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駱白像趕着投胎似的飛一般奔出了XX花園。
他緊繃着臉,把車開得飛快,後座上兩個小夥子從沒見過老板的臉如此黑過,連氣都不敢吭一聲。只不過,心裏都在嘀咕着剛才看到的情景,公司裏新來的那位和藹可親的林大叔,原來是這種性向?駱哥到底帶他們來幹嘛的?
仿佛聽到了他們心中的疑問,前方駕車的人開口了,“你們剛才看到了什麽?”
“老板,那位林大叔……”
其中一位話說了半句,便被另一位踩了一腳,“駱哥,你腿腳長,身形矯健走得快,咱們倆剛趕到你身後還沒來得及看見什麽,你就往回跑了,我到現在還沒搞清楚駱哥你找我們來幹什麽呢!”
“幹什麽?還幹個屁啊!”駱白憤恨的說,“行了,今天你們倆就放假吧。記住,你們什麽也沒看到!”
“真的?駱哥你太好了!放心,咱倆什麽也沒看到!”
駱白滿意的點頭,“你們就在這裏下車吧。以後我若是聽到有人嚼舌根,絕對不會客氣。今天麻煩你們跑一趟,下回有機會一起吃飯!”
兩人飛快的應着,下了車。
駱白氣惱得直抓頭發!
媽的!老子剛才幹什麽跑那麽快?好像是自己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明明是他們,他們……哎喲!頭皮被扯得生疼!
駱白想着自己這個去找場子的怎麽到頭來連屁都沒放出一個就落荒而逃?那臭小子,他媽的老子要不是為了大叔……今天真不該帶那兩人去,被他們看到了。可千算萬算,他駱白也算不到會這樣啊!莫非大叔被他老婆刺激到過了頭,對女人失去了信心,轉而投向男人的懷抱?
他被那小子吻着的時候,可是雙頰粉紅,風情無限啊……
駱白混亂了,一會糾結剛才跑得太快沒面子,一會糾結林大叔出櫃的事實,一會糾結于大叔出櫃的對象竟然是那個小子……亂七八糟想了一通有的沒的,眼睛突然一亮!
街道旁,一位高挑靓麗的美女正在一邊看手表一邊焦急的翹首以盼。
若是以往,駱白可能不會這麽多事,或者是目前他需要一個轉移注意力的契機,或者是那位美女的腿太過修長,身材太過誘人,總之,車子停在了美女面前,駱白毫不吝啬的展露了陽光帥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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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需要搭便車嗎?”
***
再說剛才,被簡淩風猝不及防的吻住,林凱首先呆滞,繼而紅了臉,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門開了,駱白就在門外,他卻被一個男人強行摟着擁吻,林凱恨不得自己馬上從世界上消失!
被看到了……一瞬間,林凱連掙紮的力氣都喪失了。
這就是簡淩風的目的?玩弄他,還要昭告給他最好的朋友,徹底毀掉他的生活?就因為他曾經無意中得罪了他的車子?
林凱的臉絕對是被氣紅的,可看在駱白眼裏,卻成了情動。而林凱短暫的呆滞,導致沒有及時掙紮,更成了自願的有力證據。
門不知道是開了幾秒,還是開了幾分鐘。
等林凱好不容易掙脫時,門已經重新被關上,駱白就像沒有出現過。可林凱不至于自欺欺人的以為駱白真的沒有出現過,盡管那正是他所希望的。
“你……”他沒有了斥責的力氣,濃重的無奈和悲哀淹沒了他。這個時候,他突然感到了一點心痛。簡淩風就這麽讨厭他?
心頭驀然火起,林凱一巴掌拍了過去!
簡淩風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被打偏了頭。他猛然抓住林凱逞兇的手腕,咬着牙說:“你打我?”
“我不應該打你麽?”林凱憤怒的反問。
簡淩風一窒。
“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簡淩風頭一回吭哧着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難道要他直接說是因為見不得林凱對那小子的親密,想來個直接的破壞?這麽沒面子的話他當然說不出來,于是只能嘴硬,“我想怎麽做,你管得着?”
林凱無聲的嘆息。是啊,我是管不着,你是天之驕子,我是平頭百姓,你根本用不着将我放在眼裏。可是你知不知道,對你來說的一個小小娛樂,對別人來說或許是毀滅性的打擊?
兩人根本無法溝通。
還有什麽可說的?
“我要走了。”林凱掙動手腕,簡淩風的力道已經卸掉,輕輕一用力就掙脫開來,“我還你還得夠多了,連做人的尊嚴都失去,如果你還是不滿意,那就只有命一條。”
這一回,簡淩風沒有阻止他離開。
林凱一個人走在街上,忽然之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我想怎麽做,你管得着?當簡淩風說出這句話時,他心底一片冰冷。像是大冬天的泡在冰水裏的那種冷。
他想,我是怎麽跟那個惡魔如此糾纏不清的?
起因是那次醉酒?還是會議室的事件?怎麽糊裏糊塗的就變成這樣了?
對了,是為了照片,為了自己那可笑的面子。真是得不償失啊!事到如今,還有何面子可言?可真的只是為了面子嗎?
林凱啊林凱,像你這樣優柔寡斷,永遠也找不準目标的人,活該被人當成泥巴踩。你看,你連憤怒也不夠徹底。
簡淩風站在陽臺上抽煙。
稀薄的煙霧缭繞中,高大的身形慵懶的斜靠,眉頭緊鎖,嘴唇抿着,下巴從側面劃出一個優雅的弧度。
他很久沒有這麽苦惱過了。上一回苦惱,是在十四歲那年。
十四歲是一個敏感的年紀,整整一年,他都處于恐慌不安之中。是母親的死亡終結了這種恐慌。
害怕失去,所以恐慌,如果不再有希冀,心便會冷硬如鐵石。
林凱身上有一種溫暖。這種溫暖,源自于他對生活認真的态度,以及一顆寬容的心。這種溫暖,有着奇異的感染力,就像是春天裏溫柔的暖風。
簡淩風渴望她,卻也憎恨着她。
他莫名的想到,剛到國外那會,心裏剛豎起堅冰,一個人獨來獨往,從來不和任何同學主動溝通交流。久而久之,便沒人拿熱臉貼他這個冷屁股。偏偏有一位同學熱情得過分,堅決像要融化他這塊冰。簡淩風不允許自己剛豎起的堅冰垮塌,可冷言冷語和不理不睬都甩不掉這塊熱心的牛皮糖,最後,他幹脆将那位同學的衣服都扒光了綁在電線杆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風。終于他如願以償,那位同學轉了學,他得到了清淨……
那時畢竟還年少,如果是現在,他還會不會采取這麽極端的做法?
曾幾何時,他竟然重新有了渴望。
手機響了,簡淩風接起電話,聽到對方說:“簡總,林凱的生平資料已經整理出來了。”
簡淩風沉默了一會,說:“送過來吧。”
他重重的吸了一口煙。
***
林凱的傷并沒有完全好,他像游魂一樣蕩了半天,最終回到了自己的小窩。
小窩是兩居室的小戶型,處在一個普通的小區內。對于一般人來說,擁有這麽個房子也不算差,林凱以前滿足于自己生活,還是有一定原因的。
以前,這個小房子內沒少有歡聲笑語。
林凱把自己扔進沙發內,看着天花板發呆。由于用力過猛,身後有點鈍痛,提醒着他那不堪的事實。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被駱白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有的時候,林凱這人确實有點分不清主次。
妻子沒了,兒子沒了,除了老媽,駱白算是他身邊最親近最重要的人。如果這個人也離開他,看不起他,生活還有什麽樂趣?
現代人喜歡說: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随便別人怎麽說,自己問心無愧就可以了。問題是林大叔絕對不屬于這種灑脫的類型。更何況他“問心有愧”——身體上确實和男人發生了不可告人的關系。
林凱是群居動物。他的“群”,不需要人多,但是,卻必須有那麽一兩個,而且要足夠真。如果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寂寞便會像冷冽的寒風淩遲着他,直到他被風幹碎裂。
此時他的不安可想而知。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駱白的電話對他來說無異于天籁。
電話是在晚上打來的。
“喂,大叔啊,嘿嘿,那個,沒打擾你那什麽吧?”駱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爽朗。
林凱霎時激動得鼻子發酸,以至于沒聽到駱白那話裏的潛在意思。
“大叔,怎麽不說話?你在哪?沒忙吧?”
林凱深吸口氣說:“我在家。”
“在家?一個人?”
“嗯。”不是一個人還幾個人?
“那我現在來找你,有話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