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秦卿嘴裏含着煙, 煙蒂的火星順着吸入和呼出的起伏明滅不定,橙色的光斜打她的雙眸上,秦卿眸光流轉, 回身往沙發那邊那只垃圾桶看去。
李歲末揉着眼睛從柔軟的床上爬起來,她醒了, 還坐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呆。
晨光從秦灣的落地大窗照進來,将她的眼映成了金黃色。
昨晚李歲末醒來,看見秦卿把她的畫稿投進了垃圾桶裏,傻了片刻。
“我的畫……”
秦卿:“畫的誰?”
李歲末悶悶道:“你。”
秦卿:“你不該畫我。”
李歲末覺得莫名其妙的:“為什麽不可以,我只是——”
“不是你的原因, ”秦卿說, 長指替她理順了耳鬓的亂發,“是我的原因。”
李歲末:“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表情滑稽,秦卿露出一個短暫的笑意,那笑容轉瞬即逝,馬上又恢複了她那張面癱臉,“司機在樓下了。”
李歲末磨蹭着站起來, 腳落在辦公室裏鋪就的地毯上, 秦卿扶了她一把, 李歲末不着痕跡躲開她的手, 悶悶不樂的說:“那我先回去了,你別忙太晚。”
夜裏,總裁辦還有兩個助理在陪同加班, 秦卿卻把她親自送下樓,電梯裏她又問:“生氣了?”
李歲末看着電梯光潔鏡面上映出的她稚氣未脫的冷臉,下一刻,她換上一張嬌憨的笑臉, 若無其事的說:“沒有啊。”
李歲末叼着牙刷,回想起昨晚,她不由對着鏡子裏那個杏眼桃腮的皮笑肉不笑的女孩牽扯了兩下嘴角,末了,她仰頭灌下一口水,再咕嚕嚕吐掉,終于憋不住氣沉丹田的對着鏡子吼了一句:“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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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若在樓下吃早餐,特地陪兩個伯母吃的西餐,此刻,她正姿勢優雅的把刀叉上的醬塗抹在面包上,突然被樓上狠狠地跺腳聲打斷動作。
“地震了?”
柳若讪笑:“估計是什麽東西砸在地上了。”
李歲末風風火火的從樓上下來,柳若叫住她,“末末,要出門?”
李歲末這才看到圍在餐桌邊的三個人。
“二伯母、三伯母早上好,柳姨,曉曉找我出去玩。”
柳若就點頭,說:“晚上記得回來。”
“好。”李歲末笑容乖巧。
她和付燕曉約了在一個古玩街碰面,古玩街商業化嚴重,已經很少有買賣古董的店了,都是些仿物,給游客拍照或者買賣些紀念品。
兩人今天來,其實就是買點畫畫的用紙筆小玩意。
“突然叫我來就是買這些?”李歲末問,“紙筆我還有很多啊。”
付燕曉啧了一聲,“帶你來抓奸的!”
李歲末:“……顧林夕?”
“是啊!”付燕曉說,“我的線人告訴我,顧林夕帶着秦戰出沒此處!恰好我離這邊不遠,就把你叫過來了。”
李歲末:“……”
付燕曉:“幹嘛這個表情?”
李歲末扶額,“沒什麽,人在哪裏?走吧。”
付燕曉忙攥着李歲末,“他們寫生去了,我們買個紙筆再跟過去,要不然顯的太刻意了!”
李歲末點頭:“費心了,燕子。”
付燕曉拉着她挑畫板紙筆,聞言轉頭說:“我怎麽覺得你很不情願的?”
“沒有……”
寫生的地點還要遠些,在古玩街在鬧市,寫生則要去街景盡頭,順着一百多階的樓梯爬上去,在小山坡頂,畫俯瞰的古玩街。
沿途都是年代感濃烈的雕梁畫棟,雖然是後期修繕過的,但偶爾也會有一兩個角落不經意透露些風味來。
李歲末看着,覺得這條街道還算良心了,相比她以前過去的千篇一律古鎮,這邊顯然好得多了。
于是當李歲末一本正經的在旁邊的支花架準備寫生的時候,付燕曉便吐槽她,“技癢啊?”
李歲末笑:“随便畫畫,做戲做全嘛!”
付燕曉瞥嘴,山坡上采風寫生的人不少,還有許多是老師帶着學生出來了。李歲末沒找到秦戰,拿着筆,對着遠處皺眉遠眺的孩童畫了起來。
等離開秦家,擺脫了那莫須有的書中劇情後,去教學生畫畫其實也不錯。
李歲末勾着嘴角,擡頭望天,九月份馬上就要到了。
等海市入秋,秋老虎一過,時間就會變得快起來,秋天短得很,不過短暫的一兩個月,就要開始降溫了。
不知道,今年的第一場雪,會落在什麽時候。
“來了來了!”才剛畫了幾筆,李歲末就被付燕曉拉着衣角拽了兩下,水墨污了白紙,李歲末嘆口氣,跟着付燕曉走過去,把秦戰和顧林夕堵在了往上的階梯上。
“顧林夕你把我的話當作耳旁風了嗎?”
“侯凱出來了。”周凱推開辦公室大門,一疊資料放在了秦卿的寫字臺上。
秦卿聞言一頓,“怎麽了?”
周凱說:“一審證據不足,二審還要過一段時間。”
秦卿點頭:“侯家費心思保他了。”
周凱笑:“沒事,保得了一時,保不了一世,二審我肯定把他搞定!”
秦卿牽動嘴角,拿着手機給家裏的司機撥了電話。
“小姐在家嗎?”
司機回答:“在古街,和付小姐一起去寫生了。”
秦卿:“讓保镖看好她。”
“是,”電話正要挂,司機忙有喊住秦卿,“少爺來了,身邊跟了個女孩……”
秦卿放下手機揉了一下眉心,周凱全聽見了,調侃她:“你怎麽的,要不要去看看?”
秦卿搖頭,“他們的事,我不方便插手。”
“有什麽不能插手的,這不還沒訂婚嗎?而且訂婚又不是結婚,淮言,你要大膽的往前沖啊!”
秦卿皺眉:“不是非她不可,她對我沒這心思。”
周凱就笑:“感情是可以培養的,重點是先把人搞到手!”
秦卿翻過一疊文件,起身準備前往會議室,“她也是這麽說的。”
周凱:“啊?說你嗎?”
秦卿睨他一眼,回答道:“和戰兒。”
周凱咂舌:“那真是曠世虐戀,單相思,你夠慘。”
秦卿無奈一笑:“我說了,不是非她不可。”
“也是,你要是真和弟弟搶老婆,我才要跌破眼鏡呢!”周凱攤手,卷起桌上資料和秦卿一齊離開辦公室。
“對了,過幾天侯凱說不定會登門拜訪,你小心了。”
一審結束,這幾天侯凱恢複自由,肯定不會放過機會,起碼的,登門拜訪秦家,買買慘求情什麽的是肯定會來的。
秦卿點頭,周凱這就放心了,“那我走了。”
“秦戰,我們走。”顧林夕拉着秦戰的手,轉身就要就要離開。
“你個白蓮花!有什麽好躲的!”付燕曉攔住去路,“顧林夕!跑什麽,你是不是心虛了!”
“不用走,”秦戰說,伸手撫了顧林夕的後背以示安撫,“寫生要緊。”
李歲末看着兩人,目光落在秦戰緊握的手上,顧林夕和他十指相扣,李歲末說:“不是收了我的支票,怎麽還纏着秦戰?”
付燕曉瞪大眼睛,“你給她錢幹嘛?”
顧林夕不卑不亢:“我還不至于為了那點錢,出賣自己的感情。支票是笑笑拿的,她說是張假的。”
“我不會開假支票。”李歲末攤手,意思是向顧林夕索要那張假支票。
顧林夕這才一愣,那張寫了傻逼的支票早就被顧林笑生氣撕碎扔掉了,
“拿不出來還是兌換了?”李歲末笑,看着秦戰問:“你信嗎?”
秦戰望着顧林夕,目光湧動着愧疚之情,他轉頭看李歲末說:“我信。”
“希望她做什麽你都信。”李歲末給二人讓路,和付燕曉一起返回。
“就這樣放過她了?”付燕曉追問。
李歲末漫不經心的唔了一聲。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付燕曉坡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就該當面撕爛顧林夕的嘴!”
“算了,這樣對你形象不好。”付燕曉由嘟囔道,“秦戰也太過分了,他是不是被顧林夕下蠱了?”
李歲末指着坡下的風景,說:“來都來了,畫嗎?”
付燕曉撇撇嘴,終于開始拆封畫板:“那你幫我削筆!”
李歲末:“是是是,大小姐。”
付燕曉畫了半天,垮着肩膀始終提不起興趣,她不知道在想什麽,一會看李歲末一會又去看遠處的秦戰和顧林夕。
李歲末畫畫認真,目光仿佛只有面前的一張白紙。遠處,顧林夕和秦戰并排站着,一個畫風景,一個畫風景裏的人,兩人對影成雙,只有李歲末舉着墨筆努力補救被自己弄髒的畫紙。
半晌付燕曉重新振作起來,對李歲末說:“末末!你放心,我不會秦戰和顧林夕好過的!”
“……”
李歲末啊了一聲,轉過頭,杏眼圓臉自帶了濾鏡一般,付燕曉看着心塌了一半,說:“我會幫你的!”
于是,短短兩天,付燕曉就靠着自己無倫次的朋友圈,把秦戰和顧林夕的事當作八卦加以渲染,在海市的圈子裏傳開了。
接連幾天,李歲末每天都能收到了一堆慰問渣男賤女的信息,這事其實早就不是秘密了,只是之前的人知道的少,其他人看在秦家的地位也不敢高聲議論。
這下好了,付燕曉牽頭煽風點火,惹的這事紛紛揚揚在圈子裏傳了好幾天,直到這姑娘被付家長輩禁足這才慢慢失去了熱度。
秦戰惹了一身臭罵,顧林夕就更不必說了,都不知道被罵成了什麽了,聽說新工作也丢了,大型企業聽見風聲,更是不敢用她,小型企業,顧林夕傲氣,自然也是不願意去的。
就此,李歲末也沒好到哪裏去,大家一邊罵秦戰和顧林夕,一邊假惺惺的問候她,其實都是來看李家和秦家笑話的。私底下還傳,誰讓李歲末當初那麽對秦戰?真是風水輪流轉!
本來是付燕曉的無心之舉,誰知道發展成這樣,李歲末恍過來神的時候季雯靜已經從A市出發,要來給寶貝女兒讨回公道了。
秦戰也因為這件事,被秦耀華禁足,秦耀華還特地推了工作回家,家裏還有親戚在,這無疑是給秦家丢了個大臉!
沒想到事情會鬧這麽大,付燕曉接連幾天都在給李歲末發道歉信,說自己好心辦壞事,李歲末倒也沒怪她,反過來安慰付燕曉,還順勢裝了幾天受到情傷的樣子,消息不回,電話不接,宴會不去,只有嚴老那裏還去交了一次畫稿子除此之外全把自己關房間裏畫畫。
外界都傳,她被秦戰傷慘了,頭頂頂着青青草原,簡直綠到發光!
鬧了幾天,時間差不多,一早的,李歲末就站在窗戶前,拿着筆在日歷上勾下一個時間。她勿自感嘆,真是沒想到,冥冥之中自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推動劇情前進。
原書裏,秦戰和顧林夕的事曝光,竟然成了付燕曉的手筆。
她之前還頭疼,要是這是由她放消息出去,被秦卿這個護短狂魔知道了可怎麽辦?
這下好了,李歲末看着秦灣在徐徐開過來一輛陌生車緩緩牽起了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有事,沒找到弄的這麽晚,今天加更以後再補,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