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徹底回憶了一場只屬于自己的回憶, 那原本是齊靖淵原本不敢觸碰的傷口。以前每次有想起往事的苗頭,他都會把這些情緒壓下去,甚至會刻意找一些能轉移注意力的事情來。

那種滋味其實并不好受, 明明知道發生過什麽,還要強硬的裝作不知道, 不想也不願回頭看那場悲涼。現在好了,在他徹底把自己的心剖開,把那些往事一點一滴的回憶了一遍。

結了痂并未好透的傷口被他親自撕開, 面對生死面對孤獨,他一力承擔起來,而後他和謝臨溪瘋狂了一宿, 最終在這人眼皮子底下睡去。

他睡得很沉很安穩, 因為徹底看開了往日和現在, 因為徹底感受到謝臨溪的體溫, 知道這人就在身邊,所以他很放心。

一覺醒來後, 齊靖淵覺得只要謝臨溪在他眼前,他再也不會害怕什麽。

只要能握着這人溫熱的手掌, 就算是再怎麽被世人唾罵,被人誤會, 讓人失望, 他都無所謂。

謝臨溪不知道齊靖淵這情緒是怎麽來的,他人很聰明, 能猜得到很多事, 也知道齊靖淵心底有事瞞着他。

但他怎麽猜也不會猜到這是一場有關前世今生的事。

而他相信齊靖淵,也沒有過度追問。他看出齊靖淵很黏糊他,他就盡量抽出時間陪他, 用實際行動讓這人安心。

一切的一切都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前進着。

謝臨溪看到齊靖淵的心态越來越好,他暗地裏狠狠松了口氣。

前些日子齊靖淵的精神狀态很不好,情緒一直在繃着,現在至少恢複了平穩狀态中。

看到齊靖淵一切都好,謝臨溪的目光放在朝堂上其他人身上。

齊靖淵這次并沒有參合小皇帝選後的事,所以即便有賀運極力反對,小皇帝立後的事在太後的一意孤行下還是進展的很順利。

如今人人宮裏宮外都知道太後看重了季明毅的孫女季錦玉。

這次為皇帝選後宮中人,并沒有大肆選秀。按照太後的話說,那太過鋪張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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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有女兒的人家,太後以各種名義邀請她們入宮。

相看一番自然少不了。

當然,每每這種時候,小皇帝不會出現,也從側面來證明,此事全由太後做主。

據說季府姑娘第一次入宮,就被太後拉住了手,親自給人家帶上了宮妃才能佩戴的碧珠,還說,這東西正适合季錦玉,還讓她時常入宮陪伴自己。

季錦玉推遲了一番,沒有推遲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碧珠帶在自己脖子上。

有這一番折騰,季錦玉如果不進宮,那就等于把太後徹底得罪,自然也就沒有人敢娶她。

季錦玉心裏怎麽想的誰也不知道,季明毅第二天就稱病未上朝是事實。

賀運聽到流言蜚語,便立刻入宮觐見太後,直言她糊塗。

不說其他,若真是看上了人家季府的姑娘,也該堂堂正正的把此事定下,哪有用這種手段逼迫人的。說的難聽些,這等于在毀人家姑娘的名聲。

如果太後不是太後,季明毅不是朝臣,這簡直不是結親,而是在結仇。

賀運實在是弄不清楚太後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如果真是為了皇帝好,也該把這件事做得漂漂亮亮讓季明毅心服口服才是。

如今這麽一弄,季明毅心裏這股氣憤什麽時候才會散誰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用心輔佐齊钰也是兩說。

賀運心裏是擔心的不行,太後對此卻沒有太多表示,反而安慰起賀運說道,太傅對皇帝忠心耿耿,不會有別的心思。

賀運看她如此冥頑不靈,又聽不進去自己的勸告,心裏直搖頭,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太後,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自信,不相信自家人,反而相信旁誰。

賀運心中有所感慨,面上卻是半分未露。

這次他出宮前倒是見到了皇帝,對于皇後的人選,小皇帝輕聲說道:“舅舅,此事母後已經做主,朕總不好反駁她。太傅那裏,朕會親自給他解釋流言的問題。”

賀運看小皇帝一副茫然卻已認命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問道:“皇上心裏對立後的人選就沒有別的看法?”

小皇帝沉默起來,然後他望向賀運道:“舅舅,你也知道朕的身體情況,誰嫁給朕當皇後都一樣,立後本來也就是想要借助外戚的勢力制衡朝堂。誰當這個皇後又有什麽關系,何況……何況這次皇叔都沒有反對,想來也是同意的。”

賀運聽着這話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難言的很,最後他道:“皇上,攝政王若是反對,那你可會拒絕這門親事?”

小皇帝低垂下頭沒有吭聲,他左手的大拇指同食指來回揉搓着。

他在想賀運的話,自己會拒絕嗎?

心底回應的聲音很快響起,他不會。

更何況,在太後有意為他立後時,他找過齊靖淵。齊靖淵當時說,他心裏要有什麽想法,可以說出來。可他猶豫了一段時日,還是沒有吭聲,這事還是由着太後做主。

他能想到齊靖淵對自己的失望,而他已經做出選擇,再回頭也沒什麽用。

賀運最後看了小皇帝一眼,沒有再說一句話離開皇宮。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小皇帝是,他是,齊靖淵也是。

他是小皇帝的舅舅,這點永遠無法改變,前面就算是萬丈深淵,他還是要為小皇帝着想。

想到這些,賀運閉眼在心裏深深嘆了口氣。

季明毅稱病後,謝臨溪就知道季錦玉成為皇後已經是板凳定釘的事,季明毅在想什麽,跳出來看其實已經很明顯。

季太傅所謀甚深,只不過現在他站在受害者的立場上,因為太後這一番操作,朝堂上的官員對季家抱有同情之心的不在少數。

這在謝臨溪眼中,不過是用一個面具掩蓋心底真相罷了。

知道季家心中的打算,謝臨溪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左家滅門案查清楚,後面宮裏的事有齊靖淵在鎮着,他并不擔心。

季明毅的事齊靖淵心裏有想法,這樣一來,他無論怎麽蹦跶,都逃不掉,說不定還會落入齊靖淵精心設下的圈套中。

想要得到名又想順理成章的得到權勢,這種事季明毅還真敢想。

一些皇親國戚都不敢這麽心高。

想到皇親國戚,謝臨溪又想到了齊寒章,經過那一次的香燭之事,表面上他沒什麽表情,私下裏他對齊寒章的防備心卻提到了最高。

齊寒章若是真想利用這事做些什麽,事後肯定會有所打算。

因此,謝臨溪抽出一部分目光放到齊寒章的身上。

謝臨溪想要盯着一個人時,非常有耐心,甚至讓人毫無察覺。

這麽一盯還真讓他盯出了一些事。

齊寒章府上一開始風平浪靜,可是這一日卻有人去請了大夫,請的并不是有名的大夫,反而是一些不怎麽出名的大夫。

謝臨溪确定齊寒章并沒有生病,就是不知道這大夫是給誰請的。

謝臨溪怎麽想怎麽覺得這裏面有古怪,他在大夫被請入門時,謝臨溪心思一動,也跟着走進了齊寒章府上的大門。

他想的是如果齊寒章真想利用他關注香燭之事,進而查證他的身份,他這一次前來不但不會打草驚蛇,說不定還會有別的收獲。

至于這大夫給誰看病,齊寒章心裏若有鬼,肯定會露出馬腳。

門房看到是他後,忙一臉谄媚的讓他進去。

在門房嘴裏,謝臨溪是齊寒章的貴客,是萬萬不可的罪之人。

謝臨溪入了前廳,很快就有人去禀告,那比他快了一步的大夫很快入了後院。

齊寒章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他眼前。

看到他,謝臨溪輕皺了下眉頭,齊寒章抿了抿嘴,眼睛溜圓,一不明所以的模樣。

謝臨溪微垂眉頭,語氣同往常一樣不鹹不淡:“你是雲南王世子,若是身體有什麽不适,去宮裏請個禦醫看就是。”

齊寒章臉上先是茫然,随後是恍然,最後他臉上帶笑道:“我沒生病,你在門前碰到的那個大夫是請來給下人看病的。”

說到這裏,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這身份有些敏感,也不好請有名的大夫,只給他們請普通的。”

謝臨溪聽到這裏,垂眸嗯了聲。

齊寒章看着他,輕聲問:“你在擔心我?”

謝臨溪回道:“你是雲南王世子,若真病了,硬撐着不好。”

齊寒章樂了,他對謝臨溪也算是有兩分了解,知道這人能這麽說,已經把自己當朋友了。

兩人說完這話,便沉默下來。

謝臨溪有心做戲時,臉上的表情把控的會非常到位。

在齊寒章眼裏,他似乎有些心思,又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說,只好在那裏沉默着。

過了那麽一會兒,謝臨溪在心底估摸了下時間,他站起身道:“我天獄司有事,先回去了。”

齊寒章應了聲,神色平靜親自送他離開。

臨走時,謝臨溪回頭看了他一眼一語雙關道:“你若有什麽事,可以入宮告訴王爺,王爺他嘴上不說,心裏還是很挂念你的。”

這話可以當做是齊寒章今日請大夫的事,也可以暗指香燭之事,端看他怎麽想。

只見齊寒章聽了這話,神色一下子恍惚起來,人看起來有些失神的樣子。

謝臨溪看到這一幕,心下緊繃起來。這剛遞過去的梯子,齊寒章接了不說,還順着杆子往上爬,那事情就很有意思了。

他面上不顯,轉身離開。

當天,在謝臨溪繼續盯着那入了世子府上的大夫時,齊寒章到底是入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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