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清源來到攝影棚時，工作人員正在搭建3D布景，一個布景室被分割成了兩半，中間用布景牆隔了開來。
導演助理見沈清源來了，于是主動跟他解釋道：“為了節省時間，MV開頭三分之一的部分，你們分作兩組同時拍，導演負責穆斯予和謝容那邊，我負責你這邊。”
沈清源點了點頭。
MV劇情開始的時候，血族王子麥倫從長達千年的沉眠中醒來，找不到一個族人，只能孤身一人在世間行走。
他走過冰川，渡過海洋，穿過沙漠，翻過山林，從杳無人煙的極寒之地來到繁華喧嚣的大都市，千年的沉睡讓他與這個飛速發展的世界嚴重脫節，他走遍世界的各個角落，卻始終沒能找到自己的歸處。
就在這一天夜幕降臨的時候，他遇到了趙文東。
趙文東有個比他年長的戀人，名叫鄭雲。他們相識多年，相處融洽，雖沒有碰撞出什麽激情的火花，但是鄭雲的沉穩與包容，讓趙文東水到渠成地，萌生出想要一個家的念頭。
于是這一天傍晚，他在餐廳裏當着很多人的面，拿出戒指向鄭雲求婚，而鄭雲也含笑答應了他。
求婚成功之後，他懷着無比喜悅的心情，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他心裏想着，再過不久，他與鄭雲就要成為互相依靠的家人了，幾十年之後，他們倆的名字會被刻在同一塊墓碑上，永遠不分離。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遇到了血族王子麥倫。
在大都市華燈初上的夜晚，斑斓的光影将麥倫美麗又冷漠的一張臉襯托得更加高貴神秘。
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趙文東不經意地看了麥倫一眼，但就只那一眼，他便仿佛被勾走了心魄，再也移不開視線。
趙文東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砰砰”直跳，一種從未有過的激情從他平靜了二十多年的胸腔中噴薄而出。
這一刻，他才真正懂得，什麽是一見鐘情，什麽是刻骨銘心。
沈清源很快便拍完了單人的部分，接下來是他與穆斯予在夜幕降臨的都市街頭擦身而過的一幕，但這個時候穆斯予和謝容的戲份還沒有拍完，導演助理讓他在場外稍作休息。
沈清源給自己泡了一杯速溶咖啡，靠在二樓的看臺上悠閑地圍觀。此時場內正在拍攝穆斯予當衆下跪向謝容求婚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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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認，謝容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了，但皮膚和身材保養得還是很不錯的，對于感情戲上的細微表情變化，他也處理得非常到位，與他對戲的新人都能從他身上學到很多東西。想必，穆斯予當初就是這樣被謝容帶出來的吧。
“能看到這兩人再度聯手合作，算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了。”林于飛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沈清源身旁，狀似無意地開口攀談，“有沒有覺得，他們兩個看起來很配？”
沈清源瞥了他一眼，之前剛下飛艇的時候，林于飛還口口聲聲地叫他“嫂子”，但自從謝容來了之後，他可是一句“嫂子”都沒再喊過了。
他和林于飛雖然不熟，但也知道此人在圈內有個不雅的綽號，叫笑面虎，經常面上一套，背地裏一套，用一臉無辜的笑容将不少人耍得團團轉。
但好在他的那些惡作劇都無傷大雅，再加上他本人出身不俗，又有謝容、穆斯予等幾位同門師兄做靠山，圈內人對他也只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樣的人，沈清源無意與他結仇，當下客氣地笑了笑：“是啊，穆斯予不是當衆向謝容表白過的麽，他知道你如此費心幫他撮合，心裏一定十分感激。”
林于飛看了沈清源一眼，臉上漸漸露出戲谑的表情：“你也知道穆哥心裏喜歡的人是謝容？既然知道，還在個人主頁上發那種照片，不太妥吧？”
沈清源輕輕彎起嘴角，湊近林于飛，壓低聲音問道：“之前你還當衆喊我‘嫂子’來着，你自己又帶了幾分真心？我們做藝人的，拍什麽戲便演什麽角色，誰會把誰當了真？至于個人主頁上的那些照片，不過是哄粉絲們開心罷了，你入這行資歷也不淺了，怎麽還跟個剛出道的愣頭青似的，這麽實誠。”
說罷，他正眼打量了林于飛片刻，一臉“朽木不可雕”的表情，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留下林于飛怔怔站在原地，一肚子邪火無處發洩。
穆斯予拍完他與謝容的部分，走出攝影棚的時候，便見林于飛鼓着腮幫子站在門口瞪着自己。
穆斯予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捏了捏他的臉頰，問道：“誰得罪你了？”
“除了你那個沈清源還有誰。”
穆斯予臉上笑容一頓：“你去招惹他做什麽？”
“你問都不問，就說是我招惹他？”林于飛滿臉委屈。
“你這脾氣我還不了解，更何況依着沈清源的性子，除非你先去招惹他，否則他也懶得來搭理你。”
“啧啧，謝大哥你聽聽，”林于飛趕緊向後面出來的謝容訴苦，“穆哥才跟那沈清源認識多久，居然就開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謝容微笑着聽他說完，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博關注的孩子。
“別跟我叫屈，”謝容給了他腦門上一個爆栗，“我和斯予是為了給你新歌捧場才來的，你倒算計起我們來了。”
“诶诶，我什麽時候算計你們了，好心沒好報啊你們兩個！”林于飛開始大呼小叫，但是沒有一個人再去理他。
接下來的這一幕，便是趙文東和麥倫街頭相遇的一幕。MV劇情沒有一句臺詞，全靠演員的表情和肢體語言來呈現。
導演喊了“開始”之後，場內的3D光影不斷變換着角度，穆斯予看着沈清源從人群中穿梭而過，那一瞬間，他仿佛真的化身為不染凡塵的血族王子，臉上的表情冷漠、疏離，卻又帶着一絲不知歸處的迷惘。
當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麥倫感受到了來自身邊這名人類男子炙熱的目光，但他不想理會。
千年的歲月對他來說，不過彈指一揮，而周邊那些一臉癡迷地盯着他看的人類，也不過比朝生夕死的蜉蝣強了那麽一點罷了。
然而當無意間接觸到對方的視線時，他微微蹙了蹙眉——這個人看着他的目光，好像跟別的人不太一樣，除了驚豔之外，似乎還帶了一些別的情緒，憐憫？感傷？
因着這一道不同尋常的目光，他停下了腳步，回身與那人對視。他有種奇妙的預感，仿佛自己能被這個人類男子讀懂。
身邊的行人川流不息，他們卻靜靜望着彼此，仿佛一眼便是萬年。
然後，血族王子紅唇輕抿，露出一絲勾魂攝魄的淺笑。他突然想要帶走這名男子，讓他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直到他死。
導演坐在看臺上，盯着某個機位的屏幕看了片刻，突然一拍膝蓋說：“這兩人真是絕了，我之前一直找不到血族王子和趙文東之間的情感突破口，總覺得這樣的感情開始得太過膚淺，但現在看到他們……我突然又有靈感了！”
然後他就對着光腦鍵盤噼裏啪啦一陣猛敲。
林于飛坐在導演身旁，心裏很郁悶。
他不太懂演戲，也不明白導演說的情感突破口到底在哪裏，但即便是他這樣的外行人，在看到穆斯予和沈清源那一瞬間的對視時，也身不由己地入了戲，希望他們能真的在一起。
但很快他晃了晃腦袋，強行扭轉了自己的想法。血族王子是介入趙文東和鄭雲之間的第三者，他怎麽可以同情起第三者呢。
這一幕結束之後，穆斯予借口出去吸根煙，便将自己一個人關進了吸煙室。
剛才對視的那一幕，導演以為他是自由發揮，卻不知，他其實是出戲了，只不過表現出來的模樣，歪打正着地遂了導演的意。
而他之所以出戲，是因為那一刻的沈清源，那樣疏離冷淡的目光，讓他滿腦子都是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他打開自己的手機相冊，輸入密碼，将其中一張照片放到最大。他就這樣靜靜注視着照片上的那個男孩，目光中透出深深的感傷。
照片中的男孩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年紀，穿着白色的散打服，留着一頭幹脆利落的短發，發梢上還沾着一些汗水，似乎剛從訓練室裏出來。
如果再仔細看，會發現男孩長着一張酷似沈清源的臉，只是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更疏離冷漠一些。
而與沈清源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他的眼睛。男孩有着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看人的方式直接而坦率，眼神幹淨澄澈，不沾染一絲風塵。
相比之下，沈清源那一雙桃花眼，美則美矣，但笑起來時那種風情萬種的模樣，總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也讓他更加懷念照片上這個男孩的清冽出塵。
這張照片在穆斯予的相冊中保存了很多年。穆斯予不知道男孩的名字，只知道他曾經有個代號，叫青狐，一代青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