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龍肝鳳髓

“咯!”

張濤打了個嗝兒,把自己打醒了。

他迅速地抖了抖毛,讓自己快點兒清醒過來。

張濤發現自己是靠在龍棺的棺板上面睡着的,不知道睡了多久,腰酸背痛。

“哎呀呵。”

他抻了個懶腰,動作幅度過大,伸手碰到了旁邊跟他排排坐的男人。

“嘿,對不起啊哥們兒。”

張濤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把手縮了回來。

“……”

他沉默了幾秒鐘,修長的脖子一幀一幀地往回扭着,活像個上了發條的橙子。

“啊啊啊啊啊!”

龍棺裏,跟他并排坐着一個男人,身上穿着衮龍服,頭上的冕旒冠因為坐直了身體的關系,珠子垂墜下來,擋住了他曾經舔過的逆天顏值。

“男鬼!不不不,男神!小的我不是自願的!群衆裏……群衆裏有壞人吶!”

張濤一個爾康手指向了棺材外面,想要把矛盾的焦點引向屍鸨,結果回頭一看,屍鸨沒有了,只剩下滿地白花花的骨頭,連上面的筋頭巴腦都被啃得渣都不剩。

能把骨頭啃得這麽幹淨的人——也只有張濤本人了,他可是縧蝶胡同兒裏人送外號“氣死狗”的吃貨,他家丢出去的骨頭,方圓幾十裏的野狗連看都懶得看一眼,消耗不起那麽多的大卡,根本不出肉。

“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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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打了個飽嗝兒,吧唧吧唧嘴兒,确定屍鸨應該是被自己給吃掉了。

“青春期?!”

張濤瞪大了圓滾滾的杏眼,無辜得像一只果子貍。

他無法吞吃任何有孕在身的生物,除非是……發情期。

一萬年太久,只争朝夕的節奏啊。

張濤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發情期會在什麽時候到來,他也尋尋覓覓很多年了,總沒有那麽一兩個讓他看上的雌性同類,而且問題是,他特麽沒同類啊。

現在被青春撞了一下腰,張濤才明白,原來他喜歡的是人類。

還是個男人。

還是個死人。

等等,好像活了?

他暗搓搓地瞅着男神,男神的頭往他的方向一偏,張濤立刻就抱着頭認慫了。

“額滴神呀,貞操就這樣沒了啊,我不活了,我還有什麽臉面見人,我以後可怎麽做人嘤嘤嘤!”

張濤混跡市井多年,深谙打架先出手,圍觀先號喪的道理。

前一秒把人打得跟孫子似的,後一秒出現了正義感極強的圍觀群衆,他一開水龍頭幹嚎起來,立馬就變成了受害者。

因為這個影帝級別的天賦,張濤曾經無數次在廟會練攤兒的時候逃過了城管的圍追堵截,竟然還有圍觀群衆反過來給他捐款捐物。

“別叫,你又不吃虧。”

男神開口說話了,聲音低沉而威嚴,但似乎跟一般戰士剛剛被人辦了的反應不太一樣。

也對,張濤看了看男神,又看了看自己,外形登對年貌相當,忽略了性別和真實年齡的話還真的算是一種雙贏的局面。

男神見張濤終于不嚎了,扭了扭脖子,舒展了一下筋骨站起身來,甩掉了頭上的冕旒冠,伸手扯下了衮龍服的下擺,露出了裏面大紅色的中衣,雙腿顯得筆直修長,讓張濤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腰身一縱,幹淨利落地跳出了龍棺之中。

“現在是什麽時候?”

男神面無表情地問道。

“現在……現在是公元2016年。”

“公元?公元是誰的年號。”

男神轉過臉來看着張濤問道。

“額,是個叫耶稣的大爺,就內個特別喜歡裸奔的。”

張濤也跟着站起來,大長腿一伸邁出了龍棺的內部,伸手在腰間比劃了一個褲衩兒的形狀。

“耶稣?這麽說,改朝換代了。”

真不愧是黃桑陛下啊,對自己複活的事實就這麽華麗麗的無視了真的好嗎?一撩開眼皮兒就想着家國天下啊?不過想也是白想了,人民江山人民坐,你改造改造,咱倆排排坐吧,張濤腹诽。

“你叫什麽?”

男神問。

“我叫張濤。”

“嗯,既然你我有一段露水姻緣,朕就先賜你官女子的位份。”男神面沉似水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麽。

男神:“……”

張濤:“……”

兩個人深情凝望着對方大概幾分鐘的時間,男神嘆了口氣。

“跪下。”

“哦。”

張濤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還用膝蓋往前蹭了蹭,思考着要不要一把抱住面前的大長腿叫一聲歐巴。

“謝恩呢?”

“哦,謝恩。”

張濤翻了翻眼睛,有點兒不好意思問人家的國籍,随便行了一個禮。

是周禮之中冬季朝見天子專門的時令性禮節——遇禮。

男神似乎對這個傻袍子頗知禮數感到震驚,過了一會兒才說:“起來吧。”

張濤一咕嚕爬起來,一臉泰迪地看着他。

“您還想侍寝嗎?”

“先不忙,既然天假其年,也許朕龍氣未絕,你是朕的內宮女官……男官,朕要你襄助一件小事。”

“必須的啊,有啥事兒,跟哥說。”

“朕要複辟。”

“……”

這貨是以什麽樣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才能把我要複辟說的好像我要吃飯這麽簡單啊?張濤看着男神俊美的側臉,忽然有了一種謎之尴尬,想起了自己的中二時期,也曾經覺得地球好像就是他爸送的生日禮物一樣可以随便玩耍,不過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對?

他年紀應該不大,因為身份的關系也沒有吃過什麽虧,才會這麽想吧。唉總之既然占了便宜也不能提上褲子就不認賬,先把人弄出去再說。

張濤抓了抓頭,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這事兒嘛,還要從長計議,我家裏是開二葷鋪子的,你餓了吧?跟我回家吃飯去啊?”

男神看了他一眼,吞了吞口水,沒說話。

轟隆……轟隆……

就在兩個人執手相看大小眼兒的時候,墓道深處傳來了隆隆的聲音,由于密閉結構的原因,聽上去就好像遠處正有火車從隧道裏開過來一般。

“遭了!屍鸨死了,龍鳳墓的風水被破壞,就要坍塌了!”

張濤不等男神反應,二話不說一撅屁股拱在了他的腰腹部位上,背起人就跑。

“快閉上眼睛,對不住,我要把你的墳給鑽個眼兒!”

張濤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蹿上了墓室的穹頂,一手扳住了主棟梁,一手握成拳頭,朝着穹頂就是一拳。

轟隆隆!

随着震耳欲聾的聲音,主墓室的穹頂被他一拳打穿了,上面就是他曾經掉線來的那個通風通道,距離他從*宮燈摸過來的地方已經有了一段距離。

張濤辨認了一下方向,立刻手腳并用朝着鯉子挖掘的盜洞狂奔了過去,斷裂的痕跡緊緊跟随着張濤的腳步,鋪天蓋地的流沙在他們身後呼嘯而至,随時都有可能将他們徹底吞沒。

風煙和沙塵迷了眼,讓張濤背上的男子睜不開眼睛,他死死地捉着張濤的肩膀,有好幾次差點兒滑了下去,情急之下他似乎抓到了張濤的頭發,毛絨絨的,可是印象之中這個男人似乎是斷發,并沒有發髻,那麽他現在抓到的是什麽呢?

就在他想要睜眼看看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張濤奔跑是所發出的喘息聲,那種從喉嚨裏散逸而出的悶響,好像自己曾經豢養的野獸,在捕獵之前所發出的那種深沉的低吼,在下個瞬間,就要把他的獵物撕成碎片。

“艾瑪呀,死啦死啦滴,咳咳咳。”

張濤終于在被流沙埋起來之前成功地蹿回了地表以上。

“鯉子!掩護!額……”

張濤抖了抖毛,原本以為這回圓不過去了,誰知道擡頭一看,原本熙熙攘攘的游客不見了,偌大的山包上面,只剩下自己和背上背着的一塊小鮮肉,天上是大毛兒月亮,滲叨叨的,就連鯉子都不見了蹤影。

“嗝!”

由于劇烈的運動,張濤打了個嗝兒,香噴噴的,可能屍鸨的血肉已經進入了他的第一個胃裏。

“鯉子,咕咕,咕咕。”

張濤按照他們事先約定的暗號,學起了布谷鳥的叫聲,嚎了半天,也沒見有人應聲。

“咯……咯……”

就在張濤快要放棄的時候,忽然聽見幾聲垂死掙紮的聲音從自己的腳下傳來,同時也覺出不對來,總覺得自己好像踩在了什麽軟綿綿的東西上面。

“鯉子?!”

張濤輕舒猿臂向下一撈,把被自己踩住了脖子的鯉子撈了起來。

“老板,咳咳咳,我正在睡覺呢,你一腳就踩在了人家的脖子上,嘤嘤嘤。”

鯉子雖然已經被他拎了起來,卻全身依然蜷縮着,活像個成了精的電蚊香。

張濤抖了抖手,鯉子的身體一打挺,才算徹底舒展開來。

“老板,食材都得了嗎?啊啊啊啊啊鬼啊!”

鯉子剛要伸手去接過張濤背着的東西,定睛一看,原來是個古代妝束的粽子,吓得幹嚎了起來。

“別嚎了,活的。”

“哦。”鯉子立刻停止了幹嚎,仔細地端詳了一下這個看上去還很新鮮的男人。

“老板,這是龍肝?”

“嗯。”

“吃嗎?”

“……”

張濤沒說話,他把身上的男人放了下來,扶着他在涼亭的座位上坐下休息,負手迎風遠目。

“要活的,我有用。”過了一會兒,張濤紅着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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