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個告白現場是不是很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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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先生,我們的飛機馬上就要落地了。”謝景猛地睜眼,終于從冗長的夢境掙脫。
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順利下了飛機,灼熱的太陽頂空而照,謝景從衣兜裏拿出一包香煙,抽出一根剛要點上,突然想起這是機場,一時找不到垃圾桶,他擰着眉幹脆将那根含過的香煙重新塞了回去。
衣兜裏嗡嗡響了幾聲,謝景的動作一頓,立刻将手機掏了出來。
是比爾博士。
停頓兩秒,他還是按下了接聽,電話那頭傳來咆哮“再不接電話我以為你被人綁架了!”
就在這時機場的廣播響起“飛往深圳的CA9158次航班的謝景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航班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速到22號登機口上飛機。”
那頭沉默幾秒,咆哮聲更大了“你回中國了!?”
廣播又重複了一次“飛往深圳的CA9158次航班的謝景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航班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速到22號登機口上飛機。”
謝景将手機啪地挂斷,凝視着不遠處的登機口,前方有個瘦高的人影背對他往前走,沒等謝景反應過來就消失在人流中。
他咬了咬牙,控制輪椅毫不猶豫往登機口走去。
遲星又在耍什麽手段,以前是,現在也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怎麽還是……還是如此頑劣!
在謝景眼中,遲星就是只抓不住,碾不死的跳蚤,偏偏這只跳蚤還煩人的狠,會吸人血,讓你瘙癢不堪。一想到遲星可能躲在某個角落,眨着狡黠的眼睛看他笑話,謝景就恨不得,恨不得将他揪出來好好斥責一頓!
不就是耍了點小聰明,想讓自己像傻子一樣找他嗎?好!奉陪到底。
謝景惡狠狠地想着,卻還是老實地到了登機口,根本沒有遲星的影子。
登機口工作人員看他過來,俯身詢問“先生,請問是您登機嗎?”
“小景!”女人的呼喚傳來,謝景僵着背,看到唐惠打扮地光鮮靓麗,一副準備長途度假的模樣。
愣了幾秒,将眼中的寒光壓下,謝景緩緩回了句“媽。”
唐惠的行動還是被打亂了,原本去香港的計劃泡湯,她扶着方向盤,說不煩躁是假的。
跟着導航駛在公路上,唐惠結婚早,生下謝景時還不到二十歲,再加上常年享受着優渥的生活,她臉上根本沒有歲月的痕跡。
和謝昀結婚倒不是完全出于愛情,這幾年生物技術越來越精進,他們結婚前曾經做過基因檢測,數據顯示兩人基因的匹配度極高,生下的小孩無論從外貌還是智商上都會高人一等,正是如此謝昀頑固的父親才會接受兩人的結合。
透過後視鏡,唐惠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謝景,對這個孩子,唐慧并沒有多少感情,但是出于為人母的本分,她覺得自己應該适當展示一下母愛。
她試探性地打開話題“小景,你的腿……”
謝景低着頭,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敲打,他的整張臉陷進了後車廂的陰影裏,并沒有理會唐慧。
他正在向比爾博士解釋自己的去向,簡單說了兩句,謝景又調回遲星給自己的轉賬界面。這幾年互聯網公司對用戶隐私保護得很到位,謝景根本找不到一點關于遲星的信息。
将手機關掉,謝景試圖回憶一天之內發生的事情。
遲星之所以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只有一個目的——讓他回國。
在美國故意顯露自己的行蹤,訂下機票簡直是明晃晃的暗示,也只有遲星這個瘋子才這麽有自信自己一定會跟在他屁股後面回來,呵,關鍵是自己還真回來了。
謝景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笑,笑聲非常瘆人,但是臉上卻露出一絲怪異的甜蜜。
也不知道誰是瘋子。
将視線投向唐惠,謝景的眼中已經不帶任何情緒。
察覺到謝景的視線,唐惠露出一個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天真的笑容“小景,你長大了不少,在加拿大還習慣嗎?”
謝景漫不經心地回答:“美國一切都好。”
好像被打了個無聲的耳光,唐惠尴尬了半天,再也沒開口講話。
車子在一套高級公寓門口停下,後車廂的車座被收了起來,所以謝景沒有接受唐惠的攙扶,自己控制輪椅下了車。
——還好這個時代的技術足夠人性化,否則對他這樣半身癱瘓的人來說挪動一步都很困難。
唐惠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踩出了不爽的節奏,她原本應該身處購物天堂愉快消費, 而不是對着這個六年沒見的兒子假笑。
錄入指紋,叮咚一聲,大門打開,機器人管家彈出提醒“主人,您有包裹尚未簽收。”
唐惠正煩心着,根本不想理會,随口問了句“誰寄的?”
機器人管家機械地回答“癱子謝景”
北京時間 16:00
時隔六年,謝景久違地坐在自己房間,桌上擺的是寄給他的包裹—一個黑匣子,長方形,金屬材質,在燈光下反射着冷硬的質感。
匣子的表面非常光滑,謝景順着匣子的紋路摸索了許久,并沒有發現匣子的異樣,它就像一塊牢固的黑色金屬,并不能從外部打開。
謝景盯着這個黑匣子,隐隐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
手機又開始震動,謝景目光一掃,立刻點開信息
[阿景,收到禮物了吧,會有人幫你打開它,調皮.jpg]
謝景立刻回複一條信息,只有三個字[你在哪兒?]
信息報錯,遲星好像屏蔽了他的信息,只能由遲星單方面把信息發過來,他并不能發過去。
又嘗試了幾遍,手機頻頻報錯,他靜坐了一會兒,調出遲星發過來的信息,逐字逐句查看。
——會有人幫你打開它。
是誰?
嘟嘟嘟,電話響了,謝景看了眼來電顯示——比爾博士。
接通電話,那邊的語調高昂,十分激動。
“謝先生!我遇上了一位頂級黑客,老天,他真是個天才!”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謝景并沒有表現出深究的欲望,比爾博士卻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半個小時前我在實驗室坐着,你猜怎麽着,實驗室的十塊顯示屏竟然當着我的面開始‘跳舞',一開始我以為系統出現故障,急忙叫了實驗室團隊修補程序漏洞,就是離開一會兒的功夫,程序立刻恢複了原樣,我們查看了後臺數據,發現一個困擾我們團隊一年的系統bug竟然被修複了!更為驚訝的是,我們根本摸不着他的尾巴,即便實驗室動用了世界上最先進的安全追蹤裝置,闖入我們程序并做下善事的這位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不留一絲痕跡!”
“您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奧!電腦又開始動了……等等,這次出現了一行中文,來個人翻譯一下!”
謝景眉頭一動,大概猜到那行中文是什麽意思,果然,電話那頭傳來有些呆愣的複述聲。
[任務完成,索取獎勵:幫幫謝景。]
将自己拿到黑匣子的大概的經過講述了一遍,比爾博士的笑聲一直沒停過“謝先生,這位有個性的黑客聽起來非常嗯……怎麽說……調皮?為了讓我心甘情願地幫助你,還特地幫我修補bug,從這個角度上看,他說不定很重感情,你們中國有句古話怎麽說來着……‘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謝景很幹脆地打斷比爾博士“可以開始嗎?”
謝景板着臉,聽比爾博士又哈哈哈了一會兒,短暫的打趣後,對黑匣子的破譯立刻開始了,不過在第一步就遇上了問題。
即便按照比爾博士的指示砸了幾次,黑匣子還是巋然不動,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鐵盒子要怎麽破譯?難不成拿個金屬切割機從中間剖開?
又徒勞無功嘗試了幾次,比爾博士在電話那頭問道:“謝先生,這位調皮黑客有沒有留下什麽其他的信息?比如操作工具什麽的?”
謝景一直盯着手機,那條遲星發過來的信息也看了無數次,除了指定讓他“找個人幫忙”以外就沒有任何提示。
比爾博士有些苦惱:“如果沒有接入提示,我該怎麽破譯盒子?即便是接受了調皮黑客的好意,我也無法施以援手啊……”
電光火石間,謝景巧立刻抓住了重點“對,就是‘好意’!”
按照他對遲星的理解,遲星這樣的人肯定不會讓自己吃虧,既然闖入安全系統,必定不會只要求比爾博士幫他,也許裏面有遲星想要的數據,所以他才将黑匣子的接入系統放進了研究中心,順便替比爾博士修複了bug。
想明白了這一點接入黑匣子就有了希望“比爾博士,接入提示也許早就植入了你們的系統,也就是他替你修複的bug。”
謝景面不改色地說出自己的猜測,選擇性忽略了遲星更深層次的目的。
果然,不到五分鐘電話那頭就傳來了比爾博士興奮的呼喊“謝先生你猜得沒錯,我們這邊的系統已經有反應了。”
謝景淡淡地“嗯”了一聲,腦中遏制不住冒出一個酸溜溜的想法,所以破譯黑匣子的目的只是為了讓自己配合盜取數據嗎?
“謝先生,你和這位黑客是什麽關系?”比爾博士的聲音傳來,聽起來有點怪怪的。
謝景擰了擰眉,有點冷漠地回了兩個字“怎麽?”
比爾博士有些局促地說:“我并沒有八卦的意思,只是接入系統後,屏幕上彈出了一個密保問題……”他支支吾吾地,似乎在斟酌着怎麽開口。
謝景心中警鈴大作,不好的預感當頭砸來“什麽問題?”
話剛問完,他就後悔了,因為有另外的研究員将問題翻譯成中文告訴他“我和阿景的孩子叫什麽。”
研究員畢竟是美國人,雖然會說中文,但語調總是有些滑稽的怪異,所以這句話問出來聽在謝景耳朵裏就有了調侃的味道。
謝景極大程度地保持了冷靜。
電話那頭傳來幾聲竊竊私語,比爾博士身邊圍了一群研究員,都是研究中心安全組的團隊,從接入系統開始他們便一直圍觀事态發展,看到這麽一個由中文組成的密保問題也是忍俊不禁。
大家都等着謝景說出答案,安靜且有禮貌地不表現出八卦的嘴臉。
大概過了幾秒,謝景幾乎是咬牙蹦出了三個字“小、蜜、蜂”
那邊聽完,雖然不知道小蜜蜂是個什麽東西,但還是立刻輸入這三個字,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屏幕顯示密保答案不完整。
比爾博士将這一結果告訴了謝景“謝先生,您是不是忘記了什麽?比如小蜜蜂可能還有個弟弟?”
謝景沒有理會比爾博士的調笑,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小蜜蜂”只是一只會闖禍的狗,哪還有什麽弟弟。密保問題存在的基礎就是有問題的,但是為了破譯黑匣子,只能順着遲星的思路來,所以“小蜜蜂”這個答案一定是正确的。
“謝先生,您先稍等一會兒……呃”比爾博士又開始支支吾吾了“這個密保有點奇怪,我發現輸入框那裏竟然有個小麥克風。”
“為什麽有小麥克風?難道只能語音輸入?”
謝景一噎,遲星那張得寸進尺的臉突然蹦了出來,腦中閃過一個離譜的猜測,他一貫冷靜的表情突然裂開了一秒。
六年前遲星曾問過他“你喜歡我嗎?”他當時的回答是“不喜歡”
遲星意味深長地盯着他,然後十分篤定地說“阿景,你早晚有一天會承認的,不僅如此,你還會向別人提起我,宣告你、喜、歡、我。”
當啷一聲,謝景将桌上的黑匣子掃在了地上,那頭聽到噪音開始叽叽喳喳。
“不好了不好了,信號受到幹擾!”
“謝先生,你那邊出事了嗎?我們這裏的信號接入系統突然中斷了!”
謝景緊攥着拳頭,臉色扭曲地盯着那個黑匣子,一秒、兩秒、三秒,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彎腰,指尖碰上了那個黑匣子。
眸光一掃,桌子底下出現一個突兀的小紅點,即便它幾乎和桌子的縫隙融為一體,謝景還是認出來了,那是個針孔攝像機。
另一端,遲星抱着電腦咬碎了一顆糖果,故作驚訝地“哎呀”了一聲。
電腦屏幕上是謝景的臉,遲星伸手往屏幕上點了點“阿景,這個告白現場是不是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