韓式希又說:“我這樣做你一定會很高興對吧?等兔子受了傷,你再告訴他其實傷害他的灰狼和安慰他的羊都是同一個人,以兔子單純不設防的簡單思想必然大受傷害,你再火上澆油,讓他心灰意冷,最終只全心全意地依賴你,到時你想做什麽都十分容易,就算有了妻子也可以對他說‘那個不過是迫於無奈的利益結合’,以兔子的傻勁,他定會相信,若是你将自己說得再可憐一些,恐怕兔子還會因憐生愛,最起碼你提什麽要求他也不忍心拒絕,再來個‘酒後亂性’,他雖然會傷心但多半也會就此順從,於是你就這麽理所當然從頭到尾不沾一點污穢地把兔子給吃了,真是非常好的計劃……你說我猜測的對嗎?”

陸昕陽回到彥府時心情很不好,從後窗翻入房中,夏彥立刻迎上來,這小家夥睜大了眼睛巴巴地望著,雖然一句話都還沒有說,但那閃亮亮的清澈目光已經很明白地讓陸昕陽聽到了他的心聲:有發生什麽事情嗎?

“小彥……”

陸昕陽突然很想将小彥按入懷中狠狠擁抱,然而想到自己的龌龊心思,他竟無法動彈。

“嗯?”夏彥單純地看著陸昕陽,見陸昕陽遲遲不說話,不由得追問,“怎麽了?”

陸昕陽微怔之後迅速回身,收拾心中的慚愧心思,面上展開一抹笑容,道:“沒什麽,只是想問剛才有人發現嗎?”

“沒有。”夏彥搖頭,“青荷在外面攔著,也沒人想進來。”

陸昕陽點點頭,在桌邊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水,眼見夏彥依然直直瞅著自己,他知道夏彥想知道什麽,低頭抿了一口水,整理了心中思路,擡頭時放下了茶杯,皺眉道:“我本來在他身上留了記號,但沒想到……半路竟然跟丢了。這韓複能躲過我天非門的獨門手段必定不簡單,小彥,以後你對他要對留個心思知道嗎?”

夏彥歪歪頭,帶著些許揣測的口吻,卻顯得十分冷靜地說:“嗯,我知道。韓大哥對昕陽大哥的事情知道的那麽清楚,肯定不是一個侍衛能做到的。”

陸昕陽沒想到夏彥會說出這些話,但轉念一想也不驚奇,夏彥只是對人沒什麽戒心而已,并非什麽東西都不懂。

陸昕陽在考慮是否要找個機會将“韓複就是韓式希”這件事告訴夏彥,免得日後夏彥知道了真相想起今日之事連自己也怨恨。但是以韓式希的威名,跟丢似乎也很正常,夏彥多半不會起疑,可萬一……

陸昕陽想得太多反而拿不定主意,就在他猶豫不定時,夏彥說道:“昕陽大哥,你怎麽突然就要結婚了?之前都沒有聽你說過啊。”

陸昕陽定定心神,笑道:“上次來的時候這樁婚事還沒有确定,我便沒有說了,今天不是剛來嗎,韓複又在旁邊,我便沒有說了。沒想到韓複竟然連這個都查到了,如果他那時沒提,這會兒我就會對你說了。”

“是嗎……”夏彥小聲嘀咕了一句,低低道,“可是昕陽大哥之前都沒有提過有喜歡的人,現在卻要結婚了……”

“這……”

“如果有喜歡的女孩子,不是都會挂在嘴邊嗎?”

夏彥的問題讓陸昕陽尴尬。

陸昕陽會和倪若芝的婚姻只是出於利益,倪若芝确實是真心喜歡陸昕陽的,但陸昕陽對倪若芝只是普通師兄妹之間的情誼,談不上愛。可現在游天骐重傷,無力管理門中事務,天非門需要一個新的掌門,而陸昕陽需要這個位置。如今天非門中呼聲最高的除了陸昕陽就是另一位功法長老,陸昕陽需要在老一輩裏獲得更多的支持,而和倪若芝結婚是最好的選擇。

這些事情陸昕陽不想告訴夏彥,他擔心如果說了會破壞自己在夏彥心中的形象。

“我……”

陸昕陽想解釋點什麽,但夏彥卻微微一笑,陸昕陽一陣莫名,就見夏彥轉身拿了個茶杯,一邊倒水一邊輕聲說:“其實昕陽大哥沒說過也沒什麽關系啦……”

陸昕陽不知怎麽地心裏一個咯!,眼見夏彥将倒滿了水的杯子送到他面前,看著他,微笑著說:

“昕陽大哥不要騙我就好了。”

(0.56鮮幣)宮中記 40 孟春宮宴(上)

夏彥的聲音輕輕軟軟的,但落入陸昕陽耳中卻猶如一道落雷,驚得陸昕陽差點跳起來。好在夏彥又笑著說道:“昕陽大哥可不許明明有了喜歡的人卻不對我說哦,我有了喜歡的人也一定會對昕陽大哥說的!”

“……這是當然。”

陸昕陽勉強笑笑,接過夏彥手裏的杯子,順手也将夏彥攬入懷中。夏彥沒有反抗,自然而順從地坐上陸昕陽的大腿偎入這溫暖的懷抱。

夏彥抱著陸昕陽靠了一會兒,問道:“昕陽大哥,你和我說說倪姐姐是什麽樣的人好不好?她一定很漂亮吧?”

“她……确實是個相當漂亮的女人。”陸昕陽想了想,說,“眼睛很大,皮膚很白……臉是很漂亮的鵝蛋臉……”陸昕陽說著他記憶中的倪若芝,離開天非門之前還見過她,但陸昕陽卻很難說出她具體是什麽樣子,其實一直以來都沒有認真看過,只知道長得真的不錯是個美人而已。“她的功夫很好,是同輩裏唯一一個能單獨使用黑白兩套劍法的女弟子。”說起來,或許陸昕陽最欣賞的還是這點。

夏彥想了想,卻含糊地低喃道:“昕陽大哥……好像不怎麽喜歡倪姐姐……”

陸昕陽一怔,不由得問:“你怎麽會這麽覺得?”

“因為昕陽大哥說起倪姐姐的時候很……很平淡……”夏彥說,“以前夏灏對我提起意美人、徐惠妃的時候都讓我覺得他很興奮……和昕陽大哥不太一樣。”

“這……”

驚訝於夏彥的敏銳,陸昕陽發現夏彥今天和平常不太一樣,以前夏彥……恐怕就算有什麽想法也會放在心裏不說出來吧?!難道是察覺了什麽?陸昕陽在心中猜測。但卻覺得不可能。

陸昕陽思量片刻,決定實話實說。

陸昕陽稍稍凝重了面色,沈聲問道:“小彥,你知道我父親和母親是怎麽死的嗎?”

夏彥愣愣,搖頭。

陸昕陽聲音漸冷:“當年我父親随母親回家省親,路上碰到登徒子調戲母親,父親憤怒之下重傷了這個登徒子。不想這登徒子乃是名門之後,重傷之後被人送回家中,其家人大怒,便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殺了我父親,那登徒子還想将我母親擄走淩辱,但我母親怎麽會茍且偷生,我父親一死,她也撞柱殉情了!”

陸昕陽說起心頭之恨不禁面露猙獰,咬牙切齒,恨不得當下就沖入仇人家中殺了他們全家!

夏彥聽了不知該如何勸慰,只能默默地拉住陸昕陽的手。

陸昕陽感覺到掌心中的溫暖,緩了一口氣,按下心中憤恨,又道:“自父母死後,我就跟在游師叔身邊,發奮習武,發誓有一天一定要親手報此大仇!可是當年我父親天縱之才習武數十年依然抵不過對方人多勢衆、高手如雲,我又如何能手刃仇人?唯一的辦法就是取得掌門之位,學習門中秘法──偷天術!”

夏彥稍稍沈默,問道:“所以昕陽大哥才要娶倪姐姐……因為需要倪姐姐的父親的支持?”

“是!”

陸昕陽毫不遲疑地回答,他盯著夏彥的眼睛,不放過夏彥的絲毫變化。

但見夏彥握緊了陸昕陽的手,輕聲道:“昕陽大哥,可惜我什麽不懂……不然我一定幫你報仇!”

陸昕陽見夏彥未因此生隙,懸著的心就放下來了,他摟緊了夏彥的肩膀,微笑道:“沒關系,小彥有這份心就夠了。況且我一直惦念著報仇之事,心情不免沈重,但每次看到小彥就會輕松起來,小彥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

“真的嗎?”夏彥的小臉微微紅了,眼睛卻亮亮的,說不出的歡喜。

“當然是真的!”

陸昕陽在夏彥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柔聲道:“我最喜歡小彥了。”

可憐的陸昕陽,夏彥對他近乎直接的告白依然毫無反應,還拉著陸昕陽的手說“我也最喜歡昕陽大哥了”,可就在下一刻,夏彥又很苦惱地說“可是我也很喜歡青荷怎麽辦……”,陸昕陽看到兔子的眉頭微微皺起來似乎真的很煩惱的樣子,他只覺得好無力……

陸昕陽很贊同韓複的那句話:對付笨兔子最好的辦法還是兇相畢露把他吃掉的好!

可是……

看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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