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紙上傳話

羅茗钰沒有抓到實際的證據,或許第六感作祟,她把沈喆和徐文珊分開了,沒有調太遠,斜前後桌而已。

中學生談戀愛,跨班跨校都不是距離,隔開個座位一點事不頂,說不定還有反作用。至少梁赫在接下來的半個月裏,至少見着三次沈喆與徐文珊同進同出,或是球場散步。

還有一次,是午後時間。梁赫中午一般到校晚,兩點十分上課,他趕着兩點五分到。但是那天他急着補一項漏掉的作業,不到一點四十就過去了。徐文珊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和沈喆小聲交談,不知道說的什麽,引得沈喆低笑。

沈喆的笑是收放自如的,在視線觸及梁赫之時,聲音戛然而止,換上副略有差別的笑意,淡一些、更接近禮貌性的溫和:“來了?”

徐文珊稍稍站起:“不好意思,我回去了。”

“沒事,”梁赫又不傻,幹嘛做棒打鴛鴦的事,“你先坐這吧,我就找個作業。”

他把自己的練習拿到徐文珊的桌子上寫,直到預備零響了,才和她換回座位。沈喆傳過來一張字跡清晰的紙條:【謝啦】。

他是真的愛傳紙條。梁赫在班主任走到講臺之前,将便簽紙壓在了課本下。

這些羅茗钰并不知道。

梁赫和沈喆的相處還算融洽,除了沈喆對語文作業的完成情況抓得很嚴,但如果其他科目沒完成讓他發現,并無被打小報告的風險。

梁赫跟他讨論過這個事,沈喆說:“我既不是班長也不是學委,其他科跟我有什麽關系。”

不知該如何評價他——靈活變通,還是刻板到家?

十一月上旬的期中考試,梁赫的數學真翻了車——109.這個成績在班上勉勉強強中等,和他月考及小測比退步了一大截。

嚴岳專門為成績的事找他談話,幫他分析錯題,談話之後拍了拍他的肩:“一次考試而已,別灰心。”弄得梁赫更不好意思。

他這個人有些奇怪的羞恥點,被罵的時候臉皮足夠厚,可以輕松做到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被人寬慰反而無所适從,覺得辜負了人家的期待。從嚴岳辦公室出來,他心裏堵着,不大痛快。

“往裏面坐坐,”下了自習課,聞昊見沈喆不在座位,推着梁赫讓他給自己讓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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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去!”梁赫懶得動,拿手上的水筆敲了下他的胳膊。

聞昊盯着他那張陰沉的臉,再一看桌上的數學卷子,有點明白了,

“這成績有啥好失落的,”他扯過卷子,“要我得了這個分簡直能裱起——不對,這是沈喆的,你的呢?”

“抽鬥裏,”梁赫的手沒動,“別看了。”

“至于嗎你?”

“梁赫,”最後排的董鳴鵬從自己位置那邊繞過來,一把攬住梁赫的肩,塞他桌子裏一瓶可樂,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這次謝了。”而後便離開他們,又往前門走去。

梁赫一時想不起來他有什麽地方需要董鳴鵬道謝。

“不知道怎麽回事吧?”聞昊兩手低伏,酸溜溜地說,“你小子夠大方,答題卡往桌邊一放,全讓人看見了。”

梁赫考試的時候習慣把做完的答題卡放到桌子右上角,而這次考試排位,視力絕佳的董鳴鵬正好坐在他的右後方,能夠輕而易舉地看見他的答案。梁赫的數學失分主要在大題,選擇只錯了一道。董鳴鵬照抄了選擇部分,同樣得到55分,總分86分——和他之前的成績比已經好了很多。

聽聞昊說完,梁赫輕輕哦了一聲。他自己不作弊,但是別人怎麽做不在他的關心範圍內,反正高考是不能抄的。

“你無所謂啊?”

“這有什麽好在意的。”

聞昊咬着牙說:“我要是在你旁邊考就好了。”

梁赫突然笑了:“你還在乎考幾分?”

“幹嘛不在乎?”聞昊推了他一把,“又埋汰我呢?分高點起碼賞心悅目啊?”

梁赫沒接茬,打開董鳴鵬塞的那瓶可樂,仰頭往嘴裏灌,喉嚨一陣發麻。

“他就拿這個賄賂你啊?”聞昊鄙夷道,“真夠小氣的。”

“誰說就這個的?改天請梁赫吃飯,”董鳴鵬又回來了,胳膊肘壓着聞昊的肩,沖他補了一句,“沒你的份。”

“操,誰幫你保的密啊?”

董鳴鵬直樂:“開個玩笑。”

上課鈴響了,聞昊回座位前沖着董鳴鵬後背捶了一拳。沈喆和徐文珊一道走進教室。

第四節 課老師開會,班級自習由學習委員曹蕾盯着。剛打上課鈴,她就坐到了講臺桌那邊。

曹蕾的性子軟,不愛管人,一般不是特別過分的破壞紀律行為,并不會出言制止,所以從上課開始,下面窸窸窣窣的雜音始終沒斷。

梁赫正在做晚上的作業,胳膊被人輕輕杵了一下。沈喆推過來一張卷子和一個草稿本,草稿本上寫着一句話:【能不能讓我看下你的數學卷子?最後一道題我不會做。】

期中的試卷老師講評過了,梁赫沒在他的草稿本上寫字,壓低聲音問:“上課不是講了嗎?”

曹蕾不怎麽幹涉班上人的小聲交流,但沈喆似乎格外熱衷“紙上傳話”,又在本子上寫:【沒聽懂。】

這個成績在梁赫看來是有點沒面子的,也沒覺得自己的卷子有什麽好借的,上次考第二都沒見他來請教,怎麽偏偏是考砸的時候來找他?糾結了一會兒,梁赫還是把卷子遞給對方。

幾分鐘後,沈喆把卷子還回來,連帶着又把草稿本推過來,這次上面的話是:【其實你考挺好的。】

梁赫盯着這行字,心裏更不對味了,沈喆大概看出他因為成績情緒低落了。他差點想提筆寫個【爛死了】可是想到沈喆的數學只有91分,在他面前這麽說不太合适。

沈喆心有靈犀似的接着寫下去:【我數學從來沒上過100,要是跟你一樣就好了。】

明白他是安慰自己,梁赫仍有點別扭地寫道:【那上次怎麽沒見你找我借卷子啊?】

沈喆的唇角輕輕一勾,如果不是在上課時間,他可能會笑出聲。半分鐘後,梁赫見那頁本子的最下面寫着:【月考的筆記上課記下來了,而且現在是同桌,更方便。】

整句話裏,梁赫的關注點全在“同桌”兩個字上,他還記得自己和沈喆是怎樣在一個月前成為同桌的,下意識地想反問對方,你根本不想和我同桌吧?

如果讓沈喆選,肯定還是願意和女朋友一起。

不過,這跟自己又有何相關呢?梁赫對誰坐他旁邊是完全無所謂的,若不是那倆人不注意,也不至于被調開。

梁赫的筆尖在沈喆的字下面劃出幾個毫無意義的點,最後一個字都沒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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