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玉蘭
許是他的表情過于詫異，寒羽随口說出他手上那塊玉簡的大概內容。
淩君寒：懂了，這人就是在炫他的記憶力，其實玉簡裏面根本什麽也沒有。
他一臉我看透你的神色，手臂機械的擺玉簡。
寒羽：？？？
總覺得他誤會了什麽的樣子？
“六皇子，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嗎？”
采嬷嬷從裏頭探出頭詢問，淩君寒飛快點點頭。
“寒羽呢？”采嬷嬷看向寒羽，往背後擦了擦手，“半年沒見了，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沒有變。”
“都可以的，嬷嬷，我不挑嘴。”
冷宮雖然破敗，地方卻很多。
采嬷嬷是個很會過日子的人，把各個地方都收拾得幹幹淨淨的。
寒羽收拾完入夢時帶進來的東西，滿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
武器擺放整齊，玉簡也被淩君寒和他一起擺的整整齊齊。
淩君寒靠在門口，他看着寒羽，目光帶着審視，在寒羽看過去的時候又迅速收回目光。
“這些東西這麽多，你怎麽拿進進宮的？”
淩君寒實在十分好奇，雖然他知道寒羽輕功非常好，可以說是他見過最好的人之一，力氣也大得出奇，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的七歲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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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麽多東西？想想都不可能瞞過巡邏緊密的禦林軍。
淩君渡那小子藏着寒羽藏得緊，一句都不願意和他說，他只好自己探探口風。
“就這麽拿進來的啊，手裏提好，□□，進來。”寒羽完全不在意他的打量，聳聳肩，風輕雲淡回答他。
淩君寒：……他信了你的邪。
淩君寒低下頭，若有所思。
忽然，他說道——
“你準備這麽多，是想輔佐七弟當皇帝嗎？你是隐世家族出來的人？”
這話問得直白又大膽，從他嘴裏說出來，卻似乎只是他無聊時的随口一說，随意又不在意，至少寒羽沒在他眼裏看到任何對權力的欲望。
但就算這樣，寒羽也被他吓了一跳，連忙解釋：“你怎麽會這麽覺得？我——”
他話沒說完，淩君寒又打斷他，一臉無辜的樣子看着他：
“這不是很明顯嗎，你給七弟準備了很多東西，兵法農學甚至做生意的都有，母後給我安排的甚至都沒有你準備的多。”
“……”
寒羽有點心驚他的坦然和大膽，但他真的沒有，想要嘟嘟去搶，那個無時無刻不懸着達摩克利斯之劍的位子，那多危險啊。
聞言，寒羽坦然的笑了笑：“你母後給你安排那是她的事，至于你們的目的，那不關我的事，我給嘟嘟安排，那是我的事，我就希望嘟嘟成為一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有為青年，至于以後，那就是嘟嘟自己的選擇了，我只是想要做我想做的事情，你們這些無知的人類，才不懂我的偉大抱負。”
他可是有着偉大目标，讓世界更加美好，人民幸福安康為目的的有志人魚！
嘟嘟寄托了他的夢想，所以他希望淩君渡能夠全面發展，就算沒有天賦，那也要學到一般水平。
淩君寒看着他，良久，忽然深深的嘆氣：“所以我一直押錯寶了嗎，這真是有點讓我傷心。”
淩君寒百無聊賴一瓣一瓣揪着從院子裏虜來的花，臉上是寒羽不明白的頹然和落魄。
唉——
寒羽又聽到他嘆氣：“？？？”這又怎麽了。
淩君寒再次嘆氣：“你太讓我難過了，我還以為，我總算是遇到一個我不讨厭的、還對那個位置有點在意的人。”
“我還想着，用外公的勢力讓我背後輔助一下，趁早把他推上皇位，然後——”
“我就是從龍之功，是新皇最信任的臣子朋友兄弟，從此，天高地闊，天下何處不可游，還沒有人敢置喙我游山玩水玩物喪志，多美好的未來啊。”
“我一不争權，二也沒有什麽大志向，就想跟個有志氣的混日子怎麽就那麽難呢。”
“？？？我第一次聽到把想當廢宅說得這麽高大上，還想把人推上皇位，小崽子，你醒醒，你才七歲，你想得太遠了。”
寒羽眼神複雜的看着他，忍住敲他腦殼的沖動。
淩君寒皺着臉：“你不懂，我才七歲，可是我母後、外公，都覺得我可以——”
淩君渡不知道什麽出現在兩人身後，淩君寒率先發現他，頓時停住話口，飛快換上輕松的笑臉，看了一眼他之後，腳步飛快略過他，寒羽從後面都聽到他的聲音：
“我一看見七弟就知道，嬷嬷肯定已經準備了，讓我看看今晚是什麽菜……”
寒羽很是無奈的聳聳肩，“我們也走吧，嘟嘟。”
寒羽不知道寒羽剛才聽到了多少，但這些事情顯然不适合對他說。
在寒羽的心裏，淩君渡是那麽單純的一個幼崽，可可愛愛的，又愛撒嬌，一看就不是會想到那些亂七八糟事情的樣子。
淩君渡乖乖牽着寒羽的手，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飯桌上。
淩君寒看到兩人過來，動作停頓一秒，忽然變得手卷殘雲，一副生怕兩人搶他吃的樣子。
寒羽：……
這小崽子，變臉變得真快，但不得不說，這才是皇宮裏出品的孩子嗎……
他拉着淩君渡坐好。
采嬷嬷給每個人都盛了一碗飯，分別放在桌子上每個人的位置前。
淩君渡看了一眼淩君寒，看到采嬷嬷還在忙着，起身跟過去，幫忙端盤子。
寒羽見狀，喊了聲也跟過去。
淩君寒看到沒人在，吃飯的速度慢下來，低着頭看向碗，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淩君寒想到淩君渡，他那個心黑黑的七弟，忽然笑起來。
寒羽也許沒有輔佐他的意思，可他卻看起來不太像是，不想要那個位子的樣子呀……
想到這，淩君寒頓時覺得碗裏的飯更香了，吃得也更起勁。
寒羽先端了湯過來放好，看見他吃完一碗飯，“……慢點吃，還有很多。”
淩君寒傲嬌的挺挺胸：“那當然了，這可是我特地吩咐影衛去買的菜，能不多嗎。”
“對了，你別和七弟說。”淩君寒看到淩君渡一只腳要邁進來，聲音變低。
寒羽有點意外，想到他的身份，問他：
“你來這裏，皇後娘娘不說你嗎？”
淩君寒頓住身形，無所謂的說道：“她整天不是忙着下毒害這個害那個，就是在陷害這個陷害那個，哪裏記得管我在哪裏，問完我宮裏的人，他們也不敢說，只會以為我在哪個角落瘋玩，所以有什麽關系嗎。”
寒羽愣了愣，揉揉他的腦袋，想說什麽，最後只說道：“乖，吃飯吧。”
淩君寒無所謂的聳聳肩，擡頭笑眯眯的看着大家。
只是一頓飯，寒羽卻更加了解淩君寒了。
似乎，這個小孩的每一個面具都是為了更好的在皇宮裏生存。
他是身份尊貴的皇子，卻也生活那麽艱辛，更不論身處冷宮的嘟嘟。
嘟嘟還那麽單純，被欺負也只敢偷偷忍着。
寒羽忽然對兩個小孩心疼不已，心裏默默決定要把兩人養得白白胖胖的。
不止吃好喝好，還要心理健康發展！
為了以後的海闊天高，從明天開始，不、從今晚開始，寒羽決定要把淩君寒那個臭小子也加入培養計劃。
絲毫沒有知道寒羽想法的淩君寒默默打了個噴嚏，他擡頭看看寒羽，又看看淩君渡，再看看宮門口，一陣狐疑，到底誰在算計他？
寒羽默默地給他夾了一塊魚肉放進碗裏。
淩君寒沉默了一瞬，默默把魚肉夾給采嬷嬷，笑容甜美，全然小孩子純善天真的姿态：“這是嬷嬷喜歡的，給你吃，嬷嬷。”
采嬷嬷樂呵呵的應下，“哎謝謝六皇子。”
寒羽默默記下來，這個臭小子不喜歡吃豆腐。
淩君渡見到這一幕頓時捏緊筷子，忽然擡起頭，眼巴巴的看向寒羽：“哥哥，我也想吃魚肉，你能不能也給我夾一塊，我、我夠不着……”
寒羽不疑有他，飛快的夾了一大塊，慈愛的拍拍他的腦袋，笑眯眯的看他：“吃吧，不夠哥哥再給你夾。”
寒羽注意到魚肉和淩君渡的距離只有一盤菜，不算近也不算遠，但想要夾也是可以加到的。
但桌子确實很高，七歲的小崽子身高也不是很高，嘟嘟那麽腼腆的性格，肯定是因為太矜持，所以才讓自己幫夾的。寒羽飛快的自動給淩君渡找到借口。
淩君寒看完全程：ma de這人真不是變傻了嗎。
采嬷嬷全程樂呵呵的看着他們。
淩君寒扒拉掉碗裏最後一口米飯，心滿意足的放下碗：“我吃飽了，你們慢吃。”
寒羽看了他一眼，狐疑的說道：“你是怎麽用那麽小的肚子吃下五碗飯外加菜的？”
“因為夢想給他力量。”淩君渡飛快接話道。
寒羽錯愕的看向他，忽然笑出來，“嘟嘟你真好玩。”
淩君渡放下碗，看向寒羽：“六哥說過，能夠肆無忌憚的吃喝玩樂是他的終極夢想。”
寒羽怔然，大笑出聲。
“真的嗎，那嘟嘟呢，嘟嘟也想這樣嗎？我倒覺得這個願望不錯，我也希望沒人管我吃喝玩樂，不過這個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自由，也只能想一想了。”
淩君寒插話說：“七弟的肯定不是，我問過他，他說他以後……”
他話還沒說完，淩君渡打斷他說道：“以後，我想建一個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船隊，環游世界。”
“可你之前……”淩君寒還想說，被淩君渡捂住嘴。
“六哥，你吃得太飽了，應該出去散散步了。”
淩君渡低着頭，在寒羽沒注意到的方向，用他漆黑如墨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淩君寒。
淩君寒背後莫名一寒，掙開他，遺憾嘆氣，“是啊，該去散步了，寒羽哥哥也要一起去嗎？”
寒羽不明所以，見兩個小崽子都有散步的想法，便欣然同意。
三人走在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忽然，淩君寒說道：
“你們看，今晚夜色迷人，非常适合去看看那夜晚江畔的燈火，當是美極了。”
“你就是想要偷跑出宮。”淩君渡好不留情的指出他背後的目的。
淩君寒燦然一笑：“這種時候，偷跑才有意思不是嗎。”
寒羽不敢茍同，雖然他也愛玩，但現在可不是随便玩的時候，寒羽打斷兩人：“我覺得很沒有意思，逛完院子，我要開始給你們講課了。”
寒羽拉住兩人的手，繃着小臉認真的看着他們兩個：“雖然我也不是很懂，但我記憶好，我可以把我看過的給你們念出來，你們自行理解。”
“小寒寒也有份。”
“暫時由我講給你們，等我把所有的玉簡內容抄錄出來，你們就可以自己看了。”
淩君寒頓時大驚失色：“？？？你說過只有七弟的！我不幹，你想都別想。”
學習的事情，淩君寒向來不喜，可以是說深惡痛絕。
寒羽可不給他拒絕的機會，這臭小子連學武的時候都敢嚴重劃水，學識方面說不得劃水更嚴重，一定要好好鞭策鞭策！
有志又有才的未來棟梁青年人才，要從小捉起！
淩君寒捂着臉頹然：“……随便你，反正我不會聽的。”
淩君渡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六哥，你可以想一想，以後若是你想誇贊美人的時候，你是想誇贊一聲此人甚是貌美，還是‘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1）’？”
淩君寒：“當然是後面那句。”
“那你知道這是誰的詩詞嗎？”
“你能寫得出來這樣的詩嗎？”
“就算你背得幾首，如若那美人知曉的比你還多，大概只會遞給你一個輕蔑的笑。”
聽着淩君渡送來的三連擊，淩君寒沉默了一秒鐘，忽然笑嘻嘻的說道：“沒關系沒關系，我不介意，天下美人千千萬，又不是只有喜愛詩詞的美人。”
淩君渡：“……記住你此時說的話，到時候不要來找我。”
淩君寒大驚，反駁道：“怎麽可能？！我才不會找你！”
“那等你下次被人追着跑打不過的時候，也不要來找我，我不會幫你的。”
淩君寒：“！！！”
他尖叫出聲：“不行！”
淩君渡：“呵。”
寒羽見狀，大笑出聲，拉着兩人進屋。
作者有話要說： 标注的那句詩是王昌齡的《西宮秋怨》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誰分含啼掩秋扇，空懸明月待君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