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完結】曾許白首約
“恒泰公……”皇後眼眶淚崩而下,目光如同利劍的射向對方。
恒泰公直面相視,神色坦然,“請皇後歸鳳儀宮靜養。”
皇後盯着恒泰公看了半響,忽而哈哈的笑出淚來,她搖頭絕望的低吼着,“竟然是你……,竟然是你背叛了我們……竟然……是你!”
淮王見皇後越發瘋魔了,不耐煩的打發着侍衛将人押下去。
這次皇後竟是不再掙紮了,神情麻木蒼白。
恒泰公走至階梯下方,俯跪行禮,“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弑君謀逆,乃臨國之哀,今幸得淮王誅殺反賊,平亂有功,又是臨朝唯一的親王,文韬武略。臣懇求王爺登基稱帝,以安定四海臣民之心!”
“臣附議!”率先出言附和的是吏部尚書。
一人開頭,其餘人相權之下,亦随之俯拜,“臣等附議!”
一時間,場內大臣跪下了一大半,剩于站立的人數不足五分之一。
帶頭的那人便是晉王與丞相等人。
丞相不跪尚且能理解,畢竟對方是太子一脈的人,事後定然是要被清理一番的,可晉王……
晉王乃臨朝唯一居于上京的異性王,且手中掌握兵權十萬,将領無數,又是臨元帝生前最重視的輔臣之一。
他的認可對于淮王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為皇者至關重要。
恒泰公本該是太子一脈的,若太子登基他這個娘舅母族依然能榮耀一世的,可他卻背叛了太子,轉而投在了淮王麾下。
所求自是更多,如今已到臨門一腳,所求即将成功了,又如何能讓晉王破壞。
恒泰公當即便尋理讨伐起晉王,“晉王,大局已定,為何不跪新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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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晉王擡眸對上淮王,這個曾經的女婿。
淮王此人籌謀和魄力皆俱備,若為一國儲君或有可為,可品性方面,卻着實叫他不喜。
淮王為帝,于晉王府而言,清樂而言,絕非好事,晉王想得透徹,自是不希望淮王為帝的。
“恒泰公此言尚早!”
恒泰公起身與之對峙,“晉王此話何意?”
晉王側頭瞥了恒泰公一眼,嘴角微揚,譏諷道,“恒泰公心切本王能理解,只是先帝離世突然,不曾留下旨意,如今唯一的儲君太子又死于淮王劍下,按例該請皇室宗親與皇後娘娘商議,甄選新皇人選!”
恒泰公嗤笑道,“先帝諸皇子中何人能與淮王相提并論,又何須再甄選!”
丞相突然出言反駁, “新皇人選關乎臨朝安定,自要慎重,本官附和晉王之言!”
“晉王也是此意嗎?”恒泰公淡淡笑着,公然警告着晉王,“晉王一向睿智,該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
晉王不屑一顧,半點不留情面的反譏,“像恒泰公這般背信棄義嗎?那本王還真是學不來呢!”
恒泰公臉色鐵青的喝道,“晉王!”
“好了,吵什麽!”淮王喝住了恒泰公的沖動,他望着臺下的晉王,這人原該是他的岳父的,如今卻成了他的絆腳石。
“晉王對本王不滿早有征兆,恒泰公又何必與之争執!”淮王直接喊道,”來人将晉王拿下,押入大牢!”
場中淮王的親衛把劍而出,圍向了晉王。
“動手!”一聲令下,親衛們劍鋒畢露。
忽而遠方傳來一陣陣厮殺聲,衆人轉身望去,卻見一群黑壓壓的軍隊策馬而來,領頭的那人卻是……
“清樂公主!”
不知何人高喊出聲,淮王失神的望着前方那個熟悉的身影。
“籲……!”馬蹄聲停下,清樂翻身下馬,反手一鞭,将靠近晉王的親衛抽離原地。
恒泰公喝道,“大典之上,清樂公主怎可攜帶利器而入,公然傷人!”
清樂睨眸撇了他一眼,冷然道,“皇城的血都流了一地,恒泰公不管,現在卻來管本殿打了個不長眼的東西。”
清樂的鞭子握在手中,一下下的敲在掌心中,語氣輕慢說着話,“恒泰公,是覺得本殿脾氣很好嗎?”
“你…清樂公主…”清樂擡手便将鞭子甩了出去,劈頭便是一鞭抽在了恒泰公臉色,直打得對方哇哇痛喊。
此時場中的厮殺聲漸漸停了下來,秦俊華帶着将士圍在清樂與晉王身側。
“殿下,反賊已清!”秦俊華回禀着。
“清樂公主!”淮王喚着眼前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女人,淮王如何都想不到清樂會出現在此地。
清樂點頭,“淮王殿下,我們又見面了!”
淮王聲音低沉的問道, “你為何來此?”
清樂低低的笑了,“淮王又為何來此呢?你不是該在臨南一帶呆着嗎?”
“太子謀害先帝,本王是來清君側的!”
清樂瞧了眼淮王旁邊太子的屍體,眼眸上寮,“好巧,本殿也是!”
“阿樂!”
清樂臉色頓時冷了下來,“請淮王自重!”
清樂不待湛瑾淮張口,又道,“太子已死,淮王不是已經清了君側嗎?又為何讓人圍殺本殿的父王!”
丞相接話道,“晉王提議請出皇室宗親與皇後商議新皇人選,淮王心懷不滿,欲下殺手,幸得公主及時趕來,否則晉王安危堪已!”
“本王從來沒打算殺了晉王!”淮王出言自清。
丞相反言譏,“淮王連太子都敢誅殺,又怎會放過晉王,你沒殺成是因為公主殿下來得及時。”
淮王眸中透露寒光,“太子謀逆,又怎可和晉王相提并論!”
清樂插話截斷兩人的對峙,“新皇?”
禮部尚書乘機道,“正是,回公主的話,如今先帝駕崩,太子又犯了謀逆罪被誅殺,臨朝不可一日無君,新皇人選迫在眉睫!”
“若是有先帝聖旨呢?”清樂問道。
禮部尚書不假思索道,“那自是以先帝聖旨為尊。”
清樂頗為滿意這個答案,“如此甚好!”
清樂将绫鞭遞給秦俊華,從袖擺處掏出一張黃色的錦帛,高喝道,“聖旨在此!”
以晉王為首之人,半信半疑的跪了下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清樂展開聖旨,高聲朗讀,“奉天承運,皇帝召曰,自古帝王繼天立極、撫禦寰區,必建立元儲、懋隆國本,以綿宗社無疆之休……
皇九子熙,心性醇厚,天資聰慧,……着立為儲君,擇日登基,欽此!”
“這不是真,這不是真的……”淮王猛的站了起來,眼眶通紅的盯着清樂,希冀而又不甘的吶喊着,“清樂公主,你就算恨本王,也不該僞造聖旨。
父皇離世突然,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旨意,這聖旨是假的!”
清樂雙手合了起來,負手望向湛瑾淮,“淮王若是不信,盡可讓朝中三位國公與六部的大臣上前一觀,以辨真僞!”
丞相率先出列,拱手道,“臣随陛下多年,甚知陛下的筆墨,願為一觀!”
“臣亦然!”禮部尚書附和!
清樂大方的展開聖旨讓他們細細觀察,三公與六部中,大部分人都是追随臨元帝的老臣,自然是熟悉對方的筆墨。
片刻過後,丞相為首的人附和道,“确實是先帝的真跡,上面的玉玺亦是真的。”
“不……這不可能!”淮王猛的搖頭,“父皇病倒後,一直由太子掌控着乾啓宮,根本無人得見聖顏,你又如何……”
丞相打斷淮王的話道,“清樂公主見過先帝,就在先帝病重的一個月後,皇後曾召了清樂公主入宮!”
禮部尚書點頭,“确有此事!”
清樂高居聖旨,“聖旨在此,何人還有異議!”
“臣等遵循聖意!”
清樂下令道,“爾等速速準備登基大典事宜,待本殿迎回新帝,即日行登基大典,以定四海臣民之心!”
“是殿下!”
皇位之争至此告一段落,一張聖旨,一支軍隊,在合适的時候,足以影響一個國家的命運
至于淮王,成王敗寇,被清樂下令軟禁于淮王府,待新皇登基後,由其發落。
九皇子湛瑾熙,乃才人所出,在衆皇子中極不起眼。
九皇子雖出身不顯,又無強力的母族,但為人果決聰慧,在十歲時便自請離京歷練。
而他歷練的地方則是淮南邊境,正是晉王府軍隊守衛的地帶。
九皇子為帝,朝中根基不穩,必然要依托于晉王府,而晉王府無男丁繼承,故而九皇子亦用得放心。
相輔相成的關系,定然能讓晉王府榮寵一世而不遭新帝忌憚。
時光如白駒,匆匆又過了月餘,新皇逐漸熟悉朝堂運轉,待一切塵埃落定,便是新的一輪晉封大禮。
首當其沖的便是晉王府。
晉王被封為攝政王,而清樂亦被封為鎮國長公主,秦俊華晉為鎮遠候,其餘大臣,有功者或多或少的都官升一級。
臨朝景象,一片欣欣向榮。
而淮王,則被新皇以證據不足而謀害太子的罪名剝奪了親王爵位,貶為庶民,囚禁于宗人府內。
宗人府,清樂站在蕭瑟的院落門前,前面坐着白衣素錦的男子。
“你來了!”湛瑾淮擡頭看向來人,神色平靜,放佛只是見到一個熟悉的舊識,又仿佛早已預料到的到來。
煙氣袅袅,石桌上擺放着簡陋的茶具,沸騰的水泡在茶裏,帶出一絲的茶味。
湛瑾淮動作娴熟的泡着茶,一杯熱乎的茶水遞在前方,“既然來了,便陪我喝杯茶吧!”
清樂心中有惑,今日來,便是想了解一些事情的,“我來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你說…”
清樂道,“什麽時候開始的?”
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湛瑾淮卻聽得明白,且答得毫不猶豫,“南下歸來時便決定了!”
“為什麽選擇了恒泰公府?”明明晉王的優勢更甚,為何湛瑾淮要選擇更為不可控的恒泰公府,這才是清樂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阿樂,你還是如此的天真呀!”湛瑾淮低頭抿了口茶,淡淡的看向清樂,“并非我選了恒泰公府,而是恒泰公府擇了我!”
太子害怕将來有一日出現外戚幹政的事情,故而不願後院有泰家的女人,可如此一來,恒泰公又怎甘心為其賣命呢!
清樂了然的點頭,宮宴過後的那場賜婚,她一直心存疑惑,如今看來,卻是湛瑾淮與恒泰公府聯手演的一場戲,這場戲中,不僅皇帝,便是太子也被騙了。
“最後一個問題。”清樂凝視着對方,“你…後悔嗎?”
湛瑾淮指甲摩擦着杯沿,沉默了片刻,低啞着道,“我…不敢悔!”
曾幾何時,午夜夢回間,那些過往的甜美浮現腦海時,他也曾掙紮過,也曾不舍過,可皇權這條路上,容不得半點遲疑,所以……他不能悔,也不敢悔!
清樂起身,低語道,“我明白了!”言罷轉身離去。
湛瑾淮望着那熟悉的身影一點點模糊起來,他仿佛又見到了當年楓林樹下的少女……
“阿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