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為他哭的嗎
壓根就沒給她選擇的機會, 裴忱已經坐進副駕駛。
拿到車鑰匙的江晚梨撇了撇嘴,也只能順他的意。
因為有人,所以她試駕的時候比較小心, 再加上旁邊有人指導,上手難度并不高。
目的地是老丨江總的墓園。
在車上的時候, 裴忱提到:“肇事車試驗就在這段時間開始,應該用不了幾天, 就能還你父親一個真相。”
“真的嗎。”江晚梨有些激動, 不是興奮激動, 這種情況,不能說太好了,只是心裏的石頭終于落下來了。
當初的車禍, 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為。
如果是後者的原因的話,如果不追究到底的話,遠赴黃泉的父親很難安定。
對于一個平聲沒做過壞事,以善待惡,慈悲為懷的老父親來說, 那天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災難, 抛下自己辛苦半輩子的事業和兒女,獨自去一個黑暗的世界。
光是想想就讓人忍不住心疼落淚。
墓園裏, 江晚梨手裏拿着一束白色的菊花, 緩緩走到父親的墓地跟前, 有很多話想說。
她和媽媽都很想他。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每一次她都會想到父親, 想着如果他在就好了。
可是也只能想想而已,現實殘酷,只能由她們母女面對各種糾紛和困難。
幸運的是, 糟糕的都過去了。
梵尼現在,正在慢慢地走上正軌,雖然還是虧損的狀态,但她相信遲早有一天會振作起來,不會辜負父親的。
江晚梨把花束放下後一直沒起來,頭低垂着,下巴埋在膝蓋上,喃喃自語:“還有一件事,我都沒來得及告訴爸爸,我和一個男人閃婚了,雖然認識沒多久,但我好像對他……”
耳邊忽然響起腳步聲,她的話音戛然而止,擡眸看去,發現是裴忱。
同樣地,他将一束白色的花放在墓地前。
江晚梨說話的聲音很小,前半句也沒讓人聽見,裴忱只是過來,用手輕輕拍了下她的膝蓋,讓她站起來。
她的腳受過傷,就算痊愈了,他也一直惦記這事,不會讓她劇烈運動,不希望她站太久蹲太久。
作為很小就失去雙親的人,他的理念是活在未來,永遠向前看,對活的人好,遠在天邊的人也能安心。
裴忱和岳父之前就有過會面,關系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老丨江總在世前,估計是想不到他們會成為這樣的關系。
“梨梨。”裴忱看着女孩埋下去的面容,“好了嗎。”
他看她低頭,以為她是在哭鼻子。
江晚梨自己因為擔心母親精神受到挫折,沒帶母親過來,但自己似乎有些壓抑不住情感。
但她并不像裴忱所想的那樣哭鼻子,眼圈和臉蛋都紅紅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好了。”她站起來,抿唇淺淺一笑,“你剛才聽到了什麽?”
“嗯?”
“我剛才想向我爸介紹你的。”
“是嗎。”裴忱微怔,“我沒聽見,你介紹完了嗎?”
“嗯……”
差不多介紹完了。
只是有些話沒有說完。
但說不說也無所謂了。
江晚梨看着男人英俊的輪廓,其實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有一點害怕他會聽到自己的心聲。
她小心翼翼牽上他的手,感受着熟悉的溫度,胸口飄蕩着小心思。
上午時光兩人是一起度過的,到了下午裴忱就去公司了。
來回路上的車是江晚梨自己開的,很順利,沒有出現任何的差錯,雖然有一陣子沒開車,且上手的是新車,但她到底是有一點底子的,這一點,她走之前再三向裴忱保證,絕對沒關系的,她可不是馬路殺手。
她小臉洋溢着笑容,“等你今天晚上下班,我再來接你,好不好啊。”
之前都是他來接她,現在角色對換一下。
裴忱還沒回答便聽見她又說:“當然你要是忙的話,我就去接明茶吧。”
“六點。”他說,“我可以準時下班。”
“真的嗎。”
“嗯。”
不一定準時。
也許早點。
江晚梨對能來接他這件事抱有小期待,臉上的笑就沒退減過,準備走時又不放心地問:“你真的不忙嗎,不要因為我來接你就把重要的事情推走啊。”
這個說法有點自戀,連自己都不好意思笑了下。
“不忙。”裴忱說,“剛好讓別人看看我有個體貼的好太太。”
“啊,秀恩愛嗎。”
“嗯。”他說,“梁秘書之前說公司員工和網友們都說我們不恩愛。”
所以為了打破下謠言,怎麽着也得秀一下恩愛。
以前裴忱是不管這類有的沒的新聞的,關于他的讨論,好壞都不管,一張嘴長在別人身上任由他們說去好了,他需要更多的時間去做其他事情,但現在不一樣,那些謠言針對的不是他一個人。
“那我們……”坐在車裏的江晚梨遲疑了下,“怎麽秀恩愛?如果單單是來接你下班的話,好像很普通。”
“有嗎。”
“嗯嗯,要不我再給你送一束玫瑰吧。”
“……”
這種事情,不應該是男人來做嗎。
然而江晚梨考慮得很認真,并且沒覺得大不了,花本來就是送給想送的人,無關男女。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午五點半。
江晚梨果然說話算數,興致勃勃來花店挑花,那麽多五顏六色的花朵,她不要別的,就挑最俗最豔又具有代表性的一朵。
挑完之後她拍了張照片,發給明茶,問她好不好看。
明茶:[哇,好好看,你老公送的嗎?好浪漫。]
[不是,是我買的。]
[?]
[我打算送給他。]
[梨子?你确定嗎?為什麽是你送花。]
[不行嗎?]
[不是不行啊,只是這是男人的事情,你做了之後你讓他做什麽?]
[我送花,他收花啊。]
[……]明茶拿這丫頭沒辦法了,[看來我們梨子陷入了愛情的漩渦。]
[只是一朵花,不要瞎想。]
[這不是一朵花那麽簡單,這是愛情。]明茶振振有詞,[你要是不喜歡他的話,幹嘛要主動給他送花,承認吧,梨子。]
[……我沒想那麽多。]
[因為你反應遲鈍,但你的潛意識告訴自己,要給自己喜歡的人送花。]
江晚梨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的送花行為能讓明茶解讀這麽多,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反正,她沒承認自己喜歡裴忱。
只是合作聯姻,幹嘛提那些子虛烏有的感情呢。
見時間差不多,江晚梨準備出發去公司接人下班。
她以為自己能提前十分鐘抵達他公司,然而忽略一個重要的點,那就是堵車。
這次堵車的時間比往常要早,因為前方似乎出了交通事故。
江晚梨降下車窗,喃喃:“怎麽回事啊?”
旁邊的司機大哥順口答:“前方一輛庫裏南出了事故,啧啧,可惜了,那麽貴的車,保險公司要賠死了。”
“人沒事吧?”
“誰知道呢。”
江晚梨本來心情平靜,又總覺得不對勁,庫裏南在全城很少,沒猜錯的話只有一輛,那就是裴忱的司機開的,這個時候,裴忱難道自己坐車回去了嗎。
應該不會吧,他不是不守信用的人,既然答應她的事情,一定會來等她的。
可是心裏的懸念始終放不下去,她找個地方把車暫時停好,然後下去查看情況。
事故是剛剛發生的,江晚梨看清了車牌號,不是別的,正是裴忱的車牌號。
她吓得連忙跑過去。
車裏只有一個人,流了很多血,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态,滿臉的血跡辨認不出什麽樣子,江晚梨緊張得要命,不禁大喊出聲,“救護車呢?警察呢?有沒有人啊?”
然而周圍沒有人,因為剛才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車子可能會爆炸,所以這次不像其他事故那樣周圍圍滿了人。
江晚梨顧不上那麽多,自己先打120急救電話,看到警察在不遠處朝這邊跑來,她連忙揮了揮手。
交警過來,查看一下傷者的情況,沒有輕舉妄動,也讓江晚梨不要動,免得傷到傷患的傷口或者骨頭,造成體位損傷。
交警開始聯系同事,為救護車打通道路,同時自己去維持秩序,免得發生二次事故。
還好醫院就在附近,沒幾分鐘救護車就過來了,人被擡上去的時候,江晚梨仍然沒能看清真正的情況。
她的心跳得很快,砰砰得仿佛自己都能聽見。
沒有拖延時間,她開上自己的車跟在救護車的後面。
一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
像是天塌了,心髒迷失了方向,可能老天爺在和她作對,總是奪走她愛的和愛她的人,注定要讓她不幸。
可是自己沒有做錯什麽,沒有害過人,唯一做的壞事也是不小心踩死地上的蜘蛛。
她開着車,所以再傷心也沒有哭,而且人沒有死,她更不能自己先哭喪起來,到醫院後跟在救護車後面。
急診室那邊護士和醫生忙得團團轉,看着他們火急火燎地推着醫護車去救人,江晚梨臉色蒼白地站在旁邊沒有打擾,耳邊聽着他們說着聽不到的醫術詞。
裴忱……應該不會有事吧……
他要是有事的話她該怎麽辦……
江晚梨靠着牆,慢慢地蹲下來,終于控制不住地哭出來。
太擔心了,可是自己又不能做什麽。
如果今天的行程不是這樣子就好了,他是不是就能平安無事。
他要是死在裏面怎麽辦。
其實明茶說得沒錯,她是有點喜歡他的,當然,也不止一點,可是她只想承認一點點,一旦多了的話,就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旁邊路過的護士一下子就看出她就是傷者的家屬,安撫地拍了拍肩膀,讓她不要擔心,會沒事的。
怎麽可能不擔心呢。
江晚梨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默默哭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手機鈴聲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淚水模糊了眼睛,沒看號碼就接通了,聽到那邊裴忱熟悉的聲音之後,江晚梨脫口而出:“你沒死嗎?”
裴忱:“?”
她那端顯然吃驚得不得了,像是發現什麽新大陸似的,打了個哭嗝之後,又不放心地問了一遍:“你怎麽回事?你沒事嗎?”
“梨梨怎麽了。”
“我……”
“是不是出事了。”
“沒有,你先告訴我,你怎麽樣。”
在聽出對方異常聲音之後,兩人都先選擇問及對方的情況。
“我很好。”裴忱說,“就是在公司門口等得有點久,你在哪?”
什麽?在公司門口?
江晚梨吸了吸鼻子,有些難以置信,确定電話那邊的聲音就是裴忱本人之後,懸着的心放下來同時,解釋自己現在在醫院。
“病了嗎?”裴忱眉間擰起,“你聲音聽起來怎麽有點奇怪?”
“沒有……我……只是有點感冒。”江晚梨随便扯了個謊。
“所以去醫院看病了?”
“不是。”她搖頭,“我在去接你的路上看到路上有一輛庫裏南出車禍了,以為傷者是你就過來看看,但是……”
沒想到傷者并不是他。
是她搞錯了。
“不好意思,我說好來接你的。”江晚梨小聲道歉,“沒想到今天發生這樣的意外,可能是我因為緊張看錯車牌號了,那可能不是你的車。”
“庫裏南?”裴忱微微皺眉,“謝淮餘之前借了這輛車。”
“他?”
江晚梨驚訝。
難道現在躺在急診室裏的人是謝淮餘?
她還真的沒想到這一層關系,之前吃飯的時候确實聽見裴忱說把車借給謝淮餘開。
驚訝之餘,她聽見護士讓家屬來繳費的聲音。
江晚梨沒有把電話挂斷,而是去急診室看了眼裏面的人。
還真的是……謝淮餘。
“我剛剛看到了。”江晚梨對着電話喃喃,“傷者真的是他。”
“他沒事吧。”
“好像沒事。”她松了口氣。
裴忱輕笑,“你以為是我嗎?”
“對啊,不然我怎麽可能放你鴿子。”
“那剛才你是不是哭了。”
江晚梨一愣。
“為我哭的嗎。”裴忱低笑一聲,“梨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