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四喜丸子

“小姑娘,你是不是……”

張濤眼見着邪惡的嬸母得意洋洋轉身離去,緊接着就聽見外面大門落鎖的聲音,只怕是裏三層,外三層把繡房圍得跟個粽子相仿,還真是茲事體大,想來想去就只有女孩兒的肚子可以解釋這個尴尬的局面了。張濤怕女孩兒臉皮兒薄,沒敢直接問她,暗搓搓朝着自己的肚子上面比劃了一個鼓起來的手勢。

“嬷嬷,救救我,以後再不敢了。”女孩子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就是一頭撲進張濤的懷裏放聲大哭,那個委屈勁兒,那種絕望的神情,多年以前張濤曾經見過許多這樣的臉,他們的鮮血噴濺在他的臉上,他卻視而不見,那個時代的張濤還不會笑,臉上只有王者的沉默。

“那……你也總得告訴我,你這到底是怎麽了啊?”張濤試探着伸出幹癟的手往女孩兒的肚子上摸了過去,一面安慰自己,這不是我的手這不是我的手,本宮冰清玉潔是行走的貞節牌坊。

“唔!”張濤在接觸到女孩兒肚子的一瞬間就明白了,裏面有東西在動,竟然真的是個小生命被困在這具青春少女的身體之中!

“你,這是……”怎麽來的啊?張濤好歹是行走在世界歷史進程之中的男人,封建迷信的年代也不是沒有經歷過,雖然不是女孩子也知道中國古代婦女同志們受到過多少慘無人道的**和精神上的禁锢,稍微有點兒家私的家庭都不會讓自己家的女孩子随便出門抛頭露面的,更別提跟年輕男孩兒單獨相處了,除非……

“是、是三哥哥。”

果然,女孩子憋了半天,說出了一個類似于親屬關系的角色,估摸着擱在古代就是表哥,擱在現代略等于同學這麽一種關系。

“唔。”得,是人家的家務事,再說自個兒又不是清官,更管不着了,張濤吃冰棍兒拉冰棍兒——沒話,想了想,總不能安慰女孩子說其實你倆沒未來的,因為再過個幾百一千年,近親禁止結婚,孩子也算了吧,萬一因為基因缺陷鬧出病來怎麽辦,這俗話說腦殘也是殘不是?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啊姑娘?”張濤看着女孩子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個兒,那個神情就好像他在神廟裏看見的信衆一般,一股故國三千裏深宮二十年、久違了的優越感油然而生,竟然還在張濤早就波瀾不驚的內心裏激起了一丢丢的個人英雄主義。唉,李綽哪怕就這麽看我一眼,我也能大戰三百六十回合,張濤腦補。

“嬷嬷,你能給三哥哥送個信兒嗎?他答應過我想辦法跟嬸母商量的。”女孩子咬了咬唇瓣,把心裏的最後一點兒希望和盤托出了。

唉,這姑娘目測也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主兒,肚子都顯懷了還惦記着那個沒用的貨啊,要是能提親肯定不會等到這會兒。張濤從歷史中走來,很清楚未婚先孕的女孩子在封建社會裏是個什麽下場。

看服色這姑娘應該是明清時代的女孩兒,那就更凄慘了,一旦顯出身段兒來,就是結了婚都讨不到便宜,過了門也是一輩子擡不起頭來,連累夫家名聲,怎麽可能還會有人要。她這樣一味的偏聽偏信,是把自個兒給耽誤了。

“嬷嬷,我們打小兒在一處,你忘了山洪那一年的事了?你說過無論怎麽樣都會幫我的,如今怎麽不疼人?”

姑娘似乎這會兒也回過味兒來,知道自己可能是受了甜言蜜語的欺騙,可是事到如今,除了眼前的老媪,她再也沒有別人可以依靠,不由得死死攥住了張濤的手腕,力氣大得簡直不像是一個女人,把他當成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給你跑一趟腿兒也不是不行,關鍵是老身我得了阿爾茨海默……啊,就是人上了歲數腦子不好使了,你這三哥哥住哪兒啊?”張濤順嘴兒溜達着,這姑娘既然連個種豬都能信,自個兒應該也能蒙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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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他不是住西廂的客房嗎?前些日子你還替我們傳送過東西呢。”果然小姑娘一問就開竅兒了,都沒用上張濤準備的第二套說辭。

“哦哦,是了,那我給你跑一趟。”張濤說着擡腳就往大門走,結果伸手一推門,哐啷一聲鎖鏈響動,張濤沖勁兒太大,直接一頭撞在了本應該被推開了的門板上,頭上登時腫起來一個大包。

“缺了大德啦。”沒有了本體肉身的保護,張濤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心說這白老太太的道行比自個兒也是差的太多,要不就是真的歲數兒到這兒了,法術漸漸衰敗下去,或是常年跟人類生活在一起沾染了煙火氣、失了靈氣的關系。

“嬷嬷,您這是怎麽了?大門不是早就被人封住了嗎。”女孩子似乎還不明白張濤是個換了芯子的,怯生生地過來攙扶住了他。

“那怎麽出去啊?”張濤一臉懵逼,滿眼睛都是長着翅膀兒全身光溜溜飛舞着的小李綽。

“喏。”女孩兒指了指牆角的一個老鼠洞,理所當然地看着張濤。

“玩兒我是吧?”張濤看了眼那個比自個兒本體拳頭還小一半兒的老鼠洞,一個勁兒地晃腦袋,表示自己打死也鑽不進去。

“嬷嬷,快啊,再晚就真的來不及了。”女孩兒不知道張濤的心事,還以為他要反悔,一個勁兒地催着,伸手把他往牆角推。

“哎喲!”張濤的殼子已經非常輕薄,加上女孩子的手勁兒不小,老腰一閃就被她往老鼠洞的方向推了一個踉跄。

說也奇怪,似乎是這具身體的本能,張濤在往老鼠洞沖擊的同時就覺得周圍的家具都在變大,自個兒的視野變得越來越窄小,那個原本上去很不起眼的老鼠洞在他的眼前不斷擴大,最後竟然擴展成了一扇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什麽鬼?!”張濤大喊了一聲,整個兒人就被外力塞進了耗子洞裏。

“敢情這白老太太自個兒自帶的屬性技能啊?早知道老子早跑了。”張濤翻了翻眼睛,伸手,不,伸爪兒一看,敢情寄居的這具身體已經華麗變身,紅果果的一只小刺猬。

好萌,這要是讓李綽看見了準能埋胸、不,沒有胸,不過埋一埋胸肌也總是好的。

張濤沿着耗子洞裏彎彎曲曲的名器小路走着,時不時就能看到一隊隊的小耗子滾着堅果往前走,看見他都趕着上來叫“白奶奶”。

“好說好說,我問哥兒幾個一聲,西廂房怎麽走啊?”張濤慈眉善目地跟耗子們打招呼,一面暗搓搓打入敵人內部探聽消息。

“吱吱,白奶奶是家裏的老人兒了,怎的不認識路?”小耗子們笑起來,一面拍拍手,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擡出一頂小轎子來。

“白奶奶坐,我們送您過去。”小耗子們都上趕着顯情兒,讓張濤有些飄飄然起來,爬上了肩輿,也體驗了一把當年自個兒男朋友在紫禁城裏的待遇。

小轎子一路上吹吹打打,張濤在裏頭坐得心驚肉跳,心說這是送人啊是嫁女啊?要是嫁女我可不能幹,我是有主兒的幹糧。

不過事實證明吹吹打打只是一種貴賓級別的禮遇,其他的都是張濤自我意識過剩的自作多情而已,轎子很快就到了西廂房一堵牆旁邊的耗子洞門口,送人的工鼠跟張濤作揖打躬之後也擡着空轎子一溜煙兒跑了。

“一個白老太太就把他們吓成這樣,要是鯉子來了他們家的老耗子還不得三跪九叩啊?”張濤心裏嘀咕着,一面探頭探腦地往耗子洞外面鑽。

跐溜一聲,張濤冒頭兒了,不知道是不是還沒有掌握好這具老邁羸弱的身體,張濤奮力往洞口外面一鑽,非常形象地演繹了一個俗語——什麽叫做老太太鑽被窩。

“哎喲我的老腰哎。”張濤的身體好像離弦的箭一樣蹿了出去,直接蹿進了耗子洞對面的床底下,小聲嚎了句,沒敢高聲,一面從床圍子裏面悄悄探出頭去圍觀了一下這個房間的動靜。

應該是個普通男孩子的書房,書架上面四書五經八股選集應有盡有,教學參考書倒是不少,有名士選編的,也有歷年真題合計,美其名曰狀元譜,還以為這只種豬只會騙女孩子,沒想到在功名利祿上面竟然還這麽熱心。

張濤梗着脖子往書案上頭看了看,文房四寶萬事俱備,硯臺裏的墨跡還沒有幹透,桌子上鋪的宣紙上面字跡娟秀工整,看樣子這貨人品不咋地,學習倒是有個刻苦勁兒,頗有學霸風範。

“姑母,這大比之期就在眼前,你侄兒這不遠千裏的投奔了來,您老總要疼一疼我不是?”

就在張濤一撅屁股打算爬出來細看的時候,門口響起了一個年輕男孩子哀求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倒是挺好聽,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張濤一聽就從內心深處升起了一股生理上的抵觸情緒,跟剛才見到那個中年宅鬥狂人的時候感覺一模一樣,似乎白老太太的本體對這兩個人都不太待見。

“呵,你一來就跟這家的堂族小姐捅出這麽大的婁子來,這會兒倒想起讓我這個外嫁女給你擦屁股,怎麽我們家竟養出你這麽個下流沒臉的黑心種子來。”

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說道,雖然說得話挺糙挺狠的,可是語氣之中似乎又帶出那麽一點點的珍惜疼愛來,對了,這個聲音,就是剛才女孩子的嬸母!張濤一聽,跐溜一聲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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