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神仙唱歌
其實陸染并不覺得很意外, 換位思考,如果是她的話,她說不定會做的更絕。
能夠在這麽重要的公演做這種事情, 已經不是普通的惡作劇三個字能用來形容了。
陸染靠在牆上,嘗試體會陸爾當時的心情。
到底是怎麽失望、絕望。
才會自己斷掉,堅持了那麽久的路?
陸爾笑了一下, 他大概知道陸染能夠在想什麽。
陸染在擔心他, 很真誠的擔心。
出事以後,他收到了無數人通過各種途徑表達了自己的遺憾之情。
但除了幾個真心之交,大部分人的慰問都帶着一種——‘原來你這種一帆風順的天才, 也會遭遇這種挫折’, 諸如此類的潛臺詞。
其實也不能怪他們,牆倒衆人推的道理而已。
但是這還是陸爾頭一次體會到,有人在真情實感的為自己擔心。
很感動。
“陸染。”陸爾突然開口:“我知道陸之麟和陸俞對你為什麽那麽好了。”
“恩?”陸染被這像求漂移大轉彎一樣的問題,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因為…”陸爾頓了一下,上下嘴一碰:“你怎麽這麽好騙。”
“我怎麽會放棄, 那個大提琴手先放棄我都不會,回國其實就是休假,順便找新樂團而已, 你不會真覺得, 我會放棄演出, 每天就是教教小屁孩混日子吧。”
“……”
她剛才的确差點想要那步來着。
陸染慢慢的擡起頭,突然有一種沖動, 從某個角落裏抓一團灰,糊在這個潔癖臉上!!
陸爾輕笑了一下,想揪着陸染的臉捏了幾下,然後被啪的一掌拍回來。
那樣子, 就像是一個剛從睡夢中被人搖醒的小貓咪,紮着毛,張牙舞爪的要上來撓人,但是還有所顧忌的收着爪子,打在身上不痛不癢的。
讓人覺得,哇。奶兇奶兇的,敲可愛~
面對這這樣的陸染,陸爾恨不得把之前十幾年虧欠的樂趣,一道全欺負回來。
最後眼看着陸染要炸毛露爪子了,陸爾這才縮回手,乖乖坐着了。
從回國以後,很久沒這麽高興了。
他是真的理解了父親和弟弟的改變。
陸染很直接、通透還有無所顧忌的那股沖勁——不是那種讓人讨厭的直接,尺度合适,相處的時候能夠直接的感受到她毫無保留的情緒,感染着你,相處起來如沐春風,甚至被治愈。
這些特質,讓人不自覺的被吸引,被拉近。
天生的焦點。
陸爾的腦海裏閃過了這一想法。
“陸染。”陸爾在自己的腿上輕輕敲打了幾下:“前一段吳成找過我,說你們在合作一個曲子,讓我幫忙改幾下,我那時候沒時間……”
當時他渾渾噩噩的,根本沒心思在這上面。
“不如你現在給我唱一遍,我看看哪裏有問題,反正,關着也是關着。”
陸染一愣,對,那首曲子是有幾個地方不太對。
但是她兩輩子接觸的樂理知識畢竟有限,而且她學的一直是流行,沒接觸過太多的譜曲,當然比不過陸爾這種經驗豐富的‘老油條’
“好。”陸染應了。
清了一下嗓子,然後在這個密封內的小隔間,緩緩的唱出了第一句。
陸爾略有些嫌棄的半靠在牆上,左手在心裏打着拍子,随着陸染的演唱眸子逐漸的變亮。
他……怎麽、有,一個這麽優秀的妹妹?~
·
酒桌那邊酒過三巡,熱火朝天,兩個大活人都快在這裏長蘑菇,等到快要散席的時候,一群人這才想起來一件事。
好像、大概、可能,他們是不是少了幾個人????
電話也打不通,一行人繞着酒店風風火火找了好幾圈,差點就要報案了,這才被一個學生找到了這扇處在角落裏面的倉庫門,裏面好像隐隐約約有陸染的聲音?
“陸老師!”随着門的打開,歌聲嘎然而止。
陸爾臉色不快的擡頭,看着朝着門口的方向望了過去。郁指揮率先打着頭陣。
“小陸啊,你沒事吧?”
陸爾的鼻尖嗅到了濃濃的酒味,本來勾起來的嘴角逐漸放平。
一只手搭在了陸染胳膊上,這個剛才還激動的告訴陸染第四小節可以升一個調的男人,此刻聲音無比虛弱:“郁、指、揮…”
氣若游絲。
郁指揮連忙開口:
“哎呀!!快點快點,扶你們陸老師上車!”
“有陸染扶我就可以了。”陸爾身子晃了晃,指着小孫,像是搖曳在風中的殘燭:“郁指揮,哪裏還有一個人,先把他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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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老師,你要是有什麽問題的話,随時找我。”有了郁指揮在前,現在全團對陸老師都非常恭敬。
而且最主要的是,妹子紅了紅臉,陸老師長得真好看!!
“恩。”陸爾恹恹的窩在座位上,等着大巴車一會開回酒店。
皮膚因為剛洗漱完有些泛紅,衣服也換了一套新的,完全不見剛才的狼狽。
那人本來是要轉身下車,結果想到了什麽,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手機。
“對了,陸老師,這個是酒店的人在走廊上發現的,是你的嗎?”
剛要遞給陸爾,突然意識到,不對,好像不能直接給,陸老師好像有潔癖?這東西在他眼裏看起來是不是很髒?
剛要縮回手,突然手一輕,拿手機已經落到了陸爾手機。
“不是我的,是我妹妹的。”陸爾毫不介懷的把手機抓到了手裏,示意有些呆滞的那人說:“我有事會叫你,你先下去吧。”
等到人下去,陸爾對着手裏的手機發了一會呆。
他其實不太喜歡手機,尤其是別人的手機,畢竟這種全是鏡面,還容易髒的東西,對他來講就跟布滿指紋的磚頭一樣。
但……這是陸染的手機。
陸爾生平頭一次起了這種興趣,纖細小巧的外觀,手機殼是個躺在荷包蛋上的小懶貓,和陸染有些像。
陸爾在掌心翻了一下,就把手機放到了旁邊。
看,潔癖這種事情,也很好克服的。
結果一翻手。
啧!這車怎麽這麽髒?窗戶上的那些污漬是幾百年前殘餘的嗎?
“陸爾。”車門口突然傳來了陸染的聲音,噔噔噔跑了過來,遞過來一個面包:“吃點東西吧。”
被關在哪裏那麽久,幾乎是滴水未進。
“恩。”陸爾接過來面包,把手機遞給了陸染:“你的手機。”
陸染接過手機解了鎖,轉身進了座位裏面,一手吊着面包,一邊側着身往裏面望過去,發現就在她短暫失聯的這段時間,陸俞發了十幾個消息過來。
可能是由于到等到晚自習下課,所以陸俞的消息比陸之麟他們延遲了一些,但是也絲毫不影響陸俞的熱情。
還發了三四條語音過來。
陸染一邊吊着面包,一邊放在耳邊聽着。
坐在旁邊本來準備合眼的陸爾耳尖抖了抖。
陸俞?恩?他什麽時候這麽話唠了?老媽子嗎?
還沒想完,陸染那邊因為不方便打字,松了一只手,回了一句語音。
陸爾深呼吸了一口氣,睜開眼。
他現在整個人非常的後悔,非常後悔!為什麽自己剛才沒在拿到手機的時候,順便給陸俞拉黑?!
什麽血濃于水的兄弟情!嘿,tui!
在可愛的妹妹争奪戰中,誰都不是!
陸爾一倆冷漠的拿出手機,點出了相機。
于是,陸俞正準備收起來的手機抖了一下,突然發現居然是八百年從來沒有說過話的陸爾,懷着一臉疑惑點開了以後。
臉色徹底的黑了。
一場名為妹妹争奪戰的戰争已經開始打響,沒有硝煙,但是競争已經到了白熱化。
陸染對此一無所覺,回完了陸俞的消息以後,就把手機放到了口袋裏,思索着吳成的那首歌。
陸爾幾乎是四兩撥千斤,陸染順着他給的線,依依稀稀的察覺到了一點脈絡。
一點一點,順着脈絡,突然有種黑夜裏見到曙光的感覺。
陸染掏出了手機,在備忘錄裏,記錄下來了旋律,然後又删掉,重新打上一行。
不行,不行,陸染再次删掉,還是差點什麽,她到底還是樂理知識不夠,沒辦法一道改到極致。
不過陸染有耐心,等到敲定好最後一段旋律的時候,陸染把手機放在口袋裏,整個人激動的都在顫抖,一天積累下來的勞累值都被按了清空鍵,到達了一種靈感并發的頂點。
她白很想立刻分享給旁邊的陸爾聽。
但是不行,陸染把這種想法壓了下來,這只是她第一次改曲,還有些不足的地方。
她只能把這種感覺暫時壓了下去。
陸染懷揣着這種心情回了酒店,拿出了筆記本,用音樂軟件進行了簡單的合成,每過一會,就輸出了MID文件。
同和陸染住一個寝室的是同班的一個女生,叫鄭月,平常算是君子之交。
洗漱完一推開門,就看見陸染還坐在床上,戴着耳機,專注的看着電腦。
“陸染。”鄭月疑惑的詢問道:“你還不去洗漱麽?水還是熱的。”
“鄭月。”陸染擡起頭,對着鄭月說道:“你有空嗎?我想讓你幫忙聽一首歌。”
“恩?”鄭月疑惑的走了過去,戴上了陸染遞過來的一只耳機。
裏面響起了歡快的旋律,還不錯,挺有記憶點的。
後來到了人聲部分,鄭月沉默了。
一首歌播完,鄭月緩緩的拿下了耳機,腦中不自覺的反回旋旋律。
她以為她這輩子就都不會對一首全是珍珠奶茶布丁、這類的口水歌發出——真TM好聽!!這種粗俗有十分匹配的感慨。
雖然人聲帶着底噪,疑似直接用普通麥克錄的,但是完全可以忽略!
“陸染、”鄭月的手抖了抖:“你在倉庫裏唱的是不是也是這首。”
陸染點了點頭,在倉庫的時候,陸爾幫忙改了一下,和這個還有點差別。
“怪不得、怪不得。”鄭月碎碎念的坐回了床:“我聽男生說,扶那個孫子回去的時候,他一直念叨着聽到了仙女唱歌,我們還以為他是喝大了。”
“原來真的是神仙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