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什麽時候都可以。”
庫洛洛的聲音明顯比之前降了幾個度，伊芙芙也沒注意到，提着醫療箱轉身就走出廚房，今天實在是太累了，她要先去泡個澡歇一會兒。
“團長怎麽了？”最會察言觀色的俠客本來笑嘻嘻地盯着飛坦刷碗，餘光瞥見庫洛洛獨自在站門邊，臉色陰沉。
“晚上讓瑪琪跟飛坦暗中守在我房間。”
庫洛洛冷漠吩咐，眼中不可抑止的浮現出厭惡的神色。
這個靈魂鐐铐讓他對伊芙芙竟然有些無可奈何，也增加了庫洛洛的警惕性，只要找到能力之中的漏洞，讓她當個乖乖聽話的人偶應該是可以的。
“是。”俠客也正色起來，庫洛洛繼續開口：“把你的天線帶上。”
“可是不是說那什麽鐐铐會反制精神入侵麽……”俠客撓撓頭，那精神控制類異能應該都不能使用才對，難道團長想試試？
庫洛洛點頭，看了一眼外面漆黑如墨色的夜空，“那麽軀體控制呢？”在不傷害身軀和神經的情況下，想要控制一個人的舉動也很簡單。
俠客恍然大悟，“我這就去試試！”
夜晚魯西魯家的莊園從未像現在這樣詭異過，靜悄悄的走廊一個傭人都沒有，除了大廳的燈光與走廊上的夜燈，整座屋子萬籁俱寂。
旅團成員們似乎也找到了自己的房間進去歇息了，剛泡完澡的伊芙芙擦着頭發擰開了反鎖的門，穿着随意的白蕾絲荷葉邊睡裙，在房間裏面開始東翻西找。
然後來到書房面前推門走進去，落地書架上已經布滿了灰塵，未經允許平時傭人是打掃不到這裏的。
不過這裏不是魯西魯家的主宅，所以書房裏面沒什麽重要的書籍，伊芙芙踮腳繼續在裏面搜尋，大約過了一刻鐘找到了許多東西。
思考了許久還是全部拿上去了庫洛洛的房間。
盡管伊芙芙的動靜再小也不可能瞞過其他人耳目，幾乎所有人都睜開眼睛望向門外，果然夜晚會發生什麽事情呢。
飛坦陰森一笑，他早就覺得這個自稱庫洛洛母親的女人心懷不軌，俠客跟瑪琪已經守在團長房間裏了，正好他也出去看看。
全然沒有發現身後跟着一個影子，伊芙芙站在庫洛洛房門外禮貌性地敲門。
“請進。”
清冷疏離的聲音從裏面傳來，伊芙芙小心翼翼的打開門，有些意外房間裏沒有燈光，只有僅靠窗外月光灑下的清輝才看清房間裏的人影。
“你要睡了嗎？”伊芙芙很自然地走進去打開燈，漂亮的水晶吊燈照亮整個房間，現在才十點，難道他們在流星街都很早睡嗎？
“是的，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庫洛洛正穿着傍晚伊芙芙臨時找出來的襯衫坐在床邊，那些都是從奧斯利的衣櫃裏翻出來的，他幾乎不來這裏所以準備的衣物全都是嶄新的。
可惜的是，除了襯衫別的衣服都不合身。
“那太好了。”伊芙芙眉眼一彎，反手關上房門大步上走去，而她每靠近一步庫洛洛的眼眸就暗沉一分。
盯着她緩緩靠近的身影，卻落座在他床頭的凳子上。
在庫洛洛的注視下伊芙芙拿出手裏的書放在膝蓋上，歪着頭，語氣愉快地朝他開口：“那你快躺下睡吧，我來給你講睡前故事。”
庫洛洛愣了下：“睡前故事？”
“是啊，不僅可以幫助睡眠還能拉近母子感情呢。”
伊芙芙絕對不放過任何可以提高數值的機會，庫洛洛現在的智力才66也只是剛好及格而已，也許在流星街根本念不到什麽書，所以她想到了這個方法。
“你只是過來講這個？”
庫洛洛臉色有些古怪，當然知道睡前故事是什麽，卻還是在伊芙芙的注視下躺了下來，并沒有放松警惕。
清秀俊朗的側臉在月光下格外冷清，卧在潔白的床單上，襯着臉上的傷痕像一個落魄的王子殿下。
“噢你離開家這麽久，我都沒有盡過做母親的義務和責任，請原諒我過去的失責。”伊芙芙雙手合攏十指交叉放在胸口，用誇張的語調感嘆：“接下來的日子我會盡可能彌補你的，親愛的庫洛洛。”
“如果您能解除這個該死的鐐铐我想我會更開心。”庫洛洛微笑着。
伊芙芙同樣回報微笑，溫柔地說：“別傻了孩子，你開不開心，和我想不想彌補你是兩回事。”
庫洛洛：“……？”
“好了，我們來開始吧。”伊芙芙自
顧自地低頭翻開手裏的書本，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和圖案清清嗓子，女人纖細的嗓音如同淌着暖意的微風，溫柔得不像話：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遙遠國度裏住着一位美麗的白雪公主，她美麗善良，可以與動物們溝通交流……”
庫洛洛打斷她：“與動物交流是什麽念能力？”
“這不是念能力。”伊芙芙瞥了他一眼，高深莫測地回答他：“這是愛。”
庫洛洛蹙眉：“這不符合常理，愛是一種複雜的精神思維體，人類與動物存在思想個體界限，即使聽得動簡單的指令也不會……”
“童話沒有常理。”
伊芙芙打斷他，繼續溫柔出聲：“可是她有一個非常惡毒的繼母皇後，經常使喚白雪公主，讓她做一些粗活重活，打掃做飯……”
“唔……”庫洛洛捂住薄唇看似在思考，沉吟了一聲，“像你這樣的？”
伊芙芙：“……”
伊芙芙淡定地合上書本，從下面抽出另一本童話故事，開始若無其事地念起來，“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不懂寬容與仁慈的王子被仙女變成了一只野獸，只有在玫瑰花凋零之前學會愛別人，才能變回原形……”
“後來有一位善良美麗的少女，她的父親不小心誤闖了野獸的領地被關押起來，為了救出父親，少女只能答應代替父親被囚禁城堡中，尋找逃出來的機會。”
庫洛洛依舊皺眉，“就算逃出去也不是絕對安全的選擇，依舊會被野獸追捕或尋仇，難道不是找到殺掉它的機會更加合适嗎？”
“…………”
伊芙芙再度合上書頁，挂着微笑的臉上有些許陰沉，柔聲開口：“果然我們家庫洛洛很聰明呢，不過這些童話故事根本不值得你思考這麽多，我這有一本更适合你的。”
“好。”庫洛洛注視着伊芙芙拿出最底層的書籍，嘴角彎了彎。
藍色的燙金封面，書本看起來很厚，即便如此，對方的聲音仍舊如此溫柔平緩，像小夜曲一樣。
“我們先從第一課開始吧。”
“如果當變量X在其變化範圍內任意取定一個數值時，量Y按照一定的法則F總有對應的數值與它對應，則稱Y是X的函數，聽懂了嗎？”
庫洛洛：“……”
這他嗎是什麽睡前故事？
伊芙芙還在繼續神情專注地念着，而對方微不可聞地扯了下嘴角，撐着被子坐起來，盯着她手上的高等函數教材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出聲：
“你……是不是拿錯書了？”
“啊，這個啊。”伊芙芙看了一眼封面，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這本是我好不容易從書房裏翻出來的，聽說這個這座莊園的原主人是個大學士呢。”
伊芙芙抱着書眉眼彎彎說道：“這類型的書還能鍛煉腦力，簡直一舉兩得，以後我每天晚上都來念給你聽，一天兩道題，兩年不重樣。”
庫洛洛：“……”
躲在床底下和衣櫃裏面的人：“……”
直到伊芙芙念完了兩道高數習題，杠精庫洛洛沉默了大半宿才心滿意足地走出去，沉浸在智力值會不會飛升的喜悅中。
只不過前腳出去飛坦後腳就走進來了，盯着床上扶着額角看似思考人生的團長，和剛從床底下爬出來的俠客皺眉，“她來做什麽？”
俠客拍拍肩膀上的灰塵，表情有些一言難盡：“睡前故事。”
飛坦：“？”
瑪琪面無表情地跳出來，叉着腰對庫洛洛和俠客開口：“明天我不來了，以後你們輪流值班保護團長。”
“不要啊瑪琪！”俠客哀嚎一聲，他可不想天天過來聽天書啊，和飛坦一起扭頭盯着庫洛洛看：“團長？”
“……”
庫洛洛安靜地依靠在床上，指尖抵在唇上一臉沉思，漆黑的瞳孔發出幽幽的暗光，回頭望着飛坦和俠客輕聲說：
“c1y1+c2y2+(1-c1-c2)y3的通解是怎麽來的？”
——
清晨的露水滴在盛放的白薔薇上，順着薔薇花瓣滑落而下，散落成無數顆小水珠打濕地面，翠綠的葉子折射出閃耀的晨光。
滿是芬芳的花園中，伊芙芙抱着灑水壺走過幽靜的石子小路，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淡淡花香味鑽入鼻腔，使人心曠神怡。
轟隆——！
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差點震聾了伊芙芙的耳朵，随即地面開始搖晃不穩，伊芙芙丢下水壺朝宅子裏跑去，一邊咬牙：“這是怎麽回事！？”
還沒跑到宅子，在花園的噴泉旁那道壯碩的身軀吸引了伊芙芙的注意力，她立即停下腳步，這不是窩
金嗎？
站在窩金對面的是拔出刀鞘的信長，兩人似乎在比劃什麽，交手幾個回合之後窩金跳起來又是一陣地動山搖，随手把噴泉上的丘比特雕像掰下來朝信長的方向丢過去！
伊芙芙臉都青了，朝他們怒吼：“不許在莊園裏面打架！！”
沒等兩人回答這時宅子裏面又發出奇怪的動靜，伊芙芙趕緊提着裙子朝宅子裏奔過去，本來被家政清潔工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大廳現在竟然一片狼藉。
滿地的塑料袋和易拉罐垃圾亂丢還有牆壁上深淺不一的劃痕，直接破壞了大廳完整的美感，伊芙芙不可置信：“這怎麽回事？誰做的！”
“報告，是飛坦！”俠客笑嘻嘻的告狀，跳起來躲過飛坦丢來的雨傘，那把雨傘剛好穿過伊芙芙的發絲直線命中身後的裝飾畫上。
咔嚓一聲，玻璃畫框裂開了。
然後七零八落地碎在伊芙芙腳邊，她黑着臉跑上樓去找庫洛洛。
“庫洛洛！”伊芙芙推開房門看見庫洛洛正休閑地坐在藤椅上，捧着一本書看，露出額頭上的逆十字架看向她。
這才看清庫洛洛額頭上的刺青，昨天忘記問了，伊芙芙不由好奇：“你為什麽在額頭紋逆十字？”
“這個嗎？”
庫洛洛捧着書一只手摸着額頭，朝她微笑：“這不是紋的，是念能力。”目光一轉，看向伊芙芙反問：“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逆十字的含義啊……
“代表正義，希望，和愛。”
伊芙芙表情沒什麽變化随口胡謅，說罷走到陽臺邊指着還在摧殘花園的窩金和信長，她可沒忘記正事：“他們經常這樣？”
庫洛洛瞥了下面花園一眼，“他們在流星街自由自在慣了，除了旅團行動我也無權幹涉其他成員的自由活動時間。”
也就是說，只要庫洛洛一直在這裏，她的房子就會一直飽受摧殘。伊芙芙似笑非笑的開口：“我相信你應該不會想我們露宿街頭吧，我親愛的兒子。”
“噢忘了告訴你，我暈血，只要看見血我就會頭暈目眩，甚至會忘記很多事情。”伊芙芙貌似傷腦筋的說，一身香槟色的長裙看起來極為溫婉，眸子與天空一樣的湛藍清澈。
“比如印章放哪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