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莎莉亞從來都沒想過會親眼看見庫洛洛下廚做飯。
那個系着圍裙，姿勢娴熟的在廚房忙活的男人，真的叫庫洛洛嗎？
那個冷血無情，殺人不眨眼的蜘蛛頭子呢？！
“為、為什麽會這樣……”莎莉亞有些憔悴地退後兩步，而後轉頭盯着和她一起在廚房外偷看的伊芙芙，聲音微顫：“他為什麽會這樣？”
“什麽怎麽樣？”伊芙芙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她只是來看看庫洛洛有沒有偷懶的，畢竟最近的勞動值根本就沒怎麽升過。
“他真的是庫洛洛？”莎莉亞盯着廚房裏的男人，那張俊美的側臉，額頭上的十字，不可能出現第二個庫洛洛了。
“你到底在确認什麽？”伊芙芙眯起眼睛，她總覺得這個女人哪裏怪怪的，好像很了解旅團的事情，但是又看上去不是那麽聰明的樣子。
“他……怎麽會是這樣的？”莎莉亞找不出別的形容詞，這樣的庫洛洛溫柔，唇角帶笑，漆黑一片的眼中根本沒有她想象中的殺伐果斷的冷酷與睿智。
“一個十六歲的孩子能是什麽樣子？”伊芙芙翻了個白眼，不理會她直接走進廚房，有些食材還需要指導一下庫洛洛。
莎莉亞愣住了，十六歲？
她依稀記得劇情開始的那年，庫洛洛二十八歲。
——
晚飯之後。
大家都回房間休息了，除了飛坦和芬克斯還在大廳打游戲。
伊芙芙端着牛奶走出來，重重放到飛坦面前，吓得芬克斯差點丢掉手柄，飛坦盯着牛奶一臉陰沉不語。
莎莉亞看出來飛坦并不喜歡牛奶這個東西，于是端着自己調配好的紅茶搭配牛奶端出來，坐着不遠處的餐桌上攪拌着。
陣陣奶茶的香味飄出來，芬克斯吸吸鼻子，“好香啊。”
“诶？”伊芙芙朝香味看去，莎莉亞正拿着湯匙好像很意外，展開一抹溫柔的笑容，輕聲開口：“那個……這我突發奇想制作的奶茶，不介意的話，請你們嘗嘗。”
飛坦瞥了她一眼，目光又移到屏幕上。
倒是芬克斯被香味吸引走過去，看着裏面茶色的飲品拿起來喝了一口，好奇的詢問：“這是紅茶
加上牛奶嗎？”
莎莉亞點點頭，猶豫似的看了伊芙芙一眼，有些抱歉地開口：“我看廚房有好多紅茶和牛奶，就擅自調配了一些，不知道你會不會介意……”
只是霧氣蒙蒙的眼神卻帶着一絲挑釁。
伊芙芙挑眉，好家夥果然是個會做茶的。
“當然沒事啦，只要你不是用架子上第二排的紅茶就行。”伊芙芙笑語盈盈，淡定地把手裏的牛奶遞給飛坦，“反正都有牛奶，牛奶和奶茶，無論如何都要選一杯喝哦。”
飛坦臉色難看，只是在牛奶和奶茶之間毫不猶豫選擇了牛奶。
一飲而盡，然後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莎莉亞看着飛坦的選擇咬了下唇，這小矮子真難搞定，故意問：“為什麽不能用第二排的紅茶包？”
“你沒看上面的字嗎？”伊芙芙有些詫異，“那是辣香山貿易商送來的紅茶，加了香辛石所以我一直放着接灰。”
“香辛石？”莎莉亞皺眉，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
“就是瘾品。”伊芙芙簡單告訴她。
芬克斯手一頓，“難怪味道會這麽香，喝了之後還想喝，原來加了這個東西啊……”
芬克斯雖然沒試過，但流星街倒是有不少渠道接觸這些，只是以前有些同伴吸食過類似的東西，最後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瘋掉了。
“原、原來是這樣，抱歉我不知道……”莎莉亞睜大了眼睛，手指細微抖了一下，發現芬克斯沒什麽反感的表情才松了口氣。
也對，這些東西而已，流星街可從來都不缺。
“然後我就放過期了。”伊芙芙補充了一句。
“噗——”
芬克斯毫不客氣地把嘴裏的奶茶噴了出去，然後丢掉杯子跑出去幹嘔。
是什麽都沒關系，但是這種東西過期了就有點問題了啊！搞不好還會中毒啊！
“過、過期了！？”莎莉亞臉色瞬間黑下來，盯着伊芙芙咬牙，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
“呵，蠢貨。”飛坦聽到這邊動靜嘲笑一聲。
“沒事，芬克斯身體強健，不會有事的，下次注意多看看日期哦。”伊芙芙淡定地端起另一杯牛奶朝樓上走去。
相信芬克斯不會再輕易喝別人的東西了。
莎莉亞看見伊芙芙朝
樓上走去，而且還端着牛奶，臉色立即難看到不行，這女人又想上去找庫洛洛嗎！？
她的目标難道除了飛坦還有庫洛洛嗎？
這女人簡直太綠茶了！
不知不覺被當成綠茶女的伊芙芙正在給親愛的兒子送牛奶的路上。
“庫洛洛。”伊芙芙自然地推開門，庫洛洛剛洗漱完正準備看會書，擡眸看着伊芙芙沒什麽特殊的反應。
或許說，
漸漸習慣了半夜有個人送牛奶，讀高數。
庫洛洛低低應了一聲，甩了甩發絲，嘆了口氣，主動去拿牛奶喝。
伊芙芙就喜歡聽話的孩子，看他還在滴水的發絲，又有些無奈跑進洗漱間拿了條毛巾出來，忍不住吐槽：“說了多少次洗完頭要擦幹淨，不然很容易着涼。”
“嗯……”庫洛洛坐在椅子上低頭，給伊芙芙擦着頭發，配上她不斷的唠叨像極了親密的母子，氣氛極度和諧。
然而這一幕在莎莉亞眼裏卻不止如此，她花了好大力氣平息心态，沒關系，現在的庫洛洛才十六歲，她還有很多機會。
“出來。”庫洛洛淡淡出聲。
伊芙芙朝門後看去，果然看見了莎莉亞的身影，忍不住好笑，這孩子真把我當成假想情敵了？
“那個……”莎莉亞沒想到這個時候的庫洛洛竟然也這麽敏銳，趕緊走出來，低着頭，“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
“沒關系，有事嗎？”
伊芙芙驚奇的發現庫洛洛的溫和面具戴上的速度如此之快，之前還懶懶散散的模樣，現在立刻變成了優雅貴公子。
“我只想來問一下關于幾天後的藏品會的事情……”莎莉亞看了伊芙芙一眼，她不參與集體活動就沒必要繼續待着了吧？
“那件事明天我會召集人開會。”庫洛洛甩了甩半幹的頭發，仍舊有殘留的水珠劃過臉龐與下巴，帶着一絲少年的性感。
“我知道了。”莎莉亞立即看紅了臉，咬了下唇：“那晚安，庫洛洛。”
竟然這麽容易就放棄了？
伊芙芙挑眉看向她。
“等等。”庫洛洛突然出聲喊住她，莎莉亞帶着驚喜和期待的心情轉身，下意識看了一眼伊芙芙，“怎、怎麽了？”
“旅團規定，無論什麽時候都要叫我團長。”
庫洛洛微笑起來，慢條斯理地說完将牛奶的空杯子放進托盤裏。
莎莉亞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咽了下口水，聲音不像之前那般輕柔，“那她為什麽……”
伊芙芙拿起手邊的高數，眉眼一彎：“我又不是團員，替補團員也需要遵守規定嗎？”
“規定只對正式團員有效。”庫洛洛回答。
像有根魚刺卡在喉嚨中間不上不下，卻尖銳的厲害，這就是莎莉亞目前感受，盡管這樣也不能表現出來，“我知道了……團長。”
“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嗎？”莎莉亞朝伊芙芙發出邀請，語氣熟稔像好朋友一樣，她實在不想讓她跟庫洛洛單獨待在一起。
“不用了，你先去休息吧。”伊芙芙坐到庫洛洛床頭的椅子上，揉了揉太陽穴，最近有些莫名的疲倦。
“我們還有些事情要談。”
“那好，你們也早點休息。”莎莉亞目光柔柔地看向她，指尖微微用力抓住門把手，轉身的瞬間陰沉下來。
太礙眼了。
竟然會有這麽一個特殊的存在。
會有什麽事情要在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談！分明就是想勾引庫洛洛！
伊芙芙笑了一聲，拿出書開始例行睡前一道題，對此庫洛洛已經習慣了，在流星街的時候沒有書伊芙芙也會給他講別的故事。
比如貴婦人與罪犯團夥的二三事。
比如黑手黨夫人的兩個養子的二三事。
庫洛洛特意去查閱了一些資料，确認這些都是虛構的，反而疑惑伊芙芙的腦子裏為什麽有這麽多稀奇古怪的故事。
“好了，睡覺吧庫洛洛。”伊芙芙合上書，溫柔的注視着躺在床上的少年，黑色睡衣的領口微微敞開，發絲散落在枕邊，乖巧溫順。
不由想到，莎莉亞認為的庫洛洛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是上一世自己死前看見的模樣嗎？
庫洛洛疑惑地看向她，她到底在看什麽？曾經也露出過這種情緒，探究之後發現她并不是透過他看別人的神情，而是……
在看他自己。
随即額頭上傳來一抹溫熱的觸感，帶着特有的香味萦繞在鼻尖，庫洛洛瞳孔微微縮緊，擡眸看向她。
伊芙芙薄如蟬翼的羽睫落下一片陰影，迅速起身笑道：“你今天很乖，所以
獎勵你的晚安吻，好夢。”
“好夢，伊芙芙……母親。”
庫洛洛有些啞然無言，目送對方離開然後閉上眼睛，呼吸卻始終平靜不下來。
很少做夢的庫洛洛這天晚上卻做了一個奇怪的夢，稱不上噩夢，因為在夢裏的幻影旅團已經變成了聞風喪膽的A級犯罪團夥，他是團長也是魯西魯家的長子。
而夢中的伊芙芙，與現在的她截然不同。
溫柔的不像話，沒有靈魂鐐铐的約制，沒有那些看似無情又毫無意義的教導，只有無止境的溺愛與包容，相對于奧斯利，他更像是伊芙芙的全部世界。
然後他利用了這些。
去掠奪一切財寶與魯西魯家的印章。
夢境中的印章和伊芙芙送的船舵胸針一樣，同樣出自六世紀海賊的戰利品，埋葬着一大筆遺産寶藏。
也許是為了快些得到這筆寶藏，也許是他不想繼續這種無聊的角色扮演了，特意挑選在了奧斯利和伊芙芙舉行婚禮那天，進行了一場狂歡血宴。
注視那雙湛藍天空般的雙眸，有驚愕有害怕也有一些他看不出來的情緒，不過也都無所謂了。
夢境中的庫洛洛輕笑了一聲，說：“被自己所疼愛的兒子殺死，很驚訝嗎？”随後喃喃自語：
“也對，一般人很難接受這樣巨大的反差。”
“那麽你應該感謝我。”夢境中的庫洛洛聲音變得意味不明起來，夾雜着愉悅的聲笑，“呵，因為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關系上的證明，并且現在婚禮中斷了，奧斯利也死了。”
“所以你現在，是被一個毫無關系的男人結束生命，這樣就輕松些了嗎？”夢境中的庫洛洛很紳士地詢問她，手掌撫上對方脖子緩慢收緊，溫熱的觸感，不冷不熱。
為什麽會露出更加痛苦的表情呢。
靠近她的臉頰，同樣在她額間落下輕柔安撫的一吻，就像每晚伊芙芙會對他做的晚安吻一樣，可他并不喜歡第二天初升的太陽。
驟然睜開雙眼的庫洛洛，呼吸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看向月色朦胧的窗外，樹影倒映的枝葉顯得詭異萬分，指尖相互摩擦着思考的姿勢，然後又閉上眼睛。
或許他更加期待夜幕降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