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代掌門的二師弟
連飛花坐在房間裏,拿着繃帶裹自己肩膀上的傷口,這傷還是當初被那瘋瘋癫癫的謝江陵刺的,到現在也已經有十幾天了,傷口早已經結痂,現在有些發癢,他稍有些心浮氣躁,裹了一半便胡亂地包好,站起身來走出門。
出去的時候卻正好碰到了小師弟,他看到連飛花,眼睛一亮,說道:“二師兄,他們叫你過去呢。”
“他們”就是那些掌門老頭子了,想來又是要商議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連飛花嘆了口氣,轉步向謝家莊大廳走去。
那天武林大會上魔教突然出現,許多人當場失去了意識,好在過後沒多久,就和那魔教教主說的一樣,都清醒過來了。但是衆人仍舊不敢掉以輕心,孫珀立刻發信向藥王谷希望派人前來查看,而各派也在長陽滞留了下來,名義上是要共商大事,其實是誰的心裏都沒有底,和大家在一處,心裏還有點依仗。
而一不小心被劫走了掌門的雲潇門,也處在了一個很微妙的地位上。盡管梵松發話說言掌門是為了不傷害到大家的性命自願跟去的,可各派看着他們的眼光還是帶着點輕蔑夾雜着同情。奈何連飛花此人對周圍視若無睹的功夫已經登峰造極了,這些目光對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而別人被他的冷眼一望,多少又要收斂一些,不敢當面放肆。所以在他做代掌門的這些日子,雲潇門各人還沒有遭到什麽不平的待遇,還被分到了謝家莊居住。
齊飛羽跟在他身邊,眼睛還是紅紅的,他這幾天一直自責至極,私下裏也不知道難過了多少回了。他小聲對連飛花說:“今天我又聽見九華派有人編排我們……說大師兄武功低微,和魔教勾結什麽什麽的……我好難過啊。”
連飛花目不斜視地說:“你教訓他們了麽?”
“嗯,我把那人揍了一頓埋在後山啦……還狠狠把土踩實了呢,估計他後半夜才爬的出來。”
“沒有被人看見?”
“沒有,我上去就給他套了個麻袋,然後一路都特別留神,沒被看見。”
“不錯。”連飛花點點頭,“這不就行了,誰敢再說你就報複回去。”
齊飛羽眼圈又紅了:“可是我還是難過,我想大師兄……明明已經發信給師叔了,他什麽時候才能來幫我們呀?”
連飛花說道:“大概還要幾天吧。”他早就下定決心,等師叔來了,他就再不會在這裏待下去,無數雙眼睛盯着,無數張嘴巴講着,縛手縛腳,什麽都不能做,這滋味簡直令人無法忍受。
小師弟顯然也是這麽想的,他自言自語地說:“我要趕快去救大師兄,不知道他落到那些人手裏,會受什麽折磨……”他說着抽了抽鼻子,“嗚嗚,當時我怎麽就是沒法攔住那個教主呢……我、我……”他小聲哽咽起來。他活到現在,一直都順遂如意,武功天分也一直為長輩稱贊,乍一遭到如此大的挫敗,又失去了親人,心裏難免變得有些軟弱自卑。
連飛花沒說話,那時他和轎子中的人對了一劍,還受了點內傷,這幾天胸口一直隐隐作痛。而且後來才知道那人還不是正主,只是手下而已……
耳旁齊飛羽猶自哽咽道:“我以前明明已經那麽努力了,為什麽還是比不上那個教主呢……嗚嗚,他飛過來的時候,身法我都看不清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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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如此沮喪,連飛花終于決定說點什麽:“再哭殺了你。”
齊飛羽很乖地閉上嘴,睫毛上猶自帶着幾滴淚珠。
他無意識地握住劍柄,調整自己有些焦躁的心情。練劍的人最講究心境,他想,若是現在有敵人出現在自己面前,他還能否揮出令自己滿意的一劍?
走進大廳,卻見幾位掌門都已經就座,連飛花略微點了一下頭,就走到某處空位上坐好。他敏銳地發覺此時聚集起來的,只有幾個掌門,氣氛又比平時凝重的多。
見他坐下,位于上座的梵松大師便緩緩開口說道:“今日請的各位,都是當年參與剿滅魔教的門派,有一些事情……我想也必須說清楚,只是不宜宣揚,請各位一定要保密。”
有人的臉色立刻蒼白起來,連飛花正納悶這些事情跟自己有什麽關系。卻聽大師說道:“當年剿滅魔教,老衲未曾親自參與,只派出了門下弟子參戰。後來一些事情,還是孫珀施主告訴我的,孫施主不好親自開口,便由老衲代敘吧。當年能攻入總壇,親自與魔教前教主比試的,只有青雲派孫掌門,雲潇門吳施主,青城派鐵嶺子道長,謝家的謝将陵施主,南家堡的南堡主,九華派鄭掌門,以及老衲的弟子園令,七人聯手,才将他擊斃。”
在座有未曾參與其中的後輩,都不禁變了臉色,這七人中,好幾位都可稱為當世頂尖高手,居然需要聯手才能将那教主擊斃,可見他的武功有多麽出神入化。
梵松接着道:“後來的結果大家也是知道的,蘇教主被擊敗,但是他臨死之前,卻供出了教中密室所在以求逃命,只是……那時他已經在彌留之際,救不回來了。後來大家探查那密室的時候,發現了一卷武功秘籍,名叫《萬法神功》,其中分為拳、腿、劍、刀、棍、槍、內功七部分。衆人好奇之下翻開,卻一見就不能罷手,只因這秘籍實在太過于精妙,凡是練武之人,見到了就不可能不被吸引。”
連飛花心裏一動,他想起來了謝江陵的那本劍法。
聽中一片寂靜,只有梵松大師低沉的聲音響起:“大家發覺這秘籍簡直是有魔性一般,只是看了一眼,便無法再撂開手。大家知道這秘籍若是流傳到江湖上,恐怕會有大的危害,于是幹脆約定誰也不會去碰它,又将那秘籍分為七份,交由大家保存。”
廳內有些嘩然,孫珀高傲地撚了撚胡須,冷冷說道:“那魔教的功夫,我有什麽稀罕?我當時只想,只有分開這本書,才不至于令武林為了這東西掀起風浪才是。”
連飛花心想:是不是真的慈悲心腸,你自己才知道。但是這樣拿到內功的不知道招數,有了招數的卻沒有上乘心法,誰也不能真的武功蓋世,互相忌憚、互相制約的做法的确是妙。
只是沒想到,師叔居然也卷入其中。這麽說來,謝家那本《翻雲劍法》,想必就是魔教的東西了,謝江陵居然還特意将它僞裝起來,充作自己家的東西,真是可笑。
梵松大師又道:“今日将這件事告訴大家,就是希望諸位不要自亂陣腳,能保持住秘密。魔教此次前來,目的之一大概是要奪回這本秘籍。若是這東西落到他們手裏,令魔教恢複了昔日之盛,恐怕又将是一場武林浩劫……還有,謝施主已經身亡,他手裏的那本內功心法,卻不知下落。恐怕……已經落到了魔教手裏。”
在座有人倒吸了口氣。連飛花卻又想:不是劍法麽?……是了,他本來只有《內功》,不敢輕舉妄動,卻沒想到謝詩倩後來為他默寫出了《劍法》,因此才忍不住開始鑽研,只是最後卻走火入魔而死。只是,縱然知道危險重重,武林中人見到了高深秘籍仍舊是忍不住要去試一試的,自己也許就是那個不世出的天才,能夠攻破這些難關,這樣的想法誰沒有?那個教主臨死前留給他們這些東西,想必是沒安什麽好心,但是又偏偏戳到了這些人的軟肋。
連飛花皺着眉頭,謝家的密室他們已經搜過一遍了,卻沒見到什麽內功,看來确實是被拿走了。劍法卻還在自己心口揣着。他想起來當初興致勃勃地帶着他參觀謝家密室的還是大師兄,覺得有口氣堵在心裏出不來。
小師弟站在他身邊,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他前幾天抑制不住,當衆說出了希望集結力量找到魔教老巢,趕快把大師兄救出來的話,後來被打擊得很慘,所以這幾天對人一直都沒什麽好臉色。
連飛花知道這件事各派不會插手,倒是一開始就沒有指望他們。只是眼見他們含糊其辭,仍舊是心下不平。他本是快意恩仇的人,此時硬要壓下來自己的脾氣和衆人周旋,當真是難受至極。心裏想着只等在山上留守的師叔一來,就把這個爛攤子丢給他,誰叫他當初也不說清楚情況,害的他們在謝家莊雲裏霧裏的差點被人害死?
這時那南家堡派來的年輕人卻一下子嚷起來:“我爹早已經去世多年,他卻從未和我提過什麽秘籍,這該怎麽辦?”話中滿是懊惱氣憤。
孫珀一愣:“怎麽會,他明明是拿走了《劍法》的……”
連飛花不為人察覺地,皺了皺眉頭。
卻聽到小師弟呢喃到:“要是我武功再高些就好了……”
他心裏一動,胸口那本秘籍似乎有些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