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太後這個生辰本來就沒趕在好點上。

生辰還沒過呢, 修建的聖麟臺就染了血。小皇帝和齊靖淵雖然以此發落了左敏,但在一些人看來,這未經使用的東西見了血, 那就是帶了陰氣, 是不祥之兆。

當時只有齊靖淵這麽直白的說出來,有意想終止聖麟臺的修建。

可太後和小皇帝等人都不大樂意, 一來,聖麟臺對他們來說別有意義, 這是齊靖淵這個攝政王第一次對小皇帝妥協的東西, 無論如何都要修成。

當然,也是國庫太缺銀子, 如果不缺, 這染血的聖麟臺還以重新修建。

二來嘛,主要在太後這裏,自打齊靖淵掌朝, 她就沒一天順心過,好不容易今年能借機讓自己開懷一下,讓世人知道她這個太後還存在,她怎麽可能不過這個生辰。

結果聖麟臺在各種謠言中修建好了, 太後還沒高興幾天,後面一系列的災事就出了。

不光大齊的老百姓,就連太後有時心裏都在泛嘀咕,這玩意是不是和她犯沖。

還好的是萬安的雪在太後生辰前停了。

很多人都趁機挽救太後和小皇帝的名聲,說太後生育小皇帝有功勞,是老天眷顧之人。要不然,這雪也不會停的這麽巧。

這話傳出來就是一舉兩得。

太後生育小皇帝有功勞,那身為皇帝的齊钰自然是老天眷顧的人。

此言可謂是一舉誇贊了兩人, 美好的詞不要銀子似的往兩人身上堆。一時倒也扭轉了番小皇帝的名聲。

對這情形,齊靖淵沒任何言語,謝臨溪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着。

時間不管人心所想,它不緊不慢的走着。

太後的生辰終于還是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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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病了許久的小皇帝也出現了。

他穿着厚重的冬衣,身上還披着柔暖的披風,時不時的咳嗽那麽兩聲。

謝臨溪是天獄司統領,但他的主要職責是守護齊靖淵。他坐在齊靖淵身後,離小皇帝很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小皇帝枯瘦的臉頰,周身明顯帶了一絲病氣。

從這也可以看出小皇帝的身體實在夠虛。

如果不是為了給太後過生辰,他大概還在乾宸殿養着,這麽養上一個冬天,來年春暖身體也就恢複了,也不必受這份罪。

可現在,經過今日寒風一吹,誰也不知道他剛剛想好的身體會不會在起熱。

想到這些,謝臨溪的目光四處晃蕩着,晃蕩到齊靖淵身上時微停了下,而後又緩緩挪開。

不管衆人心裏怎麽想,這宴會開場還是很熱鬧很喜慶的。

小皇帝帶病到場後,先是感慨先皇病逝,他身為人子十分悲痛懷念,然後對着太後表達了一番自己的孝心,最後又對齊靖淵這些年管理朝政的辛勞做出肯定。

等這些場面話絮叨完,太後的生辰宴會正式開始。

既然是過生辰,自然少不了獻禮。

齊靖淵身為攝政王,自然是第一個拿出禮物的。

他送的是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這珠子是當年先皇在世時北赤進貢的,當時就這麽一顆,先皇給了齊靖淵。

現在齊靖淵把這東西拿出來,一來是他那頂着王家名字的粥棚還在開着,拿些舊物出來也是讓人知道,今年是個災年,大家手頭上都緊,沒必要打腫臉充胖子。二來,對太後這個執意要過的生辰,他根本沒怎麽放在心上,更不用說精心準備賀禮。

有了齊靖淵開頭,後面的一切都很順利。

其中齊寒章送的最惹眼,他送了一尊白玉觀音,觀音相兩個拳頭那般大,主要是雕刻的非常傳神,頭發絲都能看的清楚,而且那玉一看就是上乘玉石。

有這麽一大塊完成的玉石雕刻成觀音,怎麽看都是好東西。齊寒章直言說這白玉觀音是雲南王府家傳的寶貝,知道太後一心向佛,所以就拿來送賀禮。

太後是不是真心向佛大家不知道,但大家都能看出,她對這白玉觀音很滿意。

至少看到時眼睛裏都是笑意。

其他人接着送賀禮,不管禮大小,都用心了。

臨到謝臨溪時,他送的是一幅畫,不是什麽大家手筆,而是找人特意畫的祝壽圖。

齊靖淵本來說讓他在自己庫房随便挑選個什麽東西送來,謝臨溪沒同意。主要是齊靖淵的東西,多多少少都有皇家烙印,是被人記在心裏的。

他們兩人關系是親密,可在外人眼中直接拿齊靖淵的東西當賀禮,總會令人不适。

所以他自己請人畫了這祝壽圖,畫很精致,線條流利,看上去就是用心了。送來之前,他還拿過來給齊靖淵看過,怕裏面會出現什麽忌諱。

齊靖淵看了還有些吃味,說謝臨溪從來沒有主動送給他過什麽東西,那蕭不算,那蕭是他要的。

謝臨溪當時很無奈,承諾以後每年他的生辰,都會親自為他準備禮物,這事才作罷。

總而言之,這畫用的銀子不多,無論如何都是他的一份心意。

他想的美好,可太後一看這賀禮,臉上的神色就淡了。

在太後看來,謝臨溪對自己實在是太敷衍了,比齊靖淵送的那顆夜明珠還敷衍。

齊靖淵拿先帝賞賜的東西送賀禮,還能讓人找借口當做是先帝送的,謝臨溪拿這一幅新畫,也不知道是看不起誰呢。

太後心裏冷笑着想着這些,面上不鹹不淡道:“謝統領有心了。”

謝臨溪臉皮厚,一臉微笑的謝恩,而後坐下。

離他不遠的齊寒章直着急,他當初知道謝臨溪拿不出什麽好東西,還特意為這人準備了一副雙面百壽圖,每一面都有一百個壽字,每個壽字都不一樣,在陽光下看起來耀眼極了。

結果他倒好,百壽圖他不收,弄了個這玩意出來。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古物。

齊寒章着急也沒用,東西送了,太後也收了,這事就這麽着。

群臣把賀禮送過,太後說了幾句開心的話,然後這場宴會就徹底開始了。

美食從禦膳房源源不斷的送上來,東西已經不怎麽熱乎了,但并不妨礙它們的美觀和口感。謝臨溪對吃的東西向來情有獨鐘,別人在欣賞歌舞時,他在埋頭吃,別人在左右攀聊言笑晏晏的喝酒時,他還在吃……

現場沒有人敢給齊靖淵敬酒,他就那麽半眯着眼睛獨飲。

其實他并沒有喝幾口,更多的是在微斜着眼角看謝臨溪吃東西,看着看着,他覺得自己也有點餓了。

主要餓在美色。

腦海裏浮着一些讓人心熱的畫面,齊靖淵舔了下嘴角,就那麽把酒杯裏的酒給一口悶下。

他動作很利索,身後的內監都不敢勸說。

金一不動聲色的往謝臨溪跟前走了兩步,彎下身給他倒酒的同時低聲道:“謝統領,王爺的酒量普通,這麽喝下去怕是要罪的。”

謝臨溪擡眸,入眼的便是齊靖淵泛紅半邊臉頰和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白淨食指和中指正夾着一只空了的酒杯。

謝臨溪把銀筷放下,捂嘴幹咳一聲,他微微起身道:“王爺,這酒勁兒大的很,你少喝一些的好,要不然明日早起怕是要頭疼。”

齊靖淵哼哼兩聲酸酸的說道:“宮裏的禦膳挺合口的吧。”

謝臨溪頓了下幾乎是在他耳邊低語般的說道:“沒有王爺府上的好。”

齊靖淵因他離的過近,說話的熱氣吹拂早脖頸之上,他不由的渾身顫了下,酥酥麻麻的感覺順着那處四處游蕩,給人一種懶懶的感覺。

話到此處,齊靖淵把酒杯放下,他回了下頭幽幽道:“既然謝統領這麽說了,那本王今晚要是不在王府宴請一番豈不是說不過去。就是不知道謝統領敢不敢去。”

“王爺盛情,臨溪豈敢不從。”謝臨溪含笑應道。

話到此處,有太後身邊的內監走來道:“王爺,太後娘娘請您先點戲。”

今日唱戲的是名震四方的梨花班。

梨花班的戲那可是一絕,非達官貴人請不動。

齊靖淵心情正好,便點了《鴛鴦夢》中的入魂一折。

鴛鴦夢講的是落魄書生同千金小姐的故事,中間是各種搞笑鬧騰,最終皆大歡喜的故事。

調子總體來說是比較喜慶的,尤其是入魂這一折,講的是鴛鴦成雙,心有靈犀。

齊靖淵覺得這一出正合心情。

內監聽到戲名,忙回去複命。

太後看到齊靖淵點的戲,目光有些驚疑的往他這邊瞅了瞅。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抿嘴笑了,然後低聲同身邊的小皇帝說了幾句什麽,惹得興致一般的小皇帝連連朝齊靖淵看去。

他們的目光讓謝臨溪心裏有點堵,不過齊靖淵滿眼都是他,這堵的地方很快也就散了。

齊靖淵同他一樣,是不愛聽戲臺子上那些呀呀語語的。

此時,他點這出戲,也不過是為了自己。

而後在衆人興致正濃之時,戲文哐哐當當的開始。太後和小皇帝也點了《鴛鴦夢》,不過是不同折。

一折在入魂前,一折在入魂後。

梨花班的戲唱的極好,引無數人叫好。

事情要是到了此處太後這個生辰應該是最圓滿不過的。

臺上唱戲的人名紫衣,他的聲音極好聽,唱出的戲格外有韻味。

三折戲後,鐘鼓收,他本應同其他人一道下去,等下折戲起,但紫衣并沒有動,而是站在臺上急促又飛快的朗聲唱道:“今有聞,萬安受災時,國庫無銀日,銀子所去處,宮中修麟臺。家主萬安中,回去已無人,含淚入宮中,含笑祝生辰,太後生辰日,冤魂滾滾。”

這本來也不是戲文,有些不倫不類的,但這幾句詞兒像是含着血一般,讓人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像是真有無數陰魂在身後朝他們吹陰風。

作者有話要說:  日了,本來都寫了四千多,後面的沒保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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