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尹璇出了藏包, 便覺得周遭空氣冷了好幾度。

中午給尹璇送飯的那位阿婆，一見他們出來便迎了過來，問尹璇：“怎麽樣, 好點了沒有？”

“沒事了，”尹璇說。

阿婆把他兩人引到篝火對着的中間那張矮桌, 讓他們稍坐。

藏族對遠到的客人都特別的熱情跟尊敬。

他們剛坐下, 一旁有個藏族小夥便拉起了馬頭琴，調子悠揚又歡快。

尹璇憋了一天, 這會被熱鬧的氣氛包圍着，臉上不由蕩着淺淺的笑意，跟着馬頭琴的調子輕輕的晃着，嘴裏還輕哼着歌。

彭晔坐在她身旁, 聽她嘴裏挺歡快的哼着不着調的曲子，嘴角勾了一下，跟着給她拉了拉毯子，把她的腿也給她蓋上。

尹璇遭到幹擾, 側目斜他一眼。

彭晔自動忽視她那不善的眼神，又把她肩上松開的毯子也給她拉緊了點。

“诶，”尹璇突然挨近, 問：“那阿婆是不是村長他媳婦？”

彭晔：“你才知道呀。”

“你又沒跟我說, ”尹璇拿胳膊撞了他一下, “村長我也沒見過呀, 人在這裏嗎？”

這時前面另一個藏包裏走出幾個人來，每人手上都奉着一條哈達, 那幾個人一過來，馬頭琴的調調變的更加歡快了。

尹璇還看着彭晔呢，想讓他給她引介一下, 便見他朝她撇了撇眼，示意她往左邊看。

尹璇一轉頭，便見一對老夫婦後面跟着四位輕年人，一人手上都奉着一條哈達，朝他們走了過來，而剛剛那位阿婆便是走在最前的那二老之一，那很顯然另一位便是那位村長，後面那四位好像是他們的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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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六個人都走到他們兩面前來。

彭晔先起的身，見尹璇坐着發愣，便拉了她一把，示意她起來。

村長一臉的笑意，看了看彭晔跟尹璇，說：“今天你們是我們這最尊貴的客人，以後也是我們家最親的朋友。”話落，他便把哈達獻給彭晔，套在他脖子上。

跟着他媳婦也笑着把哈達套到尹璇脖子上，後面四個子女依次兩男的手上哈達獻給彭晔，女的就獻給尹璇這邊。

尹璇第一次接觸這樣的歡迎儀式，看着那純白無暇的哈達心頭不由變的熱誠。

獻完哈達，周圍響起一片鼓掌，緊跟着兩個小孩男一人端着一個托盤過來，托盤裏都放着一壺酒，跟兩個酒杯。

彭晔見這陣戰，忙說：“阿叔，那個她這病還沒完全好，我替她喝吧。”

“這是青稞酒沒什麽度數，喝一點沒事的。”村長笑着給他們兩各自倒了一杯酒，又親手端到他兩手上。

尹璇聞了聞手裏的酒，有一股很淡的清香味。

彭晔看她那個饞酒的小樣，拿手肘輕輕碰了她一下，說：“你少喝一點。”

“沒事的，這酒還能去寒，喝一點晚上也好睡覺。”村長笑着勸酒。

尹璇便端起來喝了一口，入口不辣，她便一口氣全喝了，感覺還挺好喝的。

彭晔見她一下全給幹了，眉心微攏，跟着也擡起酒杯，一口悶了。

随後村長一家子，輪流向他們兩敬酒。

彭晔一人把酒都喝了，沒敢讓尹璇再碰酒，弄的她意見還挺大的，直拿眼睛瞪他。

敬完酒，便是獻肉。

剛好，那只烤全羊已經烤的飄香四溢。

村長拿着刀從羊尾處割下最嫩的兩塊肉，再次獻到他們桌前，這歡迎儀式才算結束。

随後，村民們獻上當地的小吃，還有一些水果。

一時篝火邊都是歡聲笑語。

尹璇嘗了兩口烤羊肉，不由的點了點頭，真好吃。

彭晔見她吃的雙唇直泛油光，撇開臉笑了一下。

不一會，便有幾個村民起身繞着篝火跳起了舞，邊上馬頭琴再次響了起來，一旁坐着的幾個藏族婦女跟着唱起來歌來。

尹璇從來沒有在這樣的氣氛下大口的吃肉，大口的喝酒，整個人心情都變的高漲起來，要不是她有高反，她都想上去跟她們一塊跳。

彭晔見她又偷偷喝了兩杯酒，便把她的杯子給收了起來。

“喂，你這人怎麽這樣，”尹璇想搶回來，卻被他躲開，她扯他的衣服，“我就再喝一杯行不行。”

“不行，”彭晔那語氣跟管小孩似的，說：“這酒有後勁，你現在喝着沒什麽感覺，回頭就該難受。”

尹璇定定的睨了他一眼，便把他盤裏的那塊羊排給搶走，然後很誇張的咬了一口，在嘴裏使勁的嚼着，再用眼神告訴他，她現在就好似在啃他的肉一樣。

彭晔很無奈的笑了一下，便轉開臉跟一旁的村長說話去。

露天下，雖然有篝火烤着，但坐久了還是會冷，因為風大。

彭晔跟村長閑聊幾句，轉回頭，就見尹璇跟着村民們的舞搖頭晃腦，他挨到她耳邊，問：“你吃飽了沒有？”

尹璇拍着手，沒看他，說：“早吃飽了。”

“冷不冷，”他又問了一句。

尹璇轉過頭，伸手便一把拉住他的手，一臉認真的問道：“感覺到我手心裏的溫度了沒。”

彭晔大手被她拉住的那瞬，心髒差點從胸腔裏蹦出來，只覺得那只手很軟又很熱呼，他手像是被燙到似的，忙甩開，若無其事的說：“這裏風有點大，你還是不要在這坐太久。”

“別掃興，”尹璇這會正高興呢，哪聽得進他的話。

彭晔見她是真的高興，便也就随她。

……

這篝火一直燃到十點多才熄滅，大夥才散了。

回到藏包內，尹璇還是有點興奮，便催着彭晔幫她弄水，說她晚上必須得擦個身。

彭晔便去村長那邊給她燒了一大壺熱水，又給她搬來一個木桶，還給她拿了一條新毛巾，然後他又去車裏拿他的洗漱用品給她用。

尹璇在藏包裏擦身的時候，彭晔坐在外面抽煙，裏面毛巾投進水裏的聲音清晰可聞，他腦海裏便不由浮現出那天尹璇倒在地上的那一幕，身上白的像豆腐做的，一捏好像就能捏出水來。

他極少見女的像她那樣白。

“彭晔……”尹璇突然在裏面叫他，“你在外面嗎？”

彭晔驀地站了起來，“在呢。”

“那個，”尹璇語氣有點不大自然，“我突然想起一事，我沒衣服換呀。”

“穿我的衣服行嗎？”彭晔問。

“行。”

彭晔說：“你要是擦好了，就先鑽被窩裏別着涼了，我去車裏拿衣服。”

“好的。”

彭晔往外走，來的時候他開的是尹璇租的那輛車，車裏他的另一個行李箱就一直沒有拿出來過。

他從行李箱裏找了件T恤跟一條短褲，便往回走。

回到藏包前，他喊了一聲，“好了沒有？”

“好了，你進來吧。”

他掀起厚簾子走了進去，就見她整個人窩在被子裏，就露出一個頭來，也不知道是喝了酒的原因還是剛擦過澡的原因，臉上跟撲了層煙脂一樣粉粉的。

彭晔把衣服放到她床頭，轉身，便把那個大木桶端了出去。

尹璇見他端水出去，伸手便把衣服扯了過去，用最快的速度套上。

彭晔倒完水，拿着木桶回來，見她已經穿好衣服，半靠在床頭。

尹璇一見他進來，便說：“幫我拿一下氧氣，感覺頭又有點脹。”

彭晔把木桶放到一旁，走到桌邊把氧氣瓶給她拿過去，很自然的又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感覺那熱度還是有點低燒。

“我現在不燒，就覺得胸有點悶，估計是剛剛太興奮了。”尹璇吸着氧說。

彭晔沒說話又走回到桌子前，給她倒了杯溫水，放到床頭架子上，說：“一會把藥吃了。”話落，他便要往外走。

“你幹嗎去？”尹璇叫住他。

彭晔轉頭看她一眼，“我去洗漱。”

尹璇：“那你速度快一點。”

彭晔眯眼，“你一個人害怕？”

尹璇瞥了眼帳頂上那盞昏黃的燈，周圍繞着一圈小蟲子，她皺了皺眉說：“我怕蟲子。”

“等我一下，我去拿驅蟲劑，”話落他便往外走。

尹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簾後，眼珠在包內轉了轉，随後目光定在那張木椅上，雖然木椅挺寬的，但不夠長，以彭晔的身高躺那有點憋屈，她又轉眸看了看她身邊的位置，後面很空，足夠再躺一個人。

……

半刻鐘後，彭晔再次掀起門簾走了進來，手上抱着一張棉被，還拎着一袋東西。

尹璇已經把藥吃了，正躺在床上發呆，沒手機也沒書可看，腦子裏完全是放空的，倒是難得讓眼睛放松。

彭晔把被子放到木椅上，見她側躺着在那發呆，後背被子也不蓋嚴實，上前便把她的被子給她拉好，說：“把被子拉高點捂一下鼻子，驅蟲劑味有點嗆。”

尹璇轉目看了他一眼，照做。

彭晔見她捂好了，這才從袋子裏拿出驅蟲劑在周圍噴了噴。

噴完，他又側目看了眼她，問：“你藥吃了嗎？”

尹璇點了點頭，随後問：“你晚上怎麽睡？”

他指了指木椅沙發，“我就睡那。”

“你上床睡吧，”尹璇捂着鼻子聲音悶悶的，“反正這床很大，睡兩個人也沒有問題。”

彭晔站在床尾處，挑着眉頭看她。

尹璇：“放心我不占你便宜。”

彭晔嗤笑了一聲，把驅蟲劑收了起來，放到桌上，說：“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是睡木椅比較安全一點。”

尹璇倏地拽下被子，撐起半個身子，喝道：“上床睡，我一女的都不計較你一大男人怕什麽，何況咱兩一人一條被子又不會碰到你。”

彭晔被她喝的一愣。

尹璇随即便往床裏挪了挪，把前面的空位讓給他。

看這架式，他要是不上床睡，這女人很有可能會跟他杠一晚上。

彭晔便把那棉被抱到床上去。

尹璇突然又從床上坐了起來。

彭晔心跟着一跳，“怎麽了？”

尹璇皺着眉頭，曲起腿，伸手在小腿上撓了撓，說：“小腿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咬了兩個包，特別癢。”

“我看看。”

尹璇從被子裏把腳伸出去。

白皙的小腿上，兩個大紅包特別的紮眼。

彭晔看完眉頭微蹙，“是不是剛剛洗澡時被咬的？”

“冼澡的時候就有。”尹璇說完，又去撓了兩下，那包被撓的更加發紅。

“你別撓了，”彭晔抓住她的手，“我帶了藥。”

他走到桌邊，從剛剛他拎過來的那個袋子裏，找出一管蚊蟲止癢膏，随後遞給她。

尹璇沒接，直接又躺了回去，說：“我有點困了，你幫我塗吧。”

彭晔見她那賴皮樣，無聲的彎了一下唇，坐到床邊，把她的腿挪到他腿上，拿着那管膏藥均勻的抹在那兩個大包上。

尹璇立馬感覺一股清涼遏制住那股忍耐的癢癢，舒服的籲了口氣，說：“感覺你身上跟有百寶箱似的，什麽東西都有。”

彭晔：“這是旅行必備的東西。”

尹璇垂眸看他，“那也不是誰都像你這麽細心。”

這是在誇他嗎？

“好了，”彭晔輕拍了一下她的腿，示意她縮回去。

尹璇把腳塞回被子裏，又看了他一眼，“謝謝！”

彭晔把藥放回去，說：“那你先睡，我出去抽根煙。”

“這都幾點了，”尹璇側過身去，背對着他，“趕緊睡吧。”

這語氣就跟女人管自己的男人沒什麽區別。

彭晔聽着，眼角不由蕩起笑意，也不扭捏，脫了外套，便和衣躺到她身邊。

尹璇背對着他又說了一句：“安心睡吧，就我這缺氧的身體，也對你做不了什麽。”

“那你就不怕我對你做點什麽？”彭晔語氣帶着笑意。

“那我倒是挺期待的。”

“你還是女的嗎？”

“那你…要不要再摸一下看。”尹璇語氣帶着調戲的意味，“驗證一下我是不是女的。”

彭晔輕啧了一聲，側頭往邊上瞥了一眼。

女人一頭烏黑的長發鋪散在枕頭上，只露出一節細白的脖頸，還有半輪月芽白耳朵。

“什麽話你都敢說是不是，”他伸手揪她耳垂。

尹璇縮了縮脖子，下一瞬她猛地翻過身，對上的便是男人那雙清黑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