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沈清源脫口說出那句話之後,才察覺到似乎有哪裏不對,穆斯予應該不會平白無故地跟他讨論這樣的話題。

他眯起眼睛看着穆斯予,謹慎問道:“你這麽問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随便問問。”自尊心大受打擊的穆斯予已經沒了繼續試探下去的毅力,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最初的判斷出了錯,沈清源根本就不是一代青狐,三維鑒別儀得出的98.5%的整容可能性,也許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為了調整自己波動的情緒,穆斯予借口說要去一趟洗手間,便起身離開了。

但走出包廂之後,他有些昏脹的頭腦頓時又清醒了過來——事情還沒有查個水落石出,他怎麽可以這樣不明不白地就放棄?

他想了想,快步走到控制室裏,室內的一名值班人員見穆斯予進來,忙起身打招呼:“穆少,您怎麽來了?”

穆斯予沒有心情與他寒暄,将監控畫面調到203包廂門口走廊的角度,對值班人員吩咐道:“一會幫我盯着203包廂,等到我走到門口的時候,我會給你打手勢,到時你就把包廂內的燈光全部關閉。”

值班人員怔怔問道:“把包廂內的燈光全部關閉?這是為什麽?”

“你只管按照我的要求做便是了,不該問的別問。”穆斯予揮了揮手,大踏步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他又轉過身來叮囑道:“記得,要把包廂內的所有燈光都關掉,一盞也不許留。還有,不準打開聲音頻道偷聽,否則——嗯哼。”

他沒有說否則會怎麽樣,但值班人員只覺得脖頸一涼,忙不疊地點頭保證。

沈清源自穆斯予離開之後,就一直在思考他之前提出的那個問題,直覺告訴他,穆斯予絕對不可能只是“随便問問”這麽簡單,肯定還隐藏着什麽不可告人的動機。

但是穆斯予的那個問題,他又實在是摸不着頭緒,他如此苦思冥想着,直到……包廂裏的燈光突然之間全然熄滅。

他下意識站了起來,還未做出什麽判斷,便聽有人推門進來,随即有掌風呼嘯而至。

他的身體在意識之前便已做出了回擊,但在走了幾個招式之後,他突然醒悟過來,這幾招竟與那天晚上他和穆斯予的對招路數如出一轍,随即他便明白過來,這是穆斯予對他設下的一個局。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停下了手中動作,任由穆斯予将他壓制在牆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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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包廂中,看不見對方的面龐,只聽見彼此糾纏的呼吸。

“穆斯予,”沈清源冷冷吐出了對方的名字,“你到底想做什麽?”

穆斯予輕輕笑了起來:“你終于承認了?”

“我承認什麽了?”

“那天晚上易容成阿留的人,就是你吧。”

沈清源沉默了片刻,說:“那個孩子,長得跟我有幾分相像,而你也曾經說過,你有個朋友,跟我有些相似。想來,他應該是你暗中插在唐權身邊的眼線吧。”

穆斯予不答反問:“你易容成阿留的目的是什麽?接近唐權?”

“那你的目的又是什麽,似乎并不只是接近唐權這麽簡單。”

穆斯予斟酌了片刻,終于放開了桎梏着沈清源的手,坦然道:“其實我跟你,大體上的目标并不相悖,但如果你只是想收集唐權的罪證,恐怕還得請你耐心等一等。”

“怎麽?”

“那天晚上,原本會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出現在唐權的別墅中,參與他與秦如意之間的交易,但是不知什麽緣故,他最後沒有出現。而我的最終目标,便是那個人,以及他背後的組織。”

沈清源敏感地豎起了耳朵:“那是什麽人?”

“雖然還沒有切實的證據,但我們猜測,對方極有可能是西語聯盟‘收割者’的一員。”

穆斯予說完這句話,便屏息留意沈清源的反應——如果他真的是一代青狐,對于“收割者”這個名字,應該不會覺得陌生。

果然,沈清源的呼吸明顯凝滞了一下,雖然他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卻還是從聲音裏洩露出一絲緊張和慎重:“你的最終目标是收割者?”

“沒錯。”

“你究竟是什麽人?”

“至少,不是你的敵人。”

穆斯予現在已經基本确定沈清源就是一代青狐,但是他卻不能貿然揭穿對方的身份,因為如此一來,他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雖然他很想讓沈清源想起自己,但是,目前還不是時候。一代五人的僞造檔案是一個謎團,這個謎團一日不破,就一日無法弄清楚一代五人與組織之間存在的恩怨。

在這種微妙的境況下,他如果貿然向沈清源表明自己的身份,恐怕非但不能拉近兩人之間的關系,反而會讓處事謹慎的沈清源,像驚弓之鳥般逃得更遠。

穆斯予在糾結這些問題的時候,沈清源也在暗自揣度穆斯予的身份。

當發現穆斯予在暗中調查唐權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懷疑,穆斯予會不會也是聯盟警署派來的卧底,就算不是隸屬于警署,至少也可能像他一樣,是線人的身份。

然而上次詢問陳宏的時候,陳宏并沒能給他什麽明确的答案,這又讓他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是這一次,穆斯予親口承認了自己的動機和目标,竟與之前陳宏的想法不謀而合,這又再度讓他證實了自己的猜測,篤信穆斯予必定和聯盟脫不了關系。

只不過穆斯予沒有明說自己的身份,他也只能理解為是因為穆斯予謹慎的性格和不可違抗的紀律。

既然穆斯予沒有直接亮明身份,他也不便追根究底,當下淡淡說道:“既然不是敵人,那就麻煩以後不要再做這種暗中試探的把戲了。”

穆斯予聽出他态度有所緩和,心中松了口氣,轉身開了燈,笑道:“那是自然。”

沈清源又皺起眉看着他:“不過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懷疑到我身上來的?”

穆斯予當然不能實話實說,故作玄虛地道:“因為,你身上有種獨特的氣味。”

這話頓時讓沈清源渾身緊繃了起來,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別緊張,”穆斯予安撫道,“我并不是說人人都能聞到的那種氣味,我指的是,荷爾蒙之類的東西。”

沈清源挑眉看着他,荷爾蒙這種存在于五感之外的東西,他一直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所以對于穆斯予的解釋,他也是懷疑的成分居多。

但既然穆斯予喜歡賣弄玄虛,他沒必要如此配合地捧這個場。當下換了個話題:“我還有一個疑問。你做這種事情,難道不會跟你的家族産生矛盾嗎?尤其是你的表姐……”

“這種事情我自然會妥善解決的。”穆斯予說着,突然笑了起來,頗有深意地看着沈清源,“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關心我麽?”

沈清源無語地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他就不該管這家夥的閑事。

穆斯予見好就收地回歸了正題:“既然我們不是敵人,就說明可以暫時成為盟友。你如果以後有什麽需要,可以盡管對我說。”

沈清源想了想,說:“這倒是可以有,既然我們的目标都與唐權有關,那麽麻煩你以後有了唐權的任何線索,都請通知我一下。”

“這簡單,”穆斯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目光卻在沈清源臉上流連,“不過作為回報,你是不是也該……”

他話未說完,沈清源便笑了起來:“有件事,我原不想多管,不過既然你提了,那麽我也就多嘴提醒一句。”

“什麽事?”

“那個叫阿留的孩子,你還是讓他多注意點為好。”

穆斯予凝了凝眉:“怎麽說?”

“對于唐權的私生活,我并不太了解,不過聽說唐權是個疑心病很重的人,這樣的人,會随身攜帶男寵,連談生意都不例外?”

穆斯予眉心蹙了起來:“我聽阿留說,唐權以前很少帶他去見客人,只不過最近這段時間,不知為什麽,逐漸開始頻繁起來……”

“這可不是什麽好征兆,”沈清源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那一次唐權将阿留帶在身邊,很有可能就是一次對他忠誠度的試探。”

穆斯予聽了心下一驚,他記得後來阿留醒過來時,曾對他說,他原想冒險将信息發送出去的,但是因為有人偷襲,所以沒能發送成功。

如果當時那條短信真的發送了出去,恐怕此刻阿留早就小命不保了——穆斯予心情複雜地想,阿留能僥幸逃過那一劫,說起來還得感謝沈清源這個程咬金從中作梗。

卻見沈清源摸着下巴自言自語地道:“而且憑我多年來精準的職業判斷,後來唐權把我當做阿留吻上來的那種氣勢,與其說是欲望,倒更像是一種試探與警告……”

“你說什麽?”穆斯予突然打斷了他。

沈清源有些莫名所以。

“你剛才說,唐權把你當做阿留親吻?”

“哦,這個嘛……”沈清源覺得似乎沒有必要跟穆斯予太過詳細地解釋這件事。

他話未說完,忽覺眼前光線一暗,只見穆斯予冷不丁傾身過來,吻住了他的唇。

不等對方進一步深入,他趕緊後退兩步,拉開彼此間的距離,警惕地瞪着穆斯予:“你做什麽?”

“看不出來麽,我在吻你。”穆斯予回答得十分理所當然,幽深的目光牢牢鎖住了他的唇瓣,像是在鎖定自己勢在必得的獵物。

沈清源被他突如其來的氣勢吓了一跳,立即又後退了一步,同時做出防禦的姿态,問道:“你發的什麽瘋?”

穆斯予卻答非所問:“以後不要讓唐權那樣的人随便碰你。”

沈清源盯着穆斯予看了片刻,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出一絲玩笑的成分。漸漸的,他挑起眉梢,語氣輕佻地問:“怎麽,聽你這口氣,難道是愛上我了?”

穆斯予也跟着挑眉:“沒錯,我的确是愛上你了,怎麽樣?”

如此潦草的回答,反而讓沈清源體會不到絲毫誠意,他無語地看了穆斯予半晌,才抽了抽嘴角,回他倆字:“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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