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羅煜軒略揚了揚眉頭,“沒什麽,不過實話實說而已。”頓了下,又接道,“不過,如果不是今天見到,我想怎麽也難将那幅畫與熙妍小姐聯想到一起。”
還沒等熙妍明白過來他這話裏的意思,就又聽着對方繼續道,“看那幅畫的意境,作畫的人怎麽都像是有了幾十年閱歷和年紀的,倒是沒想到原來還稱得上年輕。”
熙妍眼角抽了抽,她就知道這個家夥嘴裏冒不出什麽好聽的話來,什麽叫怎麽都像幾十年的閱歷和年紀,什麽叫還稱的上年輕啊?這話聽着怎麽就那麽別扭呢……
端起水杯順了口氣,熙妍沒好氣地再扯了扯嘴角,“倒是難得羅先生能體會了那種意境。”
羅煜軒斜勾着唇角,“哦,那是因為我祖母很喜歡油畫,耳濡目染我多少懂一點。”說到這裏,他又偏頭看了熙妍一眼,劍眉輕挑,眼中好像帶了點隐約的谑笑,“在看到那幅畫時我就知道她老人家一定會喜歡,事實也确是如此,祖母還曾多次提起過很想能夠結識畫作人呢。”
熙妍的臉色已隐隐發黑,她扭頭瞪了眼一邊低着頭笑得肩頭直顫的漢娜,再轉向對面那個斜靠在椅背上一臉悠哉的家夥,磨了磨牙剛要張口,忽然卻聽着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接着就見羅煜軒沖她們打了個抱歉的手勢,接起電話後過了片刻只對那頭說了一句,“我馬上過去。”便站起身,一個招呼都沒再扔下,擡腳便往酒店外走了去。
這個人……
熙妍愣了愣,卡在嗓子裏的話不得不在咕嚕一聲吞了回去,噎的她險些內傷。等她順過了這口氣,人早已是走的沒影了。
“噗……”耳邊一身壓抑的悶笑聲。
熙妍斜眼掃過去,“很好笑嗎?看到我這樣被人損,也不開口幫忙。”
漢娜笑着攤手,“哦,我可是難得一次看到你吃癟的樣子。”說完,見熙妍又一個眼刀飛了過來,無辜地聳了聳肩,端過桌上的咖啡杯咽了幾口,這才微微正經道,“話說回來,教授也曾說過你的畫看起來足有幾十年的功力,不像你這個年紀該有的,他剛剛說的其實也不算錯。”
“呃……”熙妍一下啞了火……
說起這個,當中的原因其實熙妍自己最清楚不過——上一世她六歲便開始學畫,已畫了有二十幾年。而這一世,她穿越的這個身體本身就也是個從小喜愛繪畫的,加上之後這九年……算下來,兩世加在一起她都已經有四十年的畫齡了。教授說的并沒有錯,而那個羅煜軒當然也是沒錯了。不但沒錯,相反能看的出這些來,倒是說明他是真的看懂了她的畫。只不過……從那個家夥嘴裏說出來,相同的話,怎麽聽着就那麽讓人不舒服呢?
翻了翻眼皮,熙妍撇嘴道,“同樣的意思他能說出全然不同的味道來,也真是了不起。”說着,又忿忿小聲嘀咕了句,“不知道是不是我和這人就是氣場不合?”
“喂,”顯然聽到了熙妍的嘀咕聲,漢娜有些好奇地探過頭來,“你們不會是之前有什麽過節吧?”
“根本是這家夥性格有缺陷吧?”熙妍翻了個白眼給她。她還想不明白呢,仔細回想下,她根本就沒哪裏得罪過那個家夥,只是借一次電話不會就記到了現在吧?果然是個沒風度的惡劣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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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倒是覺得他好像對你很有些另眼相看呢……別瞪我!你是沒有看到,剛剛在那邊那麽多女人圍在那裏尋着機會同他打招呼呢,他可是連正眼都沒施舍了一個。”
“哈,所以說,這種傲慢又無禮的男人你幹嘛要理會他。”還介紹她認識,她可一點都不想認識這樣的家夥。
“我還不了解你嗎,就知道你只會欣賞那種溫文爾雅的柔情君子了。”漢娜不在意地聳着肩膀,“不過我倒是覺得像這樣個性的男人才好,對任何女人都不假辭色,總好過對每個女人都溫柔體貼的吧?”
熙妍挑了挑眉,鼻子裏哼哼了一聲,心中卻似忽然想到什麽,倒是難得沒再反駁。
“而且,人家可是有絕對自傲的本錢。”說到這裏,漢娜斜了熙妍一眼,“我說,你不會根本沒聽過Don這個名字吧?”瞧着熙妍一臉‘我該知道嗎’的神情,她不由拍了拍額頭,“哦,還真是!拜托,你都不看報紙雜志的嗎?”
很無語地搖着頭,漢娜直接掏出手機搗鼓了幾下随即舉到熙妍眼跟前,“Dr.Don,全美最年輕的腦外科醫生,成功做過很多個高難度的大手術,很了不起呦!”
熙妍只略擡眼皮掃了一眼,看着手機屏幕上各種的文字采訪和介紹,看起來真的很厲害的樣子。不過,漢娜你有必要刻意收集這些東西嗎?
那邊漢娜還在不住嘴地說着,“最年輕出色的腦神經外科醫生,才華不用說了,再加上多金又英俊,絕對的鑽石級男人。”
“我看你真的是要看醫生了,”熙妍終是受不了地打斷她,“不過不是什麽神經外科,而是眼科。”
“OK,知道在你眼裏,全天下就只有一個好男人嗎,明白的。”
“哦……這個,我不否認。”
兩個人又說笑了兩句也就自然将話題轉回到了交流會上,直到用過了晚餐,熙妍是直接回了樓上的客房,昨天她是熬了整個通宵來倒時差,今晚一定要早點睡都補回來了才行。
草草沖了個澡,熙妍早早就鑽進了被窩裏,算算時間,這個時候漢城那邊應該還是上午……哦,說起來,兩邊的時差正好是颠了個個,足足差上十四個小時。未免影響到彼此工作,她和民亨兩人更多時候都只能是發發短信。
熙妍拿起床頭的手機,這才看到上面已經多了一條未讀短信,應該是她剛剛洗澡的時候民亨發過來的。上面問她第一天的交流會是否還順利,又囑咐她要早些休息,最後還不忘附上一句肉麻兮兮的‘好想你……’。
對着手機屏幕笑了會,她飛快輕敲了幾個字回去‘一切順利,好吃好睡。’随後阖上手機,翻個身很快就呼呼睡了過去。
熙妍這裏蒙着頭是睡得天昏地暗的時候,另一邊的韓國漢城,李民亨卻是埋頭桌案正忙着明天就要開始的野外作業最後一些準備工作。
一直到晚上6點過,才算是将手上的事都處理利完。
“怎麽,還不下班?”正準備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金次長剛好推門走了進來。
李民亨揚了揚手中剛整理好的圖紙,“哦,剛剛做完。”
“那正好,”嘿笑了一聲,金次長靠在門口比了個喝酒的姿勢,“明天就開始野外作業了,今天我們去喝個痛快怎麽樣?”
“這樣啊……”李民亨躊躇了下,又下意識地拿起桌上電話看了眼。
“喂……不會讓你喝醉總可以了吧?”
不置可否地搖頭輕笑了聲,想了想,李民亨将手機貼身揣進了衣兜裏,轉身取過衣架上的外套,“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酒吧啊……又要開始劇情了……
☆、40酒吧
李民亨同金次長兩人出了公司,先是随便進了家餐廳解決了肚子問題,等到晚飯後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李民亨是打算着直接開車回家,不過卻磨不過金次長的軟硬兼施,到底被強拉着進了附近的一家酒吧。
這個時間也是酒吧最熱鬧的時候,吧裏坐了很多人,聊天喝酒的氣氛很是火熱。兩個人好容易找了個空桌子坐下,金次長立刻先招手點了一打啤酒上來。
“拜托,雖然我不是美女,可是也不用這樣一張苦瓜臉對着我吧?”金次長一口喝下了整杯啤酒,哈了口氣,不忘取笑着對面那個看去顯然是提不起半點興致的人,“和我一起喝酒,就這麽痛苦麽?不是吧?”
李民亨無奈搖了搖頭,看着自己跟前同樣被倒滿的酒,“我已被前輩你強行抓來陪酒了,難道還要加陪上笑臉麽?”
“哈,居然這麽說……真是,知不知道要抓你一起出來有多不容易!你自己說吧,你到馬爾雪也有一個多月了吧,除了最開始幾天,我們一起出來喝酒也就這一次了吧。”金次長不滿地砸了砸嘴,噼裏啪啦抱怨了一通。不過轉過頭,卻又嘿嘿笑着抖了抖眉毛,“吶,平時也就算了,不過這幾天熙妍小姐不是去了美國嗎,你用不用還這麽準時回家報到啊?”
李民亨輕笑了聲,端起酒杯同他碰了碰,明智地沒再接口。
金次長一口氣再次喝下了滿杯,抹了抹嘴,仍不住地繼續調侃道,“趁着熙妍小姐不在,你還不抓着機會多出來玩玩?嘿嘿,放心了,我是絕對不會偷偷告訴熙妍小姐的。”
“我可記得在美國的時候,你常常會去酒吧的沒錯吧?現在嘛,簡直就是變了個人。啊哈!愛情的魔力果然是偉大……”
金次長一個人連侃帶笑地說了半天,等到終于心滿意足停住了嘴,卻瞧着對方神色都沒變了半點,不回應也不反駁地完全就一副默認的态度,他不由撇着嘴巴,很是無趣地翻了個白眼。
再兩杯酒下肚,金次長撓撓下巴,正對着個顯然心不在焉的家夥不免有些無聊的時候,忽地耳朵動了動——他好像有聽到四周的嘈雜聲裏隐約一道好像喊着“鄭惟珍什麽什麽”的聲音。金次長立刻伸着脖子看了過去,随即很快就嘿一聲笑了出來,“哈,那不是惟珍小姐嗎!”
他這一嗓子,讓對面的李民亨也不由回頭看了眼,果然見着身後不遠的一桌,鄭惟珍和李靜雅還有她們工作室的同事闵勝龍正都圍桌坐在那。
還真是巧了,随便進一間酒吧,竟然也正好碰上了。
金次長已經起身往那邊過去了,李民亨看到他同桌邊的幾個人說了兩句,随後一桌人都轉頭往他這裏瞧了過來。
剛好背對這一邊坐着的鄭惟珍,在轉過身看到同樣剛巧轉過頭來的李民亨時,臉上瞬間轉過了一抹詫異,旋即就是怔怔地定住了視線,好一會回不過神。
——怎麽會……這麽巧……
看着那邊已經開始紛紛招手叫人,李民亨輕不可察地無奈一笑,随即放下酒杯,起身走了過去。
——看來今天,他是怎麽也難脫身了……
“怎麽,還是打不通?”漢娜斜眼看着從剛剛聽到消息起就一直不停地撥打着電話的人。
“唔……”熙妍皺着眉頭,聽着話筒裏再次傳來的已關機的機械聲音,聳了聳肩,“我想那家夥大概是忘了要充電吧?”挂斷電話,忍不住輕聲咕哝一句,“那個笨蛋。”
“不過你用不用這麽急着第一時間就打電話報備啊?只是提早兩天回去而已。”
“當然用了!”熙妍回了她一個挑眉,理所當然地哼了聲。她一早剛剛起床就從漢娜口中得到消息,原本一周的交流會因為行程問題而縮短成了五天。也就是說,她可以提早兩日回去漢城了。剛一聽到消息,她下意識地第一時間就給那個家夥撥了電話過去。不過可惜,那個笨蛋的電話卻是從剛剛起就一直怎麽也打不通……
“算了,還是等下吃早餐的時候再打給他好了。”沖着依然不通的電話皺了皺鼻子,卻仍是止不住好心情地呵笑了聲,熙妍将手機丢回了床上,再看了眼時間,這才扒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急吼吼奔進了旁邊的洗手間。
“你們挺會制造氣氛的嗎!”金次長又回過頭将自己那桌的酒瓶都拎了過來,随即很有興趣地問起靜雅,“剛剛你們在玩什麽?好像很熱鬧的樣子。”
“哦,我們是在玩實話實說的游戲。”
“那肯定很有趣了,我們一起吧,怎麽樣?”金次長一邊笑得大咧咧,一邊已經手腳麻利地先給每個人面前都滿上了酒,拍桌道,“那麽,開始吧。”
“先等一下,”勝龍伸手攔了一下,“剛剛惟珍還沒有回答呢,我們還都在等着惟珍的答案。”
從剛剛起就一直沒有再開口甚至頭都沒擡起的鄭惟珍,聽到勝龍這一句才總算擡起了頭,有些埋怨地瞥了眼勝龍,“勝龍……”
“哦?”金次長已先跟着湊趣地問了起來,“是什麽問題?”
勝龍大嗓門地開始牢騷,“我問她的初戀誰,可是她就是不肯說。惟珍,拜托你快點說出來啦,因為你游戲都玩不下去了。”
這一下,桌上幾人都扭頭看向了沉默不語的鄭惟珍。見惟珍眉頭輕蹙了下,卻仍是沒有開口的意思,最後還是李靜雅挺身而出解圍道,“算了吧,惟珍的回答聽不聽都是一樣了,她根本是那種一輩子就只會挖一口井的人。”
“哦?那就是說是金相奕喽,惟珍你真的十年就只是金相奕一個?”
不管怎樣,那個讓惟珍感覺不知如何回答的問題總算是被帶了過去。惟珍暗自松了口氣,對勝龍的後面的問話便也微牽了下唇角算是回應,只是她的目光卻不由地在對面的李民亨身上掠過,停了幾秒,接着便又垂下了視線。
“那還用說麽!好了,不用問她了。”李靜雅爽快地一擺手,直接扭頭将問題甩給了另一個同樣從坐下起就還沒開過口的人,“李理事,不如你代惟珍回答怎麽樣?理事你的初戀,又是誰呢?”
靜雅這麽問其實不過是為了活躍下桌面上剛剛因為惟珍而有些僵住的氣氛,再加上李民亨明顯的心不在焉。誰知道她這話音落下,卻見着被問話的人根本一點反應也沒有。
事實上,李民亨壓根兒從頭到尾都沒注意了他們在說些什麽。他在剛剛掏出手機時才發覺原來手機電空已自動關了機。不得不說,熙妍還真的是一語中的。
他這會兒正對着黑漆漆的手機屏幕擰緊了眉頭,哪聽到李靜雅問的什麽。
還是旁邊的金次長看到他對着手機發呆就知道這人的心思又跑了,歪過身去捅了捅他,小聲問了句,“怎麽?”
“哦,抱歉。”李民亨這才醒過神,擡頭對着幾人歉意道了句,“我想,我要先回去了。”
“回去?不是吧,你這個時候要走?大家很難得碰在一起的,你不是這麽掃興吧?”金次長當然不會就這麽放他離開,趁着李民亨沒留意,探手從他手裏奪過了手機,“哦……原來是關機,怎麽,急着回家守着電話麽?”
“前輩……”李民亨失笑地看着他。
“那……這樣好了,先用我的總可以了吧。”金次長不容分說直接掏出自己的手機塞了過去,“這樣總沒問題了?我是不急着等電話的,你就是明天或者再多幾天還給我都無所謂了。”
“……”無語地看了眼強塞到手裏的電話,再見桌上幾人也都定定地瞧着自己,李民亨輕笑搖了搖頭,也只有再次坐了下來。不過他倒也不客氣的第一時間先将電話卡換 了上去,一邊還不住想着是不是要先打個電話給熙妍過去問問,要是剛剛熙妍有正巧找他……正分神的功夫,就感到旁邊有人不斷用手肘捅着他,“嗨,正問你呢,這下可以說了吧!”
“啊,什麽?”怔愣了下,他也就先放下了電話。
金次長朝天翻了個白眼,還是李靜雅接過話又将之前的問題重複了遍,“我們剛剛正問到,李理事你的初戀啊?”
☆、41酒吧
鄭惟珍靜靜地望着對面的人……在剛剛靜雅學姐問起那個問題時,她就忍不住地擡頭看了過去,雙眼更是一瞬不瞬地……
她也說不清這一刻自己心裏的那一絲緊張——她是在緊張又或者說是在期待着什麽?那個人又會給出什麽樣的答案?
“初戀?”
李民亨輕揚了下眉角,無所謂地笑了笑,他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可說的,不過麽……
“哦,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真的嗎?那可真是奇怪了,不是都說初戀是最難忘記的嗎?”
這樣的答案當然不能讓桌上幾人滿意,衆人笑鬧着紛紛起哄,卻是都沒注意到了一旁沉默的鄭惟珍,那一瞬間寫滿了失望的臉。惟珍緩緩重又垂下了視線,眼中的光亮也瞬間黯了下去。
李民亨被幾人追問的無法,舉着手很幹脆地笑了聲道,“實際上,我不太會考慮這種問題。”他頓了下,再開口時眼中就好像也染上了絲絲笑意,“因為最重要的,是現在喜歡的人。”
“咻……”金次長在旁邊吹了聲口哨,“現在喜歡的人,啊哈,還會有比這個人更重要的嗎?”他用眼角瞄了瞄桌上李民亨放在手邊的電話,笑谑道,“這家夥的答案,才是完全沒必要聽!”
勝龍和靜雅也都會意地笑了起來,一番打趣後,衆人也都對他的答案沒了興趣,金次長索性又把目光轉向了一旁顯得有些過分安靜得的女子,極沒眼力地将話題又給拐了回去,“話說回來,我還是更想知 道惟珍小姐的初戀。”
“沒錯,我也是這個意思。”勝龍當即大聲附和,他卻是完全沒看出了惟珍這會兒格外的沉默來,“喂,惟珍,你就趕快說出來了,不然就幹了這一杯,你這樣慢吞吞的可真是能把人急死。”
“好了,你們就別再逼她了。”靜雅奪過了勝龍手裏的酒杯,又瞪了他一眼,轉過頭換了杯汽水遞了給惟珍,“這樣好了,惟珍就喝可樂吧,這丫頭就是喝可樂也一樣會醉倒的。”
“那怎麽行,這明明是游戲嘛,規則早就說好的,哪有這個樣子。”
“要我說,惟珍小姐你不如直接說出來。”
酒桌上又是一陣哄鬧,可是被圍在中心的鄭惟珍卻好像完全脫離在了這熱鬧之外,她只是微微擡眼看了看對面仍舊挂着一副漫不經心笑意的李民亨,緊抿了抿唇角,忽然就伸手拿過了剛剛的那杯酒,仰着頭咕嘟咕嘟一口氣将滿滿的整杯都喝了下去。
這一下,桌上還正在争鬧的幾個不由都呆了呆,特別是最了解惟珍酒量的靜雅更是詫異睜大了眼,“惟珍你……搞什麽?你這樣喝很快會醉的……”
金次長咂了咂舌,“嗬,所以我就說,不要相信女人說不會喝酒。”
“她是真的不會喝。惟珍,你沒事吧?還好嗎?”
鄭惟珍對耳邊的聲音仿若未聞,她用手背抹了抹嘴,霍地擡起了頭,雙眼定定地看向了李民亨……
初戀,真的一點也不重要嗎?真的完全不值得記憶嗎?為什麽,為什麽要用這樣一張面容對着她說出這樣一番話。即便是知道他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人,即便她心中很清楚……可是,還是好難過,她真的真的還是會好難過……
“怎麽樣,趕得及嗎?”漢娜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一摞畫稿,這些是Benson教授交給熙妍幫忙初閱的,本來是不急,只是日程突然縮短了兩天,會這樣趕也就難免了。
“趕得這麽緊,我看也只有你還能笑得這麽開心了。”
“哦,如果可以再早上兩日回去,”熙妍從畫稿裏半擡起頭,擡了擡眉毛,“我是不介意再多趕上一些的。”
“你還真是歸心似箭啊!啧,懶得和你這戀愛中毒的女人多說,”漢娜白了她一眼,“我去取餐,你還是老樣子了?”
“嗯嗯,謝了。”
将最後一張畫稿認真批閱過,熙妍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又端起桌上已經涼掉的白水一口灌下了半杯,想了想,便又笑眯眯地再次掏出了手機。
酒吧裏,這會兒除了李民亨,另幾個已都是喝得東倒西歪了,尤其是李靜雅和鄭惟珍兩個完全就已是爛醉如泥。靜雅直吵嚷着要回家,可站起來走路都打了晃,金次長只好說是送她回去,勝龍也跟在另一邊兩個人一起架着她晃悠悠往外走,結果就是将趴在桌上另一個不省人事的丢給了整張桌上看起來算是最清醒的一個。
“惟珍小姐就靠你了,我這邊……”金次長擺擺手,又忙不疊回身扶了下不住往下出溜的李靜雅,“靜雅小姐,我說,你還能走路的吧?”
“喂,不是吧……”李民亨無語地看着三個人搖搖晃晃地一起出了酒吧,再轉過頭來瞧着趴在那裏一動不動也不知是不是已睡了過去的女子,微微扶額。
“鄭惟珍?喂,鄭惟珍?你還好吧,能走嗎?”
還好,鄭惟珍并不是真的睡死了過去……她只是趴在桌上不想動上一下,腦子裏暈乎乎的,似有無數壓在記憶深處的畫面噴湧而出,卻也意外讓她有了種好像一下子放下了什麽的輕松……
聽到頭頂上喚着自己名字的聲音,她‘嗯’了聲,晃了晃頭坐了起來。結果一擡頭,卻正對上了那樣一張在她此刻大片空白的頭腦裏唯一不住盤旋着的面容。
鄭惟珍微微張大了眼,卻是不願輕眨上一下,探手抓過桌上一杯滿着的酒杯咕嚕嚕又是一口氣都喝了下去。
這邊,李民亨在看到鄭惟珍自己坐了起來剛微松了口氣,轉眼就瞧着她又抓過一杯酒仰頭都灌了進去,揚了揚眉,不由詫異地看了她兩眼。這位據說完全不會喝酒的惟珍小姐,已經散場了好吧,你不會是還想繼續喝吧?
鄭惟珍的眼神已越加恍惚了起來,她支着下巴半趴在桌上,眯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對面的人,醉眼迷離的……
“李理事……”忽然就開口沒頭沒尾的冒出了一句,“像你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呢,還是……不想犯錯,卻總是在重複着同樣的錯?”
李民亨怔愣了下,一臉的莫名其妙。他看着鄭惟珍臉上那股執着答案的認真勁,更是分不清她這種狀态究竟是醉呢還是沒醉的?
“為什麽這麽問?”壓下心頭一絲煩躁,李民亨耐着性子問了句。
鄭惟珍晃着頭努了努嘴,卻是對他不合作的回答很不滿意,“沒什麽。”也不解釋,只是兩眼直盯盯地看着他,示要非得個答案不可。
李民亨微皺了下眉,扒了扒頭發敷衍應道,“我會失敗但不會犯錯,同樣的錯更不會再犯。”
“原來是這樣……”鄭惟珍木楞地緩緩點了下頭,半會兒,又輕提了口氣再次問道,“那麽……如果你決定從此不再跟一個人見面,就是想見也會忍着,還是會在跟他見面呢?”
“……不會見面。”
“原來是這樣啊……”重複地喃喃着,鄭惟珍已迅速紅了眼角,“真的是不一樣,”好似自言自語地呓語了一聲,她将頭漸漸埋進了手臂裏,“可為什……為什麽會這麽像呢……”
“鄭惟珍?”李民亨這一刻已經确定對方根本是在說醉話了,他站起身直接走了過去,“我送你回去好了,還能站起來嗎?鄭惟珍?”
鄭惟珍卻是埋頭在雙臂間兀自不停低喃着,“好像……真的好像……為什麽會……”
“好吧,很像……”看着醉醺醺趴在桌上又不動了的人,李民亨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根本沒在意她嘟嚷了些什麽,只是想着怎麽把她運回家去已經夠讓他上火的了。
見喚了幾聲對方都沒有反應,李民亨微微蹲□子輕拍了拍她手臂。誰知道,他這邊剛剛俯□去,冷不防,趴在桌上的惟珍又忽然倏地擡起了頭,就這麽雙眼直愣愣地向着他望了過來,且目光癡癡的,越來越是迷離……
“俊尚……你是俊尚,你真的就是俊尚對不對……”
還沒等李民亨從她古怪的眼神裏反應過來,鄭惟珍已兀地伸出手臂摟住了他的脖子,靠在他肩頭放聲哭了起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我,為什麽要騙我……你知道,知道我有多想你嗎……嗚嗚……”
“鄭惟珍?鄭惟珍!”李民亨的臉色一瞬黑到了底,抓着纏在肩上的手臂将人硬扯了開,站起身猛地退開了一步。他掃了眼四周衆多道好奇望過來的視線,再看着倒在桌上再次一動不動了的人,眉頭已擰成了疙瘩。
金次長他們就這麽把一個這樣酒醉後間歇性或睡或瘋的人丢給他,他真的搞不定诶!
“呼……至少要告訴我你住在哪裏吧!”
想了想,最後他從鄭惟珍搭在椅背的大衣外套裏掏出了手機,直接調出了通訊錄,再看了眼安靜趴在那裏總算沒有再發瘋的人,轉身走到了拐角稍微安靜的地方。
李民亨卻沒想到的是,這邊他才用鄭惟珍的手機打出電話,那頭,被他放在桌上一直在等的另一個電話偏偏就這時候響了起來。
鄭惟珍頭正歪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聽到就響在耳邊的鈴聲,下意識地便探出手摸索着拿了起來……
熙妍聽着手機裏嘟嘟的聲音,響了好多遍都沒人接聽,她正要挂了線,可剛好這時候那邊又突然通了,熙妍不由彎着眼角哼笑了聲,“哈,你這家夥總算接電話了嗎。”
那邊卻是沒有聽到任何回聲,熙妍不由奇怪地皺了皺眉,“喂?民亨?”再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聽到話筒裏傳過來聲音,熙妍疑惑地看了眼手中的電話,難道是信號有問題?
“民亨?聽得到嗎?怎麽不說話……”
“你是……哪位……”
終于,在一連問了幾聲後,電話裏總算響起了一道……女子低柔的帶着絲迷糊的聲音,這個聲音……還有着那麽一點點的熟悉。
熙妍驀地呆了呆,怔怔舉着手機,靜了兩秒,“你是……鄭惟珍?”
☆、42酒吧
李民亨先是撥了電話給金相奕。他是想着,金相奕是鄭惟珍的未婚夫,而且他們也曾見過算是認識,這種時候自然是找對方過來最合适。不過可惜,打了幾遍電話都不通,無奈,他也只有在通訊錄上繼續翻找了下,索性直接打到了鄭惟珍住的地方。
接電話的是和惟珍一同住的閨蜜好友孔辰淑。忽然接到自稱是惟珍同事的電話,還說惟珍在酒吧喝醉了讓她趕過去接人,辰淑真的是吓了一跳。
惟珍很少會喝酒的,就是她們這些好友平日聚會的時候,惟珍也幾乎是從不碰酒水的,更別說是見她喝醉過了。辰淑有些擔心,可是她同樣找不到相奕,最後只好叫了權勇國過來幫忙,讓他開車來兩人一同趕去了酒吧。
放下電話,李民亨也松了口氣,總算是很快有人過來将這個麻煩接走了,他可不想再多耗時間在這裏。心情剛剛好轉了一點,可是未想,一回到座位就看到了落在桌子腿邊陳屍的手機,尤其在揀起來後發現已經無法開機,稍好轉些的臉色已是直接由黑轉了青。
漢娜取餐回來,正看到熙妍笑眯眯地捧着個電話,知道這丫總算是打通了,她還調侃地沖她挑了挑眉。結果,等她剛剛坐下來,就看着熙妍臉色微微變了變。
她同熙妍相處一起久了,就是中文都達到不時往外蹦成語的水平了,韓語自然也是能聽得懂幾句的。至少她還聽得出‘鄭惟珍’這個發音,應該……是個女人的名字?
見熙妍只是對着電話說了一句,随即靜了幾秒很快就挂斷了,漢娜不由皺了皺眉好奇問了句,“怎麽?”
“哦,那邊忽然斷了線。”熙妍聳聳肩,旋即又按了重撥,可是另一頭卻又變回了無法接通的盲音,撥了兩次撥不通,她也就索性将手機丢在了一邊。随後拽過自己的那一份餐盤,埋頭就大快朵頤起來,“呼,真的快餓死了!”
漢娜摸着下巴眯眼瞧着她一臉表情自然的就好像什麽事也沒有的樣子,“說起來,這個時候那邊應該已經晚上了吧?半夜時分一個女人接聽他的電話,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熙妍“唔”了一聲,大咬了口手裏的面包,挑眉一笑,“你知道,這世上還有種東西叫‘巧合’的。”
“哈,你還真是對他有信心!”
“那是當然!”
——她是真的對那個家夥有信心。這麽說吧,在她自己的愛情觀裏,彼此的信任便是基礎了,她愛那個人自然會信任他,因為失去了信任那也就不會再有所謂的愛可言了。所以呢,她當然不會因為這樣一通電話就多想什麽,哪怕……那個人是鄭惟珍。
雖然對鄭惟珍,熙妍也不敢說自己全無芥蒂,可也還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就胡思亂想自尋煩惱了。
‘現在就等着那家夥的電話好了,應該出不了兩個小時……哼哼!’
李民亨擰着眉頭坐在桌邊,只等着鄭惟珍的朋友過來接走這個此刻在他眼裏只能用麻煩來形容的女人了。他這會兒倒是還不知道,自己剛剛走開的功夫,一直在等的電話正巧就打了過來,還好巧不巧地被鄭惟珍接了。
鄭惟珍是醉得暈暈乎乎才會接起了電話,不過還沒有說上兩句她便接着頭一歪又迷糊了過去,手機也順勢掉了地上徹底宣告了over。李民亨還只當是她酒醉中無意碰掉的,不過就是這樣已經夠讓他窩火的了。
再次看了看表,李民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