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1)
屋內的月光流曳似水,傾瀉在兩人身上,沖刷掉所有的塵埃欲&望,呈現出了不食人間煙火的潔淨。
秦紅顏看着匍匐在自己腳邊的沈盛年:他雙目含水,眼裏是一種在妖氣與純氣之間轉換的神色。他的模樣很美好,美好得讓人以為世上所有花是為他而盛開。
而真正讓她的那顆心為之一動的,則是沈盛年那頭略微有些自然卷的柔&軟黑發——像是只幼犬,讓人無法拒絕。
“秦姐……我快要死了……真的很難受……求求你……”
沈盛年哀着,求着,撒着嬌,耍着橫。平時那麽逞強的一個人,到了此刻卻又變成了小孩子。
秦紅顏只能嘆息。
他遇上她,是應了命中的劫數。而她遇上他,又何嘗不是?
沈盛年為她做了那麽多,她不是不感動的。此時此刻,他那樣難受,像是中了萬蟲噬骨的毒,只有她才能解開。他曾經給予她陪伴,給予她希望,她理應回報。
凡事都是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若是在平日裏,秦紅顏絕對不會答應,然而在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大山裏,在經歷了生死邊緣後,她的情感忽然超脫。
此時此刻此地,她只想讓他停止難受,她只想要還債。
“我不能答應你那件事,但我可以幫你……解決……以另外的方式。”秦紅顏字斟句酌地道。
就是這短短的一句話差點耗費了她全部的勇氣。
聞言,沈盛年雙眸立即湧出狂喜的光芒,那光芒像是罩過了滿山的月色。
“但是你必須發誓,今晚的事情一個字都不可以對外透露。而且,從今往後你絕對不能再碰我,連一根手指也不行。”
沈盛年答應得是如此迅速,好似即使她讓他去死,他也眼也不眨便去了。
當秦紅顏的手掌感受到那滾燙時,她覺得自己簡直到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那滾燙像是會傳染,瞬間她全身便燃起了火。那火是如此隐秘而難耐,将她所有的高傲都燃燒殆盡。秦紅顏從沒想過自己會做這種事,就像是她從沒想過生命中會出現這樣一個純淨與妖異共存的少年。因為他,她的所有原則都被打破了。他是一只貓爪,而她的人生則成為了毛線團,被他攪亂得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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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秦紅顏第一次做這回事,動作笨拙,她覺得根本不可能對他有所幫助。然而沈盛年卻像是得到了至上的享受似地,發出了屬于夜晚的聲音。
他的聲音令秦紅顏難堪,她只能閉上眼讓自己不再多想。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擺弄了多久,只覺得手酸得快要斷掉。
可是沈盛年似乎還在繼續,并沒有結束的意思。
秦紅顏忽然就惱怒了,想要反悔将手抽回,然而他卻快速地将她的手給按回了原地。
繼續。
繼續。
繼續。
沈盛年的手心似乎更加滾燙,還有薄薄的汗珠。而秦紅顏的手貼在兩處滾燙之間,像是快要被高溫給燒融。不僅是她的手,還有她整個人,都像是抵不住那高溫,快要融化。
終于,在她即将要被羞惱折磨得死去時,他做出了最後的釋放。
而她的手躲閃不及,沾染了他。休整之後的沈盛年趕緊打來熱水,親自為秦紅顏洗手。
在此期間,秦紅顏始終在假寐。她确實是疲倦了,也确實想将這一切當成是個夢。
當将所有處理妥當後,沈盛年躺在了秦紅顏的身邊,他為她将棉被捂好,接着想要伸手環住她,然而試了幾次,卻還是收回了。
秦紅顏雖然閉着眼,卻清楚地感受到了沈盛年的忐忑與猶豫。
這樣的猶豫如此可憐,秦紅顏為止恻然。在他進行着天人交戰期間,她伸出手來,環住了他。
她的手放置在他xiong口處,因此可以明顯感覺到他體&內加快起伏的氣息。而就在這時,秦紅顏靜靜道:“剛才發生的事,都只是夢,是我還給你的一場夢。沈盛年,從明天起,我們互不相欠,希望再見面也能當做不認識。”
她的聲音,比深夜的風,還冷,還冰,還無情。
當說完這番話後,秦紅顏感覺得到,她手掌上屬于他體&內起伏的氣息,逐漸,逐漸,逐漸低了下去。
一&夜無話。
雖然兩人誰都沒睡着,可隔天照舊按時醒來。清晨與趙叔趙嬸道別後,秦紅顏和沈盛年開始翻越崎岖的山路。每往前行進一步,秦紅顏便感覺自己離奚歡更近了一些。
而離沈盛年,則更遠了。
其實秦紅顏清楚,對于沈盛年,她注定是要虧欠的,昨夜的事情,根本還不了。她之所以要将話說得如此無情,不過是想要讓他死心。既然無法與沈盛年在一處,那就必須讓他斷了念想。總有一天,他會明白,她昨夜的無情,其實是對他罕見的多情。
山路難行,沈盛年體力尚可,然而秦紅顏畢竟是女人,走了兩個小時便渾身是汗,精疲力竭,氣喘籲籲。
“要不我們停下來歇歇吧。”沈盛年建議。
秦紅顏望着前方還沒有顯出蹤跡的小鎮,堅定地搖搖頭,她想要快點走出這裏,快些回到原來的生活軌跡中。
與沈盛年在一起,總能讓她覺得危險。那種危險并不是指字面上的意思,而是指他會将她扯離原先的世界。
可秦紅顏有着蒲公英般漂泊的命運,卻有一顆大樹般紮根的心。
她只想要穩定,想要一個可以看得見的未來。她一向認為自己的未來便是奚歡,這是她始終堅持的信念。所以,她必須盡快逃離沈盛年,逃離這個很可能攪亂她未來的少年。
可沈盛年卻誤會了她的意思:“你就這麽急着想回去,這麽迫不及待地想早點見到奚歡?”
秦紅顏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往前行。她不想多做解釋,她希望沈盛年能誤會自己,能盡快對她冷心。
“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麽就不能是我呢。”沈盛年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緩慢低沉。
“留着力氣趕路吧,那些無聊的事情不要多想了。”秦紅顏冷冷地道。
她知道自己的這番話會令他生氣,她沒回頭便感覺得到身後的低壓。
然而秦紅顏沒料到的是,沈盛年會對自己出手。她正踏上一個土坡,他伸手将她拉下。秦紅顏失去重心,整個人只能靠挂在沈盛年身上。他的雙手是扶着她的腋下,手腕帶着些許惡意,緊觸着她的xiong。
“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他不能給我的,我還是能給你。”沈盛年的眼神帶着迷戀以及迷惑:“可為什麽就不能是我?”
秦紅顏雙手抵住沈盛年的xiong膛,幾乎算是瞪着他:“你昨晚發過誓的,從今往後不能再動我一下!”
“我反悔了。”沈盛年坦然:“就讓我應誓好了,反正我的命都已經是你的了。”
“誓言和你無關,和我有關。”秦紅顏緩字緩句道:“如果你再主動碰我一下,車禍,火災,溺水,什麽都可能發生在我身上。你要不要相信?還是說你要我應誓?你要我死?”
當秦紅顏說完這句話後,就連山谷中的風仿佛都停止了流動。
沈盛年用一種複雜到悲涼的眼神将秦紅顏打量到底,最終放開了她。
他們得以繼續前進,就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似地。
秦紅顏覺得自己很可怕,她是在拿着沈盛年對自己的感情作為要挾。
可是除了這樣,她無法可想。
終于,在傍晚時刻,他們趕到了小鎮上。在見到小鎮人群的瞬間,秦紅顏眼前一暗,霎時倒了下去。她太疲倦了,身體早已透支。
醒來時,秦紅顏發現自己躺在小鎮賓館的chuang上,她第一個動作是垂頭檢查自己的衣物。
完好無損。
“放心,我再不會主動碰你。就像你篤定的那樣,我不想你有事。”沈盛年的聲音在黝黯的房間內響起。
秦紅顏轉頭,才發現沈盛年在窗前的椅子上坐着。他就保持着那樣的姿勢守護着她,不知道守了多久。
“你怎麽不休息下?”秦紅顏問。
“我想多看看你。”沈盛年的話與他的眼神一樣專注:“以後恐怕很少有機會能這樣近距離的看着你了。”
一股莫名的酸楚在秦紅顏的心裏散開來。
如果有可能,她多想将自己分成兩半,把其中一半分給沈盛年。
這樣,她也就還清了。
正在兩人沉默間,敲門聲響起,沈盛年将門打開,沈昂走了進來。
沈盛年到了小鎮,第一時間便給沈昂打了電話,而沈昂也立馬起程趕來。
看見沈昂,秦紅顏覺得恍如隔世。要到這時,她才瞬間回到了現實中。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秦紅顏決定徹底忘記在那間山間小屋裏與沈盛年發生的情感糾葛。
兩人坐上了沈昂開來的車,準備前往機場,坐飛機回家。
一路上,沈昂都冷着臉在教訓着沈盛年:“你膽子真大,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向你父母交代?我平時是怎麽教你的,為什麽到了關鍵時刻就這麽莽撞?整天好好的學不上,就跑來逞能英雄救美。可就算是想當英雄,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耐,也得看看人家願不願意!”
秦紅顏明白,沈昂其實是在說給自己聽。
是啊,她應了自己的名字,紅顏禍水,差點就害死了沈盛年。
然而秦紅顏不想再表現出自己愧疚,她擺出無所謂的态度,對着沈昂道:“沈經理,能借我下電話嗎?我想打給奚律師,向他報個平安,免得他擔心。”
秦紅顏知道,就憑着沈昂這樣的人精,必定早就知曉自己與奚歡的關系,她也用不着遮掩。
而且這句話也算是說給沈盛年聽的。
她必須要更加無情。
沈昂停頓片刻,再開口時,聲音裏有着淡淡的諷刺:“我建議秦小姐最近一段時間都不要打擾奚律師,畢竟,他正忙着籌備與付郁小姐的婚禮,恐怕沒有空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