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清源閉着眼睛,卻輾轉反側,睡不着覺。

袖珍刀跟了他這麽多年,一旦離了身,他還真沒法睡個安穩覺。更何況此刻身旁還躺着一個人,對方勻長的呼吸聲在萬籁俱寂的夜晚,顯得如此清晰,讓他根本無法忽視。

這樣迷迷糊糊地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聽見帳篷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走路的人似乎極為小心,刻意放輕了腳步,但每一步踩下去,又似乎無比沉重,這樣的感覺非常怪異,不像是平常的走路,而是……

他斟酌了片刻,打算起身看個究竟,忽然黑暗中穆斯予一個翻身,一條胳膊掄了過來,不偏不倚地壓在了他的胸口。

沈清源皺了皺眉,抓起胳膊甩了回去,但是下一刻,另一條胳膊又壓了上來。

沈清源睨了穆斯予一眼,因為光線太暗,他看不清穆斯予的臉,只憑呼吸聲判斷,應當是在熟睡。

但是這兩次壓制,意圖太過明顯,沈清源很難相信對方真的只是無心之舉。

他眸色冷了冷,也不管穆斯予究竟是真睡還是裝睡,再次抓起他的胳膊,用力甩了回去,并趁此機會脫身出來,披上外衣,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帳篷之內,穆斯予緩緩睜開眼睛,嘀咕了一句:“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

沈清源走出帳篷的瞬間,望見遠處一個黑衣人扛着一個鼓脹的麻袋,一步步往溪水的方向走去,行跡十分可疑。

他吸了口氣,正要舉步跟上,忽見一只手從後方伸出,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擡肘後襲,只聽身後傳來一聲悶哼,卻依然沒有撤手的意思,倒是有刻意壓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下手可真狠。”

沈清源立即聽出這是穆斯予的聲音,他用力扒開對方的手,回頭瞪了一眼:“誰讓你對我動手動腳的?”

“我這不是怕你冒冒失失地跟上去,會有危險麽,真是好心沒好報。”

沈清源狐疑地看着他:“聽你這話,好像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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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斯予挑眉,一臉的理所當然:“大半夜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吧。”

沈清源眼中嘲諷意味漸濃:“如果我沒有記錯,昨天晚上某人也曾鬼鬼祟祟失蹤近半個小時,你說會不會也沒什麽好事呢?”

“……”穆斯予不打算繼續跟他擡杠,非常生硬地岔開了話題,“你還想不想跟上去看個究竟了?”

“要不是你攔着,我早就跟上去了好麽。”

“我攔着你,是要給你這個。”穆斯予将一件連帽衫丢給他,“拜托你有點自我保護意識。”

沈清源原本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案,但見穆斯予既然連行頭都準備好了,他也不推辭,迅速将連帽衫套在身上,并将寬大的帽子扣住腦袋,帽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了尖尖的下巴。

再看穆斯予,此刻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皮衣,領子高高豎起,臉上戴着黑色的面罩,乍一看像是電影裏風靡一時的暗夜殺手。

就在沈清源打量穆斯予的檔兒,穆斯予也正朝沈清源看過來,目光上下掃了掃,最後落在他的下巴處。片刻之後,他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怎麽?”沈清源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氣息有片刻的凝滞。

“沒什麽,只是覺得你這個樣子……跟我一個朋友有點像。”穆斯予含糊地解釋了一句,然後率先邁開了步子,“走吧,去看看那個人在搞什麽鬼。”

兩人尾随黑衣人來到溪邊,遠遠躲在樹蔭之下,見那人将手中麻袋解開,然後袋口朝下抖了抖,一名男子從裏面“滾”了出來,仿佛早已失去意識,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沈清源驀然睜大了眼睛,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參與此次拍攝的六位藝人之一,袁誠。

黑衣人将袁誠拖到溪水邊上,抓着他的腦袋按進水裏,然後直起身站在一旁看着,似乎要親眼确認袁誠溺水身亡。

這完全是赤果果的謀殺!而兇手的容貌看起來十分陌生,似乎并非劇組裏的人。

沈清源正要沖出去,忽然被身後的穆斯予一把拽住。

“看見他腰上的配槍了嗎?”穆斯予湊近沈清源耳邊,低聲道,“我們沒有武器,跟他正面沖突,勝算比較低。”

沈清源原想說有槍又怎麽樣,随即一想,這句話不符合自己目前的身份設定,會讓別人心生疑窦,于是默默将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改口問道:“那怎麽辦?”

“我去引開他,你去救人。”穆斯予丢下這句話,未等沈清源開口,便縱身竄了出去。

“喂……”沈清源壓低了聲音想叫住他,但黑衣人已經察覺到了遠處的動靜,警惕地低喝一聲:“什麽人?!”

穆斯予停下腳步,故意看了那人一眼,然後朝反方向奔去。

“站住!”黑衣人果然拔槍追了上去。

沈清源将袁誠拉回岸上時,發現他差點停止了呼吸,于是立即解開他的上衣扣子,給他做心肺複蘇。

反複折騰了幾次之後,袁誠終于張口吐出水來,然後大聲咳嗽起來,頭腦也恢複了一些神智。

沈清源不想暴露自己,見他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于是将他丢在原地,自己則跑回附近的樹蔭下藏匿了起來。

袁誠咳了幾分鐘之後,終于漸漸緩過神來。他坐起身,一臉茫然地四處張望着,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躺在溪水邊。

漸漸地,他臉上的茫然被驚恐與戒備所替代,似乎意識到自己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

他站起身,神經緊繃地四下裏查看了一番,沒有發現其他人的存在,然後才腳步蹒跚地朝露營地的方向走去。

目送袁誠安全離開之後,沈清源才現出身來。

這期間并沒有聽見槍響,想必穆斯予暫時性命無虞,但究竟是什麽情況,卻不得而知,他心下有些擔憂,于是循着之前穆斯予和黑衣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當追出一段距離之後,他看見密林之中,穆斯予和那個黑衣人正赤手空拳地近身搏擊。黑衣人似乎身手不錯,此刻卻明顯處于下風,被穆斯予接連兩個幹脆利落的回旋踢之後,糊了一臉的血,踉踉跄跄地向後退了幾步,看起來十分狼狽。

沈清源一邊驚詫于穆斯予出人意料的好身手,一邊心中又有些疑惑,他記得當初黑衣人是拔了槍追出去的,那槍呢?

他四處掃了一圈,最後在草叢中找到了那把槍,以及不遠處的那把袖珍刀,刀尖上沾了一絲血跡。

他突然想起,穆斯予曾經說過自己使刀十分在行。他回頭看了看尚在與敵人酣戰的穆斯予,眼中疑惑之色更甚。

片刻之後,穆斯予突然停止了攻擊,與黑衣人拉開了距離。

黑衣人見此機會,正要上前搶攻,卻見穆斯予一邊躲閃一邊道:“我不跟你打了,你先回頭看看後面吧。”

黑衣人回過頭去,迎面對上沈清源黑洞洞的槍口,果然立即安分了下來。

他看了看沈清源,又看了看另一邊的穆斯予,這兩人一個戴着帽子,一個戴着面罩,都不以真面目示人。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黑衣人喘着粗氣詢問,聲音裏滿是不甘。

穆斯予道:“我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活,還是想死?”

黑衣人啞聲笑了笑:“哪有人不想活的?”

“既然如此,我們可以放你離開。”

“真的?”黑衣人有些不太相信。

沈清源皺了皺眉,對于穆斯予擅自使用的“我們”二字不太茍同,他可沒打算就這麽輕易放走這家夥。

只聽穆斯予繼續道:“我留你一條命,是為了讓你給你家主子帶句話——不要太草菅人命,否則,會遭現世報的。”

黑衣人立即緊張了起來:“你……你怎麽知道我家主子……”

沈清源臉上也微微露出一絲困惑,聽穆斯予這口吻,似乎知道其中內幕。

穆斯予不耐煩地道:“我的耐心有限,我數三聲,如果你還不滾,我可就改變主意了。一、二……”

黑衣人不敢再廢話,忙不疊地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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