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沈清源正望着天花板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此時陳宏發來一條信息:【清源,你讓我查的事情,我查過了。穆斯予的身世背景沒有什麽問題,不過在他十三歲那年,似乎有過一段離奇的遭遇。】

沈清源問道:【什麽遭遇?】

陳宏:【他小的時候曾被人綁架,卻又意外獲救,但是對于被綁架期間發生的事情,他卻只字不提。那之後,他突然對習武很感興趣,穆家覺得讓他多學一些武技傍身也很有必要,便為他請來了各種武技師傅。穆斯予長到十六歲的時候,開始去其他星球游學,地點都是他自己挑的,也不帶任何保镖,連他家人都不太清楚他究竟去了哪裏。再後來,等到他長到二十歲的時候,他回到穆家,宣稱自己放棄穆家産業的繼承權,想要進軍演藝圈。】看完陳宏發來的信息,沈清源微微皺起了眉。

像穆斯予那樣遭遇過綁架的人,如果是為了防身而習武,那也無可厚非,但沈清源感覺事情不像明面上看起來如此簡單。

再聯系到如今穆斯予對唐權之事的暗中關注,他總覺得,似乎有什麽神秘的力量在背後支配着穆斯予的一舉一動,以至于,穆斯予不得不放棄家族繼承權。

這天晚上,穆斯予在書房的沙發上翻來覆去地一直睡不安穩,還斷斷續續地做了一個夢,在夢裏,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三歲那一年……

十三歲的穆斯予,還過着讓大部分人羨慕的富家少爺不知愁的生活。

某一天傍晚,他因為一點小事與母親吵了嘴,便賭氣一個人跑了出來,不想遇到了綁匪,被劫持到了離家很遠的一個山腳倉庫。

在綁匪與家人交涉勒索的那幾天裏,穆斯予并沒有被善待,連一頓像樣的飯菜都沒有,他經常餓着肚子看着綁匪們大吃大喝,第一次體悟到,原來人生還會有如此凄涼的一面。

到了第四天晚上,他無意間聽說,家裏已經準備好了巨額贖金,等着與綁匪見面了,但是綁匪卻并不打算遵守承諾,計劃着一拿到錢就撕票。

穆斯予被吓壞了,經過最初的驚慌失措之後,他終于鎮定了下來,他意識到,既然沒有人能救他,他只能自救。

他懷着莫大的勇氣,半夜裏從看守他的綁匪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但很快他便被綁匪發現了蹤跡,眼看着就要被綁匪抓回去了,突然有兩聲槍聲從草叢裏傳了出來,追出來的兩名綁匪應聲倒地。

他驚魂未定地循聲望去,只見遠處的草叢中,露出兩個小腦袋。

其中一個年紀大一些,約摸有十六七歲的少年率先跑過來查看穆斯予的傷勢;另一個與穆斯予差不多大的男孩,則走到綁匪身邊,用皮靴踢了踢那兩個綁匪,确認他們是否已經斷氣。

穆斯予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兩個全副武裝的少年,他們每人都揣着半身高的長槍,殺兩個人對他們來說就跟家常便飯一樣。

年長的少年向穆斯予問明了緣由,得知幾百米外的倉庫裏還有綁匪的同黨,于是對身旁的同伴道:“青狐,我去把那些人也一并解決了,你留在這裏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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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青狐的男孩一聽這話,便有些着急:“老大,你一個人去危險,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留下,照顧這個孩子。”少年指了指穆斯予,“萬一我跟那些人錯過了,你好保護他。”

然後,少年便轉身消失在夜幕中。青狐似乎很想跟上去,但是老大的命令不能不從,只能發洩似地跺了跺腳。

然後就是黑夜中漫長的等待。

青狐雖然留了下來,卻沒有心情搭理穆斯予,一雙眼睛只看着大哥離開的方向,眼裏充滿了擔憂。

穆斯予卻覺得忐忑又安心。他知道青狐不想跟自己講話,他也不敢随便跟青狐搭讪,只是借着黯淡的星光,悄悄打量着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漂亮男孩,好奇着他的身份。

突然,他的肚子裏傳來“咕咕”的聲音,終于引得青狐轉過頭來看他。他心裏十分窘迫,覺得這樣的自己,一定很丢臉。

沒想到青狐看了他一眼,卻突然咧嘴笑了起來。

“你有多久沒吃飯了?”青狐終于主動開口說話了。

“好像……有三四天了。”穆斯予說,“他們偶爾給我吃點餅幹屑,但總是吃不飽。”

青狐在自己的背囊裏摸索了片刻,然後摸出一塊軍用幹糧,遞給穆斯予:“先吃這個填填肚子吧,雖然味道不太好,但是很頂飽。”

穆斯予哪裏還管它味道好不好,道了聲謝,便撕開包裝大口大口地嚼了起來。

青狐沒有再說話,只是打量着他,嘴角一直微微上揚,似乎在忍着笑。

穆斯予擡起頭來接觸到青狐的目光,又有些窘迫起來,問道:“你笑什麽?”

“你這模樣,真是醜死了。”青狐毫不客氣地實話實說,“感覺就像泥堆裏爬出來的野孩子。”

穆斯予摸了摸自己滿是塵土的臉,不好意思地說:“因為……那個倉庫很髒,他們只讓我睡在地上,有時候還故意用腳踹我……”

青狐臉上的笑容漸漸斂了下去。“大哥會收拾他們的,”他一臉嚴肅地說,“那些欺負你的壞人,都不得好死。”

兩個同齡的孩子,一旦打開了話匣子,便很快彼此熟絡了起來。

穆斯予吃飽了肚子,好奇問道:“你們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麽會有槍?”

“我們從別的星球來,”青狐道,“剛執行完任務要回去,就遇到了你。”

“你們在執行什麽任務?”

“這個不能說。”

“你們是什麽人?”

“這個也不能說。”

穆斯予不明白為什麽很簡單的問題,對方都回答他不能說。但是看青狐一臉認真的模樣,又不像是在欺騙自己。

他想了想,又問:“你叫什麽名字?是叫青狐嗎?”

“青狐是我的代號。”男孩說。

“那你的本名呢?”

“忘了。”

“忘了?”穆斯予覺得不可置信。

“我以前是孤兒,很小的時候被老師收養,給了我‘青狐’這個代號,然後我就把原來的名字給忘了。”

穆斯予看着青狐,突然覺得他很可憐。

青狐卻皺起了眉,語氣不善地問:“你是在可憐我嗎?”

“呃,不是……”穆斯予忙擺手否認。

“我才可憐你呢。”青狐高傲地揚了揚下巴。

“咦?”

“看你穿的衣服,應該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吧,卻手無縛雞之力,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要是那些壞人敢這樣對我,我非削了他們的腦袋不可!”

穆斯予聽得目瞪口呆,青狐的這些話,他以前聞所未聞。

十三年來,他一直養尊處優,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如果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欺負他,不必他親自動手,自有保镖會幫他處理。他從來沒有想過,一旦自己離開了保镖的視線,會落得如此凄慘的境地。

但是青狐說得沒錯,如果自己不是這麽沒用,又怎會被那些下九流的綁匪欺負成這個樣子,差點連小命都保不住。

“那個……”穆斯予艱澀地開口,“我能……我能加入你們嗎?”

“加入我們?”

“對,我想像你和那位大哥一樣,鍛煉好身體,然後……嗯,執行任務。”

青狐看了他片刻,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連我們是幹什麽的都不知道,居然就想加入我們?”

“那你們到底是幹什麽的啊?”

“這個不能說。”青狐還是搖頭。

穆斯予無可奈何地嘆氣:“可是我真的,很想加入你們。”

“加入我們恐怕不行,”青狐說,“我們五個人,是從小一起被訓練出來的,大家各有一技之長,你加入進來,卻什麽都不會,只能給我們拖後腿。”

“……”穆斯予幼小的心靈碎成了渣渣。

青狐馬上又安慰他:“不過,你以後可以去聯盟野戰軍申請入伍。”

穆斯予雙眼立即又亮了起來:“去那裏就能找到你嗎?”

“也不一定吧,不過總會有見面的機會的。”

穆斯予立即振奮起精神:“那如果以後我去找你,你一定不能忘了我。”

“好。”青狐滿口答應,又問,“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

穆斯予話未說完,互聽遠處傳來年長少年的聲音:“青狐,走了。”

“啊,老大回來了!”青狐立即雀躍起來,朝着少年的方向跑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了看穆斯予,問道:“老大,那他呢?”

“我已經報警了,很快就會有警察來接他了。”少年說,“不過我們得趕緊走,被警察看到就麻煩了。”

“好。”青狐非常爽快地朝穆斯予揮了揮手,“那再見啦。”

“再……”穆斯予看着青狐毫不留戀地離去的背影,心中失落萬分,低聲喃喃道,“我叫穆斯予,你都還沒聽我說完。”

很多年以後,當穆斯予終于夠資格加入青狐所在的組織的時候,卻在青狐的個人檔案上,看到了一枚刺眼的死亡印章。

據檔案記載,一代青狐參加了上世紀最後一場華西戰争,卻再也沒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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