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神醫

到最後,師叔也還是沒從我們嘴裏套出來話來,到底是老人家,精力不比從前,再加上磨叽二師弟格外耗費精神,最後他只能有氣無力地揮揮手說:“算了,随便你們吧。記得路上小心,趕快回來與我們會和便是。”

我點頭應了,見他又去拉着二師弟叮囑什麽,便走開來去找小師弟聊私話,我們也已經很久沒見了,少年人長得快,一天都要變一個樣子,我發現他居然已經和我差不多一般高了。臉上的稚氣也脫去了一些,眉宇間有種隐約的滄桑,我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迫使他提早長大了,心裏有種隐痛,可也只能笑着摸摸他的頭:“你怎麽這麽高了?”

他仍舊習慣性地撲進我懷裏蹭蹭肩膀,也是笑眯眯的模樣:“師叔不放心你們,一定要來看看,還好總算碰上了。”然後伸手要摸我的臉:“大師兄你還好麽?怎麽……感覺有點變了?”

我尴尬地抓住他的手,不知道為啥突然對其他人的觸碰覺得有點不舒服,但是這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弟,做的明顯也太傷人了。只得顧左右而言他道:“變什麽?哈哈,難道變好看啊……”

小師弟歪着頭看看我:“也不是……就是……”我微笑着把他從身上剝下來,就看見他突地臉色變了。

他擡起頭,用那雙大大的眼睛凝視着我,看得我有些緊張:“你……”

我不解,卻見他又低下頭,片刻後淚水盈盈,居然撲上來嚎啕大哭:“嗚嗚嗚,嗚嗚嗚嗚……”

我手忙腳亂地幫他擦眼淚:“怎麽了,受了什麽委屈?和師兄講,我幫你報仇。”

他搖搖頭,稍微止了止淚水,片刻後握着我的手說:“大師兄你是被那個家夥逼迫的吧!我就知道!啊啊,你的心太軟了……”

呃,他應該……不是說那事吧?我下意識地去看二師弟。

“大師兄你等着!”小師弟握着我的手道,“我很快就會變得更厲害的,然後就把你搶出來!”

我松了口氣,雖然不明白,但是看他這樣子應該不是發現了那件事情吧……

然後我看見師叔在牆角對我招手,趕快小跑過去聆聽教誨。

他拿着酒葫蘆又灌了一口,有些不耐煩地說:“唔,總之你們路上多留意,不要在人多的地方逗留。”

我心裏一暖,師叔從前拿着玩具逗我玩的場景出現在腦海裏,我就知道,他現在表面上雖然很兇,實際還是關心我的……

“還有,別帶壞了你二師弟。”他馬上就接了這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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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回憶消失了,我怨怒地看着師叔,小聲嘟囔:“您和師父也真是的,既然嫌棄我這麽沒用,幹嘛當初還讓我當掌門啊。”

師叔眼睛一瞪:“你以為我想嗎?直系輩分高的子弟裏,居然只能找出你這個不成材的徒弟,你那兩個師弟,如果讓他們當掌門我們馬上就要被滅了!”

我擡眼一看屋角,不知道為何,小師弟突然和二師弟動起了手,弄得乒乒乓乓的。

……我有一種似乎得到了認同,又似乎被大大地貶低了的感覺。

而後我又提醒師叔,蘇墨洵可能來找雲潇門的麻煩,通知山上的弟子多注意,有危險就通過密道趕快逃之類的,師叔漫不經心地說:“哦,那小子居然還想拿我們開刀……既然這樣,幹脆大家全部都下山去,把雲潇山放把火燒了,給他們留一座空架子,讓他們來啊哈哈哈!”

我擦汗,師叔,你根本沒有資格說我的師弟,起碼他們比你可愛多了,也不會随便就毀掉雲潇山!

大家戀戀不舍,過了好久都沒法分開(小師弟和二師弟扭成一團了)。但是終歸還是要分別的,我擦幹眼淚,像先前一樣,低着頭從客棧出去了,也沒再回頭。

我們繞過大路,二師弟青着嘴角面無表情地走在我身邊,我忍不住說:“你們為什麽打架了?唉,小師弟年紀小,你要讓着他,何必下手這麽狠……”

我可沒偏袒誰,走的時候他的臉青青紅紅的都快開花了,與二師弟這一小塊淤青自然不可同日共語。

二師弟聽了,輕輕一扯嘴角,一只手摸着肋骨嚴肅地說:“我不會讓。”

我見他莫名地态度堅持,也不敢再說什麽了,不讓就不讓吧,反正他們一向都喜歡打打鬧鬧的,這樣也能互相促進功夫長進……

而後我想起了買馬的事情,跟二師弟一說,他攤手道:“沒錢了。”

……

我欲哭無淚,早知道就應該向師叔要點盤纏!不然我們見面等于白見了啊!沒有錢要師叔幹什麽!

“沒關系,還夠吃飯用。”二師弟掏出來幾個銅板。

我怨恨地想起那匹被我們藏在郊外的馬,又要和二師弟同乘一匹了嗎……騎不死你!

神醫谷原來叫紅花谷,乃幾十年前落雁門一位精通醫理的大師還俗之後的隐居之地,這位大師醫術幾可通神,又心腸慈悲,願意免費為窮苦人家看病,聲名越來越響,漸漸這裏便被人改稱為神醫谷,到如今已有三代傳人了。形式與一開始也大不相同,成為在江湖上行走的一個門派,弟子遍布各處,可謂是聲名赫赫,每日前去求醫問藥之人都數量衆多。由于谷主曾定下得不在谷內争鬥的規矩,又幾乎沒有人會去挑釁一個精通醫術的門派,所以那裏還是個江湖上難得的維持住一派和平的地方。

就算是因為我們現在人人喊打的身份,也很應該跑到那裏躲一躲,只是我後來才知道,若不是疑難雜症,人家根本懶得看你。而且一旦病人痊愈之後,谷中弟子就會強行把人趕出去,根本不能一輩子躲在那裏。也對,要不然那裏該成通緝犯的樂園了。

我和二師弟一路風塵仆仆,小心翼翼,終于在第三天頭上趕到了神醫谷門口,半路上他差點又發作一回,我只好運功為他順氣,弄得自己也半死不活的,如果二師弟又發病,那簡直可以毫不費力地再發生一次上次的丢人事。但是我怎麽可能這麽笨呢?在那之前我就識機把二師弟捆牢了,才令他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眼冒兇光地熬了過去。但是我還是收到了驚吓,于是之後更是加快馬加鞭,未曾休息地一路直奔神醫谷。

大概是因為谷內溫度适宜,又濕氣彌漫,裏面的植物已是碧綠蔥蔥,還有很多高大茂盛,我從未見過的。

雖然因為趕路累壞了,我還是有氣無力地贊了一聲:“真是好景!等我老了就跑這裏呆着吧。”

二師弟接口道:“不錯,離大夫還近,就是太濕了,容易害馬上風。”(馬上風不是風濕啊……)

我們在這裏擅自拿人家的地盤來做計劃,那邊規規矩矩排隊看病的人連話都不敢大聲說,有幾個身着青衣、腰系佩劍的弟子在挨個問病人的話,看樣子還不讓随便進去。

“你有什麽不對勁?”一個青衣弟子眼皮都不擡地問道。

我暗道這态度也太傲慢了,又一想他估計這一整天都在看各種病狀,并且問這一句話,一定很煩心,也就釋然了。

那被問的粗豪大漢也一點不介意的樣子,點頭哈腰地說:“大夫……你看,我……我腳不知道怎麽的,突然軟的站不起來。”

青衣弟子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而後道:“回去少做事,多吃點虎鞭牛鞭驢鞭豬鞭之類的,下一位。”

他聲音不小,惹得明白了真相的群衆一片笑聲,那大漢沒法再問下去,只得灰溜溜地離開,途中被另一個中年漢子跑過來扶,結果被他一把甩開了,唔,我觀察這些幹嘛!

接着一個年輕人捂着喉嚨走上前,旁邊有個下人比劃着要向那青衣弟子說明,弟子一揮手,聲音平板地說:“別說了,三分虎牙草搗碎敷在喉嚨上,還有叫你家少爺下次別再練吞劍了,肚子被刺穿了別怪我不救他。”

旁邊有人小聲說:“師弟,你莫說太多,谷主說過普通病症我們不指點的。”

那青年轉頭道:“嗯,我不說了。”

……一個衣着華貴的公子搖着扇子上前,見到那青衣弟子便捂着心口說:“辰!我心口好痛!沒日沒夜,不能自己!你快給我治治!”

青衣弟子嚴肅地說:“谷裏規矩,相思病不治,下一位。”

那公子還要說什麽,就被人拖下去了,一路拖一路吼着一首歌,大意是我對你一見鐘情,想帶你去看海之類的,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只聽一個守門弟子說:“他每天都來等師兄,好癡心哦……”

另一個人說:“是啊,瘋癫病,沒治了。”

……來這裏求醫真的可以麽……

好容易輪到我們,那人問道:“什麽症狀?”

我一時語塞了,這個病應該怎麽說?求助似的去問二師弟,他接到我的暗示,點點頭而後指着心口道:“這裏,每天疼,沒見到某個人就不行。”

沒再多說,那青衣弟子平淡地喊道:“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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