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這次剿匪行動并沒有大張旗鼓,馬蹄聲響起,浩浩蕩蕩,讓人隔着老遠就能聽到動靜。
更甚者這些士兵們連盔甲都沒有,大都一身輕便的布衣短打,手中只有一把利器。
不同于邊關将士們出生入死,見慣了厮殺,大秦內部的士兵們大都是沒見過血的存在,他們以往幹的最多的就是身穿盔甲做好巡邏維護治安的工作,所以這次練兵的名頭并不是假的。
沒有驚動這些山賊給他們逃跑的機會,衆人悄聲圍成了一個圈把寨子包圍其中,讓人混進去把寨子裏的人藥翻,來了一場不見血的剿匪行動。
“太尉大人,山賊們的財寶已經記到賬上,寨中的男丁和老人也已經盡誅滅。”有士兵過來禀報道。
公孫太尉面色沉肅的聽着,本來身為帝王的老丈人,堂堂三公之一,這事他只需要吩咐下去就會有人辦好,只是架不住公孫太尉最近想活動活動,就直接跟着一起來了。
看到山賊頭子室內擡出超出他想象的綿帛和財寶,公孫太尉眉頭一皺,覺得哪裏不對勁。
以這群山賊的地理位置和人數,就是再給他們百年也積攢不了這麽多的財富。
總不可能有人在這些山間野賊背後支持吧。
“太尉大人您看,這是那些財寶裏面搜尋出來的信件。”有小兵過來道,
公孫太尉把信展開,待看清楚裏面的內容以後,虎眸中不由閃過一絲戾氣。
“那群在背後搞小動作的小人……快,我們馬上趕往下一個區域。”
“太尉大人,那些婦孺們該如何處置?”
聽到有士兵們這麽說,站在寨子血泊中間的婦人們不由抱緊了自己的孩子,從彼此的身上汲取着溫暖,更有尚在襁褓中的幼兒哇哇大哭。
她們的男人在他們眼前活生生的死去,她們身為婦人又沒有一點反抗的力氣,只能被動等待着她們未來的命運。
公孫太尉看了一眼,眸中神色冰冷無情,能走到他這個位置的,自然不會對這些敵人心慈手軟,不過,“陛下不是讓龍衛的人跟來了麽,看看他們怎麽說吧。”
Advertisement
那些老人和男丁無一不是參與進去劫掠殺人中的存在,死了也就死了,可是這些婦孺和孩子不同,她們有的是寨子中生下的女孩子,也有是被虜上山就為給山賊們孕育子孫後代的不幸女子。
龍衛的人來的很快,而後快步走到了那群婦孺跟前,目光注視着這個寨子中最後的幸存者。
“把三歲及以下的幼童帶出列。”龍衛的人道。
立馬就有士兵上前去把婦人懷裏的孩子奪走,可能是動作不如自己母親來的溫柔,惹的襁褓裏的孩子大聲哭喊,被奪走孩子的婦人涕淚橫流,滿心恐懼,不知所措的等待着自己孩子和自己未來的命運。
一些已經牙牙學語的孩子小手緊抓着自己母親的衣服,卻被強行分開。
沒有男丁,那群婦人之間不由抱團更緊。
龍衛的人站在一個七歲左右的少年面前,輕聲問道,“你恨我們麽?”
已經具備自身價值觀的少年冷顫着雙唇回答道,“……不恨。”
他們知道自己是匪,他們所吃所用皆是父輩們從別人的血肉中奪取過來的,少年知道他們面前的是兵,他不敢回答自己心裏是恨的,畢竟不管他們的父輩再怎麽可惡,那也是他們的親人,是能夠給他們遮風擋雨的人。
沒有了自己父輩,他們拿什麽去生存,對于這些破壞了他們生活的存在,如何不心生恨意。
龍衛的人輕笑道,“可是你的眼神不是這麽說的。”小孩子哪怕會說謊,也不能天衣無縫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面前的這只,是一頭狼崽子。
就在龍衛的人心中思索要不要留下這個少年時,少年神色突然一怔愣,一把尖銳的木頭簪子直接從他的後心穿過,把他給刺了個透心涼。
婦人們皆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個殺了少年的女人,驚聲尖叫道,“你瘋了,那可是你的兒子啊。”
別人都還沒動手呢,卻沒想到最先下手的是她們“自己人”。
親手殺死自己兒子的婦人從容的把那枚帶血的發簪帶回自己的頭上,道,“我沒有這樣的兒子,髒。”
和他的父輩一樣的肮髒。
一個不能向着她的兒子,不要也罷。
“不知你是?”龍衛的人不由好奇問道。
“婦人是十年前被他們虜上山的,家父家母十年前皆在婦人面前亡故,如今婦人已茍且殘喘于世十年,實在無顏去面對家父家母。”
父母被殺在眼前,家裏的錢財被山賊掠奪,她更是被迫給山賊生兒育女,誰都不知道這個婦人這麽多年是怎麽過來的。
只知道,在那樣的困境中她都沒想死,現在卻有了求死之意。
“那你知道哪些婦人是被迫虜上山的,哪些是為虎作伥的麽?”龍衛的人直接問道。
婦人聽了不由微微一愣,“知道,我都知道。”
女子身體柔弱,她們的反抗力不強,面對這樣悲慘的境遇自然無從反抗,可是還有一些呢,她們自小就生長在寨中,非但不以此為恥,反以此為榮,會反過來逼迫更多的女子一同進入賊窩裏,本質上,她們雖然沒有殺人,所做的事同樣也是惡。
婦人把被迫的和自願的人分開,那些被她說出名字的婦人眼中的怯懦不在,只剩下對婦人恨之入骨的恨意。
看這些人的意思,她們完全是有機會活下去的,現在卻被人一手斷送。
只是還不等她們對人反撲,就已經被一刀斃命,迅速的結束了這一生。
“除了襁褓中的孩子能夠幸免,其餘活下去的還需要仔細篩選一番。”龍衛的人道,面對身前的血光神色古井無波。
山賊強盜們罪孽深重,可是寨中卻不是每一個人都該死的,起碼那些被迫失去親人,被山賊強盜們虜上山的女子們就非常的無辜,沒道理要讓她們為之陪葬。
而已經有了自我意識,會分辨敵我的孩子同樣也不能留下,又是血光乍現,這次倒下去的是一群婦孺。
真正存活下來的人數不到寨子的二十分之一。
懷裏抱着一個剛出生不久,失去自己母親的孩子,婦人輕聲哄着,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活下來了,畢竟她可是殺掉自己親骨肉的存在。
想到那個被他父親教導,對她無一絲尊重親昵,只把她當成工具看待的兒子,婦人不由抱緊了自己懷裏的孩子。
“這位官爺,我們會去哪裏?”婦人鼓起勇氣問道。
想象中的甩臉子沒有出現,離婦人身邊最近的一個小兵道,“剿匪,練兵,然後解救像你們一樣的人。”
所謂的練兵并不是去和那些山賊強盜們厮殺,而是讓他們親手殺人,把自己的膽氣給練出來。
數個山寨下來,這次前來的士兵們手上都沾染上了鮮血,從一開始的手軟腳軟到現在的殺人不眨眼,他們感覺到自己好像有什麽東西發生了蛻變。
所謂的剿匪隊伍并不是只有公孫太尉一隊,而是兵分數路,對大秦境內的山賊強盜們進行全面性的打擊。
期間的動靜驚動了不少的野戶,讓躲藏在山林間的野戶們更加兢戰,直到士兵們離去後很久才敢重新在山間冒頭。
“山下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有些吵嚷。”說着,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手中輕輕撥弄琴弦,琴聲悠揚,宛若和這綠色的山間融為了一體。
“回先生,好像是大秦在出兵剿匪,聽說已經有不少山賊強盜們被滅掉了。”一名小童說道。
“……原來如此。”老者目光清明溫厚,看了看這片已經隐居數十年的山林,突然覺得,再過不久,這裏就不再屬于他了。
大秦剿匪是在為百姓們做好事的同時,也是在肅清山林啊。
剿匪越多,公孫太尉看着那些和貴族通信的信件就越恨,遂讓士兵們不再避諱百姓,把那些從山賊強盜窩裏繳上來的綿帛財寶全部都大大方方的給天下人看,看的人多了,自然會有識貨的人在。
果不其然,還沒等剿匪的隊伍彙合在一起,就有有識之士認出了那些綿帛的來歷,“那不是範家獨有的冰絲錦麽?向來只給自己家人和親近的人家用。”
“什麽冰絲錦?怎麽認出來的?”并不是很懂的百姓們疑惑道。
“你們看那些布料身上的花紋和紋理,是範家獨有的手法才能制成,天下獨一份,我今天也是頭一次見。”
“你還別說,這些布料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花紋啊,一看就非常貴。”
“關家、李家、柳家……”認出一些獨有的标志以後,衆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你說那麽多頂尖家族的財務會被那些山賊和強盜們打劫?玩笑也不是這樣開的。
說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就連最淳樸的百姓們都不信。
“你們說,會不會是那些貴族們在背後支持,他們這些山賊和強盜們才有膽子對大秦打劫的?”
“而他們搶來的財寶全部都會上交給那些貴族們。”
衆人紛紛猜想道,盡管和真相有差距,并且還颠倒了個,可是卻坐實了他們兩者之間的關系。
要不然無法解釋那麽多獨有的東西出現在山賊強盜們的手中,并且還不是一兩個山賊和強盜,直到後來大部分的山賊強盜手中都搜到了和那些貴族們來往的信件,天下都為之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