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一聲冷哼讓林凱重新回到現實當中,剎那間,全身的血液刷的沖向頭頂。

他慌忙把握在手上不知道多久的東西塞回去,拉好褲鏈,毫不懷疑,旁邊的人已将他當做傻子或者變态。剛才被硬憋了一半回去的尿意此時搞得下面一陣隐隐的脹痛,讓他窘迫異常,低着頭急于逃離,可擡步正待離開時,發現站久了的腿腳已經麻痹,這一動,身體便不聽使喚的往旁邊那人身上撞去。

“對……對不起。”身體剛接觸到那人,道歉的話已脫口而出。可是還沒等他站穩,對方一股大力傳來,轉眼間,他就被推開,狼狽的摔倒在地。

屁股被摔得生疼,地上未幹的水跡透過布料涼涼的滲了進來,剛才的羞窘被惱怒取代,林凱下意識的罵道:“你幹什麽?神經病!”就算不願意扶一把,也不用推人吧?

對方厭惡的俯視他,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便轉身準備離去。

林凱這下真有火了,你推了人,還做出這副狗眼看人低的表情,給誰看呢?他爬起來兩步追上去,抓住了對方的肩膀,“你不覺得應該給我道歉嗎?”

對方轉過頭來。這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長相俊美,狹長的眉眼微微上挑,卻帶有冷硬倨傲之色,林凱的舉動似乎惹惱了他,冰冷的氣勢散發開來,林凱的手不由縮了回去,随即想到道理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便鼓起勇氣說:“剛才不小心撞到你,是我不對,但你不應該推我。”

“道歉嗎?”男子的聲音與他年輕的外表不太符合,稍顯低沉,看了看林凱,眼神閃了閃,冰冷的神情換上一絲興味的笑容,說,“我們倆到底誰更應該道歉?我的車還等着清理,沒忘吧?”

這個年輕男人正是昨晚飽受蹂躏車倆的主人簡淩風。

他目前帶着一肚子氣。今早的公司會議,新項目被一群自诩為元老的老頭阻擋刁難,更有人玩了一出被氣得暈厥的戲碼,存心讓他下不了臺。簡淩風剛接手父親的位置沒多久,公司裏一些勢力蠢蠢欲動,變着花樣想把他拉下馬,他心裏氣極,卻又不得不虛與委蛇,等待時機一舉将這些蛀蟲全都清除出去。

簡淩風有手段有耐心,好,那死老頭要做戲,他就陪他演。可那老頭仗着他現在不能撕破臉,想盡辦法折騰,到了私人醫院說對醫生不滿意,要到公立醫院,到了公立醫院又說環境不好……一直折騰到累,才停歇下來。簡淩風好脾氣的從頭忍到尾,那些人想讓他失态發脾氣,好借題發揮,怎麽能如他們的意?

心裏雖明白,可火氣是免不了的,因此在洗手間意外的見到昨晚蹂躏他愛車的罪魁禍首,當然給不了好臉色。不過,此時看到林凱壓抑着憤怒的眼神,突然起了一絲捉弄的心理。

他看人眼色極準,這是個臉皮很薄的男人,既然他不記得自己了,何不好心提醒一下?

“車?和你的車有什麽關系?”林凱怔忪了一下,狐疑的問道。

簡淩風嘴角勾起一個邪惡的弧度,用低沉暗啞的嗓音說:“昨天晚上,格調酒吧門口,你把大街當成洗手間,把我的車當成小便器,尿得很爽吧?”

這話不外乎晴天霹靂!剛才閃過腦海的畫面清晰起來,林凱驚慌失措的連續退了好幾步,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知道自己做了是一回事,被目擊者兼受害者當面指控出來又是另一回事,這一下的沖擊相當于天崩地裂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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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對別人來說不算什麽,可林凱三十年的生命中,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這些早就形成牢固的條條框框刻在他的骨血裏,簡淩風的一句話,就讓他頭都擡不起來。

林凱青紅交錯的豐富表情顯然取悅了簡淩風,“想起來了?看你外表斯文老實,倒是挺能放得開。這事你自己說,怎麽解決吧?”

“對不起。”事到如今,林凱只能低頭道歉,吶吶說,“我,我會負責把車洗幹淨。”

“洗車?這件事有人去做了。”沒想到男人這麽快就收拾好情緒,簡淩風無趣的皺眉,說,“你那小情人雖然抛棄了你,對你還是不錯的。”

小情人?林凱一時反應不過來。

還別說,這個男人雖然年紀有點大,不過呆呆傻傻的樣子很有趣,簡淩風又來了興致,單手捏着林凱下巴,拇指指甲在他下唇上用力一劃,“你那小情人……”準備開口加重分量,誰知手機響了起來。

上午的會議只開了一半,就鬧劇似的收場,那死老頭來醫院了,下午會議還得繼續。電話是助理打來的,提醒他離開會時間還有半小時。

這時打掃衛生的老頭進入洗手間。簡淩風放掉林凱的下巴,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突然想到什麽,轉頭惡意的一笑,揚了揚手機,“對了,那天晚上的情景我一不小心就拍下來了。”

拍,拍,拍下來了?

林凱頓時被雷劈中,僵立在原地風幹石化。

簡淩風好心情的跨出醫院大門,開車發動引擎,絕塵而去。憋了一上午的鳥氣消失贻盡,想起男人因為他最後一句話愕然呆傻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出聲。男人性格雖然刻板,倒也不至于無趣,長相也斯文溫潤,他那小情人怎麽舍得抛棄他?

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如何反應?可惜看不到了。簡淩風很忙,公司處在關鍵時期,沒有時間再把心思放在這麽一件插曲似的生活調劑事件上。

洗手間裏,剛才進來打掃衛生的老頭拖完了半個洗手間的地板,林凱還沒有動。老頭不樂意了,拖把直接往林凱腳邊招呼,“讓開讓開!站在這裏礙手礙腳!”哪有人在廁所站着發呆的,莫不是有病?

林凱總算反應過來,匆匆道歉一聲,逃也似的離開。

“從精神科跑出來的吧?人模人樣的,可惜了……”老頭搖搖頭,一邊拖地一邊自言自語。

林凱回到病房,幾位老太還在讨論着孫子的事,讓他如坐針氈。不得已,只好起身說:“媽,我還有點事,您好好休息,晚上我再來看您。”

“大樹,你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不舒服?”

“昨晚上沒睡好。”

林媽媽揮揮手,說:“回去吧,晚上帶小華過來,我想我的乖孫了。”

林凱強笑說道:“小華被她媽帶出去玩了,等他回來我再帶他來。”

“是嗎?”林媽媽顯得很失望。

張老太笑着說:“你家小華那麽乖巧懂事,說不定會給奶奶帶禮物回來。哎喲,我真羨慕死你了!”

林媽媽又樂了,“沒錯沒錯,上回他去博物館,都給我買了紀念品回來……”

林凱不知道是怎麽回到家裏的。該怎麽和媽說?直接說她兒媳婦紅杏出牆,給她家傻兒子戴了一頂天大的綠帽子,她疼了幾年的孫子是別人的種?林凱懷疑,他媽說不定會吐血昏倒。這讓他面子往哪擱?老人的面子往哪擱?

此時,林凱對那個無情的女人很得不得了。

在林凱還沒出生的時候,父親便去世了,林媽媽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拉扯他長大,多不容易。現在,他卻害得她蒙上奇恥大辱,到時候,老人在那些老太面前怎麽擡得起頭來?在感情上又怎麽受得了?

那個女人和她兒子已經離開,床頭櫃上,放着一紙簽好名字的離婚協議書。

林凱越想越氣,滿腔的不甘全化為憤慨,這樣的女人不要也罷!他拿起筆,想也不想的在協議書上龍飛鳳舞的簽上自己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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