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晚伊芙芙慣例拿着那本高等函數教材敲響了庫洛洛的門。
“請進。”
庫洛洛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像清涼的薄荷葉加了冰。伊芙芙進去之後發現庫洛洛這次并沒有躺着，而是拿着一本書在手裏坐在椅子上，有些好奇詢問：
“這書哪來的？”
“我擅自進了書房。”庫洛洛淡淡開口，合上書頁對上伊芙芙的眼眸，“今天可以不講嗎？”
“那你想做什麽？”伊芙芙溫柔地坐到他對面。
夜晚的金發顯得格外柔順，如此年輕美麗的女人竟然是他的繼母，這讓庫洛洛不止一次想嘲諷這個上流貴族的犧牲品。
“來聊聊天吧，母親。”庫洛洛說的十分自然，這個詞在他嘴裏甚至在腦子裏就只是一個稱呼而已，無論叫什麽都無所謂。
“親子之間的交心談話嗎？”
伊芙芙眼睛一亮，收起書本端坐好，看着空蕩蕩的桌子可不是聊天應該有的，于是毫不客氣地指揮起來：“你能去泡杯茶再拿些點心過來嗎？我想吃小餅幹和梅子巧克力。”
“……”
庫洛洛懷疑她對聊天是不是有什麽誤解，不過還是好脾氣的照做了。
按照正常人的角度來看，庫洛洛确實是一個聽話乖順的優質兒子，這樣的孩子無論誰來都會覺得很好教育吧。
濃郁的茶香彌漫了整個室內，庫洛洛抿了一口紅茶，聞到紅茶的香味微不可聞的皺了下眉，是香辛石的味道。
伊芙芙自然也聞出來了，有些嫌棄地嘟囔：“下次還是別讓加裏送這些紅茶過來了，真是奇怪的味道。”
“加裏是？”庫洛洛貌似漫不經心的問，伊芙芙也滿不在意地回答：“是跟魯西魯家族合作的貿易商，經常會送一些紅茶寶石過來。”
“母親不知道這是會令人上瘾的香辛石佐料嗎？”庫洛洛放下手裏茶杯，語氣莫名冷淡下來，或者說又是一次令人厭惡的試探。
伊芙芙一怔，清澈的眼眸如同皎月般透亮，突然很想笑，無論她說什麽庫洛洛都不會信她的，他只信自己。
于是她拿起一顆巧克力放進嘴裏，口齒不清：“我從來不管這些事，你父親
死後我才接手這些生意。”确切的說她只是交給下人去做。
“是嗎。”庫洛洛挂上令人讨厭的微笑。
伊芙芙眸子一轉，勾着唇角靠在椅背上懶洋洋開口：“庫洛洛，如果解開了靈魂鐐铐，你會殺掉我嗎？”
“當然不會。”庫洛洛對答如流，不過是在拿到印章之前。
“是嗎。”伊芙芙也對着他微笑，仿佛在回答上一個問題。
庫洛洛盯着她看了許久，低聲笑了出來，處于變聲期的嗓子有些沙啞卻莫名性感。
“你以後還是少這樣笑比較好。”伊芙芙猶豫了幾秒還是朝庫洛洛開口，見他挑眉，只能認真解釋：“變聲期這樣很傷嗓子，長大容易變成公鴨嗓的。”
“……”
庫洛洛的聲音戛然而止，忍不住有些懷疑伊芙芙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真把他當兒子了麽？
“你相信這個世界有神嗎？”庫洛洛很自然的轉移話題，想到額頭上的十字，仿若閑聊一般開口。
伊芙芙看了一眼庫洛洛手邊的書。
神學。
“信。”
夜風吹進寂靜屋子裏，微微撩開厚重的深色帷幕，月色傾瀉在那頭金色柔順的發絲之上，溫柔的顏色瞬間閃耀奪目，那是聖光的顏色。
庫洛洛的眼眸緊鎖着她，對方倦懶散漫的語調像晚風中的呢喃軟語：“我信啊，神是多麽美好聖潔以及光明的詞，誰不想活在陽光下呢？”
活在陽光下。
如此帶有目的性的話，讓庫洛洛一時之間分不出真假，伊芙芙繼續吃着蔓越莓曲奇，甜而不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那麽神能聽到你的祈禱嗎？”庫洛洛歪着腦袋，像個好奇寶寶。
“當然能，所以它把你送到了我身邊。”伊芙芙注視着庫洛洛，眼中帶着溫暖的笑意。
“那你當年為什麽把我送去流星街？”庫洛洛的目光銳利起來。
果然伊芙芙頓了下，腦中思索了一會兒，似乎非常無奈地嘆了口氣：
“庫洛洛，你知道的，當年我搬過來的時候要面對一個比我大二十歲的丈夫，和一個小我八歲的孩子繼母，我當時的內心有多麽煩惱與不安。”
庫洛洛盯着對方在月光下近乎透明的臉頰，輕笑：“所以你選擇搬到莊園拒絕與相差二
十歲的男人接觸，所以你把我送去流星街，也不想跟我這個名義上的繼子相處。”
帶着淡淡審視的目光，重新打量伊芙芙，“那麽又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
“因為我信神啊。或許我的舉動惹怒了神，所以為了懲罰我帶走了我的丈夫，讓我變成了年紀輕輕的寡婦。”說着伊芙芙神情黯淡下來，假裝抹了幾滴鱷魚的眼淚。
“那恐怕是對奧斯利的懲罰吧？”庫洛洛似笑非笑的表情很嘲諷。
“……”伊芙芙臉色依舊淡定，帶着不易察覺的脆弱沒有反駁庫洛洛的話，倒是讓氣氛尴尬不少。
“所以好母親的彌補方式就是找來一名特殊念能力者，将兒子綁在你身邊？”
庫洛洛果然對于靈魂鐐铐有很重的怨念，伊芙芙默了一會兒，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有些失落道：“人類是神明的信徒，但我首先是人類，其次才是信徒。”
“我不會為了贖罪而送死，庫洛洛，你也不會。”伊芙芙抱着手裏的書籍起身，眼中浮起朦胧的霧氣，眼眶微紅朝門外走去，步伐有些匆匆：“很晚了你該睡覺了。”
“能告訴我，你信奉的神明是誰嗎？”庫洛洛突然開口叫住她。
伊芙芙腳步落在門邊，想了想：“以後告訴你。”
“明天晚上我會繼續講睡前故事的，那麽晚安。”
“晚安。”
庫洛洛沒有回頭看伊芙芙匆忙的身影，而是望着對面空蕩蕩的座椅沉思，額前細碎的劉海隐約遮住雙眼，什麽是贖罪？
這一晚終究是無眠之夜。
而匆忙走出來的伊芙芙表情忽然一變，臉上挂着淺淺的笑容，腳步輕快回到自己房間，有些東西讓他自己去琢磨反而比親口說出來效果要好得多。
默念喚出庫洛洛的數值。
【黑化值】：35
【道德】：6
【智力】：68
【體能】：67
【審美】：70
【勞動】：17
道德和勞動上升了1點，智力升了2點……
伊芙芙看着這慘不忍睹的數據漲幅，實在太慢了，不過剛接觸達到這樣其實挺不錯的，比起上一世什麽指标都沒有，朝着感覺養好多了。
伊芙芙一大早起來換了身簡簡單單的白色束腰裙，領口別了一朵雛菊胸針，清爽大方，像童話
裏清晨迎接朝露的少女。
“你要出門嗎？”庫洛洛從書裏擡頭，看向提着手提包的伊芙芙。
“是呀，你要跟我一起嗎？”伊芙芙換好鞋子，沒有傭人就是麻煩，衣服用品什麽的都要親自出門買，正好庫洛洛也沒幾件衣服，還有其他人穿的衣服簡直像撿回來的。
庫洛洛搖頭，沒有目标的情況下他不喜歡出門。
“那可不行，你衣服太少了。”伊芙芙大步走過去，高跟鞋在金色的大理石瓷磚上踩出節奏感，來到庫洛洛面前毫不客氣的抽出他眼前的書。
叉着腰，将庫洛洛從座椅上拉起來，只是指尖剛接觸到庫洛洛手臂時明顯感覺到他身體的排斥行為，也就是俗稱的肌肉僵硬。
伊芙芙即使察覺了也無動于衷，牽着他的手朝外面走去，庫洛洛不着痕跡地試着抽出來無果，只能無奈地跟上。
“哇哦——”跟富蘭克林一起看電視的俠客回頭看了一眼，表情欠欠的，“團長跟夫人出去買東西嗎？幫我順便帶點飲料回來吧？”
瑪琪也淡定舉手，“食材也不夠了，窩金昨天吃了三桶米飯加所有肉。”
“那就需要來一個小夥伴幫忙提包，庫洛洛一個可拿不了這麽多東西。”伊芙芙點點頭，既然要買就幹脆多買點回頭帶在路上吃。
庫洛洛挑眉，意思是她本來就打算讓他出去給她提東西？
于是團長大人發話了：“飛坦，你也來。”
埋頭打游戲的飛坦：“？？？”
“噗——”俠客瞧見飛坦無辜中槍差點笑噴出來，眼看着臉色越來越黑的隊員，出于人道主義好心開口：“噓，團長可能是想叫你保護伊芙芙夫人。”
“誰想保護她？”飛坦臉色更黑了，金眸瞥過門口那對牽手的母子，丢下游戲手柄站起來。
“嘛，沒辦法，伊芙芙出事的話團長也會有危險，你就當和平常一樣保護團長就行了。”俠客聳肩，盤着腿繼續看電視，誰叫飛坦武力值高而且力氣還大呢。
伊芙芙看着飛坦身上那套萬年不變的藍黑色雨衣套裝，面罩上還印着骷髅頭，桀骜不馴的金色瞳孔透露着不耐煩的氣息，身上總是帶着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想到第一次見面就朝她攻擊的脾氣，果然是個暴躁的不良小孩啊。
帶出去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