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京兆尹接到報案時, 還相當不以為然。

城外這些天不斷有人來有人死,他都麻木了。在聽到死者是章顯唯一的兒子章丘時,他皺了下眉。

章顯死了, 他的家人并沒有受到太多牽連。

可誰都知道, 章家起不來了。

章顯有着這樣的名聲,還連累到家族, 恨他的人多了去。

他的家人就算是不被牽連,日後生活的也不會痛快。

章丘本來名聲就不怎麽樣, 得罪不少齊靖淵這邊的人, 現在有個好名聲的爹倒了,他在京城根本生活不下去。

京兆尹等人雖然沒有特別關注他, 但心裏都清楚, 只要有點腦子,章丘就該知道,京城不是他呆的地方, 為了以後為了活命,他去其他地方生存才是。

章丘也的确沒有怎麽出現,所有人都以為他離開了。

結果他卻死在了城外,還死的這麽凄慘。

京兆尹本來是皺着眉頭的, 在聽到發現章丘屍體的有謝臨溪和賀善時,他那張臉木了。他心道,這都是什麽事。

賀善他得罪不起,謝臨溪他更得罪不起。

這兩人,一方代表小皇帝,一方代表攝政王,一個弄不好,他這官都甭想當。

有那麽一瞬間, 京兆尹恨不得自己卧床不起,病的不能見人。

只可惜,他身體強健,臉色紅暈,一點病态都沒有。

沒辦法,京兆尹認命的帶人前去城外施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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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到的時候,賀善和謝臨溪還在原地相當老實的等着。

京兆尹看到他們眼皮就一跳,心裏浮起一個念頭,要是有一個人任性不在,那該多好。

他心裏想着這些,面上越發嚴肅,至少外人看來他對兩人态度一樣,不偏不倚。

京兆尹上前詢問事發經過,謝臨溪回答的清清楚楚本本分分。

賀善也是一副老實可親的模樣。

京兆尹本來已經做好了兩人不配合的心裏準備,沒想到事情進展的這般順利。

從兩人的回答中可以得出,這事同謝臨溪是沒有關系的,至少今天沒有,表面也沒有。謝臨溪出城所經過的地方根本沒有這個小禿山,賀善也說明了這點。

至于賀善,他這些日子時常在這裏施粥,可所有人都可以作證,他一直呆在粥棚處,離開粥棚就是直接回去。

按照那些流民的話就是,賀善是大家公子,怎麽會去小禿山那等腌臜之地。

京兆尹深覺得這話很有道理。

既然兩人都沒有什麽嫌疑,京兆尹同他們說了兩句表面上的話,便讓人把章丘的屍體帶走了。

章丘死的太過猙獰,此時白布覆身,所經之處沒有人看到他的狼狽。

賀善看着京兆尹把人帶走,微皺了下眉頭,有些心不在焉的。

謝臨溪看了他一眼道:“賀公子,時間不早了,我還有其他事要辦,告辭。”

賀善回過神哦了聲道:“謝公子請。”

謝臨溪嗯了聲,牽過馬,騎上離開。

賀善看着他的背影,緊縮着眉頭,沒多多久也離開了。

章丘的事在這裏引起了一陣轟動,可這轟動很快就消散了。

他們都是為了活着而拼命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明天,哪裏還有心情關注別人的生死。

賀善回到家裏就直奔賀運的書房。

賀運第一次見他這般失态,示意小厮關上房門後沉聲道:“你不是在城外施粥嗎,怎麽這麽狼狽。”

賀善也沒有廢話,直接道:“章丘死了……”停頓了那麽下,他又道:“死的很凄慘。”

他把章顯的死态說了一遍。

賀善道:“章丘的名聲我也聽到過些,章顯死了,他若被人欺辱一番倒是不出意料,落到這般境地有些過了。此事既然移交給了京兆尹那邊,你不要多想了。等事情了解,給他收個屍。”

賀善瞅了瞅他的神色道:“父親,我擔心的不是這些,而是……而是前些日子我剛給章丘一些銀子,讓他離開京城能有個落腳之處,今日就發現他死了。我看了下,他身上并沒有銀子。這會不會是謀財害命?”

章丘最近很是落魄,活的比乞丐還不如。

賀善碰到他時,他正同乞兒争一碗粥。

賀善以前看不上章丘,由着他接近也不過是看在章顯的面上。

在此看到章丘,已是物是人非。

章丘臉上又羞又愧,看到他就準備逃跑。賀善心裏有點不是滋味,拿了些銀子給他。當時章丘猶豫了一番還是接過了,他說自己以後會出京,怕是再也不會回來,銀子這輩子也還不上。

于是朝賀善拜了一拜就離開了。

誰曾想,沒過幾天,他的屍體就出現在城外。會不會是他給的那些銀子為章丘引來了殺身之禍?

賀善想着這些,心裏也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

賀運則道:“你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但從他的死相來看,仇殺的可能性比較大。要真是謀財害命,誰會把人弄成這模樣。這分明是在洩憤。”

說到這裏,賀運皺眉道:“你給章顯銀子的事沒有告訴京兆尹?”

賀善點了點頭,他道:“孩兒當時心中惶恐的很,就沒有說出此事。”最關鍵的是,現在跟章顯有關的人和事別人都是避着走。

要是當衆說出,他怕有人會利用這些事抹黑賀國公府的名聲,甚至會連累到宮裏的小皇帝。

賀國公府因為左敏一事名聲上已經受損不少,若再被章顯牽連,小皇帝的處境怕是更加艱難。

賀運眉頭緊皺着道:“你就是想得太多,如果真是仇殺,這事早晚都會被查出來,到時怕是更解釋不清。”

看到賀善因此有些不安,賀運安撫着他道:“你也別多想了,凡事都有兩面性。就算查出來,大家都知道章丘同你相識一場,如今他落難,你幫他一把也在情理。”

賀善這才松了口氣,而後他又把謝臨溪也在的事說了。

賀運點頭道:“宋安明日入京,謝臨溪做事一向小心謹慎,他今日去城外定是去探路,應該同章丘之死沒有關系。”

說道此處,他笑了下又道:“再說了,謝臨溪什麽身份,他真要殺一個人,絕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賀善道:“我也這麽覺得。”

這廂賀家父子由着章丘的死說起了朝事,那廂謝臨溪騎馬回到謝宅,他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有人借機生事,那是必然,只要能順利解決,生出的事端也就不再是個事兒。

何況他有絕佳的理由,如果這事處理的好,應該會成為一樁美事。

心裏盤算着這些,謝臨溪的心情格外好。

當晚他睡了個安穩覺,第一天一大早精神抖擻的出了城門去接宋安入京。

宋安面相普通,屬于那種走在人群裏也不會讓人多注意的人,皮膚有點粗糙,目光堅毅。總之一看就是那種老誠可靠的人。

看到謝臨溪,宋安也松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這次回京比較紮眼,所以一路上都比較低調。

此刻見到謝臨溪,他覺得很心安,至少在查清左家人在錦州被何人滅門之前,他在京城的安全問題是不用擔心了。

謝臨溪和宋安打了聲招呼,然後看向宋安身邊立着的一人。

這人小厮狀打扮,長相并不是非常出挑,但很讨喜,微笑時嘴角浮起個淺淺的酒窩。他年齡看起來并不大,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早已過而立之年,只是那張臉占便宜,容易讓人誤會。

這人看着謝臨溪含笑道:“謝統領,好久不見。”

謝臨溪挑了下眉道:“原來是秦公子。”

此人正是江南首富,富可敵國的那位。

說來秦念和謝臨溪認識也是湊巧。

三年前,秦念入京,獨自在京城閑逛時,因那張看不出年齡的臉被人調戲。

恰逢謝臨溪經過,把他給解救出來。

秦念因此執意同他交好,哪怕知道身份後也沒有放棄。

前些日子齊靖淵因為給謝臨溪一件銀狐披風被人說三道四時,他也拿秦念說過事兒。

這次雪災,戶部沒銀子這事很尴尬,謝臨溪也想到過秦念。

但秦念為商,他是齊靖淵的臉面,若是率先開口,對齊靖淵不好,所以他并沒有越過齊靖淵找到秦念。

沒想到,秦念自己蹦出來了。

想到這個謝臨溪收斂眼眸,他道:“宋大人、秦公子,天色不早了,咱們早點入城吧。”

兩人應下,也知道這裏不是多說話的地方,都收斂了一番。

把人帶到皇宮時,齊靖淵正在上朝。

小皇帝昨晚突然起熱,齊靖淵心情不好,朝堂上很是壓抑。

謝臨溪帶着宋安的到來,讓很多人松了口氣。

齊靖淵看到宋安,并沒有問左家的事,直接道:“不是說有辦法救災嗎?辦法呢?”

宋安忙趕着道:“王爺,微臣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秦念秦公子……”這話一開口,後面的事就好說了。

等宋安說完,朝堂上一片寂靜。

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是戶部尚書,他憋紅了臉道:“這怎麽能行,秦念一介商戶,怎麽能由他出銀子幫萬安度難關。這不是在說,整個大齊的國庫還不如他一個商人的銀子多嗎?”

“這難道不是事實?”謝臨溪輕抿嘴唇薄涼道:“說戶部沒銀子的是您,礙于臉面不願意用商戶銀子的也是您,難道劉大人的意思是不管了?”

“本官不是這個意思。”戶部尚書略帶幾分焦急道:“老臣只是覺得此事不妥,萬一這商戶獅子大開口,要功要爵,這可有違祖制。”

“原來是這樣。”謝臨溪刻薄道:“我還以為尚書大人是打算把人家的銀子充公呢。”

他話音剛落,戶部尚書臉皮一跳,滿是怒容。

而坐在那裏的齊靖淵微微挑了下眉,他得說謝臨溪就是謝臨溪,看事兒永遠都這麽透徹。上輩子,秦家的家産最終可不就是充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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