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救人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孫金桂和其餘人商量了一下,也不能任由他們就在菜地裏躺着了,幹脆合力将他們擡回屋裏去。蘇木身輕倒是容易,李金原沉得三人都擡不動,最後被半推半拽的架到葉又平屋內去了。

這麽一大通折騰兩人竟然也沒有醒過來,孫金桂也摸不準了:“也不知道敬開叔在家不?去喊他的人怎麽還沒有回來?”

劉丁文是李金原家隔壁的鄰居,雖然平日裏話頭上誰也不饒誰,但平時見李金原身體都是極壯實的,這會兒沒聲沒息的躺在地上也有些心涼:“敬開叔能行不?要不還是趕緊将他們送到鎮上去吧!”一邊說着也想死馬當做活馬醫,模仿以前見過村裏老人治病的樣子,先是左右拍了拍李金原的臉,沒有反應又磨了磨指甲對着人中用力掐下去。

掐人中這兒可真是痛,就是真正昏厥過去的人也往往會有反應。李金原肋下和耳後的痛感好不容易消散些,又遭這麽一下,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但已經受了這麽多苦,那個賤人也在裝迷糊,他當然也不願意醒來,硬是眼也沒眨的将這一下忍住了。

劉丁文和孫金桂見狀卻更慌了,他們平日裏雖然也未免有個頭疼腦熱或者身上磕磕碰碰,可那都是祖宗傳下來有土法子的。這裏還一個是完全陌生的面孔,也不知道兩人在菜地裏發生了什麽事?

幸好林敬開雖然不是正經的大夫,但平日裏對村裏人也是有求必應的。那人去喊時他正好在屋裏歇腳,聽說有人倒在地上就急急忙忙跟過來了。

“讓開點讓開點。”葉又平他們的新屋不大,進門之後也不像別家有個寬敞的廳堂,只是一個小小的空地,旁邊就是兩間屋子和分隔出來的竈房。孫金桂指揮将人擡進來後也不敢貿然進屋間裏去,就在門邊的地上放着,這時候已經擠得要站不過來。

林敬開進了屋看到地上的人就蹙起了眉頭,指着李金原道:“他怎麽倒在這裏?有沒有人去把葉大喊來,要是情況不好得送鎮上去!”他是知道自己斤兩的,以前也只知道些藥性。這兩年越發謹慎了,不是能确定的症狀都會建議到鎮上去。

他嘴裏說着話,也蹲下來給李金原稍微檢查了一遍。翻翻眼睑、按按額頭,卻一點也想不起來這樣的症狀是怎麽回事。

聽了他的話已經有人跑出去給葉根寶傳話,林敬開分不出究竟只能去看另一個。蘇木慘白的臉色剛入眼就吓了他一跳,尋常人哪有這樣不見一絲生氣的?還有那氣息,輕得好像随時要斷掉。

“不行了,快誰家有牛車,将他們拉到鎮上去!”這回剛按額頭,林敬開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收起手一看果然粘上了血絲。

蘇木已經止住血的後腦勺因為與地面親密接觸又被磕破了,卻将不知內情的林敬開吓得不輕。

“敬開叔,你說他們會不會是遭竹葉青咬上了?”劉丁文原先也知道他們身上都沒有傷口,突然問道。不怪他多想,這段時間正是蛇出洞的時機,他在路上就碰見過。

“不是,要真咬上了傷口也該腫起了。”林敬開卻否決了,他對蛇毒還有有兩分見識,這兩人的臉色都不像是遇到蛇毒的症狀。而此時顯然也不是說話的好時機:“這是誰家的娃兒?還是親戚?快些找了能做主的過來,他的腦袋被撞得狠了,趕緊的不能耽擱了。”

兩人最後還是沒有被送到鎮上去。一輛牛車要是坐着還好,兩人直挺挺的躺着別說陪着去的人了,就是他們兩個也伸不直腿。葉根寶慌裏慌張被叫過來之後就嚷嚷開了,說李金原是被人害了,又說他們家沒牛車沒銀子,人既然倒在這裏就得讓葉又平拿出銀子來治病。

這可讓孫金桂黑了臉,人是他先看到的,就是怕被賴上才不敢一個人貿然過去。更沒想到好心讓他們換個地方又把葉又平拉下了水,當下不客氣道:“當時可不是我一個人看到的,你要是覺得讓他躺在這裏也是害了他就趕緊将人擡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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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丁文也在一旁附和,他向來就知道這一家的性子,卻也沒想到人還在躺着呢,葉根寶也說得出來這種話。

這種時候不是該趕緊請大夫嗎?

牛車還得去別家借,這事只能拖着。葉又平被人帶回來,總算“說”清楚蘇木是住在他家裏的。

這下子事情更複雜了。田西凡圍在外面見情況不妙,跑回家去将這事說開了。田方也沒轍了,他都排着胸脯說過要是花得起銀子給他說一個,阿平怎麽也是不省事的?他也沒啥立場上去替葉又平說話,只好讓大壯趕緊去通知葉小安了。

雖然葉小安不頂什麽事,但幸好結親的人看起來有幾分氣勢。

村裏沒有大夫,出去吧牛車也沒有借回來。幸而林敬開冷靜,讓人趕緊去鎮上請了大夫回來。他預計這兩人可能受了什麽撞擊,也許都是看不出來的內傷呢!

合該蘇木運氣不錯,去請大夫的人趕了沒多久的路就碰見有大夫正巧出完診要回鎮裏,當下就截了回來。

鎮上的大夫沒十個也有八個,這回碰上的卻是最有本領的三劑堂的陳大夫。能開藥方子的大夫不少,敢數十支銀針往上身上紮的卻只有他一個。別看資歷不是最老的,卻治過不少別的藥堂不敢收的病人。

陳大夫像林敬開一樣打量了地上的兩個人,卻先走到裏面将蘇木檢查一番,然後讓人将他扶靠起來,先拿藥瓶讓他聞了聞,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攤開銀針連紮了七八下。

蘇木悶哼了聲,陳大夫卻沒有等他醒來,走到李金原旁邊也重複同樣的動作。

藥瓶剛靠近,一股刺激的味道立即飄入鼻腔,李金原面色都繃不住了,猛然打了個噴嚏。

“醒了醒了,真神啊,都醒了!”陳大夫雖然醫術好,但也僅聞其名,真正見識過的人卻不多。找大夫就意味着花錢,一般人也不願意幹。方才悄悄有人說了他的名號,見他三兩下把人弄醒了大家都歡呼起來。

李金原黑着臉心裏懊惱不已,已經撐了那麽長時間,偏偏卻是緊要關頭“醒過來”了。

葉小安聽到有人過來傳話時簡直不敢置信。這才兩天呢,怎麽那個蘇木就能跟大哥夫鬧上了?當初他信誓旦旦不會惹麻煩的呢?按大哥夫那個尿性,被擡到鎮上不給一筆錢能穩下來?

剛下牛車就聽到一群人在喊醒了,連忙擠開人群走進去。

李金原一醒來過來就想要搶占先機,這時候幾乎要哭暈了:“我在地裏好好的摘菜,他沖上來就拍我頭,朝我肚子打了好幾拳。我正要站起來……”

他一邊說着一邊拿眼神去瞧蘇木,葉根寶滿臉憤慨好像随時要沖上去揍人。

蘇木卻還雙眼茫然,努力了好幾次都沒能從地上站起來,最後還是孫金桂看不過去扶了他一把。

好不容易當事人醒了,方才幫忙或看熱鬧的人自然也不肯這麽快散去,至少也要知道個事情究竟麽。随着李金原的話,他們的目光都落在蘇木身上,一會低頭接耳打聽這個俊秀哥兒的身份,看清楚他的臉色又不免懷疑這麽個有氣無力的樣子怎麽打得過李金原?

陳大夫在林下村是一個熟人也沒有,他只對病患盡責。人都已經醒過來了,他沒有再理會李金原,卻讓蘇木伸出手看了看,站在一旁寫起了藥方。

蘇木一直在努力站着,可就是這麽會兒工夫也已經承受不住了,陳大夫剛看完他腿一軟就倒了下來,讓孫金桂又接了個正着。

“大哥夫在哪裏拔菜呢?小蘇這樣子能把你打暈,你在開玩笑嗎?”葉小安早就看到了門外的菜籃子,也不知道蘇木究竟有沒有動手,但李金原的話他一個字也不會相信的。

他話音剛落,正想上前關心一下蘇木的狀況,就看到蘇木輕輕地朝他搖了搖頭。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這個人又是哪裏冒出來的?無緣無故就打人,當我們村子好欺負不是?”葉根寶的話沖口而出,他自然知道自己哥兒的本事,但現在不僅要咬定是蘇木動手,還要把其他人的情緒都煽動起來。

蘇木他是個外人!來了他們村子卻敢動手打人!

“這麽大聲做什麽?他的腦部受了嚴重撞擊,這幾天都必須卧床修養。身體太過虛弱也要進補,食補或者藥補都行。藥方在這裏,你們自行去藥堂裏取藥,五十文錢一劑,一日喝三次,連喝一個月就差不多了。”雖然不時到村子裏出診已經見慣了紛争,但這樣吵吵鬧鬧的場景還是讓人心躁。陳大夫擱下筆,說完話攤開手暗示了下診金就要準備離開。

“五十文錢一劑?一個月?老天你就收了我吧!種一年地也不夠我吃這個藥,還不能幹活,家裏可……”李金原呼天搶地的喊起來。

“你們能耐大了,随便買個人回家都敢打哥夫了?”葉根寶也是一臉痛恨,朝葉小安道:“還不拿診金出來?還有買藥的銀子,一次都給我……”

“你家這個就不用補了,沒事也不要躺在地上,春寒入體不好。”陳大夫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

“你你你……你說我裝暈?”李金原抖着手,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你這個赤腳大夫!一劑藥五十文錢,騙鬼去吧!”

陳大夫還沒有明确的指着他說,自己就氣急敗壞的先招了,大家的表情都微妙起來。

“裝不裝我也不好下定論,不過那瓶藥也不是治病的,只是暈厥狀态的人氣息輕,不易喚醒,所以先用氣味刺激,再輔以銀針才有效果。”被人指着說庸醫,陳大夫也不太高興了,臉色不善的看着把他請過來的人。

大家恍然大悟,林敬開常去鎮上備藥物是知道陳大夫名氣的,忙摸出銀子先将診金付了,又将人送出門去。要是惹惱了一個大夫,人家很可能以後再也不願意來這個村子了。

李金原還在不依不饒,林敬開回來也是沉着臉,道:“既然大夫已經看過了,人都醒了過來就讓村長解決吧!各位先前看到他們的,也可以過來做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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